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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檀喆那天為什麽大半夜的還在外面亂晃,這對檀喆來說是一個秘密。

至少目前是。

檀喆在這個上元節去了哪呢?

如果是以後的玉瀾,想必對此并不難猜。

檀喆去了靈犀公主府。

除了檀喆和玉媱,幾乎沒有人知道,如今的玉媱和檀喆經常私會。

這一切的源頭是什麽呢?大抵是來自玉瀾婚禮那天兩人的一見鐘情。總之,一切有了開始。

起初是玉媱頻頻來通遠坊——卻不是來看她一同長大的姐姐,而是頻頻邂逅桃花巷的檀喆。

第一次見到玉媱,檀喆還能以為她是去找玉瀾,第二次,檀喆就知道這相遇的主角是他了。

然後檀喆怎麽樣了呢?

檀喆并沒有推辭和躲避,而是順水推舟。

這似乎并沒有什麽奇怪的,皇室第一美女和疏蘭自風流的檀郎。更何況邁出這一步的并不是檀喆,但只要作為公主貴女的玉媱想,他沒什麽理由拒絕。

更何況他對這位靈犀公主好感非常。

于是就開始了頻頻的幽會。

他們相聚的地點倒都頗為雅致,要麽在酒樓,要麽去洛陽城外尋一處佳境飲酒,行為舉止也沒有逾矩行為,但孤男寡女私會,本身就是一種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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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妨礙檀喆喜歡和玉媱獨處。

上元節向來熱鬧,女子也可以上街逛廟會,檀喆在這個晚上自然是和玉媱在一起,兩人做了有情男女能做的所有合乎禮制的事,最後檀喆送她回府。

他也是沒想到和玉媱依依不舍離別後,能在桃花巷口見到暈倒的玉瀾。看來同樣是公主,兩位如今的際遇差別甚大。

玉瀾看到檀喆,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

這一放松就收不住,玉瀾不知道是因為這一時刻正趕上旁邊的人是檀喆,還是因為檀喆她才如此放下警惕。她撐起身體想要坐起來,檀喆過來,幫她在背後放了一個枕頭。

玉瀾靠在枕頭上,這才覺得腳心疼痛,她不由得嘶了一聲。

“你腳受傷了,別亂動。”

玉瀾嗯了一聲,好不容易坐定,目光一轉,她又注意到了檀喆。

檀喆并沒有在床邊坐下,他似乎非常忙,看看茶壺裏有沒有水,又擦了擦桌子,玉瀾注意到了,檀喆做的這些事兒并沒有什麽意義。他似乎是必須得呆在這照看她,但兩人又沒有話說,就只好做出自己很忙的樣子。

玉瀾看他穿着一身粗布長衫,但他的身板還是很挺拔,倒讓人覺得有點可惜,可惜他只能穿這粗布長袍。

玉瀾看了一會就垂下眉。

這一刻她難免有一些自憐。

“當初覺得這婚事或許能忍下去,可惜,到底是沒有這個魄力。想想自己一輩子要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難免窩氣。說到底這三年來,我自請去守陵又答應指婚,結婚後又要合理。折騰這麽久,一切不僅沒有改變,反而比三年前更差了些。”

三年的支撐和不如意,她覺得太累了。

玉瀾回望父皇去世後的這三年,她并沒有一下子就遇到什麽挫折,張太後固然是有給她使絆子的心思,可也沒擺明折磨她,守陵是她自請的,就連這個丈夫也是她同意了的,如今想來自己每一次的退步都是把自己送到更深的一次絕路。

她不否認自己有些後悔,也有對如今處境無法脫困的焦慮。這讓她盡管知道檀喆并不想呆在這,也知道兩人沒有什麽過深的交談,還是讓她開了口。

不想檀喆對她自憐的話不以為然。但他并沒有直接開口,玉瀾只聽到他淡淡的一聲笑聲。玉瀾本來就不習慣說這樣的軟話,檀喆遮掩的反應讓玉瀾更加着惱。

“你有話就說。”玉瀾語氣微冷。

檀喆聽出她的不愉,看了她一眼。

以檀喆以往的性格,他并不會理玉瀾這茬。

檀喆一貫的為人處世之道就是以和為貴,和人相處起來舒服自然是檀喆打娘胎裏帶出來的本事,畢竟別說桃花巷,就是旁邊的幾條巷子的男孩和檀喆都能稱兄道弟。

脾性合得來就處,合不來就躲着能少見就少見,能少說話就少說話,這是檀喆的作風。

他也不是沒遇到看不順眼甚至厭煩的人,對玉瀾他也遠沒有到厭煩的程度。不過這次,檀喆并沒有按照自己的秉性沉默不語,既然玉瀾讓他有話就說,那他就說了。

不僅說了,還和之前一樣,不太客氣。

“等你從這個院裏出去,在通遠坊的主巷道上走一趟,你看看住在這個坊裏的人,多少人過得比你這個貴女艱難?”

檀喆語氣淡淡,玉瀾卻無法成言。

檀喆又開始擦桌子,擦完桌子就打開窗戶給房間透透氣,總之就是不會坐在床邊和玉瀾好好說話。

“殿下,恕我直言,之前先帝在時殿下榮寵至盛,也被周圍的人恭維,日子過得順遂不理解這世間的苦,這個可以理解。當然,因為先帝寵愛,想必在深宮這些年也不懂如何自保,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當初先帝在時,殿下您也不需要考慮其他人的心思。”

“如今先帝駕崩,張太後臨朝稱制,對您來說固然不是好事,上下求索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是壞事。既然上下求索,對一貫順遂的您來說,走些彎路在所難免,委實不需要在這裏顧影自憐。”

檀喆看外面小院,檀母正從偏房過來,手裏拿着一個很舊的暖手爐。小院裏一株紅梅起了花苞,在寒雪中映着點點紅暈,估計過幾天就要開了。

檀喆看檀母身影消失在房間,聲音稍微壓低。

“殿下要做的,不過是要沉下心來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要想要什麽,有沒有可能做到。如果覺得能,就去做,到時候就算敗了也認命,至少無愧于心。”

一陣寒風襲來,玉瀾打了個冷戰,檀喆都不用回頭看她就關了窗子。但這陣寒風遠不及檀喆的話給玉瀾的震撼大。

玉瀾緊緊盯着檀喆,仿佛看久了就能得到他為什麽說這些話的答案。然而檀喆說完這些話就恢複了以往散漫無所謂的模樣,估摸着時間覺得檀母要過來了,他留下一句有什麽事叫他,就出了房間。

相比之下,再進來的檀母就和氣許多,甚至帶了一點難言的親切。她給玉瀾熬了湯,囑咐她不要亂動。玉瀾能感覺到檀母的噓寒問暖并沒有目的的成分,她很感動,但也知道沒有她沒有多少時間了。

公主府裏的人一定在找她。

兩天後,玉瀾叫檀喆過來。

檀喆神色上有些不願意,這讓玉瀾也有些不虞,但還是和檀喆說,請他送她回公主府。

檀喆一臉不高興的進門,聽到這話變成了驚訝。他瞄了一眼玉瀾躺在床上的腿:“你那傷口可不淺。”

“沒關系。”玉瀾動了動腿,又麻又疼,她微皺了眉頭。

檀母看了看玉瀾,臉上有些憂心,想勸,被檀喆一個眼神給勸了回去。檀喆沒多說什麽,直接給她出去找了馬車。

這個小院外,确實正在緊鑼密鼓的找玉瀾。

檀喆去找馬車時看到張魯,這家夥不知道為什麽至今沒有娶妻,還是幹着去元陵送東西的活,每天都很忙很累,這次難得在家裏碰到,一如年少時一樣摟着檀喆脖子問他去哪。

檀喆随便找了個理由讓張魯回了家,這事兒還是越少人知道得好。他在通遠坊的主巷道看了看來往的人,心裏多少有了底。兩天了侍衛并沒有想得那麽多,看來長公主失蹤這事還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

玉瀾走的時候是晚上。

她換了一身檀母穿的黑衣,簡單的紮了一個發髻,粗布長裙裹在身上,脖頸處磨着粗糙的布料有些紮。檀喆看她的發型,這才想起來,玉瀾成婚後似乎沒有挽婦人發髻。

檀母送了她出院門,剩下的路就是檀喆送她。玉瀾坐在車輿內,檀喆在外面駕車。

到了公主府百步遠,車輿停下,玉瀾從轎內出來,看到檀喆站在外面,對她伸出手臂。

玉瀾略有遲疑,還是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下車時她的手稍微用了下力,檀喆的手臂緊實有力,絲毫沒有因為玉瀾的力氣而有浮動。

玉瀾下了馬車,看着公主府大門,不知是不是因為夜色,總覺得有一股暮氣,她不喜歡。

“檀喆。”

檀喆已經打算要走了,聞言回頭。

玉瀾從他眼睛裏看到了以後最好不要再有交集的疏離。

這個認知讓玉瀾心裏湧起難過,她張了張嘴,還是決定忍下那些不快,問道:“如果我想做的事,很難實現,但我真的想做到呢?”

檀喆挑了下眉,摸了摸想要嘶叫的馬,那馬被他一撫摸,真的就沒再叫了。

他咂摸了一下玉瀾的話,又覺得這話沒什麽值得揣摩的,因為他不知道玉瀾想要做成什麽事,也沒什麽興趣。

但他禮貌的問了句:“需要我幫忙嗎?”

玉瀾微愣,繼而笑了笑:“好。”

檀喆沒想到自己的客氣被玉瀾不客氣的接下來,瞪大眼睛想要說什麽,玉瀾卻接着說道:“這話我記着。”

“我也不是……”

檀喆想說些什麽,玉瀾已經轉身,淡淡說了聲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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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數字已改為漢字(疏漏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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