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重生之戀人歌(4)
喜歡,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它可以是一瞬間就發生,也可能是它觸動了你某一根神經,讓你不由自主的陷了進去。
許若蔚自己也不知道那份由重生前所帶來的對敖鳳澤的好感究竟是怎麽越陷越深到了深深喜歡的,等到她忽然回首,她對他所做的一切分明就是已經朝着愛而去。
敖鳳澤的母親因為有心髒病,所以情緒并沒有太大起伏,許若蔚到他們那個只有兩間屋子的泥土房接他們時,她坐在磚泥混合而成的炕上表情淡淡,不因為即将進城而興高采烈,也沒有因為自己兒子即将成為別人家管家而沮喪失落。
敖多多是敖鳳澤同母異父的弟弟,小孩看起來應該才四五歲的年紀,但實際上已經是個七歲的孩子了。
小小的孩童已經有了一顆早慧的心,他幫着哥哥收拾好了行李,就安靜的坐在母親身邊。其實說起他們的行李也沒多少,兩床被褥,幾件四季衣物,最重要的還是一些書,書的封面有些都很破舊,有些已經沒了封面,但都被整齊的打包好摞在行李旁。
她盯着那摞書看了一會兒,眼中滑過一抹疼惜,那些書大概都不是敖鳳澤買的,有些是別人給的,有些是他在拾廢品時撿的,卻都被他很好的收藏着。她能想象他對書籍的熱愛,但條件不允許,即便他有着一顆最為渴求知識的心,也只能将腳步停留在高中。他的情況有一部分是她從瞿璐那兒知道的,有些則是從孫老師那打聽來的。畢竟是學習成績出類拔萃的學生,就算那位面惡的孫老師對她有點小小的意見,在聽說她要帶敖鳳澤去X市後,居然也會熱情的為她介紹敖鳳澤的情況,她想,這也許就是人格的魅力吧。
這一天的天氣很好,許若蔚覺得這天氣恰好與她的心情相呼應。前一天顧春萊她們就回了學校,她則是留了一天。顧春萊也不是個愛八卦的人,倒是單丹這些天來發覺了許若蔚對某人的過度關注,猜到了一點什麽。
臨走時,單丹擠眉弄眼的對許若蔚說:“雖然咱是頭一回吧,但也得悠着點。”許若蔚是笑罵着送三個人去的車站。等她回來的時候,神色中多了幾許凝重。
重生以來的這些天一直和顧春萊她們在一起,她還沒有和家裏聯系,至于家裏的聯系方式,她早已爛熟在心,卻沒什麽心情去打。
這回,她不得不求助于大姐許若菁,就不知道此時的大姐是否還一如當初對她那麽的好。
站在路邊,許若蔚就撥通了許若菁的手機。
許若菁比許若蔚大五歲,在上大學時就和朋友合開了一家公司,經營的不錯,最近有将公司上市的打算。
接到許若蔚的電話,她多少有些意外,她這個妹妹一向好強,很少向她開口尋求幫助,倒沒想過這次打來電話是為了求她。
“說吧,什麽事讓我的好妹妹給大姐打這個電話?”電話裏開始還能聽見沙沙的聲音,想來她應該在忙,不多會兒,就是一片安靜,只有許若菁呼吸的聲音了。
許若蔚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那麽點感慨,很多事是既定了要發生的,再怎麽阻止也改變不了,比如現在,她還是得開口向大姐借她那套在市郊不住的房子。重生前,她也是這麽做的,但卻是因為呂誦。重生後,她又得這麽做,為的卻是敖鳳澤。
“大姐,我想借你市郊的房子住,反正……你自己也不去那兒住。”她盯着路旁的一只小黃狗看了一會兒,那小狗倒也不怕生,蹲在她旁邊搖了一會兒尾巴,興許是覺得她手上不會有什麽好吃的了,又站了起來,搖着尾巴走了。
她盯着那只小黃狗越走越遠,視線卻已經放空了。
“行,你是我妹妹,還說什麽借。你什麽時候去?我讓助理給你送鑰匙。”許若菁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也不問她為什麽學校住的好好地,卻又要借她的房子住。許若菁對許若蔚很好,也許是因為覺得虧欠。在許若蔚很小的時候,許父許母就把她送到了爺爺奶奶那兒,這一住就是十五年,直到她十五歲的時候,才把她接回身邊。
許父許母把小女兒送到她爺爺奶奶那兒,并不是因為什麽大不了的原因。那時候,許父許母已經有了許若菁,本來就忙碌的夫妻照顧一個女兒都有些忙不過來,更何況意外情況下又有了小女兒。所以,夫妻倆商量着等工作能夠安穩下來,再把小女兒接回家。這一等就是十五年,許若蔚回到家的時候,許若菁都已經上了大學,偶爾回家與許若蔚也只是點頭而過,一來二去,許若蔚就真像是這家的客人。或許到底是有血緣的親姐妹,那天,許若菁放假回家,發現妹妹躺倒在客廳,湊近了才發現她是因為體溫太高,暈過去了。
送到醫院的時候幸好及時,沒發展成肺炎。在打點滴的過程中,許若蔚斷斷續續的說着夢話,夢話裏都是對家人的渴望。
這個時候,許若菁才知道她這個妹妹其實不過是個小姑娘,從小與嚴格的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性格上與這個年齡的孩子極其不符,再怎麽成熟,骨子裏卻還是個小姑娘。
從那以後,她就變得很像個大姐了,天冷會帶許若蔚買衣服,夏天,會給她買裙子。偶爾還會帶她見識那些她從來沒見識過的事物,姐妹倆的感情也漸漸近了。
她們的感情雖然不能說親密無間,到底也有了很大的緩和。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許若菁更像是許若蔚的家長,而許父許母因為還有自己的事情,反而很少對許若蔚有過多的關注。
一路走到現在,許若蔚是愛這個大姐的,否則,她不會在見證了呂誦和大姐的背叛後,還能叫許若菁一聲大姐。但很多事都已經是前塵往事,這一次,很多事還沒有發生。
“我明天過去,可能得中午能到。大姐,我會付你房租的。”許若蔚想了下,她卡裏還有些錢,足夠雇輛車送他們去市區,再轉往市郊了,多餘的還可以付房租。而那些錢,一部分是她利用假期打工賺來的,一部分則是到許若菁的公司幫忙,許若菁硬要給的。
那頭頓了下,可能是沒想到她會說到付房租,默然半晌,才笑着說:“小妹,你還真是的,你不知道你大姐我什麽都不多,就是錢多,你要付房租,我可就不借你房子了。對了,爸媽讓你放假回家一趟,好久沒見你了。”房子的事許若菁一錘定音,就不再繼續糾纏,反而又開始舊話重提。
許若蔚的視線終于又聚焦,然後輕飄一笑,父母那麽忙,怎麽會想起來讓她回家,還不是這個大姐,希望緩和她和父母的關系。
“我知道了,有時間我會回去的。”只怕她回去了,也只能和保姆大眼瞪小眼,哪裏能夠有機會看到父母。
別說許父忙着一個又一個救助計劃,就是許母在這個時候也忙着晉升,還哪兒有時間管家裏。
那頭又說了什麽,許若蔚應了,才挂斷電話。
她望着漸漸西沉的太陽,難得的露出個不算微笑的微笑,明天,她或許就可以不必那麽孤單了吧。
第二天,雇的車将許若蔚他們送到了市郊許若菁的房子,許若蔚沒用司機幫忙,和敖鳳澤及敖多多就把東西搬進了屋。
敖多多年紀小,也沒有那麽多的陰影,很快就和許若蔚熟了。再加上那天許若蔚救了他們,他對許若蔚的印象還不錯,所以,相處的還算融洽。
等把東西都搬進了屋,站在客廳裏,敖多多打量着整個屋子內的擺設。
“許姐姐,你家好大,好好看。”敖多多以着極為驚奇的口氣對許若蔚說,話是對着許若蔚說,眼睛卻還在四周打轉,小孩子不認生,許若蔚讓他叫什麽,他就叫什麽。
許若蔚摸了摸敖多多的頭,笑着說:“還行!小多,你想上學嗎?”敖多多也到了上學的年紀,他家的情況太特殊,所以也只能供着已經上到高中的敖鳳澤繼續把書念完。至于到了适學年齡的敖多多也只好在家裏陪着母親了。
敖多多收回四處打轉的視線,小手在胸前攪了攪,眼中有什麽閃了下,随即黯淡下來,搖了搖頭,說:“我不想上學,我還得照顧媽媽。”
小小的孩童已經知道了生活的不易,在上學與顧家上,他選擇了後者。
那邊,将母親扶坐在沙發上,又開始整理行李的敖鳳澤聽到弟弟的話,擡起頭看過來,他的眼中也有難過,他何嘗不想讓弟弟和別的孩子一樣上學。但他家的情況太明顯,要想徹底拯救家庭,他必須把書念完,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然後才能幫弟弟上學。
想着這些,他又低下頭去整理行李。
許若蔚朝敖鳳澤那兒看了一眼,才蹲下身來對敖多多說:“小多,許姐姐幫你在附近的一個小學報了名,你要是不去,姐姐的錢就白交了。”
都說愛屋及烏,她以前還覺得有點可笑,現在,當她真的遇到了,她才發現一點都不可笑。會愛屋及烏是因為對所愛的人的尊重和愛惜,才會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他做很多。
聽到許若蔚的話,不僅敖鳳澤突然擡頭,就連坐在沙發上表情淡淡的敖母臉上也閃現驚訝。
敖鳳澤看着許若蔚身前的弟弟,他分明看到了弟弟臉上的亮光,那是對新鮮事物的渴望,弟弟不說是怕他難受,其實弟弟也是想要上學的吧。
他本來想反對,卻因為看到弟弟臉上的表情而沒有說出口。
“你看哥哥和媽媽都是願意小多上學的,是不是?”許若蔚扶住敖多多的肩膀,将他轉向沙發那頭的敖家另外兩個成員。
敖多多大大的眼睛盯着那邊的兩個親人,只要他們說不,他就會堅定不上學的打算。
敖鳳澤站了起來,走到敖多多跟前蹲下來,他看着眉目清秀,卻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幹瘦的弟弟。
“小多,去上學吧,哥哥就算當牛做馬也供你。”他摸了摸敖多多稀疏的頭發,他不希望弟弟将來怨恨他,在有了機會的情況下,還要剝奪他上學的機會。
“哦呀!太好了,我可以去上學了!”敖多多聽到哥哥說自己可以去上學,一下子掙脫了許若蔚,跑到敖母身邊。
可在看到敖母淡淡的笑容後,敖多多又靜了下來,有點擔心的說:“那,那媽媽怎麽辦?媽媽的身體不好。”
小小的孩子已經知道要想到媽媽的身體,這在許多他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是不可能想到的。
許若蔚再次為敖鳳澤感到驕傲,也只有他能言傳身教的将弟弟教的這麽好吧。
“敖伯母的病應該有辦法控制,我已經聯系了市醫院,等你們都安頓好,就送伯母去醫院,醫院裏也有護工,你們不用擔心。”心髒病說起來不是什麽絕症,只要治的得法,等有适合的心髒配型,以後完全可以是個正常人。
“不!”提出反對的卻是敖母,她的臉上依然是淡淡的,但語氣卻十分堅決,她已經牽累孩子太多,不能再牽累下去了。
“媽!”敖鳳澤喊了一聲,他知道母親是不想接受許若蔚的提議。他已經欠了許若蔚很多,再多欠一些又如何,既然許若蔚願意送母親去醫院,有機會治好病,就得治,他怎麽能看着母親死。
“敖伯母是覺得欠我太多,我會讓鳳澤做不好的事吧?您可以放心,對鳳澤,我只會認真,不會當成兒戲,更不可能讓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許若蔚已經看出了敖母不同意的原因,父母對子女的擔心無非就那麽幾種,綜合她二十多年的經驗,她怎麽會猜不到,所以,她坦誠的對敖母說道。
敖母聽了許若蔚的話,不僅要以新的眼光看她,這個女孩子她一開始只以為也和那些懷有目的的人一樣,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坦然。
也許,她可以期待兒子這次遇到的人是個不錯的人。
“好吧,我答應你。”輕輕地嘆息過後,她還是答應了。不管未來如何,她也并不希望再牽累兒子了。
中午,吃過了午飯,許若蔚帶着三個人看了房間,這房子有三間主卧室,還有三間客房,一間書房,旁邊還設計了嬰兒房。之所以房子這麽大,原本是許若菁要讓一家四口住的,可惜,許父許母的工作都在市區,這裏,根本沒機會住,所以也就只得空了下來。
敖鳳澤和敖多多一間,敖母一間,另一間主卧室就留給了許若蔚。選房間的時候,敖鳳澤就有些疑惑,許若蔚不是說她一個人住,應該早就選好了房間的,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才選,心中雖然有疑惑,他并沒有馬上問。
等房間的事都塵埃落定了,許若蔚才讓敖鳳澤和她一起去書房。
安靜的書房裏,許若蔚坐在大書桌後,敖鳳澤則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咳!我得和你說個事,你可別生氣。”許若蔚咳了聲,有點不太自在的說。
敖鳳澤則是從疑惑到了不安,他不知道她要說什麽,身子也不由得繃了起來。
“什……什麽?”他的聲音有點緊。
許若蔚拿眼睛看着他,他的緊張她已盡收眼底,不管如何成熟穩重,他到底還是個孩子。
“這房子不是我的,是我大姐的,我只是借她的房子來住。”她一口氣說完,只覺得她的心也提了起來,她本不想撒謊,卻因為見識了他的固執,不得不編了個謊,現在坦白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她?他瞪大了眼睛,有點難以置信。
“你騙我?”他腦子裏翻滾的就是這句話,她居然騙他。
“對不起!除了房子的事外,其他事都是真的。我生下來就被送到了爺爺奶奶那兒,一直孤單長大。長大了還繼續孤單。”她自嘲的一笑,她也許注定要獨自行走,在二十五歲的年紀就孤單的死去,直到重生。
敖鳳澤本來是很生氣的,他最恨別人騙他,可當他看到她臉上的自嘲表情時,那種被騙後的憤懑情緒卻又倏忽消失了。
“算了!房子是不是你的,也沒關系,只要你能把你說的話兌現就好。”是啊,他們也不過寄人籬下,哪裏能去在意那麽多。
看着他怏怏的表情,許若蔚稍感安慰,卻又因為他那樣無所謂的表情而有些許不滿。
“我給你們買了衣襪鞋褲,呆會你去試試。你腳上的布鞋就扔了吧,讓別人知道我許若蔚家裏的人居然穿布鞋,穿有布丁的褲子,會讓人笑話的。”許若蔚到底也是有脾氣的,他那種毫不在意的态度讓她覺得不被在乎。心裏有點不舒服,一不舒服,她嘴上難免就有點毒。
聽了她的話後,敖鳳澤的臉騰的就紅了,他們家窮,不可能像別的同學那樣總是換好看的衣服,他的衣褲有些還是父親及繼父留下來的衣服改過的。至于鞋子,也是他在二手市場裏買來的,他一想到自己的貧窮,再想想這裏的豪華,難免有點自卑,他縮了縮身子,腳也往桌子底下藏了藏。
許若蔚說完了那些話,覺得痛快了,再看敖鳳澤的時候,他的頭是低着的。開始那點痛快因為遲鈍的領悟而讓她有些懊惱,他本來就家貧,自尊心更是強的很,能和她來這裏,不過是因為家人。她怎麽就能因為逞一時之快,就說了那麽多傷他的話。
“我……對不起!”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說對不起,心情卻已經前後不一樣了。
她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他卻以極快的速度将手抽了回去,擡起頭來,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剛才是怎麽了,但從他泛着紅的眼睛看來,他是極力忍住了眼淚的。
“我,剛才只是生氣……”她平生也從來沒跟誰說過對不起,今天卻對他說了兩次,她,實在是不想再說第三次了,她支吾着想解釋自己剛才的心情,卻因為看到他的眼而止住了話。
他的眼很亮,那雙亮亮的眼睛中卻滿是失意,還有她也不明白的堅定。
“我知道了!”他站了起來,重重的向她彎腰,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許若蔚不知道他所說的知道了是什麽意思,但她有種感覺,他好像誤會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有點忙,不知道是不是穿少了,有點感冒,所以一直發揮不佳。這一章寫了三個版本,最後選定這一版,希望大家能夠喜歡。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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