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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萬萬沒有想到,她被這麽一個簡單的游戲給折騰得焦頭爛額,因為打賭的緣故,她整整十天都沒出門。一開始沒經驗,擺了幾十塊就倒了,後來平心靜氣開始擺,從八十塊,一百塊,一直努力到了二百四十塊--卻還是功虧一篑。第五天的時候,她終于把骨牌一口氣擺好了三百塊,興高采烈地叫了連瑜過來來,結果拿手一推,牌刷刷地開始倒,倒了一半兒便卡住了:秦昭因為怕擺放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不自覺地就把牌之間的距離越擺越遠,結果中間有幾張牌離的太遠了,碰不到了。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游戲,幾乎把秦昭折騰倒了焦頭爛額的地步,她本就是急性子的人,被這堆小小的牌給磨的暴躁極了。如果換了別的一個性子急的人,說不準便要把東西一扔徹底不玩了,幸好秦昭雖然性子急,同時卻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脾氣犟,不認輸。她雖然不是個有耐性的姑娘,可是既然已經打了這個賭,又怎麽可能半途而廢?再說輸了就要去做鞋,這比擺牌強不了多少!

秦昭從一開始的不當一回事兒,到中間的幾天暴躁的要命,到後來慢慢又靜下心來,前前後後用了十天,終于把這三百張牌擺好了,然後當着連瑜的面推倒:圍成一圈兒的牌一個一個地倒下,越倒越快,幾個呼吸地功夫到了頭。

秦昭長出了一口氣:“費了一個時辰的功夫,擺出來這麽一溜牌,就這麽一下子,就什麽都沒了……”

連瑜微微一笑:“覺得不值得麽?”

秦昭搖搖頭:“我不知道,反正覺得心裏一下就輕松了:說起來,這會兒我竟然不怎麽惦記那只硯臺了。”

連瑜哈哈大笑:“所以你享受的是這個過程本身了!我這個主意真是棒透了!”

秦昭這幾天擺牌的心情從暴躁到平靜,覺得這麽一堆明明沒什麽稀罕的木頭塊兒,竟有些可愛了:“無瑕哥哥,這游戲為什麽會起這樣一個拗口的名字?有什麽講究的麽?”

連瑜咳了一聲,心說提前盜版了人家的東西也就罷了,如果把名字也改了就太不厚道,至于講究,這種典故還真沒啥不能說的:“從前有個姑娘叫多米諾,她的未婚夫性子急躁,舉止粗魯……她為了磨煉未婚夫的性格,就讓他擺骨牌,規定時間能豎起來一定的張數,完成不了就不能參加舞會。然後未婚夫因為十分愛她,就努力地天天擺牌,最後就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性格溫和的貴公子了……”

秦昭正正倒了茶水喝,聞言差點嗆死:“擺牌擺出風度翩翩!無瑕哥哥……你又哄我!要說擺牌擺的他性格不那麽急躁了我倒是信的。”

連瑜攤手笑道:“反正你又不會被我哄到,從一堆信息裏判斷出正确的跟虛假的內容也是一種能力啊……”

秦昭并不傻,游戲玩到這個份上,她隐隐知道了這個游戲所包含的意思,心裏明白連瑜是為她好,想要說謝謝,卻又覺得太矯情了些,此時有些理解了為什麽那麽多女人明知道連瑜風流花心卻還是那麽喜歡他:這樣子七竅玲珑心的男人,便是把心思稍稍用在某一個人的身上,便能讓對方十分不舍了吧?

當然,想歸想,秦昭對連瑜可半點興趣都沒有,一方面她還小;另一方面,她的理想夫婿的類型裏絕對沒有連瑜這個類型,花花公子這個物種實在是太偏離她的喜好了。

因為還沒出正月,老師們還沒開課,秦昭每天的日子就是讀書,在院子活動,然後弄多米諾牌,等她完成了任務,終于可以上街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得知,連瑜已經變賣了一部分的關撲來的東西,在江寧城裏買了一間相當大的鋪面。

秦昭實在沒想到連瑜的辦事速度居然這麽快,再讓琥珀仔細一打聽,連瑜居然疏通關節,在城外買了一塊地,還有兩個小山包,開啓了玻璃作坊!秦昭這一驚可非同小可,趕緊跑去找連瑜。

“無瑕哥哥,你不說說,造玻璃鏡子這件事兒還要從長計議麽?畢竟這東西獲利太甚了……”秦昭有些着急,說完了卻看到連瑜滿臉是笑:“是啊,當日不敢開,是怕秦叔叔護不住我,可現在。你覺得還有什麽人敢随便打我的主意麽?”

秦昭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是啊,今日不同往時了……”如今連瑜是吳王嫡子的救命恩人,便是沖着吳王,誰又敢随便動他一動?況且他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身為江寧秋闱的解元公,連瑜考中進士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這麽一個有前途,有後臺的人物,誰敢随便招惹他?玻璃坊才建起來,目前還沒有人注意,便是日後賺了錢,觊觎這份産業的人也沒能力撼動吳王府--而假若有一天這利潤真的大到了讓能與吳王角力的人觊觎的時候,那時候的連瑜,恐怕也不是現在的連瑜了。

連瑜看秦昭臉上露出明了的神色,不禁啞然失笑,伸手拽了一把椅子出來,對秦昭道:“來得正好,我有東西給你呢!”

秦昭坐下,卻見連瑜拿了一只信封過來,她打開一看,裏頭是幾張蓋着各種印章的紙,像是什麽契書之類的。她細細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趕緊把東西塞回到連瑜手裏:“這,這我不能要!”

連瑜哈哈一笑:“你是怕收下了挨秦叔叔的罵麽?很是不必,你可以晚上去問問秦叔叔,這東西能收不能收。我跟你說正經的,這也是我做生意的需要,你這邊有兩成的股,楊十二那邊也有兩成的股,就沖這四成的股,在江南地界上,就沒人敢碰我的作坊半分,你這還不懂麽?”

秦昭讷讷道:“那也不行……那是玻璃啊,以後得賺多少錢?”

連瑜微微一笑:“要是你當初沒在街上跟我搭話,我現在還有命麽?你覺得我的命還不值這兩成股?”

秦昭忍不住笑了一下:“自然比這個值錢,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事情就這麽定了,就當幫我個忙啦!!”

秦昭知道連瑜不會在這事兒上頭騙她,既然說秦節答應了,那就一定是答應了,但她晚上的時候還是乖乖地去找了秦節報備這件事兒,秦節聽了只是一笑:“讓你收下,你就收下吧!”

秦節不是什麽貪官,平日裏從來不會在哪個商人的生意裏參股,可是連瑜不是商人,他跟秦家的關系哪裏是別人能比的?不管是然秦昭參股還是讓楊豔輝參股,很大程度上都是為了連瑜生意的穩定。秦節這邊也不是白白讓女兒收了這份股子,三百兩金子擡過去擡到連瑜那裏,正經地投了錢進去,算是給女兒準備了一份比較有保障的嫁妝。

其實秦節一開始并不算太想參與進去,于他而言,連瑜是好友之子,就算不占了股份,難道他就能不護着連瑜了不成?看看連瑜拿出來的玻璃鏡子,他便知道這兩分的股絕對是一筆潑天的財富,這樣的便宜,他不想賺。

可連瑜還是用了兩個理由便打動了他。

“我雖然對吳王有恩,可是吳王的兒子不止這一個,財帛動人心,誰能保證沒有什麽意外?有秦叔叔參與到這裏頭,他總算有點顧忌。”連瑜這話說的很是到位,別看秦節只是個四品官,但他才三十五歲,要不是因為一些意外,他現在肯定在京中身居高位,這兩年他接二連三地接到皇帝的褒獎,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這一任結束肯定是要回京的。而且秦節在官場上親朋故舊極多,人緣非常好,便是吳王府有人動了什麽壞心思,面對秦節也要掂量掂量。

這個理由,算是讓秦節站到了幫忙的位置上,而連瑜提出的另一點理由,則是為秦昭考慮的:“阿昭已經十二歲了,大人家固然有些錢財,可大頭要留給阿明,又有三位堂姑娘的嫁妝需要準備,留個阿昭的,還能有多少呢?金銀財帛總會花光,沒點能生錢的産業,難道要坐吃山空麽?”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秦節家産不少,可是固定資産都在雲中府,前年西蠻人進犯,一下子讓宅子田産鋪面還有家中的財帛收藏全都化成了灰,秦節身邊固然也有不少,卻都是生不得錢的財帛收藏,這些東西拿去做嫁妝,正如連瑜所說,日後也只能坐吃山空了。

裏裏外外這麽一算計,秦節便痛快地答應了入股,但這股子他不是白拿的,從自己的小金庫裏點了三百兩金子給連瑜擡了過去,不管怎麽說,他都不能把便宜占的太過分了,該投的錢一定要投夠。

同樣行事的還有吳王,他偏疼小兒子,但能分給小兒子的財産實在不多,這會兒連瑜要開玻璃坊,雖然對他說這東西成本很高損耗嚴重,可吳王不是傻子,看看連瑜送來的玻璃鏡子,便知道就算成本再高,這東西也絕對是能賺大錢的買賣!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想把這個産業捏在自己手裏,不過他心知肚明,自己兒子太多了,就算把玻璃坊全給了他,也不夠這幫兒子啃的。要知道,人家連瑜可不欠他們吳王府什麽,恰恰相反,他是十二郎的救命恩人。吳王再蠢也知道有些事情做不得,痛痛快快地應下了事情,也跟秦節一樣,擡了錢過去算是給兒子正式入股,确定了就如連瑜說的辦法只讓自家的十二郎參股進來,不管怎麽說,好歹讓這個最喜歡的兒子多一份保障,也順便讓整日為他勞心費神的王妃高興高興。

秦昭雖然年幼,但有些事情還是能想明白的,前因後果一考慮,便意識到連瑜這事兒做的實在漂亮。又讓江寧地界上兩大勢力都成了他的靠山,偏偏還沒有直接跟大BOSS們摻和到錢上頭,而讓兩個孩子得到傍身的産業怕是比讓大人們自己得了錢還能讓他們開心……唔,秦昭這邊且不說,就拿吳王府來說:要是直接分給吳王兩成股份,就他那一家子,恐怕日後反而會為這點股份争起來,連瑜跟其他王子們可沒交情,到時候別說當靠山了,搞不好就要琢磨着那整個玻璃坊都吞進去!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現在這樣子牢牢地捏住一個十二郎,這是吳王的嫡親兒子,便是日後吳王不在了,世子繼位,就算為了個名聲,他也得對這個異母弟弟好一點兒。不但不能觊觎這個玻璃坊,還得各種保護,要不然,謀奪異母弟弟財産這個大帽子扣下來可不是玩的。

秦昭越想越覺得連瑜厲害,然而不等她表達一下對連瑜的敬仰之情,一個天雷便劈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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