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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從側殿出來後, 就領着傅九機走了過去

天機閣的側殿內的擺設是标準的議事閣模樣，從紅木的正門進去, 就可以看見正對面牆上挂着的前朝名畫《青松傲》，畫的下面是紫檀木嵌白玉石的太師椅，殿內兩側也各有兩把, 椅子中間是放茶水的案幾。

傅九機一走進去，便感覺到一股如有實質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尋着目光看去，便瞧見了坐在右下手第一張椅子上的晉無陵。

幾日不見, 晉無陵比之前又憔悴了許多, 肉眼可見地有些消瘦，原先并不顯露的下颌角露出了明顯的骨頭輪廓。

他見傅九機望過來, 連忙斂目垂眉，神色不自然地捏了捏衣角。

句忱坐在主位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對着一旁候着的小童清冷道：“去上茶。”

傅九機進來後, 與句忱和晉無陵見了禮後, 直接在左下手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坐定沒一會兒，伺候的小童就端着茶水走了進來，先給她上了茶後, 又給晉無陵和句忱各端了一盞。

晉無陵擡起熱氣騰騰的茶水，輕輕拂了拂，品了一小口，嘆道：“國師這裏的茶還是一如既往地比別處苦上許多, 苦中還帶些酸味，實在喝不慣。”

“怠慢了，只不過我這裏只有這一種茶。”句忱臉色不變，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國師大人喝得慣？不覺得苦嗎？”晉無陵将手中的茶水放下，問道。

句忱端着茶水的動作一頓。

良久，他才回答道：“以前喝得慣，苦的。”

聽見兩人的對話，傅九機有些疑惑地端起了手中茶水看了看。

微微一聞，淡淡的香味随着熱氣撲鼻而入，似乎并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

随後便送到嘴邊嘗了一小口，臉上露出些驚喜來。

似乎挺好喝的！

幾乎沒什麽苦味，味道也不是很濃，清香中還帶着些淡淡的回甜。喝下去後，這股特殊的香氣萦繞在口中，久久不散。

竟比她宮中的上好的龍井茶都要好喝。

剛才從天機臺上的八十一道臺階爬上來，傅九機正是口渴的時候，不由便将杯中的茶水都喝了。

晉無陵眉頭微皺，似有些不解地看着傅九機。

句忱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意味，對旁邊的童子道：“再給傅小姐上一盞。”

奉茶的小童連忙又下去。

将空了的茶杯放下後，傅九機這才偷偷瞧了一眼句忱，只見句忱面色依舊，似乎沒有什麽想解釋的。

奉茶小童又給傅九機端了一盞新茶，替換了原先那一盞。

傅九機用手掩面，又細細品了一口，還是同先前一般清香，其中的甘味似乎還更濃了些。

放下茶盞後，傅九機看了一眼晉無陵，冷淡道：“沒想到三殿下也在這裏，實在是打擾了。”

晉無陵神色暗淡，聲音有些嘶啞：“只是在閑聊，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事。”

聽到這話，傅九機有些出神。

她倒是沒想晉無陵和句忱此時就有這麽好的交情，心裏不由湧過一絲難言的滋味。

上一世她自以為對晉無陵了如指掌，此刻才突然發現對方原來早就不是那個她一手培養起來的三皇子了。

“三殿下是來和我商議下個月大婚吉時的。”句忱看了一眼傅九機，突然道。

傅九機回過神來，嘴巴微微張了張：“原來如此。”

晉無陵眸色微斂，然後擡起眼來看向了傅九機。見傅九機神色如常，心裏不由有些低落。

“不知九機有何事來天機臺，若是重要，我就先回去了。”晉無陵聲音有些疲倦地說道。

“我……”

想到自己來天機臺的原因，傅九機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是手上有本典藏的孤本找不着了，來國師這裏問問有沒有。”傅九機看着句忱一本正經地說道。

“既是孤本，那也就只有一本，想來國師也不可能找出第二本。”晉無陵道。

“那想來是沒有了，對嗎，國師大人？”傅九機看着句忱問道。

句忱耳根微紅。

回想起此時正躺在他書架裏的書，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氣氛微冷。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不知是哪一本？”

傅九機用手指輕輕地摩擦着白玉瓷的茶杯，淡淡一笑，一字一句道：“南懷游記。”

“……”

“《南懷游記》似乎流傳頗廣，沒聽說有出過什麽典藏的孤本？”晉無陵疑惑道。

“和國師開玩笑的。”傅九機笑道。

“……”

今天看來是要不到自己的豔本了，又聊了幾句後，傅九機便尋了個借口告辭。

晉無陵晚她一步走了出來，叫住了她。

“三殿下還有事？”傅九機冰冷道。

“九機，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你我以前從不如此說話。”晉無陵直直地看着傅九機，瞳孔中含着些血絲。

“以前是以前，如今三殿下與我各持身份，還是避嫌些好。”傅九機道。

晉無陵眸光黯淡，垂了垂眼。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精雕細琢的花梨木盒來。

“這是在津北的時候買的，正好給九機做封後的禮物。”

傅九機打開，是一只白玉翡翠的簪子，簪子通體透亮，水頭極好，唯有末端夾雜着血玉，一抹嫣紅好像盛開的曼陀羅，十分起色。

翡翠以綠為最，這簪子并不是最極品。但這特殊的顏色和模樣卻極适合她。

東西上一世她也收到過，只不過眼下。

“三殿下這禮物不如留着送您的三皇妃。倒是三殿下和三皇妃大婚過後，來宮裏請安，我該給你們準備什麽禮物都還沒想好。”傅九機淡淡道。

晉無陵緊緊握住傅九機推回了他手中的盒子，絕情的話語萦繞在耳邊，心髒的位置好像一點點裂開般，巨大的痛苦蔓延開來。

沉默良久。

“也罷，九機不想要就算了。”

傅九機淡淡一笑沒有說話，轉過身沿着漢白玉的階梯走了下去。

前幾日她剛把要送去三皇子府的銀子截下，想必如今晉無陵手裏已經入不敷出。剛才還以為他要提這件事，沒想到這人倒是忍得住，傅九機對他不由高看了一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