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47 (13)

以為您要去老大家裏。”男生笑笑，繞過葉七七住的那棟樓，停下車來，老漢在門口和一個中年人在說話，中年人一身運動衣，看起來是出去跑過步回來。

簡聿探出頭看了一眼，又坐回去了，低頭把水果塞給男生：“你下去吧，我在這邊看一看。”

“……哦。那老大爺不認識我怎麽辦？”男生提着水果有些發呆，他看着簡聿覺得似乎不太對勁。

“沒事，就說剛才打電話那個。”簡聿雙手抱肩閉上了眼睛，等男生下車去的時候，她連忙降下車窗探出頭去看中年人。

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體也不見發福，可能經常鍛煉，又是醫生的緣故很會照顧自己，一直是背面對着簡聿，但是簡聿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不安的感覺。

她已經遺忘了自己父親什麽模樣，頂多回憶一個輪廓出來卻難以對應上任何一張臉，她愛着她的父親但是要說沒有怨恨也全都是假的，趕緊摸出手機來，翻了翻原先的照片，卻想起來自己的全家福早被撕去了一個角，剛好父親的臉就被抹掉了。

懊惱地低下頭去，盯着男生過去和老漢搭讪，然後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老漢積着的存貨開始搬上來了，後面轟隆隆鐵皮的聲響讓簡聿覺得分外難受。中年人也在幫忙，不嫌髒，簡聿深吸一口氣，跳下車來，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男生一見她，解釋道：“簡導，大爺東西太多，我想，要不順便就幫着去回收站賣了吧！”

“好。”簡聿點了點頭，背對着中年人，沒敢回頭，只覺得背部每一塊肌肉都是僵硬着的，她在整理着一些細碎的東西幫忙整理過去，中年人在她旁邊，目光轉移過來，稍微停頓了幾秒，又挪開了。

大爺坐上了副駕駛跟着男生去賣廢品了，剩下簡聿在這邊等着，中年人也不着急走開，拍了拍身上的塵灰，笑着打招呼說：“你是個導演啊？”

“嗯？”簡聿略微歪了歪腦袋。

“我見那男孩子叫你簡導來着。”

“嗯，算是。”簡聿罕見地話不多，看着這個中年人有一種愈來愈深的熟悉感。父親離開的時候她年紀已經不小了，但為什麽就想不起來那張臉呢，是不是這個中年人呢？天底下真有這麽幸運且巧合的事情麽？

自顧将東西放進老漢的門衛室去，又端了個馬紮出來坐在陰涼處，中年人還是不走，俯視着她：“你多大了？”

“——”簡聿呼吸一窒，“二十八。”

“簡聿——？”中年人試探地喊了她一下，她僵了一僵，歪過頭去，假裝沒有聽見，低頭看着螞蟻在水泥汀上爬來爬去，不遠處老大爺養的那只黃貓懶懶地看着他們，蹭了過來，在簡聿腳底蹭了蹭，簡聿有些驚訝這只貓不怕人，伸手去摸它的下巴，自己只顧着逗貓兒，把中年人的存在忽視掉。

能叫出名字來，又長得差不多。那就該是她爸爸了。

這麽多年了，她幼時許多的悲傷都是他帶來的，她不知道做何表情，也不和他相認，太狗血了她不能接受這種劇情，良久，笑了笑：“您女兒叫簡聿？”

“啊……是。”中年人有些吃驚，看見她這樣有些無奈且涼薄的眼神，一時間明白了過來。

簡聿心裏想認他的，但是她不能這麽輕易地就認了他。她在找個緩沖點。蹲在那裏也不擡頭，中年人也就站在她面前，沒說話，相對無言，直到男孩子回來，老漢提着錢下來，看見簡聿就握着手像老百姓看見了某主席一樣親切，握着她的手就誇她是好人，和簡醫生一樣是好人，中年人尴尬地紅了紅臉，簡聿也被誇得挺不好意思的，寒暄一會兒之後，中年人才挽住了她的手腕，輕輕搭上來，簡聿也不抗拒，只是微微歪過頭去看他。

“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我很忙。”簡聿僵硬地勾起嘴角來，失魂落魄地走開了。

她覺得設定太狗血不能夠接受。跨進車裏去，男孩子有些吃驚：“他不會真是你爹吧！”

簡聿沒說話。

“……”男孩子也不敢多說話了，專注開着車，簡聿也沒有發出什麽奇怪的聲音，沉默而安靜地坐在那裏，突然就變得這麽安靜讓他有些慌，簡聿說她先不回片場了要去某個地方，他送過去之後簡聿說：“今天什麽都沒發生，別告訴她們。”

“哦，哦！”怔了怔趕緊答應了，覺得簡導這樣一定有自己的用意在，簡聿站在路燈下面，挺胸擡頭地目送他遠去了，自己環顧四周有些困擾地撓了撓頭，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從這裏繞過幾個彎就到了林斯棠家裏，自己身上也帶着她的鑰匙，推門進去，預料之中的不在家，她窩在沙發上，摸了摸驟然發疼而緊繃的額角，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幾下，想打電話給母親，卻怕這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猶豫半晌，只好打開微博，卻發現又有幺蛾子。

知名小鮮肉暗婊齊桑同性性騷擾。

什麽鬼。

齊桑又出了什麽問題！怎麽一天到晚都是這麽寫糟心的事兒，他的公關團隊養着是用來看的麽！憤怒地點開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發現有個男明星說起齊桑來，說他行為古怪對同性有莫名的好感，還參加過國外的同志□□。

标題黨。簡聿剛想松一口氣，可這口氣還吊在半空中沒能咽下去，下面的輿論風向她又看不懂了，齊桑的評論已經不能看了，粉轉黑的比比皆是。

怎麽會這樣？是有人針對齊桑的同性新聞借機去攻擊他然後剛好有了這麽巧的一張網？如果不是和齊桑有利益關系的牽涉，從而來故意攻擊對手的話，那麽這種情況是不會發生的。

眼看就要開拍了，簡聿腦袋更大了一圈，想打電話給齊桑但是打不通，一想這時候媒體不少會轟炸他的，自己打過去也無濟于事，對于她來說，要麽就換演員，要麽就去給齊桑洗白。

問題在于她不知道齊桑究竟有沒有騷擾人家。齊桑不像是那種會見一個愛一個的男孩子啊！哪怕壓力那麽大也是微笑着看她們，段清逸都還沒說什麽呢這個小鮮肉說什麽！

段清逸……對了，如果段清逸知道些眉目呢，最近她是在片場來回巡視都快要神經衰弱了沒有關注新聞，段是一直不在的，萬一知道呢。

那邊倒是通暢，簡聿連忙說清楚了意思，段清逸在那頭沉默了半晌：“我的錯。”

“啊？你買水軍黑他？”簡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是，是我對他态度，他後來又找我了，我們大吵了一架，然後他就變得神經質，說什麽也都不聽，油鹽不進，情緒控制不住，覺得世界都欠着他，然後，就好像做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段清逸的聲音愈發低沉了下去，他也被這事情折磨得體無完膚。原本也是好端端的，和齊桑不能在一起也不至于說撕成這樣，可是那個莫名其妙的新聞一出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奇怪而扭曲，都帶着神經質的意味。

大家都瘋了吧。

簡聿這次不能用勸導趙瓊歡的口氣來勸導段清逸了，對齊桑的性格她雖然看得明白一些但是人家的事情她插不上嘴，也覺得齊桑夠樂觀，心态夠好，在這樣的環境和童年的不幸福之下還能夠一臉笑容地去拼搏努力，并且有很高的人氣。

但是，畢竟心理防線已經被攻破了，在這個圈子裏，齊桑顯得很脆弱。況且，他一直以為段清逸是喜歡他的。

事到如今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簡聿自然把這些都捋得清楚，但是當事人怎麽會知道每一件事情背後的脈絡究竟纏繞在哪一方地土從而走向哪一個結局。

“雖然我還是，沒有辦法喜歡他，但是，我還是心存愧疚。我好像打擊了他。”段清逸這樣說道，聲音斷斷續續的似乎被風割碎了成為一片一片破布一樣，簡聿嘆了一口氣幹巴巴地說這不是你的錯，此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Chapter 87

r87

這件事情又引起了軒然大波，齊桑的人氣一落千丈，所有原本在談的代言基本都告吹，一切通告都被取消，齊桑只能待在家裏每天對着厚厚的窗簾發怔。

手機不能開，一打開全是各路媒體的八卦。他家四周也基本全都是狗仔在伺機而動。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囚徒一樣被困在這個空間裏面不能逃走，每走一步路都在往下掉粉，看看他現在的粉絲數就知道了。

罕見的維護他的粉絲已經被罵成了腦殘粉，齊桑在那裏一遍一遍刷着微博看評論，一言不發。經紀人坐在沙發另一角，踟躇片刻才說道：“放心，會沒事的。”

“不要自欺欺人。我從小到大都知道這道理。”難以想象容易情緒化的齊桑這時候變得平靜而冷漠，經紀人有些害怕這樣的他，總覺得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一樣，齊桑蹲坐在地上像無害的寵物狗一樣耷拉着腦袋。

“你別為這事情難過，實在沒辦法了，你不是還有餐廳麽，那邊也可以做大做好，都會有出路的，坐起來，地上涼。”

掃地機器人乖乖挪了過來，齊桑把它甩開，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

“那知道的話我們想一想出路。你這樣很讓人擔心。”

“你擔心我又沒什麽用。”齊桑冷冷地回答說，“我小時候在街上讨飯，一定要打扮地幹幹淨淨的，看着可愛又可憐，人家才會給你錢，我現在這樣，你不用施舍你的同情心，我一個人可以，反正一直都是一個人。”

“別這樣——”經紀人說了半句就說不下去了，齊桑緊緊捏着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

“我怎樣也不用你來說。”

“……”他說不出話來，他瘦瘦弱弱的，而齊桑高高壯壯的，幾乎把他的下巴捏碎，露出哀求的神色來，齊桑才放開他，然後把臉埋在手掌裏。

“你說外面的人幹什麽老對我評頭論足，我沒搶她們漢子也沒抱他們孩子，怎麽人人都跟我們頭兒似的，拉屎都要說上一頓。”

“……你們是她們的娛樂消遣對象，從一開始你就做好這個覺悟了，你忘記了麽？藝人的本分就是這樣的，大家願意拿你們娛樂，你們就得甘心地去犧牲，犧牲好了，位置就上去了，犧牲不好，就沒了。”經紀人有些傷感，下巴還是生疼，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卻看見齊桑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扯下了窗簾，打開了窗子。

經紀人吓得追過去，攔腰抱住了他：“不要想不開！”

“m的媒體m的輿論！”齊桑對着窗外喊道，力氣太大，經紀人覺得自己支撐不住了，狠狠拽回來但是也無濟于事，齊桑半個身子探了出去，如果不是自己拉着就已經掉下去了。

雖然樓層不高死不了人，可是外面那麽多狗仔，影響也不好，還會在這件事情上火上澆油。經紀人都快要哭了，死命一扯，卻不小心把齊桑的褲子脫下半截來。

“你他媽脫我褲子幹什麽！”齊桑這下轉回來了，提着褲子憤怒地看着經紀人，經紀人慌得手忙腳亂，他又不是饑渴男人，怎麽會脫他褲子，倒退幾步，正好摸到了齊桑的手機，還沒來得及抓起來，手機已經響了起來。

是段清逸來電。

一下子經紀人就攥着手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知道段清逸會說什麽，也不知道說了之後有什麽後果，不敢交給齊桑，齊桑卻驟然平靜下來：“給我。”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顫巍巍地說道，抱緊了手機就跟護着命根子一樣，經紀人驟然發覺齊桑的眼神有些空洞了，慢慢地遞過去。

“喂？”

“齊桑，我想，我是該和你說一聲對不起的，我說話太重了。”段清逸是憋着一口氣說的，他是希望能夠把齊桑拉回來的，齊桑最近真的很不對勁，大家很擔心他的精神狀況，和簡聿打過電話之後，段清逸想着，哪怕說就算暫時答應了齊桑也沒事，先把他穩住了再說。

“遲了，遲了啊！段清逸，都晚了。”齊桑有些崩潰了，哭了出來，“段清逸，你沒什麽錯的。”

“……”那頭還想說什麽，齊桑驟然自己挂了電話，然後把手機摔在了牆上，經紀人護着也沒有成功，只是瞪着他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半晌，齊桑無聲地擦了眼淚，歪歪頭看着經紀人：“你一直陪着我。”

“我是你經紀人，應該的。”

“對不起。”齊桑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他，“現在我才發現你也挺可愛的。”

“……”有些臉紅，但也來不及臉紅，經紀人盯着齊桑，想着他又要鬧什麽幺蛾子。但是超出預料了，齊桑什麽都沒有做，只是溫和地打開了電視開始看電視連續劇，某衛視開始播浮生醉的預告片，那裏的自己英姿勃發，帥氣地讓他自己都不敢承認。

經紀人也只好坐在旁邊一直看他看的電視劇，一直繃緊了神經，就怕齊桑一個想不開，自挂東南枝或者從窗戶一躍而下，那就不太好了，緊緊挨在旁邊，一臉正義地凝視着電視機，時刻注意齊桑的動向。

最可疑的是，齊桑居然就這麽一直坐到了晚上，然後餓了，說我想吃飯。

“……”經紀人這時候也有些放松警惕了，“你真的沒關系嗎？”

“餓了就要吃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才有毛病。”齊桑不耐煩地揮揮手把他攆開，“想一起吃就直說，下樓去買菜去，我不方便出門，你會做飯嗎麻溜點兒。”

“會……哦。”經紀人一步三回頭，再三确認了齊桑精神狀況沒有問題，應該不會跳樓想不開或者去做些別的很可怕的事情，才出門去買菜，想着一進去最近的幾樣菜買過來就趕緊回來。

可還是沒趕得及。

他怔怔地看着齊桑割開了手腕沉在浴缸裏面，臉上還是平靜且安詳着的像把他攆出去買菜之前看電視的表情一樣冷峻。一浴缸血紅。

他呆了呆，一袋子菜都掉在了地上。于是他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在最後時候提高警惕注意這反常舉動把他看好。從那之後他再沒有把自己喜歡的人孤單留在家裏過。對那天的血他印象深刻，無數次沉入夢裏，平靜而凄清的夢魇，齊桑永遠是那樣平靜的臉。

訃告，著名新生代演員齊桑，于四月二十三日割腕自殺于清順家中。

Chapter 88

r88

死者為大。

輿論瞬間就變了方向，原先罵齊桑罵得最狠的那批人反過來罵那些罵齊桑的人罵得也最狠，自己唱了一出精分大戲還覺得依舊站在道德高地上面。

簡聿在葬禮上面驟然就想起了網絡上那些可笑的戲碼。各種輿論異彩紛呈上演，大家都哀悼齊桑，想起了這個人的好來，把他所有的不好全都屏蔽掉假裝沒有發生過，把他所有的好處都放大了，最後感動自己，以為自己曾經是他最忠誠的粉絲。

而真正在乎他的人最後只能一言不發，因為她們實在無話可說了，看着這些人連帶死亡也變成一場娛樂戰争，只有真愛心裏是痛的。齊桑的笑容凝固在照片上無論怎麽看都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崩潰而死的人。

消息傳來，段清逸顫抖着告訴了簡聿這個消息，那一刻簡聿只有一個想法。

外界的輿論算是什麽呢……只是拿來利用的吧……她們為什麽都在被它牽引着走，然後牽引着走向自己也不願意走的方向……包括她自己也是被輿論沉沉壓着的。

大家說她抱大腿，睡上來，她就覺得自己确實沒能力，确實依靠別人，确實利用了別人的感情然後，洩憤一樣要對這些人有一個報複，從而把自己身邊最應該陪伴珍惜的人都忽略掉，心裏只有悶着氣打她們臉的想法。

可怕極了。簡聿低下頭，臉色很不好看，娛樂圈以前不少和齊桑有過合作的人都來到了這裏。順帶說，齊桑的葬禮是經紀人主持辦的，帶上先前孤兒院的孩子們為他唱哀歌，段清逸看見這些孩子們更加覺得難受起來。

他又想把這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可是簡聿之前告訴他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只是一個催化劑。因為這個催化劑的身份，段清逸在葬禮上是懷着深切的哀悼的，經紀人在一旁充當家屬，看着段清逸，還是沒說話，接過了他手裏的花放在一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着，段清逸陡然意識到了這個經紀人的心意，對齊桑的愧疚從而轉移到了對經紀人的愧疚上面。長久的陪伴都比不上他那麽幾天翩然驚鴻似的出現。

經紀人的眼神哀傷着，沒有怨恨也沒有怒氣，只是平靜地，将他當作是來吊唁的普通人當中的一個，段清逸因此而放下了一些負擔，然而他還是被拉住了袖子，經紀人遞過一張疊成四折的信紙來，他接過來又疊了一折放在手心裏，微微颔首，去廁所，打開一看，是經紀人寫給他的。

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謝謝你，請不要自責。

偌大一張紙上只有這幾個字，段清逸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按下了沖水按鈕，然後小聲地哭了出來。

千斤重擔都因為這一句話放下了，段清逸釋然了，三十歲的他罕見地哭出來，然後走出來又是容光煥發，像平日裏那樣儒雅溫和，氣度不凡地在人群中坐着。

簡聿也清楚意識到了他的變化，只是那時候覺得難過還沒有意識到段清逸釋然了，林斯棠坐在她旁邊，原本不在這裏的，但非要換位置過來，林斯棠緊緊牽着她的手，在最後，墓碑前面，她們是很少的被允許站在這裏的一批人，林斯棠緊了緊她的手：“外人怎麽說，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簡聿歪了歪頭看她，不說話，沉默地看着她翕動着嘴唇，哀傷着說道，“你不要離開我。”

“不會的。”簡聿說出這句話是深思熟慮的，她想過了，林斯棠那丫頭是偏執地想要出櫃的，那時候的輿論壓力，不會比臨終前的齊桑小。

可是齊桑只有一個人去扛着，她們有兩個人。

“外人怎麽說都不會嗎？”

“外人說什麽和我有什麽關系嗎？”簡聿放緩了語速，看着墓碑上有些刻骨銘心的齊桑兩個字，覺得這真是一個血的教訓，教會了她做自己。只是這代價太沉重了，大家都是活在社會上的人，怎麽可能沒有輿論來幹涉。不同的只是去正視它的勇氣多少的問題。

林斯棠也不說話了，簡聿這時候端莊地就像是一座雕像，只是這座雕像還有一顆溫暖的心髒在跳着，在表示她在這世界和她相呼應着。

簡聿回握了她的手，然後垂下了頭，開始想，之後要怎麽辦。

先不說賞金游戲的拍攝，只能是趕緊改劇本換人了，陸微奕已經着手準備了。就單說是浮生醉的播放，雖然因為齊桑的死，他臨終之前最後的作品浮生醉也成為了焦點，有些圖謀不軌的人甚至還想着，浮生醉是不是故意激起輿論争吵來炒熱度，最後一不小心過火了齊桑自殺了。

這種言論一時甚嚣塵上，但是徐導到底還是老油條，公關宣傳壓下來，照常播放，徐導名字在前頭，頂住了壓力，簡聿在後頭，看着人家是怎麽雲淡風輕地看輿論的，心底學習着，然後開始看淡了這些，把它當作是工具來使用。

只是她至今都在想究竟是誰在刻意攻擊齊桑，那種人，良心會受到譴責麽？我們不得而知，但是簡聿知道，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什麽都變得不一樣了，所有的一切都開始改頭換面，陸微奕站了起來，傷口好了之後給出的劇本，齊桑原先的戲份删掉了大部分，但是這依舊是一個重要角色。

“我覺得我可以。”林斯棠說。

“這是男角色。”簡聿說道，“并且和我扮演的……我扮演的我，有暧昧關系。”

“那又有什麽關系。”林斯棠看了看劇本，“戲份不多，你教我。”

“……”都已經是陳述句了，看來她此意已決，簡聿答應了她，讓陸微奕重新改了改她的戲份，部分臺詞改得柔和一些，然後其他人的臺詞稍微修改一下，重新背一遍後來的臺詞。《賞金游戲》的開拍就近在眼前了，林斯棠硬是挪出了時間拍攝。

“你知道嘛簡聿聿，這個網劇放出來的話，咱倆就真的出櫃了。”

“沒關系，比被人強拆了好。”簡聿這時候的态度已經是這樣的了，她覺得已經無所謂了，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瞞天過海大家都不是瞎子，反而徒生事端，不如坦坦蕩蕩說出來，有什麽事情，也都是明處的攻擊，大家都可以一起面對。

林斯棠有些詫異地看過去，看着簡聿在那裏一臉正義地這樣說道，像是什麽都不在乎了的樣子，她陡然覺得欣慰，那時候她還在家裏，簡聿也還在她家裏，像是相處了很久一樣，自然而然地就在這裏，和這裏融為一體，像是最開始簡聿就是這家的主人一樣，沒有絲毫的生疏感覺。

“你——”

怔了半天說不出話，林斯棠拿着劇本還在背臺詞，簡聿還在聽她的臺詞功底，這麽一轉彎大家立即出戲了，簡聿抿着唇看她：“怎麽了嗎？難道是我，太好看了嗎？”

“……”好自戀啊。林斯棠被她這麽一句弄得有些想笑，簡聿老土又無趣怎麽突然變得這樣了？大概大家都在這樣的事情當中想開了很多，也又成長了許多。

“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出櫃也可以，帶你回家見我媽媽也可以，或者我去國外見你父母，或者是在娛樂圈裏面，要是沒有戲拍我就努力去拉投資去做一個制片人，就找你做女主角，你要是覺得那個圈子不好，我們就去開店，或者去旅游，去哪裏都好，”簡聿說着說着鼻子有些酸，愛哭鬼的屬性又莫名其妙地冒了出來，“人一輩子太短了，做什麽都來不及，我已經快要三十歲了，我能不能活到八十歲還是另一碼事，我奮鬥了這麽久，看着我的目标就要實現了，我就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很值得了，我以前經歷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惡心事情，想着我以後一定要活得好一些，高興一些，和我喜歡的人在一塊兒。前幾天，我也看見了我爸，他活得可好了，可我媽因為他就放不下，活得自己都累得慌。我爸的男朋友去世了，他那次吃飯的時候告訴我的，我問他說對我媽媽是什麽态度，他說是愧疚。我不想一輩子愧疚什麽，所以，做什麽都好，跟你在一起就好。”

她眼眶紅紅的，驟然就想起了從前一大堆的事情，那些惡心人的或者是美好的回憶都交雜在了一起，然後帶着父親的淚光和母親麻木的表情，還有齊桑葬禮上黑白照片刺眼的笑，她就覺得，她不能再把自己心裏填那麽多無謂的東西了。

“簡聿……”林斯棠輕聲喚着她的名字，她低聲應了一聲，有些難為情地擦了擦眼淚：“我又矯情了。你背你的臺詞吧……”

“我必須走到那邊去，殺手可能就在附近，可是我死也好過她死，死在一起也比孤零零地看着她下到地獄去好。”林斯棠跳了戲，背了這樣的臺詞。

這句臺詞前所未有地到位。把所有的眷戀和愛都說了出來。

簡聿沒再指導這句話，她跪在了林斯棠面前，解開了她的扣子。

r89

Chapter 89

r89

當她不再注意所謂的外界目光的時候，就開始真正順從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第一次對女孩子這樣，她有些緊張，以至于手指都在顫抖着。

在室內不會穿很多衣服，她近乎虔誠地擡眼看着林斯棠，林斯棠俯身吻過來，唇齒交纏間林斯棠含糊說道：“我們到床上去。”

于是到了床上。

簡聿壓着心髒快要跳出的感覺，跨坐在她身上，漫無目的地親吻下去，她沒有經驗只是有着模糊的印象，她吻着林斯棠的耳垂，那裏太過敏感，每次親過去都會帶起身上的顫栗，她轉而探過手去撫平她的頭發，順着滑下來然後，臉頰，唇角，然後咬着她的鎖骨，将外衣拉下來。

林斯棠的皮膚是那樣的柔軟而滑膩，燈光映襯下顯不出她的白皙來，卻籠罩上了一層朦胧的光，她攥緊了床單，有些不安且緊張地等待簡聿對她動作下去，她是第一次，留給簡聿，簡聿也沒有和女孩子做,愛的經驗，因而，簡聿咬上她胸前的蓓蕾時，她難以抑制地深吸一口氣，簡聿轉而撫弄着她完美的乳,房，一點一點劃着圈子試圖找到讓她有感覺的地方，全都是在摸索，簡聿順勢吻在小腹上，一只手扪着乳,房緩緩揉捏着，唇角已經湊到了腰際，腰際的線條好看地令人發指，林斯棠平時鍛煉得很好，肌肉線條流暢下來，簡聿對這幅軀體神往已久，着迷地吻過去，手上加重了動作，聽見她深深喘息着将手臂捂在了眼前，

她爬上去：“我做錯了什麽嗎？”

“沒有。”林斯棠聲音低沉，準确捕捉到了她柔軟的雙唇，咬着她的下唇再撬開牙齒，磨合吮吸過去，閉着眼睛感受到簡聿的心跳愈發變快，探出手把她的衣服也順勢解開，在胸前劃一圈，簡聿驚了一下，側過身子咬她的下巴，又一次摁倒她，雙唇直接摸索到了神秘森林。

“第一次，你——”

“不會痛的。”簡聿幾乎是直覺一樣說道，着魔似的将手指探過來，要分開那裏去一看究竟，林斯棠伸手阻攔她的手，她在公主殿下的手指尖吻了吻，手指捏緊了茱萸緩緩揉捏并摩擦着，那邊陡然呼吸加重了，低沉地打入耳畔，簡聿含着它在齒間輾轉，輕咬一下，林斯棠驚叫一聲，然後攥緊了床單：“你——”

“老是你你你的不好。”簡聿開始探索到了g,點的位置，手指伸過去刺激它，然後用舌頭探入那幽深隧,道去，緊窄的甬道潮濕而溫暖，她舔過去，伴以一只手指滑進去，緩緩抽動着，然後，探入了第二根手指。

“簡聿——啊……嗯……”

“嗯？”簡聿沒有停下，兩根手指适應了那裏的空間之後開始一點一點抽動起來，簡聿摸到了訣竅，加快了頻率，親吻過去，另一手摸到陰,蒂去，一點點揉捏着，伴随着右手的律動，簡聿親她的大腿內側。

“簡聿——”

“嗯？”林斯棠的臉色她看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她在快樂着的，雙腿夾緊了她的頭，她歪了歪頭繼續她的工作。

“啊——嗯……簡聿……”第三次叫她的名字了，簡聿手指慢了一些，依舊抽動着，身子卻壓上去，帶着林斯棠自己的□□去親吻了她，雙唇輾轉，林斯棠有些迷蒙了，她又加快了手指的速度，林斯棠竭力地咬着她的唇，把呻,吟的聲響都撕碎了，只有漸漸加快的喘息和痙攣，狠狠咬着簡聿的下唇，身下卻迎合了簡聿的手不由自主靠過來，要吸進去一樣難以自已，簡聿被咬得生疼，左手扶着她的身體把她送入了第一波高,潮去，一聲悠長的低嘆落在耳畔，是林斯棠的聲音，沒有小說中所描述的鑽心的疼痛和落紅，簡聿也沒有粗暴地對待她，簡聿在她耳畔說：“你的身體很美。”

身體是那樣美麗的東西，值得用最偉大的詩人最華麗的詞藻去贊美她，簡聿是這樣想着的，手指停在她體內，每動彈一次都帶出大片的水漬，林斯棠難為情地倚在她身旁，她慌了慌，低頭吻她，胳膊順勢就纏了上來，接着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高峰，簡聿跪在林斯棠身上，抽出枕頭墊在她腰下方便動作，一次又一次摸到頂點也就駕熟就輕了，她吮吸她的鎖骨下方不會輕易露出來的位置，好宣示這是她簡聿的愛人，宣示主權，這種時候任性地要死。

林斯棠在身下低吟，然後，等她想要反推的時候，雙腿已經酸得站不起來了。

而簡聿心滿意足地靠在她身側，把手搭在她身上摟在懷裏，閉上眼睛。

“簡聿——”她的聲音一下子有些性感的沙啞了，簡聿睜開眼睛：“唔？”

“我愛你。”

這種時候說的我愛你怎麽都有一種那樣的意思，簡聿低眉順眼地笑，不答話，把自己的吻烙在她額頭上，然後，在她耳畔輕聲說：“晚安。”

“……晚安。”林斯棠史無前例地沒有蜷成一團睡着，她靠在簡聿身旁，像美人魚游弋在近乎透明的海水裏，倚着礁石休憩一樣。

Chapter 90

r90

有一天晚上，她夢見一只龐大到天際的老龜。她站在龜背上俯瞰東方的繁華世界，蒼穹變幻，像是一個魚眼鏡頭安插在她的肩膀上一樣，膨脹成一團的世界緩緩變換色彩，從東方而起的風攜卷着從秦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