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從前事,似流沙

黃笙在廚房做飯,南飛将腳攤放在椅背上抖抖索索。

黃笙說,“阿飛,收拾一下桌子!”

南飛不動。

隔了一小半會兒,黃笙又說,“阿飛,油煙進了我的眼睛,你來給我吹一下!”

南飛“蹭”一下的站起來往廚房跑,三兩步湊到黃笙身邊,掰過他的對着眼睛輕柔的吹,滿是心疼的問他,“疼不?”

黃笙說,“不疼。”

他嘿嘿笑,擠出兩粒酒窩。

南飛伸手戳一下,然後在他嘴巴上親一口,說,“你剛騙我玩兒呢吧?”

黃笙說,“你得在家裏多走走,我聽見腳步聲知道你在我就開心。”

南飛說,“哦。”

黃笙說,“再親一個。”

南飛就在他酒窩處又親了一個。

黃笙接着炒菜,南飛就倚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他,腳下還一下一下的動着,發出“踢踢踏踏”的聲音。

他說,“現在你不光可以聽到聲音,你還可以随時看到我了。”

黃笙側頭看他,又笑。

南飛嗷嗷叫,“菜要起鍋了,都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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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坐在桌旁吃飯,南飛盯着黃笙看了許久,“怎麽瘦了?”

黃笙有些心虛扒飯,含糊着道,“沒有吧。”

最近幾天地鐵工程活兒有些趕,請假不是那麽好請了,晚上又要去XD上班,下午還要擠出時間去找南飛……他已經好久沒有吃過午飯了。

南飛湊過去,放下筷子伸手在黃笙的腰側摸了摸,說,“真瘦了。”看見他脖子處露出來的一截皮膚,又說,“也黑了。”

黃笙笑,“哪有的事兒啊,我平日裏也不怎麽曬太陽,而且我曬不黑!你想多了。”

南飛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确定地說,“可能吧。”

黃笙确實是曬不黑,他們一起在潛城玩的那段時間,天天東城西城四處逛,他曬黑了不止一個度,可黃笙卻是曬了皮膚就變紅,脫層皮後比之前更白!

吃完飯南飛去洗碗,黃笙坐在陽臺上看夕陽。看了一會兒就去廚房看南飛,他看見南飛沾了滿手的泡沫,盥洗池裏也滿是泡沫。

他說,“敗家玩意兒。”

南飛甩了他一臉泡沫。

黃笙又說,“阿飛,你等幾天搬過來不?”

南飛洗碗的動作一頓,“要出國一趟。”

黃笙沒再做聲,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南飛已經放暑假了,可是他不願意搬過來……

一時無話,南飛将洗好的碗放進櫥櫃,又說,“你卡裏的錢存多久了?”

黃笙說,“來武漢開始存的,幾個月吧,怎麽了?”

南飛有些詫異,“你是去販毒了啊?幾個月你就賺這麽多?!”

黃笙問,“多少了?”

南飛一臉吃了屎的表情,“你不知道?”

黃笙摸摸後腦勺,“啊。”

南飛笑道,“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錢不要你了?”

黃笙走過去,捏了一把南飛的臉。

南飛說,“操!”

黃笙說,“老婆,你不要我了我還要錢幹嘛?”

南飛說,“操!都說了讓你別喊我老婆!”

黃笙又湊近一點,笑眯眯的說,“幺兒。”

南飛踹了他一腳。

黃笙說,“我對你好,把錢都給你,疼你愛你寵你,你再也找不到這個世界上比我還愛你還對你好的人了,你怎麽會舍得離開我呢?”

南飛說,“不要臉。”

黃笙親了他一口,“南飛,我是真喜歡你。”

南飛低低的“嗯”了一聲。

黃笙說,“你不缺錢我知道,可我什麽都沒有,總想給你點什麽,又不知道你要什麽,索性就把錢給你。在我們那兒,家裏的財政大權都是給老婆的,男人在外面幹活,頭頂一片天,回了家就是孫子,老婆是女王,愛一個人,就是該這樣。”

南飛大叫,“滾你媽的,老子不是你老婆!”

黃笙捂着耳朵哎哎哎的說,“是是是,老婆大人!”

南飛又要踹他,黃笙一邊躲一邊繼續嘴賤,他說,“阿飛,我就這麽點錢,我人給你,錢也給你,你在家貌美如花,我在外賺錢養家。”

南飛一套連環踢,黃笙趕緊抱大腿,乞求道,“我錯了,老公!”

碰上這麽個不要臉的無賴,南飛饒是有再大的火都發不出來了。

鬧騰好了,黃笙又說,“你暑假出國多久?”

南飛說,“不知道,看我爸的意思是這次暑假過去看看學校,到時候畢業了直接把我送出去。”

黃笙說,“哦。”

隔了一會兒,黃笙問,“出國了看見了洋鬼子,恰好又是財大氣粗活兒好的那種,你會不會移情別戀?”

南飛斜眼看他,“我要真喜歡那樣兒的,也不會找你了。”

黃笙開始脫衣服,“我活兒不好?”

南飛翻白眼,“你他媽那叫活兒好?整個一野人!”

黃笙開始脫褲子了,南飛爬起來趕緊逃,黃笙的褲子剛脫到腳踝處,立馬拖拉着赤着腳蹦着追南飛。沒跑幾步,被褲子帶的在地上栽了一個大跟頭。

南飛停下腳步湊過來指着黃笙哈哈哈的大笑,笑着笑着就被黃笙一個猛龍過江給撲到了。

黃笙壓着他,在他身上四處蹭,說,“活兒不好?”

南飛:“……”

黃笙兩腳一蹬就把褲子給蹬掉了,然後一只手就把南飛給脫了個精光,接着二話不說就提槍上陣了。

情到濃處,總是難以自禁。

這一次,南飛被收拾的很慘,他終于認識到,男人的心眼要小起來,真的可以比針孔還小。

黃笙收拾好了換鞋出去上班,南飛還躺在床上睡覺,他走出門走路上用手往自己腰側量了量,還真是廋了。

走到清苑門口,他擡頭往上面看,看見南飛正站在陽臺處看他,他伸出手對着那處兒招了招手,然後那個人影就閃進去了。

他想,南飛一定在罵他傻逼。

算了,傻逼就傻逼吧,老子喜歡。

XD的氛圍似乎有些奇怪,這一晚大家都很沉默,就連平日裏說說笑笑的黃毛都老老實實的在吧臺調酒。

黃笙往裏走了一些,看見孫浩坐在卡座上吞雲吐霧的抽煙,面前是一杯五顏六色的酒,一看就很烈。

孫浩看見黃笙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看你這神清氣爽的模樣,剛幹了一炮?”

黃笙說,“哎。”

孫浩一手夾着煙嘴,另一手舉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氣喝見了底。

黃笙被孫浩這陣仗吓到了,問道,“怎麽了?”

“沒怎麽。”孫浩又開始抽煙。

黃笙正要起身去賣酒,孫浩“啪”一下往桌面上放了一疊錢,說,“坐會兒。”

黃笙眼睛都開始發直了,搓着手吞吞吐吐道,“浩哥,我……那個,不賣身的……我那個……”

孫浩擰起了眉頭,“賣你媽個逼的!坐下聊會兒天!”

黃笙:“……”

孫浩将煙頭丢在空酒杯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黃笙,半晌憋出了一句話,“跟男人幹炮是什麽滋味?”

黃笙:“……”

孫浩擺手說,“算了。”

黃笙思考了一會兒,說,“很爽。”

孫浩皺起眉頭,“跟女人比呢?”

黃笙說,“沒跟女人幹過。”

孫浩:“……”

“卧槽,天然彎啊!”

黃笙将桌上孫浩放着的一疊錢收起來揣進自己的口袋,“不是,我以前也不喜歡男的。”

孫浩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略有些感觸的說,“只是喜歡這麽個人是吧?”

黃笙點頭,“恩,別的都不行,就喜歡這麽個人。”

孫浩撈起另一只杯子,往裏面倒滿了酒,接着一口又給喝見了底。

孫浩心裏有事兒,且多半是感情上面的事兒。

黃笙試探性的問,“浩哥,你也喜歡上男人了?”

孫浩被煙嗆着了,“怎麽,想給我介紹啊?拉皮條啊你這是。”

黃笙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問問。”

孫浩夾着煙嘴抿了一口,說,“喜歡上男人又怎麽了?”

黃笙說,“如果沒有喜歡的那麽深重的話,最好趁早放棄。”頓了頓,又說,“這是一條不歸路。”

孫浩笑了,“不歸路你還走?”

黃笙說,“我沒有辦法啊,除了他,我喜歡不了任何人了。”

孫浩說,“矯情。”

黃笙摸了摸後腦勺,“我也覺得自己矯情,總是喜歡莫名感傷。哎,真是的,一談戀愛就覺得不像自己了。”

孫浩斜了黃笙一眼,“酸。”

孫浩又點燃一支煙,在雲霧裏半是深沉的問黃笙,“你覺得,有心無人與有人無心哪個好一些?”

黃笙有些沒聽懂,納悶的“啊”了一聲。

孫浩沒說話,銜着煙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某一處。

黃笙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是那天在包廂裏笑話他們基友情深的姑娘,短頭發,長得很高挑,笑起來很好看。

黃笙說,“你喜歡的人是她?”

孫浩沒回答。

黃笙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說,“那個人就是你千方百計想搞到手的人?”

孫浩笑。

黃笙又說,“小姑娘挺爺們兒的。”

孫浩瞥了他一眼,“滾丫的!”

黃笙盯着姑娘看了一會兒,說,“浩哥,那姑娘的心不在你這兒。”

孫浩點了一支煙,吹出一個煙圈,在煙霧迷蒙裏說,“我知道。”

黃笙有些奇怪,“那你……”

孫浩說,“她的人在我這兒就行。”

黃笙沒說話,他懂了孫浩那句話的意思。

有心無人與有人無心哪個好一些?

兩個人相互喜歡卻不能在一起,比起這個,留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在身邊,哪怕那個人不喜歡自己……

孫浩偏向于後者。

黃笙覺得孫浩錯了,心比人要重要多了。

他想,孫浩真可憐,喜歡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

黃笙聖母光芒要發射了,他開始勸慰孫浩,“浩哥,你這樣太苦了,姑娘不喜歡你,你這樣将她強行留在身邊,兩人都不會開心,何必呢……”

孫浩的目光還是放在姑娘的身上,“我知道。”

黃笙說,“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孫浩終于将目光從姑娘身上移到了黃笙的臉上,将後面半句唱了出來,“為愛放棄天長地久?”

黃笙:“……”

孫浩:“你這麽能說,你怎麽不放棄啊?”

黃笙說,“那不一樣,我和阿飛,我們彼此喜歡。”

孫浩說,“你們這樣的喜歡有結果嗎?”

黃笙說,“會有結果的。”

孫浩笑了,“你們會結婚嗎?會有小孩兒嗎?會手牽手出去逛街看電影嗎?會站在大街上擁吻嗎?你會跟人介紹的時候指着南飛說‘這是我愛人’嗎?”

黃笙說,“會的,我們會出國結婚,領養一個孩子,或者用試管嬰兒生倆孩子,然後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一起老一起死。”

孫浩開始大笑,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黃笙不顧孫浩的大笑,繼續憧憬未來,“我現在已經有些錢了,以後會賺更多的錢,然後帶着阿飛一起移民,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結婚以後可以開家小店……”說到此處終于忍不了孫浩的笑聲了,他停下來盯着孫浩,說,“怎麽,你不信?”

孫浩揩了揩眼角笑出來的淚,問黃笙,“你知道南飛家裏情況嗎?”

黃笙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腦中那些關于未來的畫面又都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南飛從來都沒有跟他講過自己的家人,他只是隐約知道他家很有錢。

孫浩說,“南澤楷,電視上新聞上經常出現的人,南飛的爹。”

黃笙臉刷的白了。

孫浩說,“現在,你覺得你們還有未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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