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打掉
經過上次的事件, 鐵匠做生意老實多了,見二寶拿着圖紙來找他定做“勾埋針”,還頗有些難為情,承諾連夜趕制, 次日一早就能拿到貨。
次日一早二寶去拿貨, 果然已經做好了。鐵匠的手藝很好, 把彎曲的針頭做得又細小又堅固,完全符合二寶的預期。
二寶心情好, 多付了一吊錢。鐵匠卻不肯收,推推搡搡攆出來, 一不小心踩着了路邊亂竄的小黑狗爪子。小黑狗吱哇一聲, 惡狠狠一口咬在了鐵匠的鞋幫上。
二寶急忙關切,鐵匠便把小狗撥開, 回應二寶說:“沒咬穿。這是王記的小狗, 天天放在外面瞎跑,逮着人就咬。”
二寶說:“咬人他不管?”
鐵匠說:“狗小, 咬也咬不破, 挨了咬的人頂多罵上幾句就算了, 王老板也不樂意管。”
小黑狗又跑到別處惹事了, 二寶看着那小身影,想起了自家的雪橇隊。小狗尚且這麽好動, 大狗一天只遛一遍真是不太夠,等清閑了得牽出來多遛遛。
研究好植發方案以後, 二寶先拿黃牛做了個試驗, 盡可能排除移植過程會出現的問題。于是半個時辰之後,黃牛的腦門上多了三道細細的橫線,用的是臀毛, 顏色更深一些。
二寶擱下勾埋針,拍拍手說:“大功告成!雙排針,三,代表你的排行,滿意嗎?”
黃牛照着鏡子,氣急敗壞道:“誰需要你把排行刺腦門兒上了!像門頭溝似的,給老子換掉!”
而後又是半個時辰,“三”字變成了“王”字,雙排針變成了四排針,看得更清楚了。
黃牛:“……”
老虎不發威,他當你是喵喵。
沒等二寶把“王”字換成“花”字,喬怡和放羊女就來了。他換了兩套新的勾埋針,分別取了喬怡的頭發,又移栽到了放羊女的頭上。
為了避免喬怡的頭頂出現斑禿,二寶特意從頭皮的不同部位來取粗細不同的頭發,只有單根的發囊不取,衰退期的發囊也不取,這樣後期恢複會更快些。
如此一來倒也更好地銜接了放羊女的發色,否則移栽之後,放羊女的頭頂會有一塊全是黑亮的硬發,跟她本身偏軟的發質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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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整整進行了四個時辰,喬怡在取完頭發之後等不及先走了,放羊女也插空子吃了午飯,只有二寶一刻不停地忙活,直到把最後一根頭發填進她的毛囊裏。
放羊女睡醒了一覺,起來就是一個發量正常的人了。厚實而健康的長發披在肩頭,久違的自信開始慢慢回籠,她簡直高興得不能自已,抱着鏡子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二寶說:“手術很成功,回去之後要注意護理。移植別人的頭發是有可能出現排異的,萬一紅腫發癢或者刺痛,不要撓,直接來找我。”
放羊女輕輕撫摸着自己的頭發,又哭又笑地點頭,說道:“我想更改一下捐贈協議。”
二寶以為她要反悔,說道:“姐,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麽,接受其他人的捐贈,就需要用同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否則前面來捐贈的人永遠得不到回報了。”
放羊女說:“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全捐。”
二寶沒料到,放羊女接受了植發以後思想境界一下就提高了。她說雖然只是得到了頭發,卻好像重獲新生了似的,她太高興了,也想讓別人在無助、絕望的時候得到這種機會。
二寶又驚又喜,說道:“你可想清楚了,簽了全捐協議,意味着如果将來你發生了意外,屍身就要交由全人雜貨鋪來處理了,很可能被拆解得一塊不剩。”
放羊女說:“我知道。但死都死了,埋在地下腐爛不也是浪費麽。我想好了,我的心髒要是能在別人身上繼續跳動,那我不就跟活着一樣麽。嗐,就這麽定了吧,再勸的話我可能真要反悔。”
二寶說:“姐,我也好怕你反悔,可還是得提醒一句,死留全屍、入土為安,老觀念根深蒂固,你家楊大哥能同意你這麽做嗎?要不你回去再跟他商量一下吧。”
放羊女一聽到自己的丈夫,果然猶豫了,答應二寶回家再想想,暫先保留了捐血的協議。二寶把她送出門去,剛轉回來就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藏弓正在後院放兔子,一聽見這動靜可不得了,長腿一邁,三步兩步沖到接待室,把躺在地上的二寶抱了起來。
二寶沒昏多會兒,但醒來之後立即吐了,躺在藏弓懷裏不知天南地北。他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清了抱着他的人——要說有人比他的臉色還難看,那必定是眼前這位無疑。
藏弓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見二寶醒了就開始沒頭沒腦地罵他:“知道是誰把你撈起來的麽,還敢吐,不想活了!叫你不要接這單,你非接,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呢,家家的破事都能管!能賺她幾個錢,缺吃還是少穿了?”
松鼠和黃牛也都跑來了,一個關門,一個挂牌打烊。松鼠在火頭軍腿上又抓又撓,“他都虛脫了你還罵他,你算老幾!”
二寶也身殘志堅地爬了起來,扶着腦袋跟火頭軍杠:“我又沒吐你,那麽多頭發栽完,密密麻麻犯惡心,還不能吐了?就算吐你又怎麽樣,你讨人厭,就要吐你!”
“小混蛋,你再說一遍,誰讨人厭?”火頭軍七竅生煙,立時想到了能拿捏住二寶的伎倆,擡手對準了自己的腹部,威脅道,“你恩人的活氣不要了?敢跟我這麽橫!”
二寶見他這一掌随時要拍下來似的,連忙撲上去抱住他的腰,“你不許打我恩人,要打就打我吧!”
藏弓說:“那你錯沒錯?”
二寶仰起小臉來,委屈巴巴地認了:“錯了,以後不跟你吵,求你放過我恩人。”
藏弓又問:“那我還讨人厭嗎?”
二寶說:“不讨厭了,讨人喜歡,二寶最喜歡将軍了。”
看着這小傻子像塊膏藥似地貼在自己身上,藏弓的心軟成了一灘水,把他拎起來放到躺椅上歇着,說道:“這可不是吓唬你,再不聽話,真把你恩人打掉。想吃點什麽?我出去買,吃完了再回家。”
二寶想了想,“紅豆粥,蔥油酥餅,鹵蛋,再來點小菜。”
“成,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火頭軍說着跨出門去,錢都忘了拿。
二寶喊松鼠趕緊給他送錢去,卻見松鼠抱着自己的兩條小細腿,滿臉都是吃了蒼蠅似的惡心表情。
“剛才那狗将領說要打掉什麽?”松鼠問道。
黃牛咽下一口酸水,答道:“孩子。”
二寶:“……”
天氣越來越暖了,天黑得也晚,吃完晚飯之後西邊還有些煙熏火燎的晚霞。這一家子得空散步,二寶就把雪橇隊拉了出來,從南溪村一直逛到了昆侖大街。
“四眼兒,不能撿路邊的東西吃。”二寶呵斥了一聲。可惜四眼兒沒聽話,吧唧吧唧地嚼了起來。
松鼠想趁沒人注意掰開狗嘴看看吃的什麽,四眼兒卻蹦蹦跳跳不讓它掰,直到邱冷峻走過去,沖它龇開了獠牙。
四眼兒老實了,由着邱冷峻在它嘴邊嗅了嗅,而後嗚鳴兩聲,在邱冷峻益發兇狠的目光裏認慫。
藏弓說:“怕是吃了不該吃的。”
二寶說:“沒事,邱冷峻是狗老大,動不動就兇四眼兒,四眼兒都習慣了。”
誰知話音剛落,四眼兒突然炸開了背毛,喉嚨裏發出“咔咔”的聲響,像是吃魚卡着刺了一樣。
二寶趕緊收緊狗繩,蹲到它面前,幫它拍背順氣,“怎麽回事啊,吃着什麽了?”
四眼兒顧不得搭理他,身上開始打冷戰,嘴角往下滴淌帶沫的哈喇子。藏弓見狀忽然警鈴大作,喝道:“別靠近它!”
然而還沒等二寶反應過來,四眼兒就沖出去了,把拉着狗繩的二寶拽倒在地,硬生生拖了一小段距離。
“松手!”藏弓已經使輕功飛躍過來了,企圖去撿地上的繩頭。繩頭卻像泥鳅一樣從他手裏溜走,他要去追,又看見二寶的手肘和膝蓋都磨出了血,心尖兒上登時像被人掐了一把似的,果斷放棄了追狗的想法,把二寶接到了懷裏。
前方傳來了人群的驚呼聲,二寶急道:“別管我,快把四眼兒抓回來,別叫它咬人!”
藏弓滞了一瞬,想起二寶沒有痛感,傷口也能快速複原,便放下二寶追了出去。
邱冷峻已經先一步堵住了四眼兒的去路,藏弓緊跟着堵住了四眼兒的回路,兩方夾擊之下四眼兒抖得更厲害,龇牙沖人群狂吠,完全不是平常模樣。
人群裏有幾個體量相當的漢子站了出來,躍躍欲試,藏弓卻沖他們悄悄使眼色,叫他們退下了。而邱冷峻也在這時候發起攻擊,咬住了四眼兒的脖頸。
四眼兒的脖頸有圍脖一樣厚實的絨毛,邱冷峻也沒下死口,因此沒傷着四眼兒。藏弓趁機抓住了狗繩,往四眼兒脖子上連纏了好幾圈,之後收緊繩扣,腳踩四眼兒後背,把它牢牢拴在了手裏。
二寶跑了過來,見四眼兒還是龇牙咧嘴,就從膝蓋上蹭了點血塗在它鼻頭上。狗子本能地舔鼻子,把這點鮮血舔進了肚子裏。很快它就安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錯,伏在地上嗚嗚求饒。
這個時間點,大部分人都在吃飯,昆侖大街上閑逛的人不多,但僅有的那些人也全被吸引過來了,認識二寶的勸二寶管好自己的狗,不認識二寶的就罵二寶沒有公德心。
二寶很慚愧,頻頻向他們鞠躬道歉,承諾以後再也不會把狗帶上街,之後跟着藏弓把雪橇隊趕回了南溪村。
二寶說:“四眼兒從來沒這樣過,它很慫的。”
藏弓說:“跟你比如何?”
二寶嘟着小臉,“沒跟你逗。”
藏弓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跟他逗了,用筷子沾了四眼兒的口水,撚開之後給他聞,說道:“氣味不對,四眼兒在路邊撿食的東西裏可能裹了毒物。”
二寶訝異于他能聞出異樣來,自己卻只能聞出腥臭味,說道:“那條街上有好幾家養狗的,王老板家的小黑狗每天都在那片兒溜達,不會有人投毒的。”
藏弓看了二寶一眼,沒再說話。
如果王老板家的小黑狗真的每天都出來溜達,那怕是早該歸西了。除非毒物是剛被丢出來的,而二寶的運氣又足夠差。
像是為了印證運氣差,二寶的右眼皮跳了起來。他揉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我可能要開始走背字了。”
松鼠跳到他肩膀上,摸了摸他的腦袋,黃牛則安慰道:“別想那麽多,也許只是有人存心要害你。”
二寶:“……謝謝,感覺好多了。”
晚上二寶翻來翻去睡不着,藏弓被他吵煩了,問道:“地太硬?涼不涼?”
二寶說:“都打了這麽久的地鋪了,現在才想起來問。”
藏弓便往床裏頭拍了拍,“這兒還有點位置,不嫌擠的話就上來吧。”
二寶眼睛一亮,“真的?”
呼隆一陣翻騰,二寶裹着被子滾到了床裏頭。藏弓朝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只讓你上來,誰讓你帶兔子了?”
“不髒的,我躺下之前給它擦過。”
“都擦哪兒了?”
“爪子,肚子。”
“屁股沒擦?”
“啊,忘了。”
一夜荒唐夢,餓狼把兔子吃了,只留了一截兔尾巴。他把兔尾巴拿起來觀察,怪哉,不是白毛,是黃毛。
火頭軍一下睜開了眼睛,心髒噗突突狂跳。
原來是小傻子趴在他胸口,壓着心髒了。而他自己則摟着小傻子,手裏還抓着垂耳兔的短尾巴。
這混球,壓了多久?肩膀都壓麻了。
他把兔子拎起來,兔爪子便在半空撲騰,吱吱兩聲之後一爪子撓在了他手上,撓出一條紅痕來。他松了手,兔子便踩着二寶的後背跳下了床,縮到邱冷峻身後去了。
邱冷峻怎麽會在屋裏?
藏弓探首去看房門,發現門沒闩上,閃開了一掌寬的縫。邱冷峻的視線在他身上流連片刻又移到二寶身上,之後瞧了眼身後的小黃兔,叼起小黃兔的脊背出去了。
藏弓暗自生疑。這頭狼有着不屬于野獸的眼神,還有人類的情緒,怕不是成了精。
“唔,天亮了?”二寶被兔子踩醒,揉着眼睛咕哝了一句。
藏弓看他想要睜眼卻睜不開的疲憊模樣,側過身,拍了拍他的後背,“還沒,再睡會兒。”
二寶确實困得要命,卻還惦記着店鋪和器官庫的事,閉着眼睛說:“錢快攢夠了,想去松柏園看看宅子。”
藏弓說:“天亮再去,還有一個時辰。”
二寶帶着心滿意足的笑容又眯瞪了過去,可惜還沒眯多會兒,門就被粗暴地踹開了,黃牛蹄子噠噠直響,老煙嗓子也在這狹小的木屋裏炸開。
“老二快起來!剛才有幾個晨跑的路過,議論咱們鋪子呢,說咱門口堵了好些個彪形大漢,可能是來找你麻煩的!老二,老……哞???”
黃牛的煙杆兒掉到了地上。
老二他怎麽跟狗将領一床睡覺?
狗将領那是什麽姿勢,又是什麽眼神?
“哞!哞啊!臭皮子,臭皮子快來!狗将領不是在開玩笑,他跟老二有一腿,肚子裏的是孩砸!”黃牛沖了出去,撞翻了院子裏曬着的一席果子幹。
作者有話要說:蟹蟹小兔子們的收藏和評論,給你們胡蘿蔔!感謝在2020-07-02 16:45:14~2020-07-03 17:36: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要偷存稿 50瓶;扶桑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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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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