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你們

有時候，在你們之間，我會覺得我更像個外人。

翌日一早，辛玲就敲開了葉少家的門，然而客人已經到了，主人卻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還好随後段玉也到了，于是兩人一起，連拖帶拽地才把周末從來都喜歡睡到日上三竿的葉少拉起來。

可是起床費勁還不算，某人還非吵着要先洗漱穿衣搭配，謂之要時刻保持身份品味。好不容易在鏡子前臭美了半天，某人又吵着要吃早飯，謂之不吃飽就無法集中注意力，無法學習，所以又去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吃了整整一籠的長壽生煎，吃得辛玲看着都覺得有點餓了。

關鍵是某人終于穿好吃好，開始正式學習之後，又一會兒腰酸背痛要躺會兒，一會兒人有三急要去衛生間，一會兒口渴要吃水果……最後，辛玲終于被某人給惹毛了……

“葉，少，傑！”一身怒吼，吓得本打算去廚房找點什麽打牙祭的葉少一下子轉過身來。

“姑奶奶，你別叫那麽大聲行麽……”葉少心裏有點發虛，他自己都奇怪自己為什麽會虛。

“你再找各種借口耍賴不學習，你信不信我把你那天晚上被人打的慫事傳出去我還要各種添油加醋，我要告訴所有人，平時看起來那麽不可一世的葉大少爺，其實就是個被人打時只會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包子！”段玉在一旁聽着撲哧一聲笑了，看好戲似地看着站在那裏臉色瞬息萬變的葉少。

葉少震震地看了辛玲一會兒，表情由憤怒到可憐到屈服，最終還是乖乖地竄到辛玲旁邊坐好，“你真是我姑奶奶！我好好學還不成麽……”看着葉少那滿心委屈無處發洩的樣子，段玉和辛玲都樂得笑開了花。

葉少咬得牙癢癢，恨恨地看着兩個樂不可支的人，“你們小兩口就合起夥來欺負我吧！”

辛玲拿書砸了一下葉少，“你胡說什麽呢你！”

而段玉在一旁則低着頭微微笑了，“小兩口”一詞又觸動了他的心弦，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卻也是內心一直以來最深的希冀。

辛玲發了火之後，葉少真的開始乖乖學習了。每當他再想找什麽理由偷懶時，只要辛玲一瞪眼，葉少便只能再次斂住性子學習。葉少都納悶自己為什麽偏偏害怕辛玲，果真“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說實話，在學習上葉少和段玉很相同又很不相同。

段玉和葉少其實本身都很聰明，只是段玉屬于對學習不上心，所以上課想聽就聽會兒，不想聽就不聽了。而葉少則根本上排斥學習這種他認為枯燥無味的東西，所以他才喜歡籃球，喜歡各種戶外運動，喜歡畫畫，喜歡各種樂器，因為這些是多彩的，這些都讓他覺得愉悅。

在以後的歲月裏，辛玲一直相信，無論什麽事，只要葉少想做，認真去做，就一定會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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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玲耐着性子結合真題幫葉少理清知識點。時間已經不多了，這個時候慢慢由基礎講起已經不可能了，所以結合題目應試地講解才是最有效的方法。反正其實辛玲對葉少的期望也不高，只要能過就成。而葉少也的确只要定下心，學習能力很強，理解起來甚至比段玉還要快。

而每次當辛玲給葉少講題時，段玉則在一旁安靜地學習。他有時候會擡頭看看那兩個人，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滋味，但随即又會專注地去看自己的書。

而辛玲其實每次給葉少講題時，也會不自覺的用餘光去看看某個方向，然後繼續安心講題。

兩天的時間下來，辛玲給葉少每半天清一門，基本已經把最高頻的考點都理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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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日的早上或者中午，辛玲都能在自己抽屜裏發現各種吃的喝的。比如什麽旺仔牛奶、燒仙草、小浣熊、印糕、章魚小丸子、車輪餅、手抓餅，甚至還有涼皮、麻辣燙、廟街的小拌……辛玲一開始還很疑惑，以為是段玉送的，一問才知其實是葉少送的。

而葉少的回答倒也灑脫，“我每次買了都吃不完，扔了也怪可惜的，就順便給你呗，正好這段時間學習辛苦了，你也補補……”

辛玲：“……”其實辛玲哪裏不明白，什麽吃不完怕浪費都是借口罷了，那以前怎麽沒見他吃不完？

辛玲現在對葉少的性格算是摸透了，說白了就是小孩子脾性。這每天變着法兒的給各種食物，其實都是示好的意思吧？大概是葉少心裏對之前與辛玲的誤會有些愧疚，又對辛玲為他做的各種事很感激，所以才會突然這樣“吃不完”。

但無奈葉少就是個嘴硬的人，從他嘴裏是絕對不可能說出什麽溫軟話語的。可無論是與他一起長大的段玉，還是與他認識不到一年的辛玲，都能夠理解這種看似不在意背後的溫情。或者說，其實辛玲比段玉更懂，因為女孩子天生比男孩子更敏感和細膩。

好意當然無法拒絕，更何況葉少每次都把“你要是不想吃扔了就行”這種看似無所謂但明擺着意思是“你不吃試試看”的話語扔給辛玲，辛玲便只能給多少吃多少了……

當然辛玲也不好意思總是吃葉少給的東西，尤其班上人每天都像是在看戲似的，其實是他們越發弄不明白葉少、段玉、辛玲這三人的關系了。不是說段玉喜歡辛玲的麽，那為什麽是葉少給辛玲送吃的？之前葉少和辛玲不還大打出手，怎麽現在又是送吃的又是講題目？他們真真混亂了……

可一旦辛玲有不想再要葉少給她食物的意思，葉少的小孩子脾氣便又會一下子冒出來了。辛玲真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錢多的沒處花了，給你省錢還不好？

而段玉只能每每充當說客，“這也是小傑的好意，你就收下吧，你不吃他反而生氣。再說這些東西也沒有多少錢，你幫了我們很多，所以不用在意的。”

于是在以後的歲月裏，只要葉少有吃的，并且是辛玲也喜歡的，那麽辛玲那兒也總會有一份。

不過這之中有很多其實是以葉少之名而實則卻是段玉買的，因為段玉害怕，怕如果是自己給的，辛玲反而有負擔，不想接受。

現在辛玲是真的覺得葉少是個天才了，不到十天的時間裏，葉少已經從對小四門幾乎“一無所知”到能夠應付各種模拟卷真題卷了，而秘訣就在于“強迫性無理解性記憶”。其實這種應試指向極高的考試，突擊真的是很有效果的。

小高考前段玉很緊張，按理說以他現在的水平，應該是不用再擔心過不過的問題了。只是他對自己的要求更高，他希望能夠讓辛玲看到自己的進步，也希望證明給她看，他為了她，可以努力到怎樣的程度。

這段日子其實段玉心裏一直有點不是滋味，辛玲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葉少身上。她教他題目，他對她各種調侃，兩個人會拌嘴互相損彼此，甚至打鬧，他們從最初的“勢不兩立”到現在相處得卻像是多年好友，他其實有些嫉妒。

他也希望辛玲能夠跟自己講話不那麽客氣，他也希望辛玲在她面前能夠顯露出真正小女孩氣的一面。但她在他面前永遠是溫和的、耐心的，這可以說好，也可以說不好。這種不溫不火的樣子，更像是一種無聲的隔閡。

“明天就要小高考了，緊張嗎？”依舊很溫和的語氣。

“嗯，有點。”

辛玲微微一笑，“其實也不用太緊張，你現在已經很穩定了，小高考沒有問題的。我們一起加油。”

段玉伏在桌上，輕輕應了一聲。

“哎呦，人家也好緊張，小鈴铛，人家也要安慰嘛！”葉少卻不知道打哪兒冒了出來。

“呸，你呀，明天考試的時候悠着點，不要着急提前交卷，不要太粗心了，否則大羅菩薩也救不了你。對了，你小蘇打和蘇打的化學式分清楚了沒？”

“哎呦，這個，天氣不錯……”

“你別給我在這兒打哈哈，晚上放學前，再把我昨天要你着重記的那幾個化學反應式默一下。”

于是葉少又一副憤憤的小表情暴走了。

辛玲撲哧笑了，對着段玉說，“你看看他啊，真應了那句話‘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別人都忙着複習備考，他還跟玩兒似的。”

“你對小傑很好。”段玉依舊伏在桌上，就那麽一眨不眨地看着辛玲，幽深的眼眸有些辛玲看不懂的情緒。段玉纖長的睫毛輕顫，亦如他們之間薄如蟬翼不确定的未來。

“啊？”辛玲不明白這話是何意，但段玉卻也沒再繼續說下去，辛玲只聽到他轉過頭去的一瞬間，似乎有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辛玲的心，倏地又往下一沉。

最怕我們之間會沉默，面對着卻無話可說才是最遠的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