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乖乖女

為了搞清楚自己昏倒後發生了什麽，趙瓷給陸景揚打了個電話。

她沒注意到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兩點了，陸景揚在電話那頭傳來慵懶低啞的聲音，她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太對。

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感到很抱歉，“對不起啊，我打擾你休息了。我明天再找你吧，你先睡。”

“沒事。”陸景揚緩了緩，問她：“你出院了嗎？身體怎麽樣？”

“我挺好的呀。”趙瓷語氣輕松道：“我本來就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少逞能。”陸景揚苦口婆心地勸她，“阿硯做事沒有分寸，你不要什麽都聽他的。就算你喜歡他，也還是要把自己擺在第一位，你這麽沒有底線地追着他走，他反而不會重視你。”

“我明白的，謝謝景揚哥提醒。”趙瓷見話題被扯遠了，忙說回正事，“景揚哥，晚上我喝醉後，我姐是不是來酒吧找我了？她當時有跟許硯哥發生沖突嗎？”

趙瓷問完後，緊張地等待着等待着答案。對面遲疑了片刻，回複她：“這個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趙瓷不解，“你不是也在酒吧嗎？”

“我送你去醫院了，後來是在醫院裏遇到的夏同學。中間的過程，我并不了解。”

趙瓷昏過去後，陸景揚怕出事，第一時間把她送去了醫院。陪着她輸了會兒液，夏棠就過來了。

“是你送我去的醫院？這劇情不對啊……”

趙瓷迅速點開面板欄的電子小說，翻到今天的劇情。

她看到屏幕上白底黑字的寫着：夏棠叫了輛救護車，在等救護車的時候成功将宋許硯喝趴下，從此宋許硯見到夏棠便多了一層敬重的情緒。

“什麽劇情？”陸景揚聽得雲裏霧裏。

趙瓷無意間将心裏話說了出來，現在聽到陸景揚的反問，結結巴巴地搪塞道：“沒，沒什麽，我酒還沒醒，說胡話呢。總之今天謝謝你，我沒別的事了，你繼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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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瓷說完就将電話挂了。

她躺到床上，回想了一下今晚在酒吧的情況，明白要想弄清整個過程，只能去問夏棠或宋許硯。

但是這會兒夏棠睡了，她已經照顧了自己一晚上，不能再去打擾她。至于宋許硯，他脾氣那麽暴躁，現在找他，他應該也不會搭理自己。

趙瓷想了想，只能明天去學校問他們了。

趙瓷出門的時候，天還沒下雨。車子開到校門口，外面兀地刮起了寒風。淅淅瀝瀝的雨絲裹在風裏，呼嘯着往趙瓷臉上招呼。

風是妖風，轉着圈的吹，趙瓷将雨傘打開的一瞬間，正好對着風口。傘面被吹得整個翻過來，翻過來的傘又兜着風，把她吹得往後直退。

趙瓷沒有心理準備，步伐淩亂，腳後跟被絆了一下，險些一屁股摔到地上。

下一刻卻有一只手從後面緊緊摟住了她的腰，将她帶進了懷裏。

“沒事吧？”

聲音從頭頂傳來，趙瓷貼在對方堅硬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帶起的胸膛震顫。

她仰起頭，目光直直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裏。

趙瓷驚喜道：“景揚哥！是你呀，好巧！”

陸景揚微笑着叮囑她：“小心點。”

“風太大了，沒注意方向。”

趙瓷用手去掰動傘面，剛掰完，風一吹，又翻了。

“你把傘收起來吧，我的傘大，可以撐兩個人。”陸景揚保持着一開始的姿勢，擁着她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陸景揚的肩膀寬厚，個子高大挺拔，而少女的身形纖細，即便穿着厚厚的冬衣，看起來依然瘦削單薄。趙瓷被陸景揚擁在懷裏時，只有一顆圓潤的腦袋從他肩旁露了出來，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會發現傘下面有兩個人。

趙瓷被擁着走到教學樓下，突然發覺他們姿勢不太對。她巧妙地分開了站姿，還沒來得及道謝，一道怒吼劈頭蓋臉的襲來。

“趙瓷，你是什麽西湖龍井？手裏有傘你還蹭別人的雨傘？”

吼人的是宋許硯，早上他是跟陸景揚一起坐車來學校的，但是下車的時候走得太快，所以先陸景揚一步到了教室。

緊接着他就一直趴在教室外面的陽臺上，想等陸景揚來了，第一時間嘲笑他是蝸牛爬行。結果等啊等，不僅等來了陸景揚，還等來了趙瓷。他們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趙瓷看起來尤為地小鳥依人。

“阿硯，大清早的別罵人，趙瓷又沒得罪你。”陸景揚沉聲道。

“你吃錯藥了？”宋許硯滿腹疑窦地看着他，“從昨天起，你就不對勁，你被這蠢蛋灌了什麽迷魂湯？”

“我沒被灌什麽迷魂湯，倒是你，昨天把人家喝進醫院，今天居然還能當無事發生地責罵她。”

“是我非要逼她喝的嗎？”宋許硯不服氣，問完陸景揚，又去問趙瓷，語氣兇惡，像是威脅，“是我逼你喝的嗎？趙瓷。”

“不是不是。”趙瓷恢複在他面前一貫卑微的姿态，“是我自己要喝的，是我願意的。”

“你聽到沒有？是她自己要喝的。”宋許硯揚起腦袋，趾高氣昂地上了樓。

“小瓷，你怎麽回事？昨晚我跟你說的，你是一個字沒聽啊！”陸景揚有些怒其不争道。

“別生氣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你說的我都聽了，但是改變起來需要一個過程，景揚哥，你不要太着急。”

趙瓷嘴裏說着一種話，心裏想的又是另一句話——【人是好人，就是太愛管閑事了，他別是個中央空調吧？】

陸景揚嘴角一抽，“我就多餘管你！”

他氣沖沖地走了，只是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質問她，“趙瓷，你究竟喜不喜歡阿硯？”

趙瓷用力點頭，水洗葡萄似的眼睛裏充滿真誠，“喜歡啊。”

——【喜歡個屁，素質這麽差。我腦子被驢踢了，會喜歡他？】

陸景揚：……

這個趙瓷，好像真的跟大家以為的乖乖女不太一樣。

這天是聖誕節，每個教室裏都擺了一棵蔥綠蓊郁的雲杉樹，樹上挂着小彩燈、糖果和襪子，還有學生填寫的對于未來的憧憬和願望的小卡片。

趙瓷所有的願望都跟宋許硯有關，今年也不例外。

趁着課間休息，趙瓷拿出從方柏川那裏薅來的節日卡片，在背面寫上自己的願望。

“希望許硯哥能喜歡我一點點。”

方柏川坐在趙瓷旁邊，将她寫的東西直白地念了出來。念完後噗地一笑，“小瓷，你能不能有點創意，這個願望你都寫好幾回了。過生日寫一次、聖誕寫一次、元旦一次，春節還有一次。我看你就算天天寫，手寫斷了，都得不到人家的回應吧？”

趙瓷嘴角噙着淺笑，優雅地回了他一句，“關你屁事。”

方柏川：……

趙瓷寫完卡片，還要給宋許硯準備聖誕禮物和元旦禮物。她準備的分別是一條塞了六條彩色棉襪的紅襪子，和一對春聯。

往年也是這兩樣，所以趙瓷壓根不用動腦子。

中午的放課鈴一像，所有學生跟餓了八百年似的紛紛湧向學校的食堂和餐廳，教學樓裏空蕩蕩的。

趙瓷獨自前往宋許硯的教室，将那條鼓囊囊的紅襪子和春聯塞到他的桌肚裏。

今天的任務都是單機模式，不用丢臉，她很開心。

下午放學的時候，趙瓷想起自己的卡片還沒挂到樹上。因為今年這棵聖誕樹有點高，她必須得搬張凳子踩上去，才能将卡片挂到聖誕樹的最頂端。

準備下來時，猝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高亢嘹亮的呼喊，“趙瓷！”

趙瓷吓得一哆嗦，腳一顫，差點就從凳子上摔出去。

好在方柏川眼明手快，及時扶住了她。

方柏川兩手掐着趙瓷的腰，将她從凳子上“拎”了下來。

趙瓷安穩落地後，第一件事就是錘了方柏川一腦瓜，“你吼什麽啊！一驚一乍的！”

“我要去上補習班了！”方柏川興奮道。

趙瓷感到迷惑。

上補習班這麽開心？果然學霸的世界，一般人難以理解。

方柏川知道趙瓷沒聽懂自己的意思，繼續道：“鋼琴補習班！”

“哦……”趙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夏棠前幾天報了一個鋼琴補習班，想來方柏川這麽激動，一定是跟夏棠報到了同一個老師。

“那你挺厲害啊。”趙瓷佩服道：“聽說那個老師一年只收一個學生，你怎麽說服對方收你的？”

“還不是靠我過人的音樂天賦，老師不忍心棄我這個天才于不顧。”

看着方柏川這春風得意的樣子，趙瓷給他鼓了鼓掌。

方柏川在書裏的庡?設定就是天才少年，所以趙瓷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盡管他現在的表情很欠揍，但沒辦法，誰叫人家有狂妄的資本。

宋許硯經過他們教室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方柏川親昵地将趙瓷從凳子上抱下來，兩人有說有笑。

聯想到早上她跟陸景揚同撐一把傘的場景，他恍惚覺得這個趙瓷比自己看起來有心機得多。起碼她不是簡單的綠茶級別，她一定是渣女海王那類的！要不是自己心性堅定，說不定也已經變成她魚塘裏的一條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