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趙家風骨

“怎麽，這麽吃驚？”君瑤笑眯眯的看着她們說，“怕我也像趙姨娘那樣吃虧？”

“不，不是……”琴雪趕忙搖頭說，“夫人您當然是不會吃虧的，但是這個當口兒您還要去，難免會惹些是非。”

“是啊，夫人。”珍珠也皺着眉勸到，“那邊趙姨娘還跪着呢，您要是去了到底是向着誰呢？我看您還是算了吧……”

“你們兩個啊，剛才還說的義憤填膺的，現在就怕了？”君瑤擡手戳了戳珍珠和琴雪的額頭，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說，“沒事的……我只是去看一看。”

聽君瑤這樣說，珍珠和琴雪也沒辦法，她們倆有點無奈的對望了一眼，出去叫人了。

帶着一堆丫鬟婆子，君瑤到了老太君的地盤。進了院子，拐過幾道君瑤永遠分不清的宅院長廊，遠遠的，君瑤就看見趙姨娘跪在老太君主宅門外的地面上。

即使是罰跪，趙姨娘也挺直了腰板，絲毫都沒有動。君瑤從她身旁走過，只見她一臉沉靜無比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怒哀樂。趙姨娘美麗端莊的臉上只有一點點蒼白，頭發有一點淩亂，雙手規矩的放在兩旁，衣襟下擺遮住了雙腳，整個人就仿佛一座雕像。

看到這一幕，君瑤禁不住放輕了腳步，她走上前去，嘆了口氣無奈的問：“趙姨娘，趙晴安……你就不能——不能想開點嗎？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不過是道個歉而已，你這是何苦呢？”

聽了君瑤的話，趙姨娘才有了反應，她慢慢的轉過頭來，又慢慢的搖了搖頭。

再一次嘆了口氣，君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進了屋裏。早有丫鬟為她掀了簾子，老太君坐在榻上，也微微皺着眉頭，一臉為難的模樣。

“來，香姐兒，到曾祖奶奶那兒去。”君瑤拉過香姐兒，讓香姐兒跑到老太君身邊。見到曾孫女兒，老太君才露出點笑模樣來，一把把香姐兒抱在懷裏。

“祖奶奶，”君瑤在老太君身邊坐下，笑着說，“這眼看快用晚膳了，孫媳婦兒還來叨擾，祖奶奶不介意招待孫媳婦兒、曾孫女兒一起用膳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們能來看看我，我這心裏可就舒坦幾分……”老太君抱着香姐兒，拉着君瑤的手嘆氣說，“聽說你今兒身子不好，我也不讓人去擾你。只是這吳姨娘……”

“吳姨娘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自然與往日不同。”君瑤也嘆了口氣，看了眼門口說，“但說句有良心的話，趙姨娘這些日子我可是看在眼裏的。她對吳姨娘照顧得那真是無微不至，衣食住行都謹慎至極，若還挑她的錯兒，那可真是有點冤枉。”

“這我怎麽能不知道？”老太君嘆口氣，有些無奈的開口說，“但吳姨娘現在懷着孩子，不能氣不能罰，我想着讓晴安給吳姨娘她道個歉，也是給她個臺階下。只是晴安她的性子也忒較真了些。我讓她去外面跪着，她就當真去外面跪下了，弄得我……唉，真是個倔性子！”

“趙姨娘她本就是這樣的脾氣，我有時候也拿她沒有辦法。”君瑤想了想說，“要不我出去再勸勸她，讓她進來給曾祖母您磕個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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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勸動她，那自然是好。”老太君點點頭說，“我罰了她也有些後悔了，若是靜姐兒知道了，怕不知道要怎麽哭呢，我怎麽舍得？”

“是啊，就算不為趙姨娘也得為靜姐兒。祖母，我去了……”君瑤笑着起身，往門外走去。

丫鬟掀了簾子，君瑤慢慢的走了出來。門前跪着的趙姨娘聽見聲響，擡頭看向了君瑤。

迎着趙姨娘的目光，君瑤突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麽。趙姨娘此時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能從眼睛看進心裏，似乎君瑤要說什麽要做什麽她都已經猜到了。

嘆了口氣，君瑤拉起衣擺，慢慢的蹲在趙姨娘面前。

對君瑤這樣的舉動真心沒想到，趙姨娘的臉上露出一絲訝異，她動了動嘴唇，但什麽都沒有說。

“趙姨娘，”君瑤蹲在那裏，雙手托着下巴，看着趙姨娘的眼睛說，“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動；無論我怎麽做，你都鐵了心的要在這裏跪着。我說的對不對？”

趙姨娘遲疑了一下，眉間微微聳動，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性子，”君瑤側了側頭，帶着點探究意味的看着趙姨娘問，“你能不能告訴我，只不過是道個歉而已，你為什麽這麽執着？”

趙姨娘依舊沒有動，只是那樣看着君瑤。但君瑤卻發現她的眼神變了，那雙剛才還滿是淡然的眼眸中突然罩上了不一樣的神采，仿佛她骨子裏的堅強和隐忍都爆發了出來。

“夫人……”趙姨娘的語氣中帶着一種不可動搖的堅持，“賤妾從未和您說起過賤妾的家世。賤妾是書香門第出身，因家裏破落了，才被族叔弄到這裏做妾。臨出門時娘親叮囑了，就算是做妾，也不能失了我趙家的風骨。”

聽了趙姨娘的話，君瑤有片刻訝然，她實在沒想到，趙姨娘的執着和堅持竟然是因為這樣一個既可笑又可敬的原因。君瑤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像趙姨娘這樣的女人，她勸不了也沒法勸。她知道，人心中的執着是很難改變的。

“夫人，”趙姨娘又開口了，她緊皺着眉頭，無比認真的看着君瑤的眼睛說，“自小娘親就教訓我，這是非對錯亂不得，這正經規矩失不得。如今因吳姨娘有了身孕，便失了規矩，亂了對錯，倘若吳姨娘生下了男兒，教養起來，豈不又是一個……”

說到這裏，趙姨娘頓住了口，低了頭，沒有再說下去。

然而君瑤卻聽懂了，她明白趙姨娘想要說什麽。倘若吳姨娘生下了男兒，教養起來，豈不又是一個秦壽嗎？

趙姨娘，她真的不是一個妒婦。她也确實是在盡一個女人的本分，真真切切的在為自己的夫家着想。趙姨娘她确實知道秦壽是何等不堪，但她作為這樣的一個女人，反抗不是她能做到的，順從卻是她不得不遵守的規則。趙姨娘能做到、想做到的，是為秦府的未來着想，把一切的希望，都放在秦府的下一代上。

看着趙姨娘端端正正的跪着的身影，君瑤知道自己再說什麽都沒有用了。此刻君瑤心裏，除了對趙姨娘産生了一絲敬佩，還讓她對吳姨娘那個恃寵而驕的女人有了一些不滿。

原本君瑤是不在意的，妾室懷孕如何她根本不在乎，反正都是秦壽那個禽獸的孩子。但是如今君瑤有些怒了，現在的吳姨娘何止不守規矩，簡直是嚣張的有些過分了！

君瑤轉身回了屋內，有些遺憾的向老太君搖了搖頭。老太君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并沒有怪罪君瑤。祖孫三人草草吃了些東西，君瑤便帶着香姐兒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珍珠和琴雪便告訴君瑤，趙姨娘昨日一直在老太君那裏跪到半夜，結果身子受不住昏了過去。老太君睡的也不安穩，知情後連忙爬起來差人将趙姨娘送了回去。聽說靜姐兒知道了果然哭個不停，老太君可有些心疼壞了。

君瑤聽了，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就知道這事情肯定是這麽個結果……想想還真有幾分不甘，這事兒鬧得老太君、君瑤和趙姨娘都心裏頗不是滋味，只有那吳姨娘還不知道怎麽開心呢！

現在吳姨娘可沒有半點開心，她急得很呢！紅兒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她昨日去老太君那裏告了一狀之要回春杏之後，馬上便打發春杏喬裝打扮出了門。這次院子裏的婆子們都怕了吳姨娘，都不怎麽敢管她院子裏的事，春杏倒是極為順利的混了出去。

春杏一夜未歸，也不知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紅兒平安回家沒有？吳姨娘幾乎是一夜沒睡，睡也睡不着。心裏難過的時候，她也只好把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希望肚裏的孩子能給她點安慰。

說起昨日的事，吳姨娘心中對趙姨娘是有幾分愧疚的，聽說趙姨娘在老太君那裏罰跪到昏倒，她心中更是過意不去。吳姨娘也知道這事情論理是自己的錯，只是她沒辦法，妹妹紅兒還陷在歌樓，等着她去救呢……

就這樣等着等着，一直等到中午，吳姨娘心中越發的焦急。嗓子裏發嘔，吳姨娘也沒吃下多少東西，湊合吃了一點，便出了自己的院子，沒讓別的丫鬟們跟着，自己上園子裏去了。

吳姨娘知道春杏走的是哪條路，她想親自去門口等着，這樣能讓她多少安心一些。

此時的君瑤，卻從珍珠那裏聽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你可是親耳聽見的？”君瑤看來頗有興趣，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是啊，我和琴雪都聽見了。”珍珠忙說，“那婆子說今兒瞅見那春杏又鬼鬼祟祟的在園子裏，只是礙于昨日的事，沒敢管。”

“那好，我們去看看。”君瑤慢慢的站起身，臉上雖然笑着，但卻帶着一絲隐隐的憤怒。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是趙姨娘的一點執着……

求留言哇，大家多少說說說點東東吧……嗚嗚嗚……作者我好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