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看到我為了你發瘋你就滿意了嗎?”

下火車時正值一天當中最炎熱的午後。

葉懷寧發情期未過,本來就暈車不舒服,加上天氣太熱,頭暈得厲害像是中暑了,有些站不住。

季饒上前一把扶住他,将人帶到陰涼通風處坐下,給他脫下外套,裏頭的短袖t恤已經被汗水浸透。

葉懷寧迷迷糊糊地擡眼,對上季饒關切的目光,不由沮喪,他之前還想着一個人出來,結果這才坐了一程火車身體就開始不舒服,需要別人來照顧。

季饒擡手撸了一把他額頭,還好不是很燙。

“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給你買水來,很快。”

葉懷寧下意識地想抓住季饒的手,手伸出去才反應過來又頓住,季饒很自然地回握住:“在這等着,我很快就回來。”

話說完季饒起身,小跑去了街對面的便利店。

葉懷寧低頭看着自己汗涔涔的手心,半天沒動。

五分鐘後,季饒買回兩瓶鹽汽水,擰開瓶蓋遞了一瓶給葉懷寧,提醒他:“不要猛灌,一小口一小口喝,一次不要喝太多。”

葉懷寧接過喝下一小半,嘴唇不再那麽幹澀難受,坐了這麽一會兒又吹了風,總算緩過來些,剛才蒼白如紙的臉上逐漸恢複了血色。

季饒看着心裏不是滋味,在他身前蹲下,小聲問:“還好嗎?要不我們先去酒店歇一會兒,明天再出門玩?”

葉懷寧肚子咕咕叫,他咽了一口唾液,誠實說:“想吃東西。”

還有胃口說明确實已經緩過勁了,季饒略松口氣:“想吃什麽?”

“随便。”

季饒拿出手機搜了一下,附近就有間網上推薦很多的當地特色餐廳,走過去也不遠,但葉懷寧這個狀況,走路估計不太現實,坐車他說不定又要暈,季饒四處看了看,起身跑去叫了輛人力三輪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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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示意葉懷寧:“我們坐這個。”

不等葉懷寧同意,季饒已經扶着他站起身。

葉懷寧原本有些不樂意,真正上了車發現聞不到汽油味,且還能一邊吹風看四處街景,于是不再反對,安心坐穩。

狹窄的三輪車後座只能并肩坐他們兩個,大腿貼着大腿、手臂蹭着手臂,對方身體的熱度近在咫尺,明明熱得厲害,但被心跳聲蓋過了其他感知,在季饒湊近過來說話時,葉懷寧甚至下意識的捂住了心口。

……他果然還是不能在發情期跟這個人湊太近了,這該死的标記。

季饒好似沒發現他的反常,伸手指向左前方,在他耳邊說:“懷寧你看那邊,那是這座城市的地标廣場,等你身體舒服了些,我們去那邊看看。”

葉懷寧随意“嗯”了一聲,微微側開臉。

吃完午餐已經是下午兩點多,葉懷寧的精神徹底好了,說想繼續去玩,他們訂的酒店就在這附近,季饒提議先回去放了行李再出門。

酒店是季饒在網上訂的,一個大的套間。

“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我們住一間就行了,你睡裏面卧室,我睡外頭沙發,等後天我們離開這裏開車上路,條件會更差,這兩天養足精神,等你發情期徹底過了我們再離開這。”

進門後季饒把東西擱下,和葉懷寧解釋。

葉懷寧四處轉了一圈,基地那個逼仄的小房間他都跟季饒擠了一個多月,這裏好歹是星級酒店,沒什麽不滿意的,就是略微不爽這人把發情期三個字吊在嘴邊說。

“知道,不用你說。”

季饒把人拉過來,手指點了點他發青的下眼睑:“去睡午覺,黑眼圈都出來了。”

葉懷寧皺眉,季饒看着他笑。

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讓葉懷寧心生不快:“我發情期還沒過。”

季饒挑眉:“所以?”

“我今天不打算吃抑制劑了。”

季饒一愣。

葉懷寧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冷意:“聽說這裏的夜場挺有名的,我想去看看,說不定可以認識個讓我滿意的Alpha試一試。”

季饒搖頭:“別說笑了,先去休息吧,晚點我們再出門。”

葉懷寧又一次重複:“我不想再靠抑制劑過發情期,我打算去找人試試。”

季饒在那一瞬間沉了臉:“你認真的?”

“不可以嗎?”

季饒一步上前,用力捏住他的手:“我之前說過,我不會再把機會拱手讓給別人,你要是真打算去夜場找人,今天我倆就誰都別再出這個門。”

葉懷寧被他捏得手腕生痛:“你有病吧?”

“懷寧,你為什麽總要故意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激我?看到我為了你發瘋你就滿意了嗎?”

季饒捏着他的手不放,死死盯着他,眼裏有葉懷寧從未見過的狠意。

葉懷寧被這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季饒戳中了他的心事,他就是想激這個人,從在島上那夜起他就在這麽做了,看到季饒因為他的話痛苦發瘋又要拼命忍耐,他承認他終于嘗到了報複的快感,這種想要報複這個人的心思是後來才生出來的,他越是因為這個人心煩意燥、動搖猶豫,就越是心有不甘想要報複他。

葉懷寧冷笑:“季饒,你說話就跟放屁一樣,之前不是很大度讓我去找別人嗎?我真要想找別人,你以為你攔得住?放開!”

“你想找誰我攔不住,我直接把人一刀子砍了就是!”

季饒用力将他拉入懷,發完瘋又開始苦苦哀求:“別去,懷寧,你別去,你贏了,我受不了的,你再去找別人,讓我在門口坐一整夜,我會瘋的,真的會瘋的……”

“你放開我。”葉懷寧聲音冷硬。

“一定要這樣嗎?随便什麽人都行就是我不行嗎?懷寧,我求你了,別去。”

被季饒死死摁在懷中,聽出他語氣裏壓抑的痛苦,葉懷寧閉了閉眼,淡下聲音:“你放開我吧,我困了,想睡覺。”

季饒慢慢松開手,依舊盯着葉懷寧的眼睛,似乎只要葉懷寧再提去找人,他又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

葉懷寧的眼神已經平靜,目光裏多了絲嘲弄:“還擋着道?我睡覺你也要攔着?”

季饒喉嚨滾了滾:“你睡吧,我就在外頭,有事叫我。”

葉懷寧懶得再跟他廢話,進房帶上了房門。

季饒低頭抓了一把頭發,懊惱又不甘。

同樣的事情他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發生第二次。

他知道葉懷寧是故意氣他,真不在意他就不會一再跟他說這些,到了今天他更不會放棄。

下午四點,睡了一覺醒來的葉懷寧精神已經完全恢複,季饒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到他出來自若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先前的事情仿佛沒發生過,誰都沒再提。

葉懷寧穿起外套喝了口水:“走吧,我想去外頭逛逛。”

他們從酒店出去,走了五分鐘就到了之前來時看到的那個廣場,标志性建築的Omega平權運動紀念碑矗立在廣場中央。

在非洲,Omega平權運動是幾大洲裏進行得最晚也最不徹底的,一直到本世紀初這裏大多數國家的Omega才有了法律意義上的獨立地位,不再是某一個甚至一群Alpha的附屬品。但也僅僅是法律上而已,私底下将Omega作為物品進行買賣交易的行為依舊屢禁不止,越是貧窮落後的地方越猖獗。

但比起活摘腺體,交易物品由活人變成鮮血淋漓卻又讓人如癡如狂的腺體,後者似乎還要更殘忍一些。腺體買賣如今才是這裏的新風潮,無數來自世界各地的有錢人揮舞着鈔票,來到這片貧瘠的大陸,一擲千金只為求購那些萬裏挑一能散發出極品信息素的腺體,相較于Alpha,Omega受害者幾乎是其十倍還多。

葉懷寧盯着那一方紀念碑,神色略微沉重,半晌才舉起手機,拍下張照片。

季饒忽然吹了聲口哨,葉懷寧斂回心神轉頭看去,他蹲在地上手裏捏着面包,正在喂常年盤亘在這的一群和平鴿。

季饒擡頭沖他笑:“懷寧,這裏的鴿子好肥啊,我們捉兩只帶走過兩天上路的時候烤了吃吧。”

這人又恢複了這副沒正經的模樣,仿佛之前在酒店房間裏發了狠攔着不讓自己離開、說要砍人的那個,不是他。

葉懷寧扔了個白眼過去:“廣場對面就是警察局,你要是不怕被警察找過來,盡管捉。”

季饒拍了拍手,站起身:“那還是算了,可惜了。”

他這個過氣流量要是因為在國外偷鴿子被警察帶走上了國內頭條,那可真有夠滑稽的。

被季饒這麽一打岔,葉懷寧心裏那點煩悶煙消雲散,又拍了兩張照,轉身離開。

季饒追上去:“懷寧,你自己不拍張照片嗎?”

“不拍。”

“那我們合拍一張?”

“不想拍。”

季饒讨了沒趣,将人拉住:“現在去哪裏?別走遠了。”

葉懷寧擡眼看四周,離日落沒多少時間了,他們估計也走不遠:“四處看看。”

“我們坐那個電車繞這個城市轉一圈吧。”

葉懷寧順着季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那種三層的頂層露天式的游覽電車,車子估計有些年頭,哐哐當當的,也沒幾個人在上頭。

他沒有表态,季饒已經拉起他的手:“走吧,車快到站了,我們先過去等。”

十分鐘後。

在電車頂層最後一排并肩坐下,感受到拂面而過的微風,葉懷寧終于心平氣和下來,沒再計較季饒硬把他拽上車來的舉動,但也沒理他。

季饒舉着手機打開視頻模式,錄制下沿途而過的城市街景。

攝像頭慢慢轉向葉懷寧,葉懷寧斜睨過去,季饒看着手機屏幕裏他冷淡卻又平和的眉眼,微微一笑。

“懷寧,你看我做什麽?想和我說什麽嗎?”

葉懷寧的嘴唇動了動,輕吐出兩個字:“無聊。”

手機鏡頭誠實地記錄下這一幕,季饒笑着說:“怎麽會無聊,和你一起出來玩一點不無聊,以後你去哪我也都去哪。”

葉懷寧稍怔,目光重新落回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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