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選秀
楊小滿規規矩矩的站着,身上新裁的衣衫顯然不是那麽合身,穿在她身上略顯松垮。也許是繡房的宮女們也懶得敷衍她這樣來湊數的秀女,因此連衣服上的繡花也粗糙的很。
還說是宮裏出來的手藝呢,依楊小滿看還不如家裏吳嬸給她做的呢。這衣服也就是布料用的比家裏好些,因此帶她進宮的嬷嬷才非要扒了她從家帶進來的衣服,命她換上這套。
哎,也不知道選秀完了之後這衣服還能不能帶回去。楊小滿等的百無聊賴,雖然身體不敢亂動,但思緒卻已經飄到了天外去。她想要是宮裏的貴人們發善心讓她把衣服帶着去,她家就可以把這衣服當聘禮給嫂子家送去。到底是從宮裏帶着去的呢,好歹散着一層貴人們的金光,女家應是不敢指摘她家聘禮下的窮酸的。
她正胡思亂想着,隊伍前頭已經有了動靜,一個陌生的嬷嬷板着一張臉,揮手示意秀女們按序跟着她走。
看來是前面幾批秀女都過篩完了,于是便輪到了楊小滿她們這一批“質量最差”的。
這個最差指的可不是音容相貌,別的不說,光楊小滿這個模樣,在秀女堆裏也是名列前茅的,只不過選秀第一看中的不是相貌,而是姑娘家的家世背景。世情皆如此,連皇帝老兒家也不能幸免。楊小滿在家時就因為喪父而被人看輕門第,進了宮之後發現左一個尚書府小姐,右一個侯門正牌千金,吓得來歷平平的她就更不敢出頭了,要不是嬷嬷教過不能低頭壞了儀态,她巴不得做個縮頭烏龜不讓人看見。
不過平常楊小滿能躲着人堆兒不見人,今兒個可不行了,這可是關乎她前程的大日子,嬷嬷早就教過了,叫她們把精氣神都拿出來,但求能被貴人相中。
人群很快減少,前頭的秀女一排以六為數,每次大殿裏的太監出來叫人,就會有三排秀女進去觐見。如此很快便輪到了楊小滿。初時她被排在了第三排的倒數第二個,結果一路教她的梁嬷嬷突然出現,那往常貫會罰楊小滿背書的薄唇不知道跟管事嬷嬷說了什麽,只見管事嬷嬷深深的看了梁嬷嬷一眼,然後将楊小滿從隊伍中拉出,塞到了第一排的第三位上。
被打亂了順序的秀女們紛紛怒視楊小滿,卻被管事嬷嬷一個眼神吓退回去,正好來領人的小太監出來,管事嬷嬷就行雲流水的把三排秀女給交到了小太監手裏。
一被太監接手,三排秀女就都不敢亂飛眼刀子了,老老實實進了殿,按從前嬷嬷教過的那樣一排排上前展示,楊小滿死盯着地面,她突然想起從前住在她家西廂房的那個老舉人,考了一輩子的心願就是能夠得中進士,金銮殿裏好面聖。
那個老舉人倒是沒機緣面聖呢,她這個小秀女倒是先一步見到了聖人,殿上屏風後坐着的應該是聖人吧。
這麽一想她便歡快起來,心裏編着回去後要是老舉人問起她來,她該怎麽說聖人的樣子。英武非凡是必然的,還得眼神入炬、真龍之氣環繞,周遭光明叫人不敢直視。
她嘴角抿出一個淺淺的笑,有些迫不及待回家去了。
“姑娘還不謝恩。”站在楊小滿面前的端盤太監急的不行,小聲提醒楊小滿。
楊小滿這才驚覺周圍的秀女都跪了下去,她連忙也跟上,卻連端盤太監手上那木盤中放的是什麽都不曾看清。
如此又被叫起,楊小滿渾渾噩噩的跟着同批的秀女退出殿外,跟着領路太監去了秀女們休息的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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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偏殿她就看到了梁嬷嬷,這位冷面閻王此刻笑開了花,拉着楊小滿的手直說“幸苦了”
楊小滿也不懂自己幸苦什麽了,只是周圍人都在恭喜她,搞得她心驚肉跳。
果然,之後有宮女來領落選的秀女回去,楊小滿想跟上,卻被梁嬷嬷抓住了手:“傻孩子,你跟着去做甚。”
這時再笨的人也該明白了,榴花胡同裏的楊家小妞被天家選上了。
楊小滿驚慌起來,心跳的極快,一個又一個念頭從她腦海裏閃過。
想來想去楊小滿冷靜下來,她又不能做貴人的主,貴人選中她了,她就是插上翅膀也走不了了,結局無從改變,多想實在無意。
梁嬷嬷把人送回了之前秀女們受訓的那座儲秀宮。此時儲秀宮內正鬧哄哄的,落選的要收拾東西走人,中選的也要收拾東西挪屋。也有小宮女恭敬的來請楊小滿搬屋子。
從前一二百個秀女擠在一起,自然只能幾個人一個屋了,但現在只留下十來位新貴人,自然不能慢怠了去,哪怕像楊小滿這樣身世微弱,眼瞅着前途有限的,宮女們也不願意得罪。
如此楊小滿又在儲秀宮住了一個月。這期間日子倒是過得不錯,沒人來教訓秀女們宮規,也沒人敢克扣她們夥食,除了跟衆秀女聚在一起揣測封位,楊小滿居然生出一種無事可做的感覺。
這種感覺太不舒服了,再這樣養下去她的人就要廢了。于是楊小滿托宮女給她找來絲線,每日把自己關在房門裏打絡子。
刺繡是來不及了,想也知道天家貴胄看不上她的手藝,于是她便一門心思打絡子,這條是萬事順意,那條就打平安多福,只要是能想到的花色,楊小滿都打了幾條,備着将來好送人。
就在她每日打絡子的時候,儲秀宮裏的秀女也漸漸分成了兩派。
一派自然以高門貴女為主,這群人的眼睛可沒盯着皇帝的後宮。須知當今聖上即便不是說書人口中的“皇帝老兒”,他也已經人過中年,兒子女兒生了一大堆,宮裏有名分的嫔妃位基本都已經滿了。這時候再進宮去,難道要這群貴女從答應做起嗎?說句冒大不韪的話,誰知道聖人能活幾年呢,要是在他死前沒掙出名堂來,那家裏花千金萬金培養她們豈不是虧了本。
因此這群秀女是盯着皇子們正妃的位子的,從三皇子起到六皇子可都适齡且還沒娶妻呢,就算做不了正妃,做個側妃也是好的。
除此之外,另一派秀女則是以貌美為特色的,倒不是說貴女之中沒有容貌出衆的,只是貴女的容貌不過是除家勢外錦上添花的東西,而這一派秀女卻沒有顯赫的家世可以依靠,只能牢牢抓住自己的青春和美貌,就好像浮萍牢牢抓住唯一可靠的細樹枝。
這兩派人平常是互不幹擾的,大家都知道彼此不在一條賽道上,所以也懶得打交道。只除了楊小滿這個另類,她是兩邊都不沾,兩邊都不理,自過自的日子去。
如此過了一個月,突有一天,小宮女敲響了楊小滿的房門。
“請姑娘移步前殿聽封。”
楊小滿手一抖,打了半條的絡子散開去,她來不及收拾匆匆出門去,等她再回屋時,是梁嬷嬷笑盈盈地扶着她進門的。
進了屋,楊小滿轉身給梁嬷嬷行福禮:“小滿嘴笨,說不了什麽讨喜的話,但我心裏明白,我能有這番造化全憑着嬷嬷助我,請嬷嬷受我一禮,來日小滿必有相報。”
梁嬷嬷笑着把人扶起:“孺人客氣了,是皇後娘娘看中您的人品,才将您許給五皇子,妾不敢居功,至于說回報的話,自然也不從說起,您千萬別再提了。”
話雖這麽說,但楊小滿聯想起那日梁嬷嬷臨時給她換位子,心裏明白恐怕這位嬷嬷打從一開始就擔負着為五皇子選人的職責,正是因她挑中了自己,自己才成了五皇子府上一個有名分的妾室。
事實也正如楊小滿所料,那梁嬷嬷前腳剛收了楊小滿兩條絡子離開,後腳就進了宣妃宮中。
彼時宣妃剛好抄完一卷佛經,聽禀說梁嬷嬷來了,她擱下筆,問邁步進門的梁嬷嬷說:“怎麽樣?給老五挑的人可都還像樣?”
梁嬷嬷躬身回答:“娘娘的眼光精準,您挑出來的人自然是好的。那周氏和楊氏都是乖覺的性子,奴婢多日裏瞧着,這兩都不是愛惹事的人。尤其是楊氏,這一個月來連宮裏娘娘的名號都沒打聽清楚,光躲在屋裏做女紅了,您看,奴婢去傳了一回話,人還送了奴婢兩條呢。”
說罷便拿出楊小滿給的兩條絡子讓宣妃過目。
宣妃對這些倒不在意,聽說周氏和楊氏安分,聽過就算了,左右不過兩個妾,将來要是不得老五喜歡,換兩個去也就罷了。
不過聽梁嬷嬷說來之前看見周氏搶着去拜見新鮮出爐的五皇子妃陳氏,她心裏就堵了一口氣。
“周氏…罷了,小門小戶出來,趕着去抱當家主母的大腿也是人之常情。”
話雖是為周氏找理由,可宣妃還是心裏悶了一團火,她嘴上說着周氏,心裏何嘗不是在嘆息自己。她是跟着聖人多年的老人,又為聖人誕下五皇子,論資歷早就足夠坐上四妃的寶座。
偏偏宮裏是不論資歷只論聖寵的地方,她沒有聖寵,便只能屈居從妃,馮氏年紀輕輕從未生育,卻因有聖寵而坐上了四妃中貴妃的位子,如此不公卻沒人敢置喙一句。
宣妃苦笑了一下,今日周氏去拜見五王妃,恰如她用兒子的婚事投誠皇後娘娘,一樣是做妾的讨好主母,能有什麽不一樣。
她強打起精神,命貼身宮女開私庫,從中點了數樣重寶給陳氏送去。她要讓外人知道,這個兒媳婦雖然是皇後娘娘屬意的,但也是她宣妃看中的,外人休想笑話他們母子。
傳信的太監飛奔回興慶宮,進了茶房一夥人一碰頭,該知道的事便滿宮都知道了。
選秀的結果大體跟之前猜測的一樣,三皇子配了弘農楊氏這一代的嫡長女,據說那是個堪為宗婦的閨秀,是賢妃籌謀多日才為兒子定下的婚事。
四皇子配了中書侍郎的嫡次女林氏,林侍郎眼瞅着就要入閣拜相,是下一任中書令的熱門人選,四皇子選中林氏無疑是為了增強自己在朝中的影響力。
五皇子配了安西節度使陳将軍的獨女。都說陳氏乖戾,在閨中時就傳出刻薄下人的名聲,這樣的女子要不是有個手握兵權的父親撐腰,也不會被皇後娘娘看中硬塞給了五皇子。可憐宣妃為了向皇後和太子一系投誠,生生讓了兒子的親事,大抵她是心裏不痛快的,因此又點了兩個庶妾給五皇子,她的心思衆人昭然若揭,連聖人和皇後都允了他。
再來便是六皇子配了貴妃娘家親侄女馮氏,這消息一出宮裏宮外就都明白六皇子入了貴妃的眼,說不定大婚前就會被改了玉碟記在無子的貴妃膝下,成為除了太子外身份最貴重的皇子。
餘下的七皇子年紀尚小,勉強配了國子監祭酒的幼女,婚事被一杆子排到了幾年後,必是要等哥哥們都成埃落定了才能輪到他。
再往下的皇子們就都太小了,因此今年的選秀是跟他們無關了。
興慶宮裏除了七皇子外,其他三位皇子全派了人去賀五皇子喜得三位佳人。大家有志一同的想看五皇子變臉色,但這位行五的皇子不只從哪裏學來的穩重,行事和咋呼的宣妃完全不同,別人陰陽怪氣賀到他面前,他也能含笑溫和的接下賀禮,叫一衆等着看笑話的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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