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飯局

一頓飯的時間，路程程想了很多，等尹陌吃完飯準備上樓時，他便追了上去：“尹陌。”

尹陌的輪椅沒有再向前滑動，但也沒有回頭。

“尹陌。”路程程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又喊了一次，這次是笑着的，像是光喊這兩個字就會讓他開心，過了許久，他才組織好語言，揚起頭說，“這裏是你家，你不用這樣的，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應該走的人，是我。”

尹陌的右手動了動，似乎是想做什麽，可僅僅擡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又放下了，只是簡單道：“沒有。”

“你現在每天去公司，一日三餐都不在家裏用，還有這出差，難道不都是為了避開我嗎？”

“不是。”尹陌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工作。”

“可你以前在家，不也照樣能工作嗎？”路程程并不信對方的說辭，他之前不将這事挑破，是因為他怕挑破後兩人之間會更加尴尬，又或者說，他怕自己真的要離開這裏。

但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怕了，比起自己離開，他更不想看尹陌這麽辛苦，也不想尹陌為了躲他連家都不回。

“不一樣。”尹陌輕輕皺眉，見眼前的青年咬着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過了許久又多解釋了句，“明天是到B市參加教育産業峰會。”

路程程知道自己怎麽說尹陌都不會承認，只能轉而問：“那你确定20號能回來嗎？”

“嗯。”

“那好吧。”他站起身給尹陌讓了路，“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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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陌出差後，時間仿佛被設下了0.5倍速，變得格外漫長。

許菡說尹陌每年生日，她都會做一碗長壽面給尹陌吃，這是她老家的習俗，寓意健康長壽，路程程就向許菡學習了長壽面的做法，打算今年由自己來做。

除此之外，他還打算親手做一個蛋糕，蛋糕許菡以前也沒有做過，兩人便一塊兒買了材料研究。

從戚風蛋糕到提拉米蘇再到水果千層，路程程幾乎一有時間就鑽進廚房研究，等出爐就和許菡一起試味道，四天裏不知嘗試了多少次，才終于找到尹陌有可能喜歡吃的種類和味道。

20日一大早，路程程不等鬧鐘響就已經興奮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許菡還沒有到，他又回到房間，打開自己的衣櫃，從裏頭找出那個黑色紙袋。

他以前在網上看小說和漫畫時，還自诩是“老司機”，什麽樣的情節都看過，但有些事就是看別人做起來特別簡單，一到自己要嘗試時，才發現哪哪都好難。

趁着別墅裏沒有其他人，他拆開包裝，抽出盒子裏頭的說明書仔細研究使用說明，使用說明上畫的示意圖遠沒有小黃漫裏的畫面重口，但他只要一想到這些準備工作最後都要用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整個人開始發燙。

他不知道這份禮物對于尹陌來說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吓，但至少對他而言，這絕對是他這二十年來做過的最瘋狂也最勇敢的決定。

為了給自己壯膽，和許菡一起去超市時，他還特意買了一瓶威士忌，打算晚上和尹陌一起喝。

尹陌訂的飛機是下午五點從B市起飛，七點左右就能抵達S市，路程程計劃和他一起吃晚餐，許菡便說自己正好要早些離開，去兒子家看小孫子，她也沒讓路程程送，打了電話讓兒子來別墅接她。

許菡離開時，路程程已經将蛋糕做完，這是迄今為止他做得最滿意的一個作品，最後用化開的巧克力醬在奶油上寫了生日快樂幾個字，放進冰箱冷藏。

他既緊張又興奮，在腦中一遍遍規劃着，怎麽勸尹陌喝酒，什麽時候去浴室洗澡做準備，找什麽借口讓尹陌到自己房間，每一個細節他都盡量考慮周全，現在萬事俱備，就只差一個尹陌。

他也不需要尹陌喝太多酒，像上次那樣微醺就行。總之要讓對方不再像平常那樣理智，他相信尹陌心裏是願意與他在一起的。

正當路程程準備開始和面時，外頭傳來開門聲，他還以為是尹陌提前回來了，連手也來不及洗就匆匆跑出去，到了玄關處才發現，竟是許菡去而複返。

“許姨，怎麽了？是有什麽東西忘了拿嗎？”

許菡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原本雀躍的心情便一點點冷下去，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許菡沉默幾秒後開口道：“尹先生剛剛打電話來，說臨時有個飯局，今天回不來了。”

猜想被證實，路程程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地扯了扯身上的圍裙，半晌才想起來許菡還在自己跟前，擡頭說：“好的，我知道了，許姨，那您留下吃晚飯嗎？”

“不了，我兒子還在外頭等着我呢。”許菡看着這樣的路程程，也有些不忍心，安慰道，“好孩子，別難過了。我聽着，尹先生那頭是真的有事，好像是遇上了一個合作方，不是故意不回來的，蛋糕咱就留在冰箱裏，等他明天回來了再給他過生日也是一樣的。”

路程程在心裏已經認定了尹陌就是不願意跟他一起過生日，但還是對着許菡笑了笑：“嗯，許姨我沒事，您回去吧，別讓您兒子久等了。”

許菡還是不放心他，卻又不知還能說什麽，最後也只能與他道別，離開別墅。

其實這一次，路程程是真的冤枉了尹陌，而無辜被冤的人此時正在前往餐廳的路上。

“距課”正在準備D輪融資的事在業內已經傳開了，與此同時，亦有許多線下培訓機構想與“距課”合作，采用“線下+線上”的模式，進行多點授課。在這其中，尹陌最希望能達成合作的，自然是線下培訓行業的翹楚--“鏈路學習”。

這次，“鏈路學習”的創始人，路氏集團的董事長路榮超也出席了教育峰會，于是便有與二人都相識的朋友從中牽線，組了飯局，介紹他們彼此認識。

這個機會确實很好，尹陌也不想辜負那位中間人的一片好心，便答應了下來，只是再想起那日自己答應路程程的話，心裏就升起了濃濃的愧疚感，這種愧疚感讓他甚至不敢直接打電話給對方，只能将電話打到了許菡那兒，請許菡幫他轉告。

B市的道路常年擁堵，他們一行到達餐廳時已經接近七點，點好菜，幾人一同進入包廂，朋友把他引薦給那位路總。

或許是尹陌本人比路榮超想象中還要年輕一些，路榮超坐下後便調侃道：“尹總真是年輕有為，要是我家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能有尹總一半優秀，我也就能安心退休，頤養天年了。”

尹陌對路榮超家裏的情況不是很了解，便只客氣道：“哪裏，我也只是趕上互聯網創業的好時機，談不上什麽能力。”

那位引薦他的朋友知道他不怎麽習慣這樣的應酬場合，替他圓場：“老路你就是太謙虛了，烨熠像你啊，會做生意。前些日子我恰好跟人約在他那兒談生意，他不僅送了酒，最後還親自過來陪我們喝了幾杯，哄得我那生意夥伴，當場辦了張金卡。”

沒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家孩子，路榮超被哄得滿臉笑意，餐桌上氣氛也越來越好。就在這時，尹陌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是許菡打來的，猶豫了片刻，還是與其他人說了聲抱歉，拿着手機離開包廂。

“許姨，什麽事？”

“尹先生，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許菡在電話那頭有些忐忑，但想到別墅裏路程程失落的樣子，還是繼續道，“你一會兒忙完了，能不能給程程打個電話？也不用太久，說幾句話就行。”

許菡平日裏做事一直十分有分寸，尹陌知道她不會無故打擾自己工作，便也有些擔心：“他怎麽了？”

“我從別墅出來時，看他狀态不太對。”許菡想了想還是如實道，“尹先生，你不知道，那孩子盼着給你過生日盼了好久了，這些天在家裏一點也沒閑着，又是學做長壽面又是學做蛋糕的，用打蛋器用得手心都起繭子了，就是為了親手給你做個蛋糕。”

“我知道了。”

聽尹陌應下，許菡也沒敢再打擾他，很快挂了電話。

尹陌卻是沒立刻回包廂，而是到餐廳的吸煙區，吸了一支煙。

他一向不太注重節日，對自己的生日更是抱着無所謂的态度，因此之前路程程反複跟他确認今天是否能趕回去時，他也沒有多想。

直到這時許菡說了，他才有些回過味來，原來那個青年，是如此認真又執着地想給他過個生日。

尹陌再回到包廂時，對一同前來的盧景道：“幫我定一張離現在最近的回S市的機票。”

在場所有人聽到他的話皆是一愣，那位朋友率先回神，問：“怎麽了這是？”

“抱歉，家裏臨時有點急事，要馬上趕回去。”尹陌端起酒杯，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路總，我先自罰一杯，等回了S市我再單獨請您吃飯賠罪。”

菜還沒上，尹陌一點東西都沒吃，這樣一杯高度的白酒悶下去，臉上立刻就泛起紅暈，盧景剛查完機票，擡頭見他這樣，有些擔心：“尹總......”

“沒事。”尹陌沖她輕搖了搖頭，再次向其他人告辭。

等出了包間，他才轉頭問：“幾點能到S市。”

“我們現在趕去機場，最快也只能坐八點半的航班，十點四十降落。”

盧景不明白尹陌為何忽然急着回去，正想問，就聽尹陌低聲道：“十二點前能到家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入V啦，入V會三更（可能稍微遲一點點，淩晨更，我保證大家周六早上起來一定能看到），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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