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至親至疏-夫妻

太醫都說無妨，賈母自然不反對。

有丈夫支撐門楣的國公夫人，與寡居的國公夫人，可不是一碼事兒。

莫說只是單獨出去住，只要賈代善能夠康複，他就是發瘋要把天戳個窟窿，她也幫忙搭梯子。

賈代善怎麽折騰，也比她的兩個兒子靠譜。

這次，賈母對兩個兒子徹底失望了，整個兩個紙糊風筝，靠不住。

賈母做事雷厲風行，半天時間，就把梨香院收拾出來了。

灑掃熏香，牆上都挂上錦緞賬幔，屋裏換上一色的花梨木的家俱。

地板上鋪了嶄新的羊毛氈。

這是怕賈代善跌倒受傷。

不僅如此，賈母還理解錯了，以為賈代善因為她與賈敏貼身伺候不方便，想避開她。

賈母很大方，把自己跟前最水靈的大丫頭珊瑚，珍珠兩個丫頭，派給賈代善做貼身的丫頭。

男主子的貼身丫頭，其實就是暖床的丫頭。

這事兒大家心照不宣。

賈代善用得喜歡，就不賜藥。

不喜歡，賜了避子湯就是。

兩個丫頭伺候一場，将來出嫁，有一份豐厚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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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丫頭都只有十五歲，跟賈敏一邊大。

這種事情本來在大戶人家不算個事兒。

從前的話，賈母還會酸幾天，心裏不舒服。

如今賈代善險死還生，賈母忽然通透了：心裏不痛快，總比人死了當寡婦，無依無靠來得好。

且賈代善一直做的不錯，帶去邊關的丫頭，蛋都沒下一個。

生了孩子的小妾，都是嫡妻喝了茶的丫頭。

賈代善大小六個小妾，當初陪他開竅的有兩個，因為不願意出嫁，做了妾。

如今四十幾歲了，早就無寵，不過每月拿着二兩銀子養老罷了。

平日跟着賈母住着，替賈代善與賈母做針線。

賈代善與賈母的衣衫鞋襪，都是出自這兩人的手筆。

剩下四個，有一個是別人送的瘦馬，沒有生養。

瘦馬就是玩意兒，生下的孩子，會一輩子被釘在恥辱柱上。

賈代善腦袋清醒得很，再不會犯這個糊塗。

餘下三小妾生養三個庶女。

一個比賈赦小一歲，兩個比賈政小一歲。

如今都出嫁了。

可以說，賈代善雖然有六個妾，卻沒有任何短處在賈母手裏。

賈代善對賈母十分敬重，別人家主母三十歲就夫妻恩斷。

賈敏卻是賈母三十歲懷上。

憑這一點，賈母走出去，就能昂首挺胸。

故而，賈敏這個斷腸兒，真是賈母的心尖尖。

十三歲就求了免選，說婆家的時候，也是挑三揀四。

嫁給八公府嫡子，卻怕女兒受累。

嫁給庶子又怕受委屈。

後來才折中，找個人口輕，學問好的青年才俊林如海。

林如海就是去年的探花郎。

賈敏今年十五，十月初十及笄。

去年陛下賜婚，兩家說定，賈敏及笄過小定。

這話扯遠了。

卻說賈代善躺在躺椅裏，看着兩個鮮嫩的丫頭，哭笑不得。

這個史氏真是不着調。

這是什麽時候？

自己這個情況，要貼身丫頭做甚？

且他要把元春帶在身邊教養，弄兩個鮮花一般的小丫頭伺候。

他還有臉見孫女？

但是，賈代善眼下也沒力氣發火，吩咐兩個丫頭：“正好，元丫頭身邊沒有人照顧，你們兩個今後就跟着大姑娘吧。”

兩個丫頭原本還有些忐忑。

老公爺雖然權勢重，如今只剩下半條命。

她們鮮花一般的年紀，誰願意呢？

雖說将來有一份嫁妝，卻是會被人捏住一輩子的短兒。

然而，她們是家生子兒，命運不能自主。

主母吩咐，不敢違拗。

如今，公爺開恩，真是再生之恩。

兩丫頭趴地上磕了三響頭。

小花精再沒想到，祖父賞賜了靈玉之後，又再賞賜兩個大丫頭。

靈玉越多越喜歡，身邊的丫頭多了，反而蹩手蹩腳。

小花精忙着推辭：“祖父，孫女的丫頭足夠多了。

“母親安排一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

祖母又賜了一個叫鹦鹉的二等丫頭，再有兩個小丫頭。

“您這又賜兩個，孫女的廂房只有三間，住不下呢。

“再有，聽母親說，各房多出來的丫頭，公中不管，要自己給月例，孫女沒銀子呢。

“要不，珊瑚珍珠兩個丫頭，還是留下伺候祖父吧？”

小花精不知道這兩個丫頭是祖母派遣，以為是祖父特特賞賜她。

賈代善有些不自在，咳嗽一聲道：“長者賜，不能辭，這是規矩。

念在你沒啓蒙，今日罷了。

明兒起，祖父親自教導你讀書明禮。”

這句話小花精沒學過，尊重長輩卻知道。

小花精只得接受：“好吧，可是她們的月例怎麽辦呢？孫女真的沒銀子啊？”

賈代善笑道：“自然不能讓你負債，祖父替你出。”

小花精聞言頓時笑了，忙着給祖父捶腿：“祖父您真好，多謝祖父。”

賈代善摸摸小花精的額頭：“元丫頭真乖，你先回去禀告你母親知道，祖父囑咐她們幾句，今日才搬家，歇息一日，明日巳時前來上課。”

金簪甚是緊張。

她害怕大丫頭的位置被珊瑚珍珠搶了。

老太爺賞賜的丫頭，到了二房，還不得當成祖宗一樣？

這話她卻不敢說，只是暗暗着急，想着回去跟二奶奶吹吹風。

小花精回到菡萏院，王氏早得了消息。

她得知公爹賞賜元春兩個丫頭，心裏喜滋滋的很得意：過不了幾日，公爹應該免除她的懲罰了吧？

等她回去東大院，再慢慢跟張氏掰扯。

如今，再不是往日張家當道的時候了。

張老爺不僅是廢太子一~黨，還得罪了陛下，這輩子怕是難以翻身。

她的兄長卻不同，早在二月，她三兄王子騰，做了巡防營的指揮使了。

雖然是副指揮使，正指揮使卻是她公爹。

公爹如今卧床不起，鬼知道那一日才能去當差呢。

為了圖表現，王氏這幾日又開始認真抄寫女誡。

還別說，因為沒有被打手板子，她如今已經可以完整抄寫兩遍女誡，只是那字兒真是一言難盡。

菡萏院屬于小巧玲珑的宅院。

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菡萏院除了正院，東西廂房，還有左右兩個小跨院。

東廂房住了小花精主仆。

西廂房了住着王氏身邊的大小丫頭，還有每日值夜不能回家的婆子也住在這裏。

王氏攏共有大小丫頭十六人，留在府裏伺候的陪房，也有四戶。

不僅西廂房已經滿當當了。

後罩房都住滿了。

菡萏院當時設計的時候，只是設計了兩進半，沒有設計下房。

前院很狹小，勉強住得下看門的奴仆。

三進做了廚房。

剩下的奴仆只好跟主子擁擠在一起，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王氏也沒準備重新修建下房的打算，她就沒打算常駐。

她眼睛盯着爵位呢。

兩個跨院其實可以安排一個做下院，王氏卻不想委屈兒子住西廂。

哪怕賈珠不住，只是挂個招牌，王氏也不樂意兒子受委屈。

賈珠已經搬去了前院春晖園居住，王氏還是給兒子收拾了西跨院作為居所。

東跨院如今空置。

因為挨着蓮湖，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蓮臺小築。

東苑側門連着一座湖心亭，因此得名。

小花精看中的就是蓮臺小築。

可惜，王氏覺得女兒太小，不到另立門戶的年歲。

故而，小花精如今還住在正院的東廂房裏。

之前元春主要是兩位嬷嬷照顧，一個奶嬷嬷，一個教養嬷嬷。

結果，奶嬷嬷竟然偷偷磋磨小花精，被小花精設計給晾起來了。

雖然每月還是二兩月例，卻在二房說不上話，也不能到元春身邊伺候。

王氏禁足，她索性家去了。

屬于二房恩養的閑雜人等

畢竟元春吃了她的奶。

如今小花精身邊只剩下一個教養嬷嬷吳嬷嬷。

再有兩個小丫頭，蓮花兒，梨花兒。

三間廂房很寬敞。

如今增加了金簪、珊瑚、珍珠，還有小雀兒、小鴿子，桃葉、柳葉。

大小八個丫頭，還有一個教養嬷嬷，真是擁擠不堪了。

小花精賴在母親懷裏撒嬌：“母親，您就讓兒搬去東跨院吧。

“跨院雖然沒有廂房，卻有耳房，還有倒座房，這樣也不愁住不下了。”

王氏故意把臉一挎：“元兒不喜歡跟着母親啊？”

小花精忙着擺手：“不是啊，祖父說了，明日要教導兒讀書，晚上還要練習寫字。

您自個也要寫字。

如今祖父病情好處轉，說不定那一日祖母又要來檢查。

兒夜半還要背誦祖父布置的功課，兒不想讓祖父失望呢？”

不想讓祖父失望，字兒寫好，書背熟，這都要熬夜。

王氏有些不大相信：“讀書寫字？

你還沒有三歲呢，怎麽就開始讀書寫字了？”

小花精搖頭：“不知道呢，祖父是這麽吩咐。要不，母親替兒說說情，咱們明兒暫時不讀書？”

王氏哪裏敢。

她還準備讓元春替她求情接觸禁足，哪裏敢跑去公爹面前絮叨？

找挨罵呢！

小花精見母親猶豫，忙撒嬌：“跨院也不遠，兒給您保證，絕不亂跑，您就答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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