51 ：誰主沉浮（三）/ 碧沼紅蓮

第四十九章：誰主沉浮（三）/ 碧沼紅蓮

“喂，你帶錢了嗎？”好不容易翻山越嶺出谷，眼前鱗次栉比的房屋總算帶來一些人氣，但紅蓮着劈頭蓋臉的一句話瞬間把端木蓉問懵了。

帶錢？她這一路上手裏從來都沒有過“錢”這東西的影子。

看端木蓉那副呆呆的樣子，紅蓮料定自己必是猜對了，她繞着端木蓉走了一圈，語氣勉強道：“衣服料子還算不錯，拿去當能值不少錢吧？”

端木蓉猛地擡頭，見她雖然滿臉笑意，但似乎并不是在說笑，于是臉色更是冷了幾分。“莫要胡說……”

“我記得……”紅蓮抱起手：“當日要不是我們幫忙，你的蓋聶怕是要死在那裏的吧”

端木蓉身子一僵。青石板的小路水潤潤的，映着她的影子。

紅蓮說得沒錯，他們藥品食物均所剩不多，即便能将蓋聶從生死線上拉回，接下去的日子怎麽過才是問題。

若不是有衛莊從旁照料，她能不能撐下去都是未知數。

右手拳頭用力握緊，似在發洩吐不出的怒氣。她擡步走向番龍鎮的鬧市區，身影微微有些僵硬。

身後的紅蓮，笑的得意。

端木蓉沒想到紅蓮還有點良心，只換掉了她的外衫。即便如此，這樣的粗布衣服她也從未穿過，甚至她家的丫鬟都沒有穿過。

她本不注重外表，可是手擦過衣襟都隐隐帶着一股刺痛，實在是……

可不管怎樣，也只能忍下。

今日正趕上番龍鎮大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小販叫賣聲，百姓的讨價還價聲此起彼伏，不曾稍歇。

鬧市中，兩個少女一前一後走着。前面的少女一身紅衣，年紀雖小，卻已見妖嬈雛形，很是吸引目光。她眼波流轉，左顧右盼間媚态叢生，一舉一動優雅得體，周身光芒萬丈，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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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形成極大反差的是，身後的少女相當樸素，且一直低着頭看不清樣貌。她手中抱着一大堆的東西，肩上背着不少，指間還提着幾串肉……

一看就是富家小姐欺負丫鬟的戲碼，不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誰也管不着。

兩人高調的逛了一圈兒，端木蓉已是氣喘呼呼。紅蓮引她來到一處僻靜的巷子，大發慈悲的讓她休息一會兒。

端木蓉癱坐在地，喘了好一會兒。雙手都已紅的發麻，幾乎沒有知覺，肩膀脖子也是酸疼難惹。

待恢複了些許氣力，她才發現紅蓮蹲在地上……研墨？

腦中冒出一大堆問號，紅蓮似有覺察，轉回頭問她：“累得夠嗆吧？”

語氣勉強算是關心，可這話聽着着實詭異，端木蓉一時沒找到頭緒，只順勢點了點頭。是累得不行，沒什麽好遮掩的。

紅蓮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像是江南三月煙雨中，開的最盛的一支桃花。她點了一下頭，說：“很好。”

很好？是很好，果然她就是故意的……端木蓉還沒腹诽完，終于發覺了一絲異常，她的眼睛，似乎……

她急忙側過頭，避開紅蓮的視線。雖然不知那到底是什麽，但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不過瞬間，紅蓮閃身到她面前，右手禁锢住她的下巴讓她無法逃離。力氣大的她無法掙開，只能随着痛感被扭回。下巴被擡起，她後腦勺硬生生頂在牆上，被強迫着看向紅蓮的眼中。

她想閉眼，身體卻已不聽使喚。周身的痛感漸漸離體而去，她好像墜入一方深潭，黑漆漆的不見日光，也不見底。

這是……什麽？

“師哥也不必如此自責。”衛莊拿了枚棋子在手裏把玩着：“給紅蓮的錦書上用的是韓國的文字，若我沒猜錯，給那個丫頭的錦書應該是用齊國文字寫成的吧？”

蓋聶點點頭。

“我與紅蓮母語相同，看過就可以反應過來，師哥你卻不同。即便也能看懂，但畢竟不是母語，大腦不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這本也無可厚非。”

是的，他們情況不同，不可同日而語。但扪心自問，若是他真的讀懂了那兩個字，他會去搶來看嗎？

答案是很顯然的。

他和小莊畢竟不同，他做不來那樣的事，也就注定了殺陣裏那場血光之災……根本無法避免。

如果最後他沒有找到生門，那麽現在該是何種景象？甚至，若是他根本沒有發覺端木蓉退回了陣中……

血液中湧起陣陣的寒意，直接涼到了心裏。

衛莊彈了半天棋子，見蓋聶仍是愣着，覺得很是無趣。他将棋子整理好，收回，對着蓋聶交待一句：“她們拿着東西回來恐是不便，我去接應。”便走人了。

過了半晌，蓋聶好像才聽到衛莊的話。細一思量，難道路很難走？是了，內鬼谷都是懸崖峭壁，出谷的路豈會好走？

他伸長脖子看了半天，衛莊卻早沒了影子。

衛莊嘴裏叼着根草，抱手靠在隐蔽的入口處。天氣晴朗，風拂綠草，帶來和諧的沙沙聲。他閉着眼，似在假寐。

狹小的山道上，一個紅色的身影驟然出現，同時，閉目的黑衣少年睜開了眼。

幾步竄到她面前，衛莊四周看了看，沒見多餘人影，不由皺眉問道：“怎麽就你一個？”

“如你所說，那人太不中用了，”紅蓮将手中東西放下，被衛莊盡數接收，她深吸兩口氣，又道：“我拿着這麽多東西還比她快那麽多。”

“她……”衛莊語帶疑問：“認識路吧？”

紅蓮正扶着一棵樹彎下腰喘氣，聞言揮手道：“認識認識。”

“你好好休息。”衛莊也不多問：“實在不行等我過來接你。”

“知道了。”紅蓮又揮手示意他先走。

衛莊折返兩次，把東西和紅蓮都搬了進來。而此時，蓋聶拄着那把破劍，也終于找到了出谷口。

“師哥看來很精神嘛。”衛莊無所謂的調侃了一句。

掃視半晌沒有看到端木蓉的身影，走近一看所謂的“路”果真是懸崖峭壁，蓋聶心中擔憂更濃。

“小莊，蓉兒輕功不好，你也去接接她吧。”

“輕功不好？”紅蓮嗤嗤的笑出來：“的确是輕功不好，可惜膽子夠大，爬過去時也沒見打怵。”

蓋聶心中冷汗涔涔。

衛莊看看紅蓮，看看蓋聶，最後道：“我去看看。”

紅蓮側頭哼了一聲。

蓋聶點點頭。

轉眼已是日落，蓋聶仍等在谷口，心中焦急愈演愈烈。冷風順着領子灌入胸口，整個身子都發起寒來。

紅蓮分批将東西搬回木屋，最後一次回來，見蓋聶在寒風中僵立着的身影也有些動容。勸他回去等的話在嘴邊轉了轉，最後被她咽回肚子裏。

氣自己一時軟弱竟去可憐敵人，她憤憤的抱起最後的東西，轉身就走。

天邊燃起火燒雲，映得山澗紅彤彤的一片。當夕陽僅剩最後一絲餘晖之時，終于隐隐有些微響動傳來。

蓋聶精神一振，殷切的目光中終于出現了兩個身影。但見衛莊落地，卻懷抱着端木蓉未曾撒手，他的心又沉了沉。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倒是衛莊搶先開口安慰道：“她沒事，只是……”他頓了頓，又接道：“睡着了。”

事情有些不對，蓋聶上前探探她的脈，确認她安好，便也未多問。

太陽下山，大地一片沉寂。

第二日，端木蓉在晨光中醒來，睜眼便對上蓋聶注視她的眼。他側躺着，看起來十分清醒，全無睡意。端木蓉撓撓頭，有點不理解發生了什麽。

“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蓋聶問道。

“沒有啊。”這樣被他看着有些怪，她坐起身，這才發現兩人竟躺在一張床上！床并不大，是給蓋聶養傷的那張，兩個人若是平躺，挨在一起怕是都沒有什麽餘地。

端木蓉差點驚呼出聲，急忙以袖掩嘴，勉強止住。

倒是蓋聶面色如常，只追問道：“昨日發生了什麽可還記得？”

“昨日……”端木蓉眼中疑惑之意甚濃：“我下山買東西去了啊。”

“怎麽回來的？”

“怎麽回來的？”端木蓉愣愣的重複一遍，眼光打量了一下四周，更是不明白：“對啊，我怎麽回來了？”

瞳色似乎幽深了幾許，蓋聶又問：“印象中最後一件事是什麽？”

現在的情景幾近于拷問，但端木蓉明顯沒有反應過來，仔細回想一番，她乖乖答道：“買完東西朝回走，在一個小巷子裏，我坐下休息，紅蓮好像……在研墨。”

在研墨？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沒有別的了？”蓋聶确認道。

端木蓉搖搖頭：“沒有了。”頓了一會兒，又問：“到底怎麽了？”

“無事。”蓋聶淡淡答道：“你睡着了，是小莊抱你回來的。”

聽起來很像敷衍的樣子……“真的？”

蓋聶點點頭：“千真萬确。”

算了，姑且一信。

蓋聶移開視線，眼中漸漸湧起風暴。韓宮秘術火媚術麽？施了也就算了，他也不在乎被探聽到什麽，可是，怎麽能随便将她丢在外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