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1)
寂靜的客廳, 昏暗的臺燈發出暖黃色的燈光。
男人緊緊的抱住她,熱的不正常的皮膚貼在她的冰涼的脖頸上。好像找到什麽舒服的地方,跟只大狗似的閉眼睛埋在她肩膀上, 怎麽都不松開。
“快松開我,我去拿藥。”
宋燦擡手拍他, 可他紋絲不動,一聲不發的乖巧趴在那。鬓角的黑發紮在她臉上又疼又癢, 下意識往後躲,然後又被男人強勢的撈回來。
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手臂用力把她抱的越來越緊, 低聲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說的都是些什麽。
“你倆幹嘛呢?”
“!!!”
疑惑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扭頭一看奶奶站在卧室門口滿臉納悶。騰的一下,宋燦白嫩的小臉變成了粉色的棉花糖。
“他……他好像發燒了。”宋燦猛一激靈使勁推開他, 男人軟軟的倒在沙發上。
臉頰緋紅,眉心緊緊蹙起,痛苦的閉着眼睛。
看來很難受。
見狀老太太趕快走過來,彎腰一模,哎呀一聲,“是燒了。”
動作利落回身去衛生間用冷水打濕自己的毛巾,焦急的走回來跪坐在沙發邊上,小心翼翼的給西慕擦額頭和脖頸裸露在外面的皮膚。
然後側頭對宋燦小聲問,“燦燦家裏有退燒藥嗎?”
宋燦連忙點頭, 起身小跑兩步到電視櫃前蹲下,打開櫃門取出一個小藥箱。
小時候爸媽不管她,哥哥又是個青春期的鋼鐵直男也不太會照顧人。她都是自己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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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翻找先把溫度計拿出來遞給奶奶,奶奶迅速的掀開西慕的衣服給他夾好,宋燦錯開眼神沒有看, 垂眸看着藥箱把從裏面找出兩種退燒藥。
布洛芬和對乙酰氨基酚,她之前看兒科醫生都給寶寶用這種退燒藥,她就給自己也準備這兩種,感覺比較穩妥。
把藥遞給奶奶,小聲的問,“奶奶,給……”
想起之前的話,擡首瞟了一眼男人,輕抿嘴唇,“給哥哥吃哪種?”
老太太看了一眼,“布洛芬吧。”
滴,溫度計到時間了,拿出來一看39.3。
老太太蹙眉,撕開藥的動作有些發急,微微顫抖。
就是西慕現在燒的昏昏沉沉的,膠囊狀的布洛芬好像不太好喂。
然後就見老太太動作麻利的把膠囊擰開,直接掰開男人的嘴唇,穩準狠的唰一下倒進去。
然後才回頭想起來跟宋燦說,“燦燦給奶奶倒杯水好嗎?”
“……”,微微怔愣,宋燦連忙起身,小跑着去倒了杯水又趕快回來。
剛把水杯放下想到什麽,連忙回身又去廚房拿了一個瓷勺跑回去遞給奶奶。
老太太拿着勺子盛了勺水,單手扶着西慕的後腦勺,小心的灌進去。順了好幾勺終于把他口中苦澀的藥粒給順下去了。
來回忙活了半個小時男人緊蹙的眉心漸漸舒展,王奶奶才松口氣,一下跌坐在地上靠着沙發,搖頭感嘆,“不行了,真老了。”
“想當年他發燒的時候,我自己照顧他一晚上都沒事,這現在才一會兒就累了。”
突然很羨慕西慕,奶奶雖然平時嘴上總刺他,可心裏真是把他當個寶。
宋燦乖巧的坐在老太太旁邊,擡眸看了她一眼,“奶奶再進去睡會吧,我看着就行。”
王奶奶也不年輕了,這麽熬着她擔心身體受不住。
聽了這話王奶奶擺擺手,“這小子不退燒,我也睡不着,燦燦去會兒。”
宋燦哪好意思睡啊!
“燦燦……”
高燒中的男人輕聲呓語。
靠在沙發上的宋燦頓時愣住,像只小奶貓被攥住尾巴一樣,不知有何反應。
驀然安靜下來,只有他們三個人的呼吸聲。
“唉”,王奶奶長嘆一聲,側頭看着她,“那小子惹你生氣了吧?”
訝異的擡頭,王奶奶清透的眼神好像能洞察一切,“你們矛盾鬧的挺大吧?”
“分開了?”
直球三連,
宋燦嘴唇微張,驚愕的看着王奶奶。
滿眼的震驚。
“嗨,沒什麽大事,這有什麽的,看給你吓的。”王奶奶擡手攬住宋燦瘦弱的肩膀,側頭貼着她的小腦袋,輕輕搖晃,“委屈你了。”
“我家這小子什麽狗德行,奶奶知道,燦燦一定是受委屈了。”
一句話就把說的宋燦一下眼睛就紅了。
“你們兩個的問題不用顧及我這個老太太,燦燦該怎麽樣就怎麽樣。”王奶奶直起身,溫柔慈祥的把她耳邊的碎發捋好,“燦燦吶,別為難自己。”
“奶奶雖然不知道你們發生什麽事情,你要聽從自己的內心。”
心頭酸澀,宋燦緊緊抿住嘴唇。
即使是她的親奶奶,都沒有跟她說過這番話。她奶奶為人和善,信封吃虧是福。總是跟她說,不要往心裏去。
從來沒有人這樣溫柔慈祥的跟她說過,別為難自己,要對自己好一點。
垂眸狠狠的忍住眼淚,一口氣哽在喉嚨那,鼻子眼睛都酸酸的。
宋燦把臉撇向另一邊,起身小跑進衛生間,把門關好之後打開水龍頭。
冰涼的自來水嘩嘩的往外流,宋燦彎腰接了一捧水掬到自己臉上,把臉全都埋在沁涼的水裏。
冷靜片刻之後,擡頭靜靜的看着鏡子裏的人。
客廳,王奶奶回頭摸了一把西慕的額頭,好像溫度低了一點。
松了口氣跌坐,老胳膊老腿了,這一會兒腿都酸了。
想到剛剛小姑娘連忙跑走的樣子,八成是哭去了,恨鐵不成鋼的狠狠點了點西慕的額頭,“你個傻小子,好好的媳婦都快讓你給攆跑了!”
等宋燦從衛生間出來之後,一老一小默契的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走吧,咱們回去睡會。”王奶奶起身,神情自然輕松的說道。
宋燦:“???”
回頭瞥了一眼昏睡的大孫子,老太太風輕雲淡,拿着布洛芬的說明書指給宋燦看。
上面一行字——兩次用藥間隔四到六個小時。
“吃了退燒藥,怎麽也能降下來四個小時。”
“他抓緊時間降溫,咱們抓緊時間睡覺啊。”
“……”,宋燦眨巴眨巴眼睛,沒反應過來就被老太太伸手給拉走了。
等被摁在床上緩過神的時候,宋燦才品出點味。
敢情狗男人平時心大肺大是遺傳的奶奶呀!
-=-
第二天一早,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射過來。
眼睫微顫,緩緩睜開眼睛。意識漸漸回籠。
悄悄的側頭看一眼還在沉睡的奶奶,宋燦輕手輕腳的下床準備出去看看。
也不知道那個狗男人怎麽樣了。
蹑手蹑腳的走到門口推開房門,就看西慕神采四溢的坐在沙發上,還帶着些許他慣常的懶散側頭看着她。
手裏捏着手機在打電話。
“行,知道了。”
別說西慕身體還沒她想的那麽弱,宋燦眨巴眨巴眼睛,他一點都沒有昨晚高燒時的頹靡。
挂了電話看到宋燦站在門口,勾唇含笑,“醒了?昨天晚上謝謝你啊小朋友。”
起身路過小姑娘的時候擡手摸了一下她的頭頂,自然的不得了。直接就往外走,“公司有事,先走了,幫我跟奶奶說一聲。”
神情自若的一點都沒有昨天午夜高燒夢呓的模樣,好像對自己說過的話也一點都沒有印象了。
宋燦站在那怔然的看着他,就見西慕在門口換好鞋懶洋洋的擡手給她擺了擺手。
宋燦:“???”
難道昨晚燒成那個狗樣子是她做的夢嗎!
咣一聲門關上。
老小區的防盜門關門聲特別大,跟二踢腳飛上天似的。
“怎麽了?”
王奶奶急哄哄的從卧室裏出來,看到宋燦愣在客廳離忙問道。
“……”,宋燦眨巴眨巴眼睛,“他……他去工作了。”
誰想王奶奶根本沒當回事,哦了一聲就慢悠悠扶着牆回卧室裏倒在床上繼續睡了。
宋燦:???
結果這人一走,晚上也沒回來。
-=-
到公司錄音棚的時候才九點多,一進去西慕就開冰箱拿了瓶綠茶出來。
喉嚨幹渴仰頭喝了半瓶。
然後才側眸看向高天澤,“怎麽了這麽急?”
高天澤聞言驀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一邊看着他一邊點着手機屏幕,調出日歷給他看,“哥哥,這都一月十五號了,肖哥說最晚二月份之前咱得把曲子都錄完吶!”
然後還得批量生産,鋪貨,前期宣傳啊。他作為西慕專輯的制作人,都要急死了。
三月份對賭就到期了,可這大爺怎麽一點都不着急啊。
“哥,你真不着急啊?”
那麽大公司壓他身上,怎麽就不着急呢?
還是他的大半身價啊!
“着急啊”,西慕提步過去懶洋洋坐在他旁邊,“我這不最近有點忙”
“什麽事啊?”高天澤好奇的問,什麽事這麽重要。
“把你嫂子追回來啊。”
“還有啊”,西慕掀起眼皮涼涼的白他一眼,“別叫我哥哥,哥哥是你叫的嗎?”
“……”
高天澤:“???”
他是失憶了還是穿越了怎麽着?
他怎麽記得上次還聽慕哥打電話讓他小嫂子早日清醒呢???
呆呆的看着西慕,高天澤喃喃自語,“我的娘哎,我慕神變了……”
變的太快,快到突然閃到他腰了。
“到時候你把紅包準備好”,西慕今日心情的确是好,得意洋洋的。
他對昨晚小姑娘照顧自己的景象模模糊糊的記得一些,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似的。
即使高燒弄的他有些飄忽,但他精神頭足着呢。
“這樣吧,今天先錄一首曲子,然後先放出去預熱吧。這樣我們兩手準備。”
“先讓熱度起來,然後抓緊時間把剩下的曲子都錄完,正好我再養養嗓子。”
聞言高天澤擡頭,瞠目結舌的看着他慕神,“這風險也太大了吧!?”
然後就見西慕漫不經心的白他一眼,拿着曲譜自顧自的走進錄音棚裏,渾身都舒展開了。
隔着透明的隔音脖裏,他都能感受到慕神愉悅的心情和巨大的轉變。
卧槽,愛情這簡直是人間奇藥吧。
他不由的感嘆。
一曲終了。
略微沙啞的沉郁嗓音隐藏着澎湃的情感,幾欲用音樂,用音符将人拉入懷中的強烈掌控感。
高天澤整個人都傻了,吸了吸鼻子,才覺得眼角濕乎乎的,轉身從後面抽了一張紙巾輕拭眼角。
嗚嗚嗚他慕神唱的也太感染了吧,帶動他的情緒都跟着不斷起伏。
“怎麽樣?”西慕走出來,擡手捏了捏嗓子,低聲問。問完從旁邊櫃子抽屜裏拿出來一盒金嗓子喉寶,摳出一粒含到嘴裏。
涼飕飕的薄荷味兒混入喉嚨,他嗓子好受不少。
估計只是退燒了,好還是沒好利索的。
“太好了!太好了!”高天澤感動的不行,又有點傷感,讓慕神唱的,突然想到了他那個已經相忘于江湖的初戀。
“慕神你這是又突破了。”
不再只是力量,熱血,現在更帶着人情味兒了。
“肯定能行!這專輯要不行,我把頭拿下來給投資方當球踢!”
“呵”,西慕輕笑一聲,“那就不必了,怪血腥的。”
說完咳嗽兩聲,又按了按嗓子。
“行的話我先走了,休息兩天一口氣把後面的錄了。”擡手指了指嗓子,放低聲音“有點疼。”
“行嘞。”高天澤兩眼亮晶晶的寫滿了崇拜,聽了這一首曲子之後,對慕神更加崇拜了!慕神說啥是啥。
又拿了一板金嗓子喉寶,站起身往外走的時候,西慕想了想,回身把一整盒都拿走了。往外走的時候手機響了,一接起來是高斯。
“慕哥啊,你快來啊!”
“怎麽了?”
“我們在南山呢,啓臣猛灌自己,我勸不住啊!”
等開車到南山酒吧,推開頂層他們專屬的包廂門,眼神掃過去,就看到陳啓臣萎頓的仰靠在沙發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轉身關門進去,西慕慢條斯理的坐到陳啓臣身邊,撲鼻的酒精味。
嗓子又要咳嗽,西慕連忙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睨着高斯蹙眉問道,“喝了多少?”
“兩瓶威士忌,我來之後。”意思是來之前喝了多少他就不知道了。
“怎麽回事啊?”西慕瞥了一眼酒醉的陳啓臣,扭頭問。
聞言高斯一臉悔恨的嗨了一聲,“這不是之前我說漏嘴了!然後啓臣去堵朵了嗎!”
“然後……然後”,高斯瞧了陳啓臣一眼,磨磨唧唧的沒往下說。
西慕擡腿踢了一腳高斯的小腿,“快說。”
“朵說要跟那個聯姻對象訂婚了,讓啓臣以後別再去煩她了。”
“店員說啓臣老早就來了,他們一看喝的攔不住了才給我打的電話。”
“嘶”,西慕擰眉,又往嘴裏扔了一顆金嗓子喉寶,“時朵這速度還挺快。”
剛見了聯姻對象幾天啊,這就要訂婚了?
“剛剛啓臣迷迷糊糊的跟我說,”高斯抿唇,聽到兄弟的小聲嗚咽,萬分同情的拍了拍陳啓臣的肩膀,“說,時朵到時候要親自給他送訂婚請帖。”
紮心了。
這也太狠了。
“時朵挺狠啊。”西慕突然心有戚戚,瞥眼看了一眼滿臉沉郁的陳啓臣,突然覺得自家的小姑娘可真好啊!
不就是不待見他嗎,那沒什麽,起碼沒說轉頭就嫁人啊。
想到這,西慕的思維突然發散,小家夥的戶口本在哪呢?
這一耽誤就中午了,西慕垂眸看了看時間,又瞥眼看陳啓臣這悲慘的熊樣子,索性坐下了。
“給他弄點醒酒湯,等他醒了我們好好聊聊。”
“聊什麽?”高斯好奇問道。
“怎麽挽回啊。”西慕眯着眼睛,“難不成這就放棄了?”
“那哪成啊。”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陳啓臣意識才有些回籠,但整個人還昏昏沉沉的。
剛醒過來的瞬間就想到時朵對他的冷言冷語,還挽着那男人的胳膊甜笑着跟他說要訂婚了。
心裏難受的厲害,像被人活生生的掰開,把他撕裂。
擡手就要摸酒瓶,不想清醒。
啪一下,
手腕被按住。
艱難的側頭眯眼一看,看到西慕的身影,垂頭輕笑,“慕哥來了,咱們可真是難兄難弟。”
聞言西慕在心裏啧了一聲。
誰跟你難兄難弟,昨天他發燒,人家小姑娘照顧他了呢。
“擺正自己的位置。”西慕無奈混着嫌棄。
看他掙紮着還要拿酒,面色沉下來,淡聲諷道,“現在不想辦法把人追回來,光喝酒有什麽用。”
“哈”,陳啓臣紅着眼擡頭睨着西慕,“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西慕垂眸冷冷的看着他。
見氣氛不好,隐隐的有了□□味,高斯趕緊起身要擠在兩個人中間,可惜這兩個人對視,誰都沒有錯開視線。
“哎呀,都是自己人呀,你們幹嘛呢!”
片刻過後,陳啓臣頹然的垂下頭,低聲道歉,“對不起慕哥,我不該跟你發火。”
緊緊的抿着嘴唇,過了一會兒一滴淚落在黑色的桌面上,喃喃自語,“我就是心裏難受。”
太難受了,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天崩地裂,心髒被撕開那麽難受。
尤其是時朵當着他的面,嬌笑着挽住另一個男人。
“不還沒訂婚嗎?”西慕冷不丁的開口,“還有時間,但是這珍貴的時間,你就這麽荒廢下去?”
“時朵的聯姻對象我認識,他家的事情……”
話音停頓,西慕垂眸瞧着陳啓臣,“你要想知道,等你清醒了我再跟你說。”
聽了這話,陳啓臣的身子猛的一頓,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西慕,嘴唇微微顫抖。
片刻過後晃晃悠悠起身,扶着桌子和牆邊一路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看到鏡中頹喪的男人還沒來得及嘲笑自己,又趕緊趕回去。
雙眼不滿血絲,嗓音也啞的不得了,“慕哥我好了,請你告訴我。”
西慕又摳了一粒金嗓子喉寶扔到嘴裏,剛要說話的時候看了眼陳啓臣,也摳了一粒遞給他,“涼快一下。”
然後湊近陳啓臣低聲說了一句話,陳啓臣驀地瞪大眼睛,錯愕的看着西慕。
“趕快加把勁把時朵追回來吧。”
說完之後,西慕覺得可以進入正題了。
“所以我們讨論一下,怎麽才能打動她們呢?”
追女孩子這事太難了,他們都沒什麽經驗。
但三個臭皮匠能頂上一個諸葛亮,更何況是他們三個呢?
國內歌壇三個叱咤風雲的人物,擠在這悶熱昏暗的包廂裏,認認真真的用做專輯奪格萊美的态度,開始研究這個問題。
怎麽才能,把她們給追回來呢?
-=-
自打西慕離開,一個白天還有晚上他都沒回來。
一開始王奶奶還有點擔心,給他打了個電話那邊也沒接。
後來吃午飯的時候,宋燦的手機響了,一看是高斯的電話,疑惑的接起來。西慕的聲音傳過來,“哥哥今天晚上有點事,不回去了,你們兩個把門鎖好。”
電話那邊聽起來安安靜靜的,好像有人在說話。
西慕停頓一下,瞥了一眼那邊湊在一起激烈讨論的兩個男人,輕抿嘴唇,
“我跟高斯和陳啓臣在一起呢,就在南山酒吧。”
“陳啓臣知道時朵要訂婚的事情,喝多了。”
“……”,宋燦握着筷子的手懸在空中,下意識瞥了一眼王奶奶。
跟她說這麽多幹嘛?
“哥哥以後都跟你報備行程,如果你能把哥哥的wx和手機從黑名單裏拉出來就更好了。”
上次酒後烏龍打了十多個小時的電話,本來是把他電話删了,宋燦羞惱的酒醒之後又把他號碼拉進黑名單了。
對面的王奶奶自顧自的夾菜吃飯,可揚起的唇角,憋笑的表情。
明顯就是聽到了!!!!!!
“……我知道了,挂了。”宋燦敷衍完直接把電話挂斷。
下意識又瞥了一眼王奶奶。
“看我老太太幹嘛,奶奶上歲數耳背,什麽都沒聽到哦!”
這個哦,就很有靈魂了。
騰的一下,宋燦的臉蛋一下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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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燦起床洗漱完準備去濱大電視臺實習。
在家吃了王奶奶早期煮的西紅柿雞蛋面,在寒風中宋燦覺得渾身熱乎乎的,有那麽一瞬間就想,如果這是自己的奶奶多好啊。
然後又唾棄自己,自己的奶奶也很好,只不過沒有這麽親密罷了。
她可能生來就沒有跟別人親密的緣分。
唉,長嘆口氣,胡思亂想上了公交車。
突然想到昨天西慕給她打的那個電話,他說陳啓臣知道時朵姐姐要結婚了。
唉,忍不住嘆氣。
之前時朵姐姐跟她閑聊的時候說過,聯姻是她父親提出的要求。
如果時朵聽話聯姻,她爸爸才會把公司的股份分給她一些,還不是全部,只是一些。
那可是姐姐的媽媽拿錢作為啓動資金創立的公司啊。
一時之間,宋燦都說不上她的親爸和時朵的爸爸誰更渣了 。
這些老男人都怎麽回事啊?怎麽一個比一個能作。
胡思亂想,一路晃蕩了半個小時之後才到濱城電視臺,從下車門擠出來之後,宋燦長長的出了口氣。
早高峰的人可真多啊,差點把她都給擠扁了。
一邊打理被蹭亂的頭發,一邊快步往電視臺走。路過商場店鋪落地玻璃窗的時候,宋燦側身對着簡單看了一眼。
嗯,馬尾好像還行,沒有特別亂。
為了适應工作場合,她特意問了時朵,時朵說打扮的越簡單越幹練越好。索性宋燦就把平常總披散或者紮成小揪揪的頭發給紮了個馬尾。
又簡單化了一個淡妝,上了一層薄薄的粉底液。
簡單的描了下眉尾顯得更加英氣,抹了杏色的口紅,看起來氣色好又不會過于突兀。
特意買了一件休閑商務風的襯衫。
走到濱城電視臺門口,整棟建築高聳入雲。
宋燦站在門口,心噗通噗通的跳。她最期望工作的地方,終于來了。
進了電視臺笑着跟前臺小姐姐打招呼,這回她也有之前羨慕的綁着橙色繩子的工作卡了。坐電梯一路上去,剛出電梯就看張微芝等在那,宋燦訝異的看着她。
“這麽吃驚幹嘛?”張微芝笑着打趣,“新員工上班第一天我都會來接的。”
領着宋燦往裏走,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地上鋪了厚厚的灰色地毯,張微芝踩着高跟鞋走過去一點聲音都沒有,走廊兩側的牆上挂着五顏六色各種抽象畫作,再往裏走,就是張微芝之前帶過的團隊合照。
走到一個辦公室門口,在兩扇透明的玻璃門前止步,張微芝回頭看她,輕聲問,“準備好了嗎?”
宋燦側頭回望,抿唇微笑,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的點頭。
吱呀一聲,玻璃門被推開。
小辦公室裏有将近十個小格子桌,坐滿了人。格子很高,大家都躲在後面,一時間只能看到每個人的小腦瓜。
“這是我們的新同事宋燦,大家歡迎。”張微芝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揚聲介紹。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大家擡起頭看向宋燦。
好奇、窺探、八卦的眼神交織在一起籠罩她身上。
簡單打過招呼之後,張微芝帶着宋燦簡單參觀樓層的茶水間、休息室。然後給宋燦簡單布置了第一天的工作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一上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沒人主動找她說過話。宋燦不知道別的部門對實習生會不會也這樣,可是辦公室的氣氛隐隐約約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宋燦起身去衛生間,在隔間裏回林筝信息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有人走進來放低聲音說話。
空曠的衛生間,聲音再低也有些突兀。
“新來這實習生什麽背景啊?老大親自去接?”
“不知道啊,難不成是富二代,還是老大的親戚?”
“啧,你看吧,咱們部門又要亂了。”
“中午吃飯要不要叫那實習生啊?”
“叫什麽叫啊?你也知道是實習生,跟咱們也不是一路人啊,有什麽可叫啊。”
叽叽喳喳的說話聲随着離開的腳步漸漸消失,宋燦微揚的唇角也平了下來。
她的實習生活,好像,不會太順利。
心裏有些沉悶,等到下午下班的時候,宋燦剛起身要走就被叫住了。
突然有同事主動開口跟她說話了。
“诶燦燦,我可以叫你燦燦吧?”
“那個什麽,老大說今天晚上給你接風洗塵,咱們整個部門都一起出去吃個飯,大家已經把時間空出來了,你沒事吧?”
給她接風洗塵,卻最後問她。
宋燦垂眸,微微笑了一下,天真無辜的人畜無害,“沒事。”
一直坐着的別的同事們聽到這句話才站起來,呼呼啦啦的往外走,把宋燦一個人落在後面。
“燦燦啊,等等我。”張微芝在身後揚聲喊道,自然的挽上她的手臂,“今天一天工作怎麽樣,還适應嗎?”
“跟你想象的工作是不是有點不大一樣?”
何止不太一樣,她簡直覺得自己是在冰箱裏了。
要不然怎麽沒人敢接近她呢?一個個都離她離的老遠。
張微芝倒是一點都沒有部門領導的架子,熱情的不得了,一路笑着跟宋燦聊天。
一群人到了著名的撈撈撈無敵撈火鍋店,到了晚飯高峰期,這家店居然人不多,沒排隊就進去了。張微芝做主點了一桌子肉和菜,又大手筆的點了幾只飛蟹。
端笑着看着服務員囑咐,“飛蟹蒸熟了上來就行。”
幾個同事不着痕跡的互相對視,震驚的表情都被宋燦收到眼底。
不一會兒菜就都上來了,一群人聊天聊的非常熱烈。張微芝要了一箱啤酒,宋燦瞄了一圈這一桌幾乎都是女同事,就一個年輕的男孩子。默不作聲的垂下眼簾。
“來,我們就喝一點行嗎?”張微芝咔嚓一聲拉開易拉罐,側頭狀似問宋燦,宋燦點頭應了。
酒都倒滿之後,一桌人熱烈的給宋燦敬酒。饒是宋燦實際酒量還不錯,此時也喝了個酒飽,何況她還沒來得及吃東西。
這頓火鍋大概是她吃過的最難受的一頓飯了。
被人用奇怪的眼光不時的打量。
火鍋局尾聲,宋燦起身晃晃悠悠佯裝喝醉準備去透透氣,走到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屏風立在那裏。宋燦靈巧的鑽到後面,站在窗前吹着冷風。
這旁邊就有個衛生間,不一會兒就聽到有腳步聲,兩個女孩過來邊走邊聊。
“這實習生都喝醉了吧?不能喝酒還敢來電視臺,膽子可真大。”
“我看老大對她可照顧呢,你說她們什麽關系啊,咱們部門編制可滿了,之前那誰不都走了。”
“嗨,看她能不能長點眼力價知難而退呗,要能退了,對她也是好事。”
垂下眼眸,後面她們再說了什麽,就聽不清了。
冷臉站了一會兒,眼底一片冰冷,宋燦等了五分鐘才回去。坐回座位上就紅着臉垂頭。
“哎呀燦燦喝多了”,張微芝看了一眼,随手指了兩個人,“诶你倆一會兒送她回家啊。”
等結完賬,被張微芝點的同事一左一右護着宋燦上網約車。
宋燦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說出地址之後,就歪頭靠在後排椅背上了。
“唉,”左邊的女孩子嘆口氣,什麽都沒說。
倒是右邊的男孩聽見之後先是仔細看了宋燦一眼,才放低聲音,“不該管的事情別管。”
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動,宋燦眼睫微顫。
她這個實習的部門,似乎水很深啊。
-=-
站在老舊小區門口的大樹底下等着,前面是一條不長的小巷。路燈很暗,有一個還不停的閃,眼瞧着就要壞了。
她怎麽還不回來?
西慕蹙眉凝視着車流,有些擔憂。
再等五分鐘,要還沒回來,他就往公交站那邊走着迎一迎。
擔憂焦急的在原地踱步,西慕剛擡步走到巷子口,就看一輛白□□約車停在不遠處。一男一女先下車,然後扶着宋燦下來。
那個年輕男人的手緊緊的握着宋燦的手臂,另一只手還扶着她的肩膀。還有他小心翼翼打量宋燦的神情。
西慕從來沒發現自己的視力居然這麽好,不悅的眯起眼睛。
啊,他胸腔裏熊熊燃燒的妒火啊。
火燒火燎的難受。
他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如此像個活生生的人。
小姑娘臉頰通紅,圓圓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一看就是喝多了。看她晃晃悠悠的站在那裏乖巧的跟那兩個人擺手再見。
西慕一下就急了,大步往那邊走,走着走着就要跑起來。
不遠處的網約車回到車流中開走,宋燦緩緩轉頭。
眯起的眼睛突然睜開,神情自若的垂頭理了理縮在一起的大衣下擺。
西慕:“???”
沒喝多?腳步不自覺的停了,放慢站在那。看她突然不再晃悠,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這邊走來,腳步特別特別穩,更剛剛判若兩人。
躲在陰影裏面,西慕出神的打量着她。
突然有一道人影蹿過來,從後面急急的抱住宋燦的腰往後拽。
西慕回神,一下就急了往那邊跑,心砰砰的跳,從來沒有覺得幾米的距離那麽遠。
馬上就要到了,蒸騰的怒氣都腰湧出胸膛的時候。
就看宋燦仰頭猛的往後磕,白嫩的小手往下一抓狠狠的捏住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嗷一聲,那個意圖不軌的醉漢嚎叫出聲,捂着自己的下身痛苦的側倒在地。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宋燦嫌惡的撇了撇嘴角,小臉紅彤彤,“啊,我的手髒了。”
将要靠近的西慕驚訝的看着眼前驟變的形勢,震驚的無以複加,停住腳步,站在巷口的陰影裏。
宋燦蹲下,打了個酒嗝,有些不悅的撇嘴,“我今天不開心。”
說完垂頭拿過自己的白色帆布包,小手伸進去不知道在翻什麽。結果不一會兒之後,從裏面拿出兩樣東西,一個黑色電棍,另一個黑色的防狼噴霧。
“你喜歡哪一個?”
一只手拿着一個,垂頭問着那個疼的躬起身子的醉漢。
醉漢迷迷糊糊摔倒,渾身上下疼的厲害,驀地看到眼前兩樣東西都反應過來。
低頭看着,宋燦垂眸啊了一聲,“可惜現在冬天,電棍發揮不了極致。”
有些惋惜的晃了晃防狼噴霧,“這個你喜歡嗎?”
噠噠噠,
有人走過來的聲音。
擡頭一看,宋燦看到有人從昏暗漆黑的小巷子裏走出來。鎮定自若的握緊手裏的東西,唇線抿直,警惕的看着巷口。
要是這醉漢還有同夥呢?
腳步聲漸近,宋燦也緩緩站起身準備随時投入戰鬥狀态。心裏不斷盤算着,一會兒是先跑比較好,還是直接沖上去。
也許是她想多了,只是個路人?
一雙長腿先從暗光中邁出來,宋燦擰眉,覺得這雙鞋好像看起來有些眼熟。然後一擡頭,對面的人往外走了一步。
瞬間就看到西慕震驚到無以複加的一張俊臉,他狹長的雙眼定定的望着她手中的電棍。滿臉遮掩不住的錯愕和不可置信。
哦吼,掉馬了。
被發現不是無敵貼心小甜甜了。
宋燦面無表情的把電棍和防狼噴霧放回包裏,之後擡頭一看,男人還怔愣在那。狹長的眼睛瞪的圓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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