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顧炎直到與何零露她們擦身而過時，這才在人群裏分辨出她。

原本飛快的步子有瞬間停頓，懷裏女孩被他拽了下，略帶不解地向着他仰頭看了看，輕聲問了句：“怎麽啦？”

顧炎這才又恢複常态，輕輕按着她肩膀，帶她從密集人群裏穿過。等一直走到場地最後側，才将人松了開來。

聞櫻一臉納悶：“你怎麽來了？”

顧炎頭側去後面不知在看什麽，等聞櫻把問題再複述一遍，他方才慢慢回過頭來，語氣很冷：“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

聞櫻扁嘴：“我來找同學的。他不好好回校，跟我說要來看音樂節。我明明看他進來的……”她再四顧望了望：“可是找來找去沒找着。”

顧炎：“是秦烈那小子？”

“你怎麽知道的，是我哥哥告訴你的？”聞櫻有點不太高興：“哥哥怎麽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跟你說？”

“你哥關心你啊，身邊飛過去一只蚊子都要我幫你查戶口。”顧炎語氣調侃：“何況是個‘名聲在外’的大男孩。”

“為什麽要查戶口？”聞櫻撇嘴：“我只是跟他結對子，幫他提高成績——雖然我發現這确實挺難的。”

“怕你學壞啊。”顧炎頓了頓：“當然也怕你思想上開小差。那男孩照片我看過，長得還挺帥的。”

“他帥他的，我為什麽會開小差，為什麽會學壞？”聞櫻咬着下唇，歪頭想了會兒：“你們是怕我早戀嗎？”

顧炎斟酌用詞：“那個……”

“傻瓜才會早戀！我才初二呢，就算只念完碩士也還要十一年，為了一個人堅持十一年再去結婚，那該有多難？要是堅持不到十一年就提前分手，那又為什麽要着急開始？”

“而且，”聞櫻向着顧炎深深看了兩眼：“我又不像你……喜歡初中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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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炎握着拳，硬是被氣笑了：“你哥跟你說的？”

聞櫻點頭，毫無負擔地把親哥賣了：“你為什麽會喜歡初中女生？”非常困惑了：“不覺得她們很幼稚也很淺薄嗎？”

顧炎明顯不喜歡這話題，眉頭蹙了蹙：“提醒下，你自己也才初中。”

“準确來說，我不是。”聞櫻一字一頓糾正：“如果不是學校太保守，只肯讓我跳兩級，我現在完全夠格坐在高中課堂裏做大姐姐。”

“你就算真念了高中也不是大姐姐。”顧炎擡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拍：“還說自己不幼稚呢，就那麽想當大姐姐？”

聞櫻抿着唇，沉吟片刻，又再看他：“還是說你為什麽喜歡初中生吧。”

“……”顧炎哭笑不得，去兜裏掏手機：“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我打電話給你哥，讓他趕緊過來帶你回學校。”

“切，不說就不說。”聞櫻輕嗤：“哥哥讓你來找我，不是因為他忙嗎，你送我回學校不就好了，幹嘛又要再喊他過來。”

顧炎又下意識回頭看了看：“我突然有事。”

“有什麽事，是不是在這兒遇見熟人了？”聞櫻眼睛裏揉不進沙子：“剛剛一路走得飛快，但中途你明顯停過一次，好像看見了什麽人。後來咱倆在這兒聊天，你也不時就往後扭頭，像在确認對方位置。”

顧炎怔了怔，啞然失笑：“你要不要考慮上警校，以後跟着我做警察？”

“沒有否認，就是承認咯。”聞櫻咧嘴一笑，故作老成的臉上這才有了幾分專屬于年輕人的傻氣：“是要去找誰呀？”

“閉嘴。”他輕輕翻了個白眼，借着打電話的機會往旁邊走了幾步。

聞櫻卻又喊他：“顧炎哥哥，那邊有人吵架，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她壞模壞樣地露出白燦燦的門牙：“就在你最關心的那個方向哦。”

“……”顧炎輕嘆着回頭。

不遠處，何零露所在的方向，果然有一陣騷亂。

幾分鐘前，米周借着去買汽水的機會帶回來一個爆炸性消息：“你們猜怎麽了！剛剛我路過顧警官他們的時候，聽見那個女孩說顧警官只喜歡初中生！”

“什麽玩意兒？”袁杉老幺異口同聲：“你耳朵沒問題吧！”

米周把汽水塞何零露手裏，讓她多喝幾口找找狀态，這才又向着袁杉她們說：“千真萬确！你們也不想想這邊噪音大，大家都扯着嗓門互相喊，從旁邊過去肯定能聽清楚！”

“那……那剛才那女孩難道才上初中？”

幾個人立馬不約而同看向顧炎處，恰好女孩面向她們的方向站，巴掌大的俏麗小臉被五彩霓虹和傍晚霞光照得發亮。

剛剛顧炎摟着她離開時，大家只顧着消化他有女朋友這件事，直到米周帶來爆炸性言論這才真正關注到事件女主角。

女孩穿着學生常見的襯衫、短裙，背一個看起來很重的雙肩包。一張臉青澀單純，圓溜溜的眼睛裏只有不谙世事的清澈。

何零露一眼就認出她胸口校徽，那是市裏最頂尖的公立初中，她跟王秀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魔王送進去的那一個。

女孩的的确确只是個初中生。

米周她們立馬開始吐槽：“很漂亮啊，但看起來确實好小啊，顧炎還是不是人了，怎麽連初中生都不放過。”

“會不會是兄妹啊，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啊，一個臉長一個臉短，一個鼻子尖一個鼻子圓。真是禽獸啊，現在報警還來不來得及？”

“報警有什麽用，他自己都是警察啦。”

唯獨袁杉思維發散：“你們發沒發現這女孩跟咱們露露還挺像的？看來我要收回上次的話了，既然三十歲的顧炎都喜歡十四歲的女生，那十七歲的顧炎也可以喜歡十四歲的露露！”

米周都聽傻了：“你這什麽狗屁邏輯？”

“正是因為當初的求而不得給顧炎內心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所以他才會對這個年齡段的女生異常青睐，目的就是試圖從這種模式找到補償，好彌補少年時代情感的缺失。”

話音剛落，一直沉默的何零露突然往前蹦了一步。

“露露也贊成我的話？”袁杉寬慰。

米周無語：“當然是反對了，還跳出來要跟你幹架。”

“不是。”何零露捂着腰：“有人摸我。”

何零露一張臉騰地通紅，心跳狂亂。

方才她一直偷偷打量不遠處的顧炎他們，有人伸手摸上她腰的第一時間，她還以為是米周她們在跟她親昵。

直到這手快速鑽進她折起的T恤下擺，她狐疑裏迅速往後一瞟，就見個一臉醉酒紅的男人猛地一驚，手從她身上縮回去後一連退了幾步。

何零露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前跳了一步。

“有人摸你？哪個不要臉的！”女生們齊刷刷往後轉，一眼就看見後面還在畏畏縮縮的男人：“是不是那個小癟三！”

袁杉脾氣火爆，上去就推了人一把。米周也不遑多讓，從何零露手裏搶過汽水，蓋子一掀，把整杯汽水都招呼到了男人臉上。

現場立刻發出一陣驚呼。

男人一身甜水，十分狼狽，氣惱裏帶着幾個朋友叉腰走過來，邊走邊罵：“死三八，發什麽瘋啊，找抽是吧。”

他張牙舞爪，眼睛瞪圓了也要潑汽水，只是還沒來得及出手，先被洞察意圖的何零露上來按住了胳膊。

何零露趁着他沒反應過來，狠狠壓了下他手臂。

男人這次被汽水澆了褲子。

“卧槽，給我打！”

兩方這回徹底拉扯開，騷動不小。男人們雖然高大一點，但女生這邊噸位也不小，何零露跟袁杉卡着位置，米周老幺在後面一通無影腳。

只是時間一長，女性力量小的天然劣勢就顯露出來，何零露不僅攔不住這麽多人，還被拖着在草坪上滑了一段。

以至于男人的拳頭往她臉上直劈下來的時候，她除了趕緊閉上眼，根本一點反擊也使不出來。

心裏卻還樂觀着，散夥這天能有這麽一場別開生面的打架，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了。值！非常值！就是估計得有點痛。

一、

二、

三！

預想中的拳頭始終沒落下來，對面男人卻發出異常痛苦的一聲嚎，耳邊不停湧進一聲跟着一聲的“顧警官”。

何零露立馬睜眼，果然看見顧炎站在面前，正用力鉗着對方胳膊。他手背青筋暴起，指節泛紅，稍微一擰，剛摸她那家夥一陣龇牙咧嘴：“哎哎，疼疼，疼！”

“疼也忍着！”顧炎臉黑得鍋底似的，說話的聲音又短又躁，氣場強到一時間沒人敢靠近過來：“打女人的時候怎麽那麽威風呢！”

“對對對！”米周她們有了靠山，立馬底氣十足：“你現在再威風看看啊！”

“你們也少說兩句。”顧炎沉聲：“都是出來玩的，有事好好說，怎麽就動起手來了，打架能解決問題嗎？”

他說起話來不偏不倚，然而一直鎖着對面的動作卻分明有傾向。女孩子們很受鼓動，紛紛指責：“你問本人呗，我們可從不惹事。”

說話間有保安聚集過來，顧炎從兜裏掏出證件亮給大家看，示意這邊由他來接管。他視線轉過一圈，最後落在一直沒吭聲的何零露身上：“到底怎麽回事？”

何零露方才沒說話，腦子卻不停在動，這會兒看回他，也想明白了，表情是難得的嚴肅：“你別管了，我們這兒沒事。”

顧炎一怔，沒聽清她說什麽似的：“什麽？”

何零露堅定重複：“只是一些小誤會，我們自己就能解決好，用不着你來幫忙。”

顧炎眉心蹙了蹙，臉色發黑，唇角卻抽着笑了笑：“小誤會？”

“怎麽就小誤會了！”米周她們急了：“你剛剛不是說那爛人摸你嗎，顧警官在正好可以——唔，你捂我們嘴幹嘛！”

何零露聽得心悸，連忙趕鴨子似的把她們往遠處趕，不讓她們叽叽喳喳。顧炎卻已經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在她身後厲聲道：“何零露，他怎麽你了？”

何零露腳步一頓，只覺得立刻被一股涼意包圍。

同樣被涼意侵襲的還有被顧炎一直抓着的男人。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邊咬着後槽牙邊擠字道：“警察是吧，你別聽這幫妞瞎說啊，這邊人這麽多，她腰在外面一直露着，我手就是随便一揮，不小心打到了。”

“不小心打到了？”顧炎語氣很淡，玩味似的重複這句話。繼而視線一轉，直直落在他臉上的一雙眼睛裏卻是藏不住的鋒芒。

男人更慌，讪讪一笑：“是啊，就是不小心打——啊！！！”

顧炎突然松開鉗着的手，臂彎往他脖子上重重一扣，将他整個人抱摔到草坪上。男人一腦子金星，還沒爬起來，顧炎又屈膝死死頂着他胸，握拳在他臉上狠狠來了一下。

“對不起啊。”顧炎呼哧喘氣，一臉兇狠：“我也不小心打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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