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啞口無言
“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我麽?”杜辰生這會子真要被氣得吐血了。他恨不得也像大哥剛才那般,倒下去暈一下,也好讓這些王八糕子知道知道厲害。
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雖然作為古人的杜辰生不知道這句精辟的論段,卻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如果不是杜雲翼跳出來說話,牛氏出來責罵,引出張氏這番話,他就要把杜寅生給糊弄住了。他是要把杜錦寧弄傻的,自然不會送他去上勞什子書院;杜方苓是要被賣的,二兒子那個窟窿也能被填上,而且他以後一定好好管束二兒子,不讓他去賭錢,這件事,基本就可以解決了。
可偏偏,偏偏這些人都要跳出來胡攪蠻纏,胡說八道,打亂他的計劃,他這會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他身體好得很,這會子不光沒有胸悶心痛,還越發地被氣得精神。
“你們都閉嘴,這些事以後再說。”他拍了一下桌子,擲地有聲地道。
可張氏哪裏能如他的意?張氏早就對杜雲翼每個月拿錢回去養杜雲年一家就十分不滿了。如果杜雲年能老老實實做事,即便賺的錢少一些,她還不會有意見。可偏他整日游手好閑,姚氏除了做兩餐飯,啥也不做,夫妻倆就這麽躺在家裏喝杜雲翼的汗血,她能樂意麽?
這心裏一不平衡,那意見就多了,更不用說現在還得知杜雲年去賭錢。
張氏在城裏長大,即便沒親眼那些賭徒的嘴臉,也聽別人說起來。沾什麽都別沾賭。賭紅了眼,賣兒賣女都是常事,敗家那簡直不要太簡單。有這麽一個禍害在家裏,沒準哪天杜家的所有家産都敗光了,還得背一屁股債,她哪能冒這樣的風險?
所以,這個家是一定要分的。
“這不是有裏正和李大伯、鄭大叔在麽?有什麽話,還是現在說清楚的好。”張氏十分從容地道。說着,她又悄悄擰了杜雲翼一把。
“對,反正請了裏正他們來,不就是說家事的嗎?反正咱們家的事,也沒什麽不能拿出來說的。”杜雲翼連忙附和自己媳婦。
杜辰生的臉色黑成了鍋底。
他不光沒解決杜寅生的事,竟然大兒子又鬧起了分家來。這會子他想替兒子把張氏休了的心都有了。
在這個屋裏,除了杜辰生和牛氏,最不希望分家的就是杜雲年了。分了家,不光沒人拿錢回來養他一家,而且他想要再賣杜方苓,那就難了。
“誰說我欠了賭債了?大哥你這是聽誰說的?”他站了起來,理直氣壯地問杜雲翼,一副被冤枉的樣子。
兄弟二三十年,杜雲年是個什麽德性,杜雲翼這做大哥的再清楚不過了。
為防杜雲年抵賴,他也沒說是杜錦寧說的,而是淡淡道:“我聽賭場的人說的。”
杜雲年一噎,啞口無言。
杜辰生之所以想瞞着二兒子賭錢這件事,就是怕大兒子和大兒媳婦有想法。這會子見事情暴光,杜雲翼夫妻倆果然有意見,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知道事情沒法善了了。
他道:“雲翼,‘父母在,不分家’,這種祖訓你應該聽過的吧?我和你娘還在世,你現在就鬧着分家,你這是不孝……”
杜雲翼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他的話道:“我說了,你和娘我會贍養,但我沒有養弟弟一家的責任,也沒有供侄兒念書的義務。如果不養他們,不供侄兒念書就是不孝,那就不孝吧。”
“雲年怎麽是靠你養呢?我手裏還有二十多畝田地呢,那出産的錢糧,難道還養不活雲年一家?”杜辰生是真的火了,說話的語氣也十分不善,“你住的宅子還是我的呢,我要不給你住,把它租出去,一年裏也能收十幾二十兩銀子。你要不要跟我把這筆賬也算清楚?”
“一碼歸一碼。”杜雲翼道,“同樣是兒子,為什麽我要在外面累死累活,看人臉色地賺錢,他就可以在家裏游手好閑,什麽事都不做,還跑去賭錢?難道我就該為人當牛做馬,他就應當坐享其成?”
杜辰生神情一滞,也說不出話來了。
牛氏見老頭子啞火了,趕緊拍着大腿就哭了起來:“雲翼,你這是不要爹娘了嗎?枉費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這麽對我們的?這樣我老婆子活着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算了。”說着站起來就要往外沖,似乎要去尋死。
張氏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娘,您大兒子不養二兒子,您就去死,您這是想逼死你大兒子?如果您想讓您大兒子繼續孝敬您,您就別鬧。”
杜雲翼适時地表态道:“爹、娘,你們可以跟我過,我和張氏會孝敬你們的;如果你們不願意,要跟二弟過,每個月該給你們的孝敬銀子我仍然會給,但別的就沒有了。”
他以前是怕爹娘傷心,一直忍着沒說。可這會子當着外人的面把臉撕破了,幹脆鐵了心要分家。
牛氏看看杜辰生,見他沒作聲,又擔心大兒子和大兒媳婦真不管她,想了想,便又坐了回去。
杜雲年見老爹沉着臉坐在那裏不說話了,當即慌了神,央求道:“哥,我會改的,我再不去賭錢了。我以後也會好好在城裏找個事做,不再游手好閑,大哥你就原諒我一次吧,好不好?我是你弟弟,親弟弟呀。”
杜雲年打小就是個好吃懶做的,杜雲翼哪裏信他的話?只不理他,而是眼睛盯着杜辰生,等着他表态。
杜辰生腸子都悔青了。要知道怒怼哥哥的後果這麽嚴重,竟然引得大兒子鬧分家,他是打死也不會多那一句嘴,說那句擠兌杜寅生的話的。
他疲憊地坐在那裏,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臉上的皺紋都深了幾分。
他擡起頭,求救似的看向杜寅生:“哥,你幫我勸勸雲翼吧,他最聽你的話。”
杜寅生嘴角一勾,涼涼地道:“依我看,你就該聽雲翼的,把家給分了。自古以來,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為人不公正,雲翼自然不服。這個家,你不想分也得分。”
“可、可……”杜辰生可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什麽話來。
他只得頹然地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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