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次日,噸噸等到了來家裏換淋浴蓮蓬的梁司寒,時間有些晚了,但他依舊興奮地看着梁司寒在淋浴間裏認真地操作。

噸噸喜歡家裏有個高大的人走來走去,雖然影子很長,可是家裏很熱鬧。

而且能幫爸爸做很多事情。

他還指揮梁司寒把書架上最高那一層的書都拿下來,是爸爸之前說要拿可是忘了的。

周文安跟梁司寒昨晚上通過電話,此刻看着他樂此不疲地被孩子指來指去,又看孩子滿臉喜悅,心裏是七上八下地盼着這件事能趕緊和平地處理掉。

正當三人坐下來吃冰粉時,周文安接到了編劇工作室李老師的電話。

噸噸小口小口的吃,看着周文安進了卧室,又一陣風一般出來。

他放下小勺子,從梁司寒的懷裏站了起來:“爸爸,怎麽了?”

周文安彎腰把他抱住,激動地在他臉上親了好幾下:“李老師說爸爸寫的劇本可以拍電影了!而且還可以寫爸爸的名字!”

噸噸雖然不是很懂,但看爸爸這麽高興,立刻抱住爸爸的手臂,又蹦又跳:“真的嗎?爸爸好厲害啊!”

梁司寒揉了一下周文安近在咫尺的腦袋:“小周先生,恭喜。”

周文安喜出望外,一時間忘了還有個人在,他尴尬地收起自己過于誇張的表情,松開噸噸,坐回去後低着頭喃喃細語道:“對不起,讓您見笑了。”

他真懊惱,果然得意容易忘形。

眼前的是真正的前輩,在影視圈十幾年,見風識雨,什麽獎項沒有拿過?

自己只是能拍個電影而已,他可是圈子裏頂級獎項的獲得者。

高下立見,羞愧難當。

周文安恨不得收回剛才自己的話。

梁司寒輕咳一聲說:“小周先生,明天我們帶噸噸一起去外面吃飯吧?慶祝你的劇本被看重?”

噸噸看着忽然沉默,瞬間臉紅的爸爸,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爸爸?我們去外面慶祝好嗎?”

周文安剛才的尴尬情緒被另一份緊張所取代。

因為梁司寒話裏有話,顯然不僅僅是吃飯而已。

所以,這一天要來得這麽快,這麽突然嗎?

像是龍卷風,迅猛而突如其來席卷一切。

甚至周文安自己都沒有做好準備。

但事已至此,再逃避也不得法。

周文安悶頭點了一下。

噸噸撲進他懷裏,仰頭親他臉頰的小芝麻:“爸爸怎麽好像不高興哦?爸爸你不舒服了嗎?”

手心摸了摸爸爸的額頭,涼絲絲的。“不燙哦,爸爸沒有發高燒哦。”

“沒有,寶貝。爸爸沒事。”周文安把孩子整個兒抱在懷裏,壞壞地撓了一下他的腰。

“啊!”噸噸癢得差點在他懷裏彈起來,驚叫着扭動避開,咯咯咯地笑起來,“爸爸太壞了,叔叔救我呀!”

梁司寒看兩父子鬧得這麽歡騰,有些莫名地吃味。

可一想到,過了明天噸噸會叫自己爸爸,他就充滿了期待。

次日,噸噸得知要去一家很正式的餐廳吃飯,還要穿西裝和戴小領帶,心情一時間如上雲霄。

一整天什麽都沒幹,光在鏡子面前臭美。

穿着細條紋的小襯衣和小西褲,打上領結,活脫脫一個小紳士。

要不是周文安攔着,噸噸就差去了珠珠家裏說他們要去吃好吃的。

如果叫珠珠知道了,少不得也要讓父母帶去,回頭給人家爸媽添亂。

噸噸讓爸爸拍了好幾張照片,還指揮他發給小袁叔叔。

周文安把袁一朗的語音回複播放給噸噸聽。

「噸噸啊,去吃好吃的也不帶小袁叔叔啊?小袁叔叔要哭了哦。」

噸噸對着手機喊:「那我們可以過幾天,再跟小袁叔叔去啊,小袁叔叔請客好不好?」

小袁叔叔發了個表情包,三連拒絕。

周文安只有一套西裝,還是挺久以前為了面試買的,有些不合身,主要是腰圍有些松。

他知道今天梁司寒要說什麽,并沒什麽心思收拾自己,能穿就穿了。

但是噸噸看不過去,非要他弄一下頭發:“就是把頭發弄到後面去那種!爸爸你會的!你以前弄過的呀!”

“哪次啊?”周文安實在是不記得自己哪次仔細整理過頭發,他頭發有些碎,帶一些劉海,一般就遮着額頭。

噸噸沖進卧室,在床頭櫃第二層抽屜裏翻出一張幼兒園親子游戲的合影,他拿出去指着照片裏弄着零散背頭的周文安:“就是這樣啊,爸爸會的嘛。這樣好帥的,我們同學都說很帥很帥。”

周文安仔細看了看:“好了好了,知道了。”

那就是用發蠟随便把劉海往後面抓幾下,露出額頭和一部分發際線而已。

而且當時拍照的時候,頭發都已經散亂了,發尾淩亂地落在眉尾處。

那他第一次參加幼兒園親子活動,想收拾得幹淨體面點,給老師留個好印象而已。

為了滿足噸噸,周文安在洗手間仔細翻找了十幾分鐘,虧得沒扔那罐發蠟,差半個月就過期了。

一掀開,味道刺鼻。

噸噸小朋友踩在小方凳上,盯着鏡子裏的爸爸,監視他認認真真地弄了頭發,還順帶指點:“要抓得稍微亂一點嘛,爸爸笨笨的。”

“不許說爸爸笨。”周文安嘟嘴不高興,露出跟噸噸十足相似的神情。

“那爸爸最聰明了,聰明的爸爸再弄一下左邊的頭發嘛!”

噸噸急死了,恨不得自己上手給他抓頭發。

周文安收拾了一下,實在是弄不出随意不羁的淩亂感,只能勉強過關。

他看着發蠟有些多:“你要抹嗎?噸噸小朋友?”

噸噸一臉嫌棄:“不要,這個發蠟味道好奇怪哦,我才不要嘞,臭臭的。”

“……”周文安一邊擰發蠟蓋子,一邊埋怨,“你就是欺負爸爸。”

“可是爸爸這樣好看啊!從可可愛愛變成了帥帥氣氣的呢!”噸噸踩着凳子奮力往上,抱住他的胳膊,墊腳在他白淨的臉上吧唧一口,“喜歡爸爸這麽好看!”

周文安随手将發蠟丢進垃圾桶裏。

興許是特意弄了頭發,周文安帶着噸噸見梁司寒時,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注意到他也穿了正裝,真是模特身架,把挺常見的三件套西裝正裝穿出一股子沉穩紳士氣度。

周文安腦海中晃過了不少電影畫面中的精英大佬,都懷疑這是不是電影裏的人走到現實生活中來了。

噸噸這小壞蛋小嘴特別甜地誇完了梁司寒,還非要問:“梁叔叔,你看爸爸今天是不是特別英俊?”

梁司寒一早注意到了。

今天的周文安豈止是英俊,還帶了點兒潇灑。

眉尾飛揚,像極風流貴氣的公子哥,臉一紅,更是覆了春色般叫人過目難忘。

周文安扭頭去看車窗外的流光溢彩,假裝自己不存在。

心裏卻想,一會兒吃飯後怎麽跟噸噸說呢?還是先跟梁司寒溝通一下好了。

眼尾瞥向正在跟梁司寒說悄悄話的兒子,他挑了一下眉,有些吃味。

抵達餐廳後,三人去了臨江的包廂。

吃的是法式西餐,服務員都是老外,噸噸看着好幾個大胡子叔叔,新奇又熱切。

餐廳有專門的兒童座椅,牛排等大塊的肉類,廚師提前會切好再端上來,方便孩子食用。

噸噸用叉子比用筷子還方便些,吃起來不費勁,他看爸爸吃的不多,也不喝酒,好奇地問:“爸爸,酒不好喝嗎?”

梁司寒見他的确很少動杯子:“小周先生是不喝酒嗎?”

“嗯,不喝。”其實周文安剛才就已經拒絕了,只是梁司寒說倒一杯嘗嘗,他才不好意思繼續推脫,只是他真的不能喝酒,兩口就要醉,醉了之後也不知道要怎麽胡來。

噸噸好奇極了,看着酒杯:“爸爸我想喝酒。”他看向梁司寒,“叔叔,我能喝嗎?好喝嗎?”

周文安正要勸阻,卻見梁司寒問:“小周先生,我用勺子給噸噸沾一點?”

周文安想起小時候,自己也在飯桌上叫舅舅用筷子沾過酒。他看了眼滿臉期待的小噸噸,不忍心讓他失望:“嗯,沾一點點吧。別太多了。”

噸噸兩眼放光地看着小銀勺碰了一下酒面,果然是沾了少許,遞過來的時候,他先輕輕地嗅了一下,才伸出紅紅的舌頭,“啊”地拖長調子,舌頭稍稍碰到勺子後,他立刻皺眉頭往回縮在椅子裏:“不好喝!苦苦的。”

周文安揉了一下他的臉頰,立刻把果汁杯子裏的吸管遞到嘴邊:“噸噸,張嘴,喝果汁。”

噸噸咬着吸管大口大口喝着,喘氣說:“爸爸,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又苦又澀,比他喝過的藥還難喝,為什麽大人會吃飯的時候配酒呢?

大人真奇怪。

“好。”周文安笑着說,把果汁放在一邊。

他臉上浮着笑容,卻見梁司寒似乎靜靜地看着自己的一舉一動,他立刻不敢再笑,默默地吃盤中餐。

晚餐過後是餐後甜品,梁司寒讓各款不帶巧克力的都上了一些,叫噸噸自己挑着吃。

噸噸看着滿桌各色奇怪玲珑的甜品,幾乎什麽都想嘗試一下。

周文安則在噸噸品嘗美食時,收到了梁司寒的微信消息。

「小周先生,我開口跟噸噸提,好嗎?」

周文安左手托着下巴,沉思幾秒,心緒實在是複雜。

看向美滋滋吃東西的小寶貝,随後朝着對面的男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梁司寒啓唇,看向孩子:“噸噸,叔叔想跟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件包廂的燈光極為複古暧昧,是充滿暖意的昏黃色調,容易把每張臉都照得過于柔和。

因此噸噸對于和顏悅色的梁司寒,自然是越加感覺到親近:“好呀,叔叔你說啊。”

他放下了手裏的小勺子,接過爸爸遞來的熱毛巾擦嘴巴,做了一個認真傾聽的姿态。

梁司寒原本就有些謹慎,此刻更是小心地再次看向周文安,見他也似乎提着一口氣,他慎重地看向面前的小寶貝,慢慢地握住他的小手:“噸噸,叔叔是你的爸爸。”

他微微一頓,“另一個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糖果子i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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