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只是很輕很輕的一個吻。

如蝴蝶落在水泉。

陽光淺吻大地。

世界上所有的細雨落在的所有的草坪上。

以至于何零露親完都不覺得有什麽, 直起腰的同時,視線轉開,一眨不眨地看回到自己冒着熱氣的粽子上。

顧炎卻被如同狠狠撞了下, 胸腔中沉重的一扇門吱呀響了聲,有無數光便從漸漸開啓的縫隙裏争先恐後地鑽進來。

他趕在何零露啃粽子前, 伸手扶住她下巴。

向上微微一提。

何零露目光澄淨地看着他:“嗯?”

顧炎視線飛速打量着她, 看着這張熟悉到無論何時都能第一時間畫出來的臉……是平而細的眉,略圓的眼睛,高而直的小鼻子,不用撅嘴也微微翹起的唇。

淺淺粉色的,飽滿圓潤的。

她的唇。

顧炎嗓音突然暗啞, 帶着埋怨地說:“你這就叫親?”

何零露皺着眉, 準備抗議,顧炎的身影忽然由遠及近, 最終如山般将她整個籠罩起來, 他帶點冰涼的鼻尖先來,壓在她暖暖軟軟的臉頰上。

緊跟着是他微張顫抖着的嘴唇。

炙熱缱`绻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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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零露一時間如清空的電腦, 歸零的程序, 掏淨的布袋, 有很短暫的斷片, 只完全剩下機械性的呼吸。

直到顧炎托着她臉的手漸漸挪至她耳後, 五指輕輕插`進她短發。

何零露這才回過神來,感覺到他生澀而堅定地親着她,哪怕她因為驚詫往後退了一步, 他也只是重又把她撈了過來。

起初帶着點涼意的嘴唇在厮磨裏漸漸有了溫度。

壓抑了十幾年的感情一朝瀉出, 令人意外的是, 其氣勢有多恢弘, 其動作就有多小心。

他很輕地拂過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再迫不及待地回到唇上,感覺到她由起初的震驚漸漸平複後,他心裏一動地試圖讓她張一張嘴。

很多東西需要日複一日的苦讀,很多東西只在電光火石間便能掌握。

顧炎支一支下巴,讓彼此更近一點。

……

……

……

時間已深,鵝館裏吃飽喝足的人正絡繹不絕地往外走,路中央一對擁吻的小情侶無疑是最引人矚目的一對。

有喝得酩酊的好事人故意向着他們吹口哨,兩個人充耳不聞似的只是相互依偎着。

鵝館老板遠遠也看見這一幕,笑得合不攏嘴,他藏不住事地跟白教授交流,恭喜她很快就要身份晉級。

白教授十分納悶:“帶她去你那兒吃過飯了,長什麽樣,叫什麽啊?”

“挺漂亮的,大眼睛,高鼻梁,美女啥樣她啥樣,個子也不矮,跟顧炎站一塊不算差距太大。叫什麽不太清楚,顧炎那小子沒正式介紹啊,好像聽他是喊核桃露核桃露來着。”

回去路上,車裏一直靜悄悄的。

除了何零露吃粽子時,塑料袋偶爾互相摩擦的聲音,就只有恒定不變的輕微胎噪聲跟不時的車笛聲。

後來是顧炎實在沒忍住,故意逗她似的問:“傻了啊?”

何零露一直蜷坐着,身子側向外面,兩眼直直看着窗外某處,聽到這聲招呼也只是嗯了一聲,就又恢複剛剛的狀态。

顧炎扁嘴,追問:“怎麽就傻了?”

何零露不理她。

顧炎厚着臉皮:“還在回味剛剛的那個吻?”

何零露微怔,眼珠一轉,拿餘光瞥着他。

就在顧炎覺得她仍舊要沉默的時候,她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嗯。”

顧炎有點得意也有點獻殷勤地說:“這下總沒有顧慮了吧,是不是就跟我說的一樣,那就是一層紙,把它戳破就一切都好了。”

何零露還是蜷着,聲音有點悶悶的:“是沒錯,就是……”

顧炎:“嗯?”

何零露突然嗤一聲,憋笑憋得很難受的樣子:“不說。”

“……”顧炎:“說。”

何零露:“不好意思。”

顧炎想罵人:“你還能不好意思?”

何零露:“就是不好意思。”

過了會,在顧炎再三催促下,她扭扭捏捏地用手機給他發了條信息過來:【顧炎……你的吻技好差哦。】

一直開得很穩的車子突然往前沖了下,顧炎定了定心,先一口氣把車停回去,再把安全帶解了,好暇以整地看着她。

“說清楚。”

他黑着臉,眼角唇角都往下走,一看就是很生氣的樣子。何零露立馬吐了吐舌頭,試圖逃之夭夭,手擰了好幾次車把手,卻沒能把門打開。

顧炎開了車頂的閱讀燈,光線自上打下,更襯得他面色可怖:“我技巧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像體驗過更好的?”

“我……”何零露故意遲疑着,看他眉毛挑起來,神經被她拖長的聲音碾壓着:“我沒有,就是覺得。”

“沒有比較,怎麽能有結論?”顧炎語氣稍微好了點:“你說話能不能負點責任?”

何零露突然感覺見到自己大學導師,她沒給模型就下結論時,他好像也是這樣诘難的。何零露弱弱:“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顧炎眉梢又是一動:“在哪見的。”

何零露支吾:“小說裏。”

顧炎說:“你說的是‘見’。”

何零露忽然覺得不應該找個警察做另一半:“就是一些小`電影,不是,就是電影,電影……”何零露忽然跺着腳,低喊起來:“我要下車,要回家!”

她一耍無賴,顧炎就無計可施了。趕緊把鎖解了,把門開了,再把小姐請下車,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回去。

當然是何零露在前,顧炎在後。

及至進了電梯,也是顧炎多加照顧,搶先幾步擋住轎門,等她老人家走到中央,這才側身進來,按了樓層。

轎門是一面擦得雪亮的鏡子,兩個人并排站着,能看得見何零露還有點不高興,撅着嘴巴,向他淡淡飛着白眼。

“……”顧炎忽然覺得不對,明明她挑刺兒,怎麽現在變成他做錯事了。

顧炎向着她輕輕撞了下,摸到她垂在腿側的手,盤核桃似的來來回回搓了搓,這才把她五指分開跟她十指交扣在一起。

“說,怎麽就生氣了。”顧炎輕輕嘆出一口氣:“是,我技巧是不太好,我承認,我又不像你看過的男主角們那麽身經百戰,一沒理論二沒實踐,能好才有鬼了。”

真跟變天一樣,何零露的臉一下笑得皺起來。

方才還是陰雲密布的一張臉,現在像升起小太陽,何零露向着顧炎彎彎眼,兩排牙齒白燦燦的:“你說的是真的嗎?”

電梯到達樓層,顧炎牽着何零露往外走,兩人在過道裏停了會,顧炎這才把整件事想通了——何零露不是嫌棄他技巧差,而是盼着他技巧差。

但死丫頭片子自己也有點沒底,就特地提出來讓他自己承認。

顧炎掐着她臉:“以後說話能不能別這麽繞,你想知道什麽直截了當問我不好嗎,非要拐着彎地旁敲側擊。”

何零露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那你真的沒跟人實踐過嗎,一次也沒有?”

說不繞彎,還是繞了一了一大圈,其實就是想問他之前有沒有過小妖精,有沒有跟小妖精接過吻呗。

顧炎突然遲疑。

何零露立馬慌了:“有過?”

顧炎說:“小時候應該跟我媽親過。”

“……”

何零露立刻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兩個人這一來一回也是常規操作了,都很擅長先把人的胃口吊起來,再給出個截然不同的回答。

可這回他玩得有點過,或者說她心态有點崩,剛剛她一顆心差點就沖出嗓子眼,現在盡管被安撫住,整個人也還是有點不上不下的。

她這回是真有點生氣了,轉身準備去開門:“回去了。”

被丢在後面的顧炎嘆了一聲,像是拿她很沒辦法似的,跟着走過來兩步,語氣很無奈地幾乎是罵起來:“真特麽拿你沒辦法。”

何零露都沒想好回什麽,就覺得腰上一緊,被他用力拽到了懷裏。他輕輕松松把她轉了圈,壓抵到房門上,吻便落了下來。

與第一次的溫柔相比,這回的他明顯用力了許多,沒有什麽逡巡不前的猶豫和漫不經心的試探,他剛一靠近過來就直`奔`主`題。

先是厮磨着她柔軟的嘴唇,再一仰頭勾着她舌頭。

有幾次他的粗魯弄得她不舒服,不是壓死了鼻子讓她無法呼吸,就是扣着她後腦的手太過用力,她掙紮着推一推他,卻只是讓他更加用力地束縛住她。

直至她徹底放棄,學着以柔軟化解,輕軟的身體順從地陷在他懷裏,兩只手則緊緊環住他脖子。

不知過了多久,顧炎才把她松開,貼着她耳廓,呼吸緊促地說:“何零露,你個沒良心的,我這輩子是栽在你手裏了。”

好像說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何零露心裏還在打鼓,就聽他接着說:“你不用反反複複試探我有沒有過其他的女人,我要是能愛上其他人,怎麽會允許你又再次出現在我的世界!”

何零露一怔。

“我現在技巧差沒關系,你不是來了嗎,以後你陪着我好好切磋交流,不管是最簡單的牽手、接`吻,還是……”顧炎頓了下,然後動着嘴型拿氣音道:“*……*。”

“……”

只是跟顧炎合用一個勺子喝粥也會臉紅的何零露,這次卻沒躲也沒裝糊塗,而是掰過他臉跟他面對面看着,輕輕應了聲:“喔。”

作者有話說:

累了,這種程度也要lock嗎,打*的地方自行想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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