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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靜下來,房門被敲響,于豔梅也只是象征性的敲一敲,她端了兩杯水給他們。
白色馬克杯裏冒着熱氣,是兩杯不符合夏日節奏的水。
程冽是有點渴,但喝熱水不是他的喜好,他問:“阿姨,可以麻煩給我換杯冷水嗎?”
于豔梅沒有給他換水的意願,冷冷清清的說:“喝熱水對身體好。”
說完她就出去了。
許知顏餘光看着他,說:“等二十分鐘水就涼了,這裏沒有喝冷水的規矩。”
程冽垂了垂眼睫,輕笑一聲,算是回應。
補習時間一共是三個小時,程冽給了她一個半小時做試卷,許知顏比他預想的要投入的多,紅條紋的草稿紙上字跡工整娟秀,步驟看上去很有條理。
這是個不錯的習慣,認真對待草稿紙有利于發生錯題後找到自己的解題思路,從而更精準的糾正錯誤。
程冽整理完知識點後觀摩了會許知顏做題,随後從書包裏拿出一本高三第一學期的數學題冊開始做起來。
不知道是湊巧還是許知顏有意把控着時間,那盞小鐘指向兩點半整時許知顏收了筆,說做好了。
程冽要花十五分鐘批改試卷。
許知顏把那杯晾涼的白開水喝光後,左手撐着臉頰,就這麽看着他批卷子。
他目光略過去就能知道對錯,也沒有拿來試卷的答案對着批改,許知顏問道:“這卷子的答案你都記住了?”
他說:“嗯。”
許知顏又看到他做的習題,也只是這麽看了一眼,她問:“為什麽要做高三的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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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冽一頓,“你怎麽知道這是高三的?”
“猜的。”她随意的說。
程冽沒深究,面不改色的說:“有個學生想提前學習高三的題目,我怕出差錯,先做一遍,就和你的這張試卷一樣,給你做之前我自己都會做一遍。”
許知顏點點頭,拿過那本馬小跳翻了兩頁。
程冽拿的這張試卷是随城最好的高中的期末數學卷,難度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結合許知顏數學期末試卷來看,她對數學的理解和分數成正比,不上不下,中等水平,這張偏難的卷子她錯題要多一些,像最後一道解答題,她第一小問都沒做出來。
程冽批改完,想拿她的草稿紙看,但被許知顏按住了。
“幹什麽?”她問。
“看看你的解題步驟。”
“沒必要,不會做的就是不會做,你給我講解就好。”
程冽身子慢慢往後靠,按着草稿紙的手指松了開來,眼裏浮上一層意味不明的探究。
他說:“我看你草稿紙上寫的挺清楚的,找到相應的題目和錯誤的那一步,會更比我直接從頭講解一遍更有效率,對題目的印象也會更深刻。”
許知顏把草稿紙挪到邊上,用看了一半的馬小跳壓住,手指點了點最後一道簡答題,語氣輕柔淡緩的說:“沒關系,就從這題開始吧,程老師。”
口吻客氣,帶着淡淡的微笑,這聲程老師卻極具壓迫性。
四目相對,她眼裏有不容退讓的倔強,是屬于她身上獨一份的氣質,高傲,自信,藏在溫順下的叛逆。
程冽沒有再堅持要看草稿紙,順着許知顏的意思,從那道最難的題目開始講解。
他以前不是沒遇到類似的學生,特別是初中的男孩,叛逆自我,家長硬逼着學習,只好硬着頭皮應付他,不懂裝懂,只要他講完這事就算完了。
他不了解為什麽眼前的女孩上了高中成績會一落千丈,也沒有興趣知道,只希望她身上那股無所謂的倔強不會影響到他賺這份家教錢。
但許知顏的鋒利也就露了片刻,在他講解的時候她給予了充分的尊重,沒有敷衍沒有心不在焉,一板一眼的認真聽着。
程冽不免多打量了她一會。
講完第三小問,他習慣性的問道:“聽懂了嗎?”
許知顏細眉微皺,卻又恍然大悟似的輕輕啊了聲。
也許是真聽懂了,她笑了笑,眼眸一轉,反問道:“還有別的方法解嗎?”
這其實是一句值得細細品味的問句。
她對學習是有興趣的,她沒有在敷衍,她比他想象的要聰明許多。
程冽拿過空白的草稿紙,邊寫‘解法二’這三個字邊說:“有。”
許知顏說:“說說看。”
……
剩餘的一個半小時,程冽把錯題給她講了一遍,多餘的時間給她鞏固了一遍她學校期末卷的錯題知識點,全程她都很配合,可以說是他遇到過最省心的補課學生。
下午四點,補習結束,程冽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臨走前瞥了一眼被馬小跳那本書覆蓋的草稿紙。
許知顏起身送他,于豔梅也不似其他家長心切,連詢問的口氣都是不急不緩又淡淡的。
程冽和于豔梅交談幾句後,在玄關門口,朝站在卧室門口的許知顏看了一眼,他對于豔梅說:“她挺好的。”
“那能上随大嗎?”于豔梅問。
“這我不清楚,看高三情況吧。”
程冽離開後,于豔梅還沉浸在看高三這句話中。
她沉了沉氣,問許知顏:“你覺得這個家教怎麽樣?如果不能在一個月內提高你的成績,那就立刻換掉。”
許知顏看着魚缸,答道:“他還可以。”
于豔梅對她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但考慮到這個人畢竟是能考上随大的人,她權衡後說:“那就先補習一個月看看吧。”
“嗯。”
于豔梅拿上沙發上那袋毛線球和織一半的黑毛衣回了自己房間。
許知顏在卧室門口站了會,直到魚缸裏的那條魚突然抖動了下身體,鑽進假珊瑚叢中,她才回過神。
她斂了神,正打算回房間,視線無意劃過玄關處,只見鞋櫃上頭放着一把被透明塑料袋包裹着深藍色格子雨傘。
她認得,這是下午那位家教進門時放上去的。
許知顏回頭望了眼自己房間的窗戶,四點的天還算亮堂,這場持續了一天一夜的暴雨不知什麽時候悄然停住,外頭已沒有了風雨交加的聲音,玻璃窗上流淌的雨水也只剩幹涸後的痕跡。
許知顏右手搭在左手小臂上,指節上下滑動蹭了蹭手臂,注視着那雨傘幾眼,最終跨出了步伐。
她拿上那把雨傘,推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電梯來的很快,沒讓她多等。
出了樓棟,朝前望去,沒有程冽的身影。
許知顏不知道他是騎車來的還是乘坐公共交通來的,一時摸不準,抱着再找一找的想法她朝小區外走去。
雨是停了,小區年久的水泥地凹坑裏積水滿滿,花壇裏盛開的茉莉花被風刮到地上,三三兩兩,就這麽飄零在水坑裏。
走了幾步,身後忽然有光灑下,濕漉漉的地面折射出盈彩的水光。
許知顏擡頭望了眼天。
暴雨過後,天空被洗了一遍,那些陰沉濕重的雲層漸漸散開,露出屬于夏天傍晚的淺藍色天際,被掩藏的夕陽露了幾絲光芒出來,給這個世界覆上了一層金色。
走出小區,許知顏左右張望一番,在下班的車流人群中找到了程冽的身影。
他在那公交站臺後頭,靠在小區橫排的圍欄上,他身後還有幾株茉莉花從鐵欄杆裏伸出來,花苞顫顫,欲綻放。
他右肩單背着書包,右手抄在黑色長褲袋裏,姿态慵懶,左手夾着一支煙,抽煙的動作很熟稔,一口接一口的。
他吐霧時會微微蹙眉眯眼,狹長漆黑的眼眸便多了幾分漫不經心和冷感。
夕陽也從他身後照進,給他堅硬的輪廓鍍上一層金光,背着光,他的線條更清晰,利落流暢,特別是煙吸進肺部時滾動的喉結,凹凸的一小節莫名很有誘惑力。
就連那副銀色細邊眼鏡也很是配合的給他渲染上幾分禁欲氣息。
許知顏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站臺上擠滿了人,上上下下,都趕着回那個不被夜色侵襲的落腳點,只有程冽,只有他一個人神态輕松,不管世事的看着這一切。
程冽……
許知顏把這個名字放在心底揣摩了兩遍,不禁細眉微揚,只覺得确實人如其名。
她握着雨傘走過去,白色運動鞋踩進積水裏,邊上一圈染上些許污漬。
也許是他的餘光瞥到了她,還沒等走近,他的頭就轉向了她的方向,視線從她的臉下移到她手中的雨傘。
他捏住煙頭,最後吸了口,偏頭吐煙,把沒抽完的半支煙掐滅。
許知顏走到他面前時,周遭已經沒了煙味,但她覺得還是可以聞到他身上極淡的煙草味,也不算難聞。
許知顏把傘遞給他,“你忘了這個。”
“謝謝。”程冽說。
“不客氣。”
好像沒有什麽其他的話了,許知顏微微點了下頭,轉身離去。
少女體态輕盈,纖瘦卻又骨肉勻稱,皮膚在夕陽下的映襯下更顯白皙,像只白天鵝,傲着優美的脖頸弧線,明淨澄澈不失骨氣,但她又好像差了點朝氣,眼底是說不清的茫然消沉。
程冽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眯了眯眼,又低頭看了會手中的傘。
等的403公車正好駛來,程冽收了目光,摘下眼鏡,三兩步跨上臺階,上了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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