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怎麽會是奧羅?
大可汗的心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饒是他經歷了再多,心愛的幼子染上重病,還是因為他另一個兒子,他怎麽能不覺得糟心。
他對奧羅疼愛已不多。如今滿心想的都是優秀的長子和乖巧可愛的幼子,至于其他的幾個兒子女兒,活着不死就行。
在他心裏,餘下的那幾個,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只是手底下的一枚棋子,挪到東,挪到西,哪裏能用用哪裏,暫時用不上那就養着。
可就在今天,他随便給一口吃食養活的兒子,差點害死了心愛的幼子,大可汗暴怒。
大可汗一怒,底下人便跪了一片。等到奧羅身邊伺候的奴隸提起和奧羅一向走得較近的阿日蘇,大可汗片刻不停,當即命人把三王子召到眼前。
那日蘇還未進氈包,就聽說了蒙克染病的時候,再聯想到奧羅近日也病得人神不知,心底咯噔一下,頓覺不好。
等進了氈包,阿日蘇頓時覺得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他忍不住想要打個哆嗦。
因本身就不得寵,雖年長,身上卻無任職,只敢小心翼翼擡頭去看,大可汗繃着臉,威儀非常,只一雙眼睛,冷冰冰的,像是雪原上的寒冰。
大可汗沉聲問道:“奧羅的病是怎麽回事?你們去了什麽地方,碰了什麽東西?還有,奧羅為什麽會把病傳染給蒙克?”說着又道,“你是他們的兄長,素日在族內無事,理該把弟弟們都照顧好,為什麽會讓他們陸續得病。”
這話,是在吓唬,也是在質問。
阿日蘇臉色白了白,不敢不答:“兒也不清楚。”他輕聲道,“前幾日我陪着奧羅去了趟北面的草場,回來的時候人還好好的。”
北面的草場只有呼延骓的部族。
大可汗眯眼,看向叱利昆。
叱利昆颔首:“骓的部族如今仍在北面。”
大可汗并不攔着呼延多蘭所出的兩個兒子與呼延骓接觸。同母異父的血緣畢竟放在那裏,他再不喜歡那個繼子,既當年認下了當做擺設放在一邊,就一輩子都只是擺設。
可這一回,出事的是蒙克。
“我們走那日,骓的部族裏出了點事,有幾個孩子病了,模樣不太好。”
那日蘇半晌忽然驚道。
“骓将那些孩子都聚在了一個氈包裏,派了人在照看。我怕奧羅沾上不好,就把他帶回來了。但……但那之前,奧羅跟部族裏的那些個孩子都走得……較近。”
話說到這,病從何起的,也就說得明白了。
知道是呼延骓的部族先出的事,必然就要去他們那看看。換作從前,就是他部族裏的人都死絕了,大可汗勢必也不會去理睬一下。這回卻不行。
叱利昆看了眼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那日蘇。他素來看不起這些姬妾或是女奴所出的弟弟妹妹,那日蘇不過是簡單的被問話就已吓成這副模樣,更是讓人覺得不屑。
他聽那日蘇将在呼延骓部族裏的事詳細說完,擡起頭:“父汗,我這就去骓那看看。”
大可汗皺眉。
可敦的哭聲隐隐還在耳畔,又想起蒙克,他把手一揮:“去吧。要是骓有辦法治這個病,就把他的大夫趕緊帶過來。”
叱利昆應了聲是,這邊出了氈包。從王庭到北面的草場,快馬加鞭都需一天一夜,也不知他這番去了再把人帶回來,蒙克能不能活。
不過便是死了,與他而言,也不過是死了個弟弟。更何況,這個弟弟如今正得寵,等長大一些,盛寵還在,少不得還要與他争一争位置。
北面草場,呼延骓的部族。
藥效已經徹底起了。一氈包的孩子,陸陸續續都壓下了渾身的病症,漸漸的粗重的呼吸輕淺了,咳嗽聲沒了,哭聲也聽不見了。人來人往,少不得還能聽見裏頭傳來孩子嬉鬧的聲音。
趙幼苓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除了湊巧記得這麽一張治丹痧的藥方,其餘的東西還真的一問三不知。
圖隆又試探着問了幾回,見真問不出什麽,就把她還給了呼延骓。
她從圖隆身邊得了閑,人卻沒閑下來。照常是白天騎射、抄書,晚上還去陪病童玩耍。
呼延骓找了她幾回,沒找這人,恨不能拿跟繩子拴在身上,免得一回頭的功夫,她就把自己染上丹痧。
偏偏生病的那群孩子還就喜歡和她一塊兒說說話,就連孩子的父母跟她在一塊,也格外得安心。
在一個入春才十一歲的孩子身上感覺到安心,呼延骓看着那一對對夫婦倆,眉頭擰了又擰。
叱利昆來的時候,他正站在氈包外頭,聽裏面照看孩子的女人和趙幼苓說話。
“這病往後不會再發了嗎?”女人有些擔憂,“我聽說有些怪病,生過一次就不會再生了……不怕姑娘笑話我們……塔拉是我們求了十幾年才求來的孩子……要不是姑娘……塔拉沒了,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你別擔心,都過去了,塔拉的病好了。”趙幼苓輕聲道。
她人小,聲音也細細軟軟的,只有急了才聽着尖利。
女人的哭聲跟着傳來:“我害怕,我怕塔拉沒了,我怕我這輩子沒法留個孩子在身邊。我年紀大了,再生不了了,要是塔拉沒了,我男人……我男人可能要跟着死了。”
這部族裏女人少,那些上了年紀的女人大多之前在外頭都受過苦。這個女人也不例外。夫妻倆在現在這個孩子前,有過幾個兒女。
有年大雪,草原上找不到吃食,幾個兒女就被到處找食的吐渾人遇上,當做兩腳羊帶走了。
他們求到當時的部族首領跟前,首領懦弱,怕夫妻倆鬧事,就把兩人打得半死,扔出了部族。還是遇上呼延骓,才撿回一條性命,但夫妻倆的身子自那之後就都不太好,過了十幾年才又得了一個孩子。
趙幼苓在裏頭又輕聲勸慰了許久。
呼延骓站在氈包外,眉頭越皺越緊。等人終于出來,張口便問:“你這麽點點大,能懂多少?”
他話聽着令人不悅,可趙幼苓卻明白他生的是哪般氣,心頭油然一暖:“殿下何時再帶我去打獵?”
呼延骓緊緊地看着她。
知道她這是在變相地在跟自己示好,呼延骓別過臉:“等這陣子忙完。”
他餘光一瞥,便見跟前嬌嬌嫩嫩的小姑娘唇角微揚,一雙眼笑眯眯的,含着漫天春光。
倒是比剛來的時候長了點肉。
呼延骓的這一瞥,正巧撞上趙幼苓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地迎上,彎了唇角眉眼,正想再賣個乖,就見那一頭劉拂匆忙過來,臉色難看。
“怎麽了?”呼延骓問道。
劉拂喘了口氣:“那個……那個昆特勤……那個昆特勤來了。”
呼延骓眉頭一皺,還未說話,就見趙幼苓臉色變了。
等走到大帳前,呼延骓腳下一頓,扭過頭。趙幼苓沉默地跟了一路。
來的這一路,劉拂已經把叱利昆的來意說了一遍。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奧羅竟會跟病童有過接觸,回去之後也發了病,連帶着還讓丹痧在王庭也傳染起來。
叱利昆是奉大可汗的命,來查看病因和尋找藥方的。圖隆不知道趙幼苓原先是從叱利昆的部族出來,他不貪功,就把她想出藥方的事說了出來。
于是,叱利昆自然便點了名字,要見一見趙幼苓。
這會兒,呼延骓卻有些不願讓人去叱利昆面前露臉。
“你先回去。”
趙幼苓詫異的擡頭瞧他一眼。
呼延骓伸手拍拍她腦袋:“不想見就不見。”他沒說自己的私心,只當趙幼苓臉色突變,是想起了先前在昆的部族被烏蘭欺負的事。
“不想見誰?”氈簾呼啦掀開,叱利昆大步邁了出來。先是一眼看着呼延骓,第二眼就落到了趙幼苓的身上。“這就是那個想到藥方,治好了病痛的奴隸?”
他眼睛微眯,将人仔細打量了一番:“漢人?學過醫?”
呼延骓往前一步,他生得高大,只一步,就将趙幼苓嚴嚴實實擋住。
叱利昆眼角一擡,似乎沒料到他會有這舉動。這一步,擋了個小丫頭,也近了他半步。他不喜和人站在太近,下意識地便往後讓了讓。
這一讓,他心頭驀地一突,方才發覺自己一下滅了氣勢。
“蒙克病了,得的應該就是你們說的丹痧。既然是這漢人女奴寫的方子,就讓我把人帶回去,免得父汗和可敦一直挂心。”
叱利昆說着,當真就要繞過呼延骓,去把他身後的人拉出來。
那些奴隸在他眼裏,無關男女,不過就是物什。用之棄之,看的都是順手二字。至于哪個奴隸長了什麽模樣,叫什麽名字,他從來不記。他隐約只記得,呼延骓從他那帶了幾個奴隸走,倒是不知道這會看病救人的是哪一個。
他想就這麽帶人走,呼延骓卻是不允。
不等叱利昆的手伸過去,呼延骓一個側身,又把人攔下,順帶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在病童身邊照顧了幾日,也不知道有沒有沾上那些病。咱們和她接觸是沒什麽,可要是她真帶了病,特勤把人帶回去,別又惹出什麽不該的麻煩。”
呼延骓的話,叫叱利昆眉頭皺起:“不過是個奴隸。”
呼延骓道:“大可汗要的也不過是個藥方。”
“人你是不給了?”
“不給。”
呼延骓斷然拒絕,叱利昆沉默半晌,甩開手:“将藥方拿來。”
呼延骓退一步,讓圖隆拿來藥方。
叱利昆還欲說什麽,見這個本就和自己不親近的弟弟嚴嚴實實守着背後的人,話也不願再說了,拿了藥方片刻不留,直接離開。
他前腳走,後腳,呼延骓就轉了個身,見趙幼苓仰着臉,不看別人,只看着自己,心頭原本因叱利昆生出的點點不悅,頃刻四散。
“下回再見着他,避開點。”
他說着頓了頓,“還有烏蘭。”
趙幼苓颔首,不問原因,心下卻偷偷松了口氣。
第無數次感慨,呼延骓的這份善緣,她必傾盡全力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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