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放肆
◎“陳屏,商湛現在在你身邊是嗎?”◎
咱倆就到這。
這幾個字橫亘在傅染的心裏盤旋着, 直到餘婉婷開車過來,她恍然般地才發覺,原來商湛的車已經開遠了。
他的放手讓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同樣的那種酸澀與難過如影随形般的跟着她, 她情不自禁的想要落淚, 眼眶通紅着。
跟在她身邊的蘇墨白蹙着眉, 因為他看到了傅染殷紅的唇瓣上微小的傷口。
她的唇粉嫩像是被人狠狠地□□過,她們剛才在車裏,想到這蘇墨白攥緊了拳。
親手将傅染交到餘婉婷身邊, 餘婉婷見他還想跟着。
她拿過行李, 對蘇墨白說了句:“我這就帶傅染走了,這兩天估摸着你也累,多休息兩天。”
寒暄了陣,分開後,傅染上了餘婉婷的車。
傅染這才開始控制不住情緒, 開始忍不住地啜泣, 那種陰郁的感情就像是烏雲遍布似的籠罩着她。
回到家裏, 餘婉婷瞧着傅染潮紅的臉,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這才發現她在發燒。
“傅染,你在發燒沒感覺嗎?”說完這句話,餘婉婷撈起馬不停蹄帶她去衛生院檢查挂水。
她們兩個人的模樣像是又回到了大學時期。某天夜裏, 餘婉婷突然急性腸胃炎,她痛得要命。傅染不管不顧敲響宿舍阿姨的門, 擾亂她的美夢, 然後帶她去醫院檢查。
只是此時此刻的傅染沒有了當時的活力, 現在的她像個提線木偶似的, 随她安排。
檢查的結果是傷口感染加上有點營養不良,不需要住院,但需要打吊瓶。
再次回到家已經是深夜,餘婉婷這才開始問傅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她不管不顧地拽開她長款的褲子,看到傷口的時候她心疼的要命,“以後要是落疤了怎麽辦?”
傅染冰涼的眼神裏糅雜着一絲溫度,她幹燥的唇瓣動了動,“醫生說跳不了舞了,以後穿長一點的牛仔褲遮蓋住就好。”
“就不知道是誰做的?”餘婉婷訝異地問,随後她自言自語般地念叨着:“你不跳舞多可惜啊,你的那些粉絲知道了得多失望。”
傅染諱莫如深的眼睛盯在不遠處的魚缸裏,她像是看透了似的輕嘲一句:“婉婷,如果我不說是誰,你猜會是誰幹的?我師傅的工作室裏跟我有淵源的人就只有那麽幾個。”
聞言,餘婉婷想也沒想直接像是明白怎麽回事兒似的跳出來喊道:“肯定是宋栀那個小賤人!她早就看你不爽了,這人真是骨子裏透着壞。”
“我還記得有一年你跟我說,她把你關小黑屋裏的那件事。”談起這樁事兒,餘婉婷憤慨得不行。
傅染好看的桃花眼微眯,她好笑般地抿起唇,“突然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我,那件事真像是昨天才剛發生過的。”
因為林峥嵘對她好,所以在收拾頂層雜物間,她看到她只剩一個人在房間裏的時候,宋栀拿着鑰匙将她鎖住,随後她關掉電閘。
任她如何的喊着,敲門,都無濟于事。她就這麽被關在暗黑的雜物間裏整整一晚上。
直到隔天,林峥嵘這才發現了她。當時她才十一歲,第一年寒假的時候來燕京。
稚嫩的宋栀還會以醜小鴨來形容她,但她卻一年年地生長得越來越漂亮,讓宋栀嫉妒。
她能夠感受到宋栀眼睛裏嫉妒的火種在燃燒。
所以她這一回忍不下去了,傅染咬緊後牙槽。她會讓宋栀得到法律制裁的。
“就這麽放過她了?”餘婉婷難以置信地問。
傅染恣意又明媚地揚起臉上的笑容來,“只要人有才華,那無論走哪一條路都會光芒四射,而有些人,只會耍小動作,站在漆黑的角落裏詛咒,宋栀她就是。你覺得,我像是那麽寬容的人嘛?”
這番話深得餘婉婷的心,她伸手将傅染抱在懷裏止不住地誇她,“這才是我認識的傅染嘛!”
“我還在圈子裏聽到八卦傳出來,說宋栀流産了,以後好像都不能生了,真是報應。”餘婉婷八卦臉瞧做她。
這種八卦傅染不太喜歡往外說,估摸着是哪個沒有醫德的護士傳出去的吧。
傅染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聲音還是有點兒有氣無力,“餘婉婷,你八卦不?”
“我這哪八卦了呀?”随後餘婉婷疑惑着又嘀咕,“她以後都不能生養,邵廷惟還得跟她結婚,這可能嗎?像邵家那樣的古板家庭,那是八擡大轎讓我去,我都不願意去。”
跟邵廷惟結婚嘛,傅染擰了下柳眉,忽而她彎唇輕笑。
這兩人還挺配,都挺渣的。
“你得好好養傷噢,以後有事兒就打我電話,小餘同學,随叫随到。”餘婉婷乖巧臉跟她講。
傅染點點頭,忽而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輕聲說:“這段時間發生的是我希望你幫我保守秘密,特別是我媽的事,傅玦他受不了刺激。”
只要想到傅若的事情,心髒就像是上了發條似的止不住地鑽心地難過。
“好。”想到傅玦,餘婉婷也挺心疼的。
年紀那麽少卻要承擔那麽多,明明成績好顏值高,擁有很遠大的理想抱負,但老天就像是跟他開玩笑似的給了他一顆随時都會碎裂的心髒。
為什麽好人命不長,像邵廷惟宋栀這樣的禍害卻能夠“和和美美”呢?
待在餘婉婷家裏調整了兩天,傅染接到陳屏的電話,他語調裏糅雜着猶豫不決,像是被人威逼的,“傅小姐,湛總吩咐我跟您說一聲,別墅裏的東西您要拿走嗎?如果不拿走的話,他可能會扔掉。”
此時的商湛正沉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他嘴裏咬着煙。他的話是商湛複述過一遍的,但陳屏說的話,他不是很滿意。
什麽叫做可能扔掉,那就是直接丢掉。
“嗯,我明天過來拿,他明天不在翡翠灣吧?”傅染沒滋沒味兒地問了句。
陳屏智性的大腦全都拿來面對商湛灼熱的視線,以至于大腦有片刻的宕機。
随後他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明天湛總沒有安排,所以應該會在……”
還沒等陳屏說完,傅染想也沒想直接回:“那就改天吧,什麽時候他不在,你給我發條信息吧。”
陳屏:“……”
咽了咽喉嚨,陳屏視線弱弱地往商湛那邊瞧,只見商湛還沒抽完,就将煙屁股狠狠地掐滅在煙灰缸裏。
看到他的動作,陳屏霎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組織語言又說:“傅小姐,我剛才重新看了眼行程表,明天湛總有行程安排。”
“行,那我明天過去,那他什麽時候出門呢?”傅染疲憊地躺在柔軟的床上,模樣有點倦怠。
可陳屏的長時間沒回應令她瞬間精神了起來,她猶豫了下,問了句,“陳屏,商湛現在在你身邊是嗎?”
就在陳屏猶豫與懊悔之際,商湛站起身撈過陳屏手裏的手機,他沉悶地回了句:“明天來拿,不拿我就把東西……”都扔了。
還沒等他說完,傅染就挂斷了電話。
商湛聽着那一陣忙音突然哽住。
陳屏咽了咽喉嚨,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指了指外面:“湛總,我還有點事兒沒處理完,先去忙了。”
內心就特別氣的商湛:“……”
那天他說的話是在是有點狠了。
商湛将手機重重地扔在桌面上,随後他擡眸将陳屏喊住:“陳屏,你給我查一下傅染跟蘇墨白前段時間去雁城究竟幹了些什麽,今天晚上給我結果。”
陳屏:“?”這個時間點我上哪去查,現在可不就是晚上嗎?
你牛,你老婆丢了讓我追,要不是你工資開得高這活我才不幹。
回到劇組之前,林峥嵘給她打了個電話。
時間是在深夜裏的時候,她從林峥嵘那略帶不理智的情緒裏反饋得到,她師傅肯定喝酒了。
林峥嵘問她:“染寶,你覺得這次去俄羅斯比賽,誰去比較合适呢?”
站在空曠寂寥的陽臺上,傅染看着遠處的五彩斑斓的燈光細細地想着:“師姐跟齊唐師兄去吧,齊唐師兄能夠拿獎的,師姐的話是我們這堆人裏最努力的。”
“那你覺得你的祁陽師弟呢?”林峥嵘認真地問她。
傅染擰了擰眉頭,她很客觀地評價:“齊唐師兄基本功紮實,每次參加比賽都能夠拔得頭籌,比較穩妥,但祁陽師弟并沒有那麽穩定。遇到重要的比賽緊張太多了,倒是可以讓他參加下半年國內的比賽。”
“還需要磨練磨練,等到他真的有把握去比賽的時候,也不遲。”傅染垂眸,細想一番又念叨:“如果現在着急地讓他去,沒拿到獎會挫傷積極性,這對努力的人來說,很致命。”
“有時候努力比不過天賦,這是事實。”
“不愧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想法跟我如出一轍。”林峥嵘感慨着,同樣心裏也萬分憂愁着。
如果他沒有安排這場較量就好了,那傅染也不會出意外。
她早該知道像宋栀這樣的人是扶不起來的。
酒勁兒逐漸翻湧上來,林峥嵘望着朦胧的月色問傅染,“染寶,你還想跳舞嗎?”
以前的她從來不會問傅染想不想跳舞,願不願意跳舞,布置的任務能不能夠承受。只是一味的讓她練習讓她參加比賽,她向來厚此薄彼,注意力關注在傅染身上的時候,總是克制着。
因為她害怕澆灌太多愛意助長傅染的傲慢,可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自己看中的姑娘以前是清澈純真的小孩兒,而現在的她心性還是與以往一樣的,她的眼光沒有錯。
“師傅,如果我說我不想跳了,你會不會罵我啊?”傅染打趣似的問着。
随後,林峥嵘紅着眼眶看着手中的酒杯,“是我當初看到你的資質後對你母親軟磨硬泡的,其實按照你出色的學業和成績,你想成為什麽都可以,而我卻一直一直地貶低你,說你連跳舞都跳不好。”
“我還說過,除了跳舞你別的都幹不了,這的确是我的違心話。”林峥嵘光是想到這番話都覺得窒息。
林峥嵘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不要像自己的師傅一樣對待傅染,但這條路走着走着為了激勵她就不知不覺想要打碎掉傅染的傲骨,然後重塑。
她師傅肯定是喝了假酒了。
傅染抿了抿唇,用開玩笑的語調說:“師傅,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選擇芭蕾。”
“其實我也沒有不想跳舞,只是腳受傷了,這個想法,就會冒出來。”傅染揉了揉鼻尖,突然覺得喉嚨一點兒癢,“我會想,如果我不跳舞,會不會能陪在我媽身邊久一些。”
細細數來,從她十一歲被選中每年寒暑假來到林峥嵘身邊學習,高中的時候來到這邊讀書開始,她跟傅若的聯系就僅存于手機聯系。
聽到傅染的話,林峥嵘的內心就跟揉碎了似的,傅若的事,她從蘇墨白那邊聽到了一些。
她的安慰對于傅染來說只是杯水車薪,她哽咽着:“染寶,這麽多年來我早就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了,我會好好地照顧你。”
林峥嵘的話令傅染眼眶愈發地泛紅。
她擦了擦眼睛,清空自己悲傷的情緒,可是她真的好想傅若啊。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聲音輕輕的,像是貓兒似的。
沉重的話題被林峥嵘下一句話給沖淡,林峥嵘摁了摁滿是細紋的眉角,随後她提議,“染染,你認識我的乖孫司滢嘛,她現在上幼兒園大班啦,我看過她身體的柔韌度很适合學芭蕾。”
“他爸爸心疼不讓學,但小姑娘自己也喜歡,她挑你做她的師傅,行嗎?”林峥嵘拐彎抹角地說。
言外之意就是做我乖寶的師傅呗,但非得說是司滢自己挑的。
傅染眨了眨眼睛,現在她委實不想把麻煩的事兒往自己身上攬,“師傅,我記得你上回說讓齊唐師兄教來着,還說周葭師傅也願意教她。”
林峥嵘捏了捏酸脹的太陽穴,“有嗎?我怎麽不記得。”
傅染:“……”這些話你确實沒說過,但這話兒你提過一嘴,宋栀倒是很願意教。
“師傅,也可以讓宋栀教,她水平還是有的。”傅染只是随意地提了一嘴,因為讓周葭教就等于讓宋栀教。
林峥嵘聽她這番話,頓時有點惱火,“就算我自己教,我也不讓宋栀教。”
傅染:“……”
且無論林峥嵘知不知道意外的這件事是誰做的,光是宋栀未婚先孕這件事被捅破,依照林峥嵘的脾氣,她這個徒弟估摸着也是不想認的。
她可不喜歡別人在背後戳她的脊梁骨,但宋栀成功的做到了。
“染寶,你不要因為腿傷的原因就拒絕,雖然你現在教不了,但師傅我相信你會恢複好的。”林峥嵘說着說着話題又回歸到自家小孩兒身上,“我家司滢乖巧得跟小狗似的,跟你小時候脾氣秉性像得很……”
在林峥嵘一再的懇求與拜托之下,傅染無奈做不了抗争,接下了教司滢跳芭蕾這件事。
司滢,名字聽着确實像個乖巧的姑娘。
作者有話說:
傅染:我哪裏是小狗脾氣?
司滢小天使上線,但她不是文案裏的寶貝喔,她是湛狗的卧底,她負責賣萌可愛!
今天的狗湛追到染寶了嗎?沒有,連電話都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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