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Jesus和雞絲

早晨七點鐘才過,安笙便醒了過來。她的生物鐘向來分秒不差。

她半眯着雙眼,趿拉着拖鞋,揉着酸痛的脖子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靠!”

安笙的腳趾頭踢到了一個不明障礙物。每天早上她可都是幾乎半眯着眼睛去衛生間的,一定要等到冷水淋面之後,她才會徹底醒過來。這是她一直以來練就的高超技巧,一向頗引以為豪。

可今兒個這絕活怎麽失靈了?

安笙不情願地睜開了雙眼,下意識地想要蹲下身去揉一揉自己的腳趾。

朦朦胧胧的視線裏完全是陌生的風景。

安笙一下子醒了過來,她這才記起了這是哪兒,吐了吐舌頭,埋怨着自己的莽撞和健忘。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手足無措。昨晚……昨晚……

安笙記得自己是任勞任怨地跟着容初回了家,接着開始煮蛋,然後……然後……然後就斷片了……

安笙意識到自己一定是睡着了,她的生物鐘向來是雷打不動的,這不僅是指起床時間,自然也包括睡覺時間。

空蕩蕩的房子裏,另一個人的呼吸聲高高低低地起伏着,撩撥得安笙面紅耳赤。

安笙蹑手蹑腳地上了樓。容初窩在被窩裏,戴着眼罩,睡得香甜。但是左臉頰上的青紫印記依舊十分觸目驚心。

安笙心生慚愧,一陣尿意卻急促地傳來了。

安笙也顧不上再多看容初幾眼了,三步并作倆步就奔進了衛生間。

內部矛盾解決了之後,安笙心頭一陣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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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看時間也差不離了便準備上班兒去。

容初依舊睡得安穩無比。安笙想着自己是不是該留下只言片語後才離開,但是一轉念想起自己那實在是拿不出手的字跡,又決定作罷。

她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容初的公寓。重新見到陽光的那一刻,她虔誠地祈禱着,可別再讓自己遇見這個瘟神了。

但是昨晚容初那英俊的側顏又憑空在她眼前晃了晃,讓她心神為之不寧。

她倒了好幾班公交才到了花店。老板娘已經在店裏,淡淡的人兒,坐在姹紫嫣紅的花叢裏,煞是好看。

安笙沖着她笑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算是打招呼。

老板娘随意地和她聊着天兒,安笙邊收拾着花束,邊回應着。

老板娘是個很好的人,安笙一直這麽相信着。

而安笙的世界也和拳擊一樣簡單,只有好和不好,只有是和非。

母親罹患絕症去世的那一年,她才高二。母親的去世本就給父親帶來了難以複加的痛苦。再加之母親對父親的怨怼,使得一直堅強的父親竟是一夜白頭,突發腦溢血。雖得搶救及時,卻是再也無法下床了。曾經那樣一個驕傲且偉岸的人,現在整日裏躺在床上,恹恹的,雙眼無神且呆滞。他有時會喃喃地念着母親的小名,一臉溫柔且寵溺的微笑;有時也會念着哥哥的名字,握着安笙的手,老淚縱橫,讓安笙不知所措;更多的時候則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安笙彼時不過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一下子沒法承受這般沉重的家庭變故,但是遠去的哥哥卻總是像那斷了線的風筝一樣,除去那定期彙來的數額巨大的錢,總也沒法聯系上。

安笙哭得累了之後,咬咬牙,一手操辦了母親的喪事,筋疲力盡之時,還得分身照顧卧病在床的爸爸。

那之前,安笙總是會癡心地盼着哥哥衣錦榮歸的那一天。

那之後,安笙總是心力交瘁地想着何時才會是哥哥的歸期。

而現在,抽屜裏一摞查無此人的郵件已經讓她寒了心,甚至也讓她不再給自己希望了。

高三那年,安笙險險地拿到了畢業證之後便沒再讀書。班主任得知了這一消息,也沒勸她,一是知道她的難處,二來則是安笙也不算得是學習的料子。

後來,安笙便一邊練習拳擊,一邊兼着好幾份工作,每日裏早出晚歸的,甚是辛苦。

沒辦法,本科生和碩士生已經要泛濫成災的時代裏,她一個高中畢業生要去哪兒才能尋得薪水高的工作來養家糊口呢?質既然求不得,便只得要那不值一提的量了。

但母親的重疾和父親的腦溢血就像是個無底洞一樣,哥哥彙來的錢,哪怕再多,扔進去卻總是連個水花都沒有。于是,她只得憑着瘦弱的肩膀撐起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家。

這樣的辛苦日子一直到安笙遇到了老板娘後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老板娘芳名喚作林想容,是個富商的妻子,開了一家名叫花想容的花店。

有錢人的日子是窮人沒法理解的。

當安笙在刀尖上顫顫巍巍地讨生活的時候,林想容卻是嬌生慣養得厭了,想開家花店來打發打發時間,賺錢與否則全不計較。

安笙偶爾路過這家花店的時候,看到了門前的招聘啓事上不菲的工資,心中一動,便愣頭愣腦地走了進去。

林想容也像現在這樣,坐在那一片花叢裏,修長的手指捏着亮閃閃的小勺子攪拌着咖啡,“為什麽想來花店工作?”

安笙咽了一口唾沫,雙手一會兒握拳,一會兒又攤開,“想賺錢。”

林想容把勺子擱在了杯托上,清脆的響聲悅耳動聽,“沒別的原因了?”

安笙搖搖頭。這些花花草草,嬌嫩欲滴,與她灰色的生活是格格不入的。

林想容倒沒料到會有這麽戆直的孩子,清了清嗓子又問道,“那你認識這些花花草草嗎?知道該怎麽照顧她們嗎?”

安笙又搖搖頭。

林想容這時板下了臉,準備送客。

她開花店雖說是為了打發時間,但也畢竟不是鬧着玩。

安笙卻從嗓子眼裏擠出了一句幹巴巴的話,“我需要這份工作。”

一句話說得她口幹舌燥,也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尊嚴。

林想容倒不急着趕她走了,“哦?”

安笙紅着臉,不知該如何對眼前的人來解釋自己的窘迫。毫不誇張地說,這份工作的工資抵得上她做三份兼職了,若是能求來這份工作,她便可以不再每日都被生活緊緊地勒着脖子,也不必再做那不知疲倦的陀螺,甚至還會有更多的時間來練習拳擊,來完成父親和哥哥未盡的願望。

但饒是如此,安笙僅存的最後一絲尊嚴使得她無法開口說出自己的艱難;可已經飽受生活淩遲的她,卻也沒走開。

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呢?

林想容見她不吭聲,纖纖玉手撫着身邊的一束已經包紮完畢的花,“這束花可是從昆明專機空運回來的,到我店裏的時候,甚至還帶着昆明的露水。”

“我會學。”安笙緩緩地擡起了頭,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吐字清楚且有力。

林想容看到了她眼底的真誠與懇切,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罷了,罷了,自己心血來潮地開家花店也不是存心想要賺錢,不如就發一發善心,好歹當幫她一把好了。

幸運的是,安笙雖話不多,但的确是個踏實勤勞的姑娘,令她很省心。

于是,對各種花花草草連一知半解都沒有的安笙竟做起了賣花的姑娘。

花店裏的鮮花或是盆栽,即使看着再不起眼,那價格都高得令人咋舌。每一日來來往往的客人也就是那麽寥寥可數的幾人而已。林想容和安笙兩人便完全可以應付過來了。

常常是林想容儀态萬千地環抱着雙臂給來的客人淡淡地介紹着花或草,她說話很慢,從不催促客人做決定。而待到客人真下定了決心後,林想容才會細心吩咐安笙該如何給客人打包或是重新培植進新花盆中去。

有了這份頗豐厚的工資後,安笙辭去了其餘的兼職,肩上的擔子總算沒那麽重了。荒廢了許久的拳擊又漸漸地給撿了回來。

林想容一直難以想象安笙的夢想竟會是成為一名職業拳擊手。

她頭一次聽聞的時候,驚詫萬分地說,“Oh,Jesus.”

安笙呆頭呆腦地看着她,“雞……雞絲?”

林想容頓時笑得花枝亂顫。

安笙一臉平靜地看着她,眼眸裏閃爍着笑意。

林想容好容易才停了下來,揉了揉安笙的長發,“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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