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心緒雜亂
艾琳接到總助電話後有些訝異,她當然不是随便欺負新員工的老巫婆,只是郁總還特意下達吩咐,看來是極其看中這位姑娘了。
本來很多人都好奇這位空降的女員工是什麽人,艾琳如今也開始好奇了。
魏沾衣能從艾琳的眼神中看出探究,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個關系戶,既然是關系戶魏沾衣也做好了關系戶的覺悟,她又不是真的來上班的,只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工作,至于用什麽方法,實在不在乎,也不管別人怎麽看她。
“魏小姐,我看過你的簡歷,還是個大四學生。”
魏沾衣點頭:“是。”
“那我帶你熟悉一下公司,再跟你說說每天應該做什麽工作。”
這樣瑣碎的事其實并不用艾琳這樣的特級秘書親自帶,是郁清親自點的她。
魏沾衣跟着艾琳溜達幾圈,也聽了不少郁清工作上的講究和習慣,總能感覺到不少員工嘲諷的打量。
她覺得郁清這是故意的,故意讓艾琳帶着她轉悠,明着是告訴所有人對她多重視,其實是為她四處樹敵,到時候她被欺負了還不是得找他哭,他便能順理成章的安慰小美人。
啧,算盤打得可真響。
魏沾衣當然很樂意配合他,反正她也想留在他身邊,兩個人在這一點上倒是不謀而合。
講完了工作上的事,魏沾衣被帶到工作崗位,她的桌子和大家都在一個廳,不是特級秘書是沒有單獨辦公室的。
坐下後,前後左右的員工面容友善的跟她微笑打招呼,魏沾衣也回以微笑,畢竟是關系戶,雖然大家讨厭她,但表面工作也是要做的。
魏沾衣打開電腦開始工作,雖然只是個假工作,但她這人還算盡職盡責,不會在這兒混吃等死只為勾搭郁清,至于別人的不屑和嘲諷,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艾琳原本覺得魏沾衣就是來玩兩天的,沒想到交待給她的工作都完成得很好。将這事彙報給郁清後,他只是點個頭,也沒什麽別的表示。
魏沾衣雖然從來沒有進過職場,但她受過的教育是精英名媛教育,這些基本的秘書工作當然是不在話下的。
之後一天,她領會到了同事們對她“特別”的關照,比如請她幫忙制作數據,請她幫忙打印資料,請她幫忙倒個咖啡。
關鍵态度還特意謙和友善,魏沾衣覺得這群人比她還能演,不過是些小打小鬧,魏沾衣很是大度,不過是在那數據裏寫錯幾個數字,在資料上不小心劃上幾筆,在咖啡裏撒上幾顆花盆裏的沙子。總之,她很貼心的幫助了她的同事們。
乏善可陳的一天就這麽過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同事間有了一個新的稱謂——心機小婊砸。
如果魏沾衣知道,興許要道聲謝,她很多時候都覺得清純這倆字兒跟自己不沾邊,還是心機女更适合。
下班後,魏沾衣在公司樓下等蘇淩來接自己。
近日來總是下雨,天際灰暗,綿綿細雨被風吹斜,魏沾衣站在牆角,用包包擋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膝蓋,盡可能遮住一些冷風。
她低着頭,幾縷發絲被風吹得胡亂飛,她擡手将頭發別到耳朵後面,很是娴靜溫柔的畫面。
郁清坐在車裏,目光穿過鏡片看着她,他最近多出個習慣,總會看她出神,有時候想起她時也容易如此,他甚至需要刻意轉移注意力才能不想她。
這不太好,怎麽能讓區區獵物左右他心神?他才是狩獵的一方不是嗎。
“走吧。”郁清取下眼鏡。
“先生。”趙耀突然提醒:“是個男人來接的魏小姐。”
郁清擦拭鏡片的手指頓住,重新戴好眼鏡,他看到了蘇淩,這個男生上次在舞會見過,仿佛和魏沾衣認識。
趙耀說:“他是郁麒少爺的好朋友,三個人是同班同學。”
“是嗎。”郁清神态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
趙耀默默開車離開,車從雨幕一閃而過,郁清看到蘇淩接過魏沾衣手上的包,雨傘傾斜到她的那一邊,倆人有說有笑着離開。
在認識魏沾衣這麽久以來,她給他的印象一直都很純白,很乖巧娴靜,今天讓他失望了。
他語氣帶着些許遺憾和可惜:“真是不乖。”
趙耀忍不住出聲:“說不定只是同學關系。”
郁清低下眸,是什麽關系都無所謂,他要得到一個人,還管她喜歡誰?
**
莫可做了一桌好菜犒勞辛苦上班的大小姐,魏沾衣用過飯後被蘇淩拉着一起遛他那只金毛犬。
溜完狗的魏沾衣覺得自己也快累成狗了,回房倒頭就睡,第二天精神抖擻地去銘信上班。
剛坐下,艾琳就站在自己面前:“魏秘書,請你現在步行到對街轉角右拐第五家咖啡店買五杯美式拿鐵再去文霞路高奢店五樓拿郁總的衣服,他一個小時後有個會議,你要在這之前為他解決好開會要的所有資料,他不喜歡看電腦所以資料要打印出來,資料必須不能有任何褶皺,開會前資料必須有條理的擺在他會議桌上。你現在還有四十五分鐘。”
魏沾衣:?
長時間養成的做事速度讓她甚至沒來得及有任何思考就迅速離開座位,邊走邊快速分析艾琳剛才的話。
也就是說在這四十五分鐘內她得輾轉三個地方完成工作,且這三個地方的距離都不近。
艾琳做什麽事都是郁清直接下達命令的,絕對不敢擅自做主,所以這是郁清的吩咐?
魏沾衣知道他不是個好人,但是為什麽才第二天就突然的為難她?她什麽時候得罪他了?
魏沾衣快速打了一輛車離開銘信。
寫字樓上,郁清看着她離開,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酒烈,灼燒着五髒六腑。
他心緒有一點雜亂。
昨天到底是不太舒心,郁清中途令趙耀把車開去她公寓外,卻目睹她和蘇淩一起從樓上下來,還結伴遛狗。
今日又開始下雨,比昨天稍微大,魏沾衣出來得急,自然是沒有帶傘,買完咖啡就趕往下個地方,取到郁清的衣服還得替他護着不弄濕,自己身上淋了雨,頭發絲有幾根黏在了側臉,狼狽雖然稱不上,卻毫無平時的精致。
魏沾衣心裏罵着郁清,到公司後笑眯眯的把咖啡和衣服交給艾琳,又趕緊為郁清準備資料。
艾琳把咖啡丢進垃圾桶,動作非常迅速痛快:“魏秘書,你還有十分鐘的時間。”
魏沾衣看着被扔進垃圾桶的咖啡:“為什麽扔?”
艾琳微笑:“郁總剛才說,他不想喝了。”
“………”
魏沾衣也笑了下:“原來是這樣。”
心裏已經簡單粗.暴的豎起了中指。
姓郁的你給老娘等着!等老娘完成工作看老娘虐不死你!
她很快把資料準備好,掐着點把資料全部放在郁清桌上,郁清帶着一堆高層走進會議室,魏沾衣乖巧的退到角落。
郁清看她一眼,她發絲有些濕,不過已經整理好整個人的儀态,安靜的站在角落,渾身上下仿佛寫滿了柔弱可憐幾個大字。
他走到桌旁,垂眸看着桌上的資料,手指在上面點了下,喚她:“魏秘書。”
魏沾衣擡頭:“郁總吩咐。”
“過來。”
魏沾衣強壓心中的不爽走過去。
整個公司的高層都在,足足有百人,魏沾衣只希望他有什麽屁話快說,她衣服還半濕着極其不舒服,根本不想再陪他演戲了。心裏不耐煩得要死,她面上看不出丁點兒的不高興,乖巧的很。
郁清勾起唇:“你怎麽弄成這樣,是誰欺負你了?”
又他媽是這句話。
欺負我的人不是你嗎禽獸!
魏沾衣可太想翻白眼了,她溫順道:“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郁清眼底漾出笑意,竟擡手替她整理耳邊發絲,說話溫和:“回家休息,明天也不用來。”
……這是要解雇她?
魏沾衣不用裝都有些驚訝了。
郁清淡笑:“不是解雇,就是想讓你休息,聽話。”
這死男人心思詭異腦袋裏山路十八彎一樣,誰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上一秒折騰她難不成這一秒就開始心疼了?
而且心疼?怎麽可能!他有心嗎?他沒有,他不配!
魏沾衣娴靜地點頭:“好。”
直到她走出會議室許久,會議室裏仍舊鴉雀無聲,衆人面色好奇,雖然都知道這位魏秘書是空降到郁總身邊的,但也沒想到她還能得到郁總如此厚待。
郁清心情好了點,唇角勾着抹淡笑坐下,像是想起什麽,他看向艾琳:“你是不是對她太兇了?”
艾琳:“………”
“郁總,我沒有啊。”
他這是心疼完想起秋後算賬了,還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艾琳心裏郁悶,她才是兩頭不讨好,還惹了兩頭厭。
魏沾衣容不得自己這麽不精致,迅速回到家再迅速沖進浴室洗個澡,重新換過一身幹淨衣服後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最近莫可和蘇淩為陪她,都在附近租了公寓,仨人做鄰居,不能時時刻刻見面她還有些不習慣,不過魏沾衣不會做飯,莫可每天都會過來給她準備吃的。
蘇淩的金毛犬喜歡魏沾衣,常常圍着她轉悠,蘇淩忙着打游戲讓她幫忙遛狗,外頭雨過天晴,魏沾衣也想出去走走。
她牽着金毛犬在小區周圍溜達,今天的金毛活潑得宛如脫了僵的哈士奇,它在前面撒了歡的跑,魏沾衣本着一個好主人的責任陪它跑。
金毛還想玩,魏沾衣已經累夠嗆,拉也拉不走,魏沾衣找張椅子坐下來跟它講道理,金毛安靜的坐在她腳邊,用腦袋去蹭她的腳踝。
傍晚的風是溫柔的,魏沾衣這才有空看看四周,他們跑到了一個人工湖旁邊。附近已幾乎沒人,湖的另一邊,火紅的太陽漸漸落下,周圍的雲似被燒紅,樹梢斜枝暗影落在湖面,夕陽美麗,其他一切光景黯然失色。
魏沾衣彎起唇,俯身摸摸金毛的腦袋:“原來你是要帶我看黃昏啊。”
她身後,郁清站在車旁點煙。
黃昏暖色的光籠罩過來,一人一狗,靜谧溫柔的畫面,竟然是這麽的。
刺眼。
魏沾衣坐了許久,起身看到郁清時,着實愣了一下。
“郁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郁清沒回答這個問題,看着她身邊那條狗:“你養的?”
“不是,朋友的。”
是朋友,而不是男朋友,郁清眼神總算溫和下來。
金毛犬卻突然沖他嚎叫,一種來源于外界的危險信號讓它擋在魏沾衣面前,要不是魏沾衣拉住繩子,它都快沖過去咬人了。
郁清把煙滅掉,溫文淡笑:“它好像不喜歡我。”
魏沾衣被他這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弄得心裏一突,忙蹲下來抱住金毛,替它順毛:“不是,它只是認生,平時很可愛的。”
魏沾衣一邊安撫金毛,一邊腹诽,真是連狗都看出你不是好人了!
她光顧着在心裏吐槽郁清,沒注意他已經走到自己跟前,郁清拿住她抱住金毛的那只手腕。
魏沾衣面露不解。
“為什麽要抱它?”他眉心輕微蹙着。
魏沾衣沒怎麽反應過來他幹嘛要問這種問題。郁清将她牽起來,魏沾衣連忙抽出手,退開些距離。
倆人的側臉被黃昏暗色打下剪影。
魏沾衣故作困惑的看着他,“郁先生,我不明白。”
她當然用不着明白什麽,他會慢慢教她。
光線暗沉,她膚色很白,眼神安靜,風吹拂她長發,像是要帶她乘風去遠方。
有那麽一瞬間,郁清心裏生出一絲細微的恐慌,他覺得自己抓不住面前的這個人。大抵他自己都訝異于自己會産生這樣的想法,眸中帶了點玩味。
“魏小姐。”
“嗯?”
他笑意溫柔:“我能叫你沾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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