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趙幼苓是不會騎馬,但有的人,大概的确是學什麽都很有天賦。
泰善後來牽來的馬,到底沒派上用場。趙幼苓坐在沒套馬具的大黑馬上,抱着馬脖子,兩腿一夾,就縱馬走了幾步。
呼延骓一哂,打了個響指,有人呈上全套馬具。
“套上了再跑。”他說着示意趙幼苓下馬。
那黑馬靈性得很,聞聲卻馱着人走遠幾步。
呼延骓也不惱:“不套?”他回頭,指了指被拴在邊上吃草的小母馬,“泰善,牽過來。”
話音才落,就聽見趙幼苓一聲輕呼。黑馬馱着她,馬蹄嗒嗒繞了一大圈,擋在了母馬跟前,鼻子呼哧噴着氣,惱得很。
等黑馬不情不願套上了馬具,趙幼苓這才又在呼延骓的幫助下跨上馬背。這一回,屁股底下有了馬鞍,坐得比之前都要穩當。
只是穩當歸穩當,卻還沒天賦異禀到能立即趕上呼延骓的騎術水平。
趙幼苓穿着厚重的披風,在覆了一層薄雪的跑馬場裏認真的學習騎術。騎射騎射,有了騎就有了射。她目前的水平也就能騎騎馬,要想拿□□練騎射,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只是她不心急。
她想要學這些,本就不是為了和阿泰爾的什麽比試。她更想要的,是讓自己變得強大,哪怕只是每天比前一天強大一點點,對她來說都沒關系。
她一個人騎着馬小跑了幾圈,很快就出了不少汗。呼出的氣變成白霧,迷蒙了視線,只隐隐約約能見着坐在邊上喂馬的男人背對着自己,似乎是在和身邊的人說話。
泰善一直騎着馬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見她放緩了速度,利落地追了上來:“姑娘累了?下馬歇息一會兒吧。”
趙幼苓看了一眼他的座騎,問:“大人學會騎射,花了多久?”
泰善笑:“草原上的人,無論男女,皆早早就學會了騎馬。至于多久,我花了半年。”他藏下後半句話,沒說那時候他才不過五六歲。
“那骓殿下呢?”
泰善勾了勾唇角:“殿下三歲起就已經能騎小馬駒四處奔跑。”
“比你厲害?”
“自然。”
趙幼苓點點頭,歇夠了,騎着馬繼續跑。
泰善站在原地,看着她跑遠,嗒嗒回到呼延骓身邊。這位殿下說要教人騎射,結果卻是把人丢上馬,就讓人自己摸索着學。
“殿下是打算把這匹馬送給姑娘了?”
見呼延骓漫不經心喂着馬,心思全都在和旁人的對話上,泰善翻身下馬,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
呼延骓揮手命人退下,回頭道:“她倆有這個緣分。”
泰善道:“回頭阿泰爾殿下只怕能掀了氈包。”
呼延骓嗤笑:“他自己笨,他的腦子要不是父汗寵着,只怕就要被叱利昆吃得死死的。”
泰善點頭:“阿泰爾殿下純善。”
呼延骓眯眼:“他是母親為大可汗生的第一個孩子,大可汗自然要疼寵他,免得叫人覺得,我們這位大可汗不過是表面上心胸寬廣,實際狂妄自大,容不下前任大可汗留下的人。”
如今這位大可汗當年願意娶未婚先孕的多蘭公主,的确是對她有幾分喜愛,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公主的身份。
就像現在寵愛阿泰爾,也不過只是想讓人知道,他是一個胸懷寬廣的可汗,容得下前任大可汗所用的所有人。
戎迂王族那些個官司,對泰善來說,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他雖是奴隸出身,可得了呼延骓的庇佑和信任,自然是殿下指哪他就打哪,他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是殿下手上的劍。
當然,有時候,也是殿下的保姆。
“再陪她溜幾圈,看樣子明日就能插翅膀飛了。”
呼延骓手一揮,将保姆推給了騎着馬從邊上經過的小姑娘。
騎馬的天賦被徹底點亮後,趙幼苓只花了六日,就做到了能騎着馬在草原上飛馳。
部族裏的人本就不是什麽勢利眼,哪怕一開始以為她是閹奴,也個個只将她當做可憐見的小孩兒照顧。等知道了是女娃娃,又不過才五六日就能騎馬飛奔,更是覺得她天生就該長在草原。
唯獨呼延骓等人知道,馬再好,天賦再高,到底是身嬌肉貴的小孩兒,騎馬的頭一日就是兩股戰戰,路都走不了。照顧她的老婦人莎琳娜連着三四日都抹眼淚說心疼,心疼她嬌嫩嫩的大腿內側磨得都是血。
苦吃到這個份上,都沒見趙幼苓哭哭啼啼。
就是泰善也覺得,憑這份性情,也難怪那靈氣十足的大黑臉喜歡極了她——
那匹呼延骓花了好些心力才套來的黑馬,的确是匹難得一見的良駒。跟了趙幼苓之後,哪還有之前對人時野性難馴的模樣,每每她要走,恨不能叼着人後脖頸上的衣領,把人帶回馬棚□□。
呼延骓揮手,也不管回部族後什麽都不知道的阿泰爾,把馬送給了她。末了,又命人給她送上一張弩。
趙幼苓人小,連弩也是特制,頗有些小巧玲珑。
趙幼苓收了弩,騎射的這個“射”字,便是正經開始要學了。
“砰!”
箭頭直入靶子,與紅心只差分毫!
泰善仔細查看箭靶,忍不住彎了眉眼:“姑娘的準頭不錯。”起碼比大可汗的幾位公主要好太多。那幾位,至今連靶子的邊沿都碰不着。
趙幼苓收了弩,揉了揉發酸的胳膊肘,不敢得意。她想學弓箭,只是再小的弓,她的臂力也難撐開,這才讓呼延骓改主意特制了一張弩。饒是如此,她也練了數日,才叫自己擡起胳膊的時候,不至于發顫。
泰善見她低頭擺弄□□,面上不見喜色,道:“姑娘現在的準頭已經不錯。”
趙幼苓搖頭:“還差得遠。我見殿下似乎是在雪地裏,輕而易舉地就能射中獵物。”
她跟着呼延骓騎馬出過部族。白茫茫的雪地,看得人眼睛生疼,可呼延骓就好像什麽也注意不到,一箭就射中了和雪地融為一體的白色兔子,且是一劍封喉,利索得很。
那樣的箭術,她羨慕的不行。
泰善淡笑:“人總有自己擅長與不擅長的事。姑娘只瞧見了殿下馬背上的英姿,卻不知咱們這位殿下也有苦惱無力的東西。”
趙幼苓睜大眼:“他也有不擅長的東西?”
她得了呼延骓那麽大的恩情,即便嘴上說着會報,可至今都只享了這份恩。騎射、讀書,她給自己安排了不少事,盡管還是會抽出時間去他氈包裏伺候,但十次有九次那人都在氈包裏和底下人商談要事,她不敢聽太多,只能在氈包外等着。
既然知道呼延骓也有不擅長的,或是不好做的事,要是可以,她很樂意幫忙分憂。
泰善笑,絲毫不覺得自己将主子賣得幹幹淨淨。
“殿下最頭疼的就是漢人的字。”
呼延骓從不隐瞞自己的身世,部族上下都知道,他們的殿下是胡漢混血,生父乃大胤來戎迂出使的使臣。
“公主生前雖有心叫殿下多學學漢人的文字,可殿下大概在這方面并無什麽天賦,因此也只學了一口漢話。至于那些書,殿下只怕認得字還不如學堂的那些小兒們懂得多。”
趙幼苓是知道呼延骓不認得漢字的。只是聽泰善把他家殿下跟小學堂裏的小兒放在一起比較,她仍免不了替那位可憐見的殿下同情一把。
“殿下為什麽會設小學堂,還讓劉拂……”
她沒天真到小學堂是專門為了讓劉拂教部族裏的孩子學漢字才設的。只是以戎迂與吐渾的關系,比跟大胤更親近。就像她始終不明白,上輩子的時候,呼延骓為什麽舍棄了戎迂,投奔大胤。
泰善笑笑沒答。
也許是因為大胤乃大國,戎迂不過一小小游牧民族,資源稀少,能依靠的不過是小心謹慎維持着與各部與大胤之間的平衡。但如今的這位大可汗上位後的種種所為,早晚有一日,戎迂不是被大胤踏平,就是毀于吐渾之手。
但另一個原因,可能還是因為他們殿下還位從未謀面過的生父。
見泰善只是笑,并不作答,趙幼苓知道,他這是不打算跟自己說太多。
她也不在意,等今日的騎射課都結束了,趙幼苓一頭栽進氈包,擦過身子,換好衣裳,抱着書直接跑去了他的氈包。
她兩輩子都沒怎麽受到程朱理學的約束,自然腦子裏也沒有男女大防的想法。
等進了氈包,見呼延骓難得沒在忙,當即遞上了書。
好不容易送走了手下人,正打算松快松快好好小憩一會兒的呼延骓,看着遞到面前的漢書,忍不住眼角一抽,頗有些沒好氣道:“幹什麽?”
“漢人有句話叫,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趙幼苓張嘴。
呼延骓頭疼道:“什麽魚啊魚的,聽不明白。”
兩輩子都沒正經讀過多少書,所以現在拼了命讀書識字的趙幼苓想了想,終于找到了對的話。
“《詩經》說,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殿下教我騎射本事,我教殿下讀書識字。”
她信呼延骓日後必有大成,她沒什麽大本事,但教會他讀書識字,也算是為他往後投奔大胤出一份助力吧。
趙幼苓這麽想,越發将手裏的書往他面前遞。
呼延骓低頭。
書上碩大的幾個字,從前他的确是看不懂,可這幾日忙裏偷閑也去過小學堂幾回,那漢人小子雖然蠢,但教書倒是認真。趙幼苓手裏這本,可不就是那漢人小子說的,漢人給小兒開蒙用的《幼學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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