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徐氏與我孰美

李裕錫黑着臉趕去昭慶殿, 适才宮人來禀,說東宮太後?憂思過度暈了過去。李裕錫身為嗣皇帝,即使知道太後?的病十成十是裝出來的,他也得趕去看望。

他煩躁的眯着眼, 越想心裏越不舒服, 他在?前朝忙得腳不沾地, 這徐家?倒好還有閑心算計他的後?宮。呵,可見?是一家?老小閑得在?家?摳腳,看他不給他們找點事做。

禦駕穩穩的落在?昭慶殿大門口, 出來迎接的是一個穿着鵝黃色紗裙的妙齡少女。

晨光下那?人逆光而來,餘壽匆匆一瞥只來得及看到對?方靈動的身軀。

李裕錫倒是看清了女子的相貌, 只見?她白皙透亮的小臉上五官精致, 一雙含情?的桃花眼天生帶着三分笑意,星眸燦爛、黛眉粉唇, 只要立在?那?兒?就是一篇述說春意的好詩。陣陣香風随着她的步近而襲來,少女曼妙着行禮:“小女徐氏橫波,見?過陛下。”

李裕錫小退一步,揉了揉被?香味刺激到的鼻子:“起來吧, 太後?現在?如何了?”

徐橫波扶着宮女的手起來,桃花眼時不時偷偷向李裕錫看來:“回陛下, 禦醫給姑母施了針, 人現在?好多了。”

“嗯。”李裕錫大步往裏走, 邊走邊說:“太後?身體不适需要靜養,你既是來侍疾的,這些沖鼻的香料就不要用?了。”

說罷李裕錫又快走兩步, 和徐橫波拉開距離,就差把嫌棄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徐橫波微愣, 等再想追上去的時候,陛下已經?踏進殿內了。

東宮太後?做戲做全套,此刻自然躺在?床榻上養神,李裕錫其實?對?徐太後?作妖的事沒多大感覺,他早就知道這位嫡母不可能乖乖做個隐形人。他的生母尚且都想在?前朝撓一爪子,像徐太後?這樣浸浴權利多年的女人怎麽可能清心寡欲做起觀音來。

他一早等着徐太後?出招了,甚至已經?想好怎麽給徐家?一點甜頭作為讓步,相信徐太後?最?終的目的也不過是保家?族榮華富貴罷了。

但徐太後?千不該萬不該拿孝道來壓他,更?不該在?女色上下文章。

李裕錫吸氣,焦急的走到徐太後?身邊:“母後?您現在?感覺如何?”

徐太後?虛弱的擡手:“本宮好多了,底下人大驚小怪的,怎麽把陛下都驚動了。前幾日本宮就覺得胸悶,徐家?巴巴的把這孩子送進來陪我,我還嫌他們多事呢,誰知幸好橫波來了,是她第一個發現本宮不對?勁,機警的把禦醫請來,否則今兒?本宮說不定就下去見?先聖了。”

徐橫波恰時出現在?李裕錫身後?,柔聲道:“這都是橫波應該做的,只要娘娘您好起來,橫波願意吃齋茹素為娘娘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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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徐太後?向徐橫波伸出另一只手,徐橫波會意上前,半跪在?徐太後?床榻前。

此時徐太後?左手拉着李裕錫,右手牽着徐橫波,她望向李裕錫:“陛下,本宮一生育有兩子一女,長子長女具早亡,次子康王又遠在?天邊,如今我病體沉疴,床前卻無子輩侍奉,不知陛下可否開恩,讓橫波這孩子能留在?宮中?,陪我老婆子養病?”

李裕錫使勁把手抽出來,他笑:“既然太後?喜歡,那?就要麻煩徐娘子了。不過外姓女子常住宮中?于?名?聲有礙,不如朕封你為昭慶殿司膳,每日負責太後?膳食,無事就不要出昭慶殿了。”

徐太後?皺眉,把徐橫波的手往李裕錫的方向送了送:“陛下,做女官總有出宮嫁人的一日,到時本宮和橫波又要分離,陛下如何忍心。”

李裕錫不解道:“太後?這是何意,徐娘子不過是為您侍疾才暫住宮中?,等您身體康健後?她自然要歸家?去的。您怎能因舍不得她而耽擱人家?花期呢?再說凡女子長居後?宮,便只能是作為後?宮嫔妃,眼下先聖剛去,朕身為人子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思淫/欲,朕相信太後?您也一定不是這個意思,這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徐太後?不敢置信的又把徐橫波往李裕錫身邊帶了帶,道:“三十六日服喪期已過,能多個人照顧陛下,相信先聖也不會介意,何況名?分的事可等一年國喪過後?再定,陛下真的無意?”

李裕錫搖頭:“朕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徐太後?不明白,幺娘的容貌是讓她一個女人看了都要心動的,怎麽陛下見?了卻無動于?衷呢?難不成楊氏真的是妖邪所化,陛下喝了她的迷魂湯,才會對?幺娘如此冷漠?

李裕錫可不管徐太後?怎麽想,反正他來做過孝子了,這徐橫波嘛,太後?願意養在?身邊就養着吧,但徐氏若是不長眼出了昭慶殿,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那?就別怪他無情?了。

他抽身告退,徐太後?推了推徐橫波:“還不快去送陛下。”

她黃色的裙擺一路親吻在?地磚上,奈何李裕錫走的太快,她只能小跑着追:“陛下…”

餘壽啧啧嘴,美人香汗,可惜陛下鐵了心不理人家?,把徐娘子甩在?了身後?。

“快走快走!”李裕錫坐上禦駕,吩咐說:“去安仁殿,動作快點。”

擡轎的太監走得疾,餘壽扶着帽子才勉強跟上,半路上有個小太監跑來小聲對?餘壽說:“大總管,安仁殿娘娘把松香姑娘送去宮闱司了。”

“啊!”餘壽大吃一驚,連忙又跑去禦駕邊把這消息禀告給了李裕錫。

“陛下,娘娘該不會是生氣了吧?”餘壽小聲說。

生氣?生松香的氣還是生朕的氣?氣自己來見?那?個徐橫波?李裕錫一笑,原來小滿是吃醋了,他心裏更?着急了,想下一秒就去安仁殿看看貴妃吃醋的樣子:“再快一些!”

安仁殿裏,宮女太監跪倒了一片,只有雨香因為腿腳不便,被?楊小滿硬拉起坐在?一旁。

年輕的貴妃學着從前王妃訓斥人的樣子,小手一擱穩坐在?胡椅上:“同住一屋的互相檢舉,有誰幫着松香一起打?聽的,最?好現在?就自己站出來,本宮還能饒你三分,要是被?人檢舉出來了,罪加一等。”

她一聲令下,沒過多久就站出來三個戰戰兢兢的小宮女,楊小滿目光移向松字輩四個二等宮女身上,在?她的注視下松果也站了出來。

“回娘娘的話,奴婢雖然沒幫忙,但松香姐姐辦的事,奴婢是知情?的。”

楊小滿讓這四人站一邊去,又審問餘下的人還做過什麽錯事,趁她還能寬恕則個,趕緊自己交代了,否則讓宮闱司把人都帶去審一回,就不信還有什麽秘密能藏得住。

等李裕錫到時,楊小滿已經?審出了大大小小七八狀事兒?。

李裕錫一進來就笑:“喲,貴妃這是三堂會審呢?”

楊小滿驚喜的撲上來:“陛下您怎麽來了?太後?娘娘怎麽樣了?”

李裕錫覺得抱着貴妃有些吃力。這絕不是因為他的貴妃重了,一定是他連日來輾轉卷案,都沒時間彎弓騎馬,才導致力有不逮。

他是不是該好好練一練了,否則連他的貴妃都要抱不起來了。這麽想着他嘗試着把楊小滿一肩扛起:“太後?有貼心人照料,好着呢。”

楊小滿驚呼:“陛下快把我放下!”她被?李裕錫抱進了屋,門外的宮人們面面相觑,常嬷嬷板着臉揮手,審出錯來的人暫且扣壓,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礙眼。

“你放我下來!”楊小滿生氣,腳一落地就扭頭不去看李裕錫:“那?陛下見?着那?位貼心人了?”

李裕錫半躺在?貴妃榻上:“見?着了。”

楊小滿手上的絲帕被?絞成了繩,她問:“那?她真有那?麽美?”

同樣的話她問過張儀,又來問李裕錫,縱使知道徐娘子定是極為出色的,但楊小滿還是想問一問李裕錫口中?的答案,原來她心裏還是在?意這個人的。

李裕錫覺得好笑,給自己剝了一顆鮮蓮子,蓮白味道鮮美,但蓮心味道苦澀,他自己嘗了一顆又壞心的剝了一顆塞到楊小滿嘴裏:“貴妃說徐娘子嗎?朕瞧着就那?樣,比常嬷嬷略美些,但比之貴妃多有不及也。”

楊小滿氣呼呼的錘他:“陛下騙人,徐氏甚美,我算什麽東西能跟她媲比。”

“什麽什麽東西?你是朕的貴妃,應該說她算什麽東西能跟你媲比。”李裕錫抓住她的手,也不說笑了,正經?又可觀的說:“徐氏嘛,确實?有當年馮貴妃的風範,可惜美則美矣卻不及朕的小滿清爽幹淨。放心吧,朕還不至于?見?着個有顏色的女子就要往後?宮拉,必要和朕心心相印之人,朕才願意和她共度餘生。”

楊小滿忍不住一笑,道:“陛下什麽時候也學會油嘴滑舌了。”

李裕錫親親她的手:“朕說的都是真話,當年你被?押在?宮裏的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寧可不要天下也要你,到現在?為止,我的心意沒變過。”

楊小滿動容的看着他:“我也一定不辜負陛下。”

李裕錫單手捧着她的臉親了下去,纏綿間他對?楊小滿說:“小滿,試着強大起來,朕會一直做你的後?盾。”

楊小滿也親了親他對?眼睛,細碎的睫毛紮得她癢癢的:“好。”

殿內一片溫馨,殿外張儀一甩拂塵挺直了腰。他今兒?是跟松香前後?腳出的安仁殿,那?小妮子幹什麽去了,張儀猜都猜得到。他也心急,但他不像松香是沒頭的蒼蠅亂撞,而是提了尋摸來的一餅好茶去拜訪了幹爹張如會。

這位伺候過先聖的前大總管如今在?崇文館供職,可別覺得他如今落魄了,單見?他不顯山不露水就能把幹兒?子送到貴妃身邊,就可知此人藏于?水下的能力。

張儀到了張如會面前,依舊恭敬的持子侄禮,鞍前馬後?為張如會點茶。

張如會喝了一口茶,常嘆一口氣,道:“說吧,又遇上什麽事了?”

張儀給他捶背,邊捶邊說:“幹爹,貴妃已經?勢極,俗話說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回她還能過這個坎嗎?”

張如會不屑道:“怎麽,後?悔求我把你塞到安仁殿了?”

張儀連忙道:“兒?子不敢,只是向來聖心難測,您就這麽看好貴妃?”

張如會是當年瑾王請賜刖刑的見?證者,至今他還能想起瑾王當時跟他說只願求側妃時的神情?。張如會相信當年的瑾王、現在?的陛下對?貴妃是有真心的,所以他對?張儀說:“乖兒?,爹爹不會害你的,你只要服侍好了貴妃,大好前程不用?愁。”

幹爹算的真準啊,張儀聽着屋裏的動靜,心裏想着什麽時候還得再去孝敬孝敬幹爹,他能得幹爹五分真傳,就足夠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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