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臣子恨

這一年五月。

小花精丹田中積攢了六個氣旋, 精靈一般圍着紫玉珠。

像極了紫蕊的花朵。

小花精十分高興。

她發現, 第六個氣旋生成之後, 經絡自行拓寬了。

她體內儲存的靈力比之前增加一倍。

這說明她進入了靈氣積累的後期。

小花精作為桂花仙子時，沒有這些等級壁障。

她那時候修煉, 就是一個字：煉！

如今做人了, 就有了壁障, 有了限制，也有了等級。

她吸收的靈氣，若是不能煉化，就會重新散逸到自然中。

身為花精的時候, 就無需擔憂這些。

樹精修煉，可囫囵吞棗, 反正一個字兒，吸納。

樹木本來就是從天地間吸取養分。

主杆可吸納靈氣，樹枝、樹葉、樹根, 無不是貯存的器皿。

容量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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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的靈氣濃郁，煉化不了散掉了，也不心疼，靈氣随手可拾。

如今可不成了。

她從靈玉裏面吸取的靈氣, 散掉了，就沒有了。

這個世界的靈氣量，實在有些匮乏。

五月, 道觀落成。

賈代善特在道觀, 給小花精劈出三間居所, 供她居住學習修煉。

這般，小花精再不怕有人打攪。

道觀後院有一口水井，蘊含靈氣。

小花精更喜歡從蓮湖吸取木系靈氣，水井便納入了賈代善的修煉室。

卻說賈代善，因為無法感應到靈氣，只得按照孫女的提點，于奇經八脈中搬運煉化靈氣。

這日，他在冥想之時，驀地看見空氣中，出現一些五顏六色的靈氣顆粒。

只可惜，這些顆粒他用嘴巴也吸不進，更別說用肌膚毛發了。

他心急之下伸手去抓，人卻醒了。

靈氣也消散了。

他懊惱之極，氣得跳腳。

賈代善氣急敗壞的跑來，跟孫女訴說遺憾。

小花精卻十分高興：“從看不見到看得見，這是一大進步啊。

這說明您有根骨，您可以修煉，祖父，繼續努力吧。”

賈代善笑得孩子似的：着啊，這是裏程碑一樣的進步啊。

祖孫正高興，忽聽山下傳來清脆的四聲喪板。

小花精不知四聲竹板之意：“祖父，怎麽白日也敲更？”

賈代善摸摸小花精：“不是敲更，親戚家有人殁了。

敲更是三聲，這是喪板，四聲。”

一盞茶的功夫，賈母便使人上山來禀報：“張家老爺子十天前殁了，消息是驿站傳來，報信的是張家留守的老管家張福。”

賈代善便問：“張福可說具體情況？在哪裏治喪，可準扶靈還鄉？”

張老爺子受了太子牽連，活着的時候，陛下恨得咬牙。

當初，賈代善只是奏報張老爺子生病的消息，陛下就不再賜榮府代表恩寵的福字。

如今人殁了，不知道陛下的怨恨消了沒有。

賈代善賦閑在家，跟皇帝唯一的聯系就是密折。

如今密匣被聖上收回，唯一的納谏之路被堵住。

他如今想說話也沒途徑，他也不想說了。

正所謂何處青山不埋骨！

張老爺子的功過，也不是嘉和帝能蓋棺定論。

自己的兒子不争氣，打師傅算個屁本事。

晌午，賈赦下朝後上山請安。

賈代善便吩咐賈赦：“不管陛下準不準扶靈還鄉，咱們都要派人奔喪。

你在衙門不得閑，讓金大帶人護送張氏與瑚兒去漠北吧。

銀子備得寬裕些，告訴你母親，準備五千奠儀。”

張家雖然沒抄家，原本也不是富裕人家。

家裏靠着俸祿與鋪子過日子。

如今俸祿沒了，鋪子收了，捉襟見肘。

張氏臨行上山，給公公磕頭。

她知道公爹清修，沒有進入道觀，只在道觀門口三叩首就走了。

賈瑚今年八歲。

他四歲啓蒙，行動坐卧，已頗具大家風範。

嫡長孫出行，代表榮府的體面。

榮府不僅派遣了兩名管家，還派出十二名斥候，二十四名健仆健婦。

一路護送賈瑚母子們前往陪都。

不僅如此，賈代善還通過驿站給陪都将軍去了私信，托付他們照顧自己的嫡長孫。

賈瑚母子們出京一日之後。

嘉和帝忽然派遣影衛送還了賈代善的密匣。

影衛告訴賈代善，嘉和帝已經準許張家扶靈返鄉。

賈代善嗤笑嘉和帝，他就愛鬧個幺蛾子。

硬要逼着人家先表态。

如今榮府有态度了，外孫與女兒奔喪去了。

身為帝王敢治罪嗎？

大月朝以仁孝治理天下。

嘉和帝降罪孝子就是活打嘴。

常年這般算來算去，也不嫌累得慌。

張老爺子今年不到五十歲，剛四十八。

都是受了皇家的拖累。

若非陛下硬要讓他做太子的師傅，張老爺子如今還安安樂樂做着國子監祭酒。

張老爺子是賈代善給賈瑚找的文官之路。

如今被陛下生生折斷了。

不過，陛下準備張家扶靈返鄉。

想必，張家兩位公子複出之路也快了。

張家兩位舅爺卻是了不得。

張大老爺進士及第，張二老爺也是舉人出身。

若非太子謀反，他已經是進士了。

賈瑚有兩位舅舅，一位大伯指點，将來的科舉之路，應該事半功倍。

別以為只有練武才有秘籍，讀書科舉人家也有秘籍。

張老爺子死了，多少人物傷其類。

賈代善閉門沉思了兩天。

作為親翁，作為同僚朋友，賈代善自認為做的足夠了。

賈代善回頭再次全力投入到修煉之中。

很可惜，他摸到靈氣的靈感昙花一現。

之後兩個多月恁是沒有絲毫的進展。

小花精的修煉卻是順暢無阻，丹田之中已經有了七個氣旋。

小花精修煉到七個氣旋的時候，泥丸宮驀然抖。

她生出了神識。

神識跟元神可是兩碼事兒喲。

神識就是人在肉眼之外生出一雙千裏眼。

說是千裏眼有些誇張。

如今的小花精人在家中坐，神識可以覆蓋榮府周邊百步穿楊的範圍。

這只是開始，随着小花精修為的提高，可以達到方圓一二裏。

亦既，千步之外的敵人無所遁形。

同時，小花精發現，祖父卧病之後，消散的氣運，又逐漸恢複了許多。

她當初投生時，附骨之蛆一樣的天道威壓，頓時冰消。

如今，她生出了神識，可觀天地氣運。

榮府的頭頂，一股肉眼可見的青氣，直沖九霄。

這證明，榮府的氣運未斷。

小花精摸着脖子，笑得賊兮兮：她只要躲在榮府之內，即便複活了本體，再把桂花樹本體落戶榮府。

雷霆也對她無可奈何。

天道摧毀自己庇護之人，不是活打嘴嘛！

天道之上還有玉皇大帝呢！

天神有過錯，也要谪其位。

哼哼哼！

若非她祖父前來，與她讨論如何捕捉靈氣，她還要傻笑半日。

日子就在祖孫們快快樂樂的修煉中，如水劃過。

八月十五，人間佳節。

兩府女眷聚集在沁芳園祭拜月神。

榮府才女賈敏，揮毫寫下一篇月神賦。

賈敏身着玫瑰紅的月華裙，梳着高高的飛仙髻。

身子窈窕，亭亭玉立。

月下誦讀月神賦。

月華下，她衣袂飄飄，似乎随時會奔月而去。

仙界的仙子不外如是。

小花精滿眼的敬仰：“四姑姑好漂亮！”

王氏倒不怕元春出聲壞了氣氛，卻不喜歡她誇贊別人，伸手一戳小花精：“閉嘴。”

小花精本來挨着賈母站在前排。

王氏站在她後面。

她一戳，賈母就知道了。

她不動聲色，把小花精拉倒自己懷裏護住了。

王氏碰了一鼻子灰，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生氣。

之後，賈母就抱着小花精不撒手。

賈母賈敏小花精，再有賈珠賈琏幾個一桌賞月。

吃着月餅，聞着桂花香，品着桂花酒。

賈母賈敏争着給小花精喂食好東西。

小花精投桃報李，手指暗中彈出靈力，引導滿院的桂花香，往沁芳臺上吹佛。

沁芳臺下一條山溪，經過沁芳臺流入蓮湖。

這裏既能賞月又能觀景。

桂花香氣裏裹夾着靈力，吹拂在臉上，頓時讓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賈母十分高興：“這秋風也善解人意啊！”

賈敬的夫人楊氏忙着附和：“不是秋風解人意，都是嬸娘有眼光。

這沁芳臺的選址實在好，一邊是溪流，一邊是蓮湖，湖邊有花木。

我們都是沾了嬸娘的光。

這兩府上下，也有只有四妹妹學了嬸娘幾分巧。我們萬般不及呢。”

賈母聞言笑得見牙不見眼，端起酒杯：“瞧你嘴巴巧的，我都聞到甜味兒，咱們娘們碰一個，我也甜甜嘴。”

賈敏小花精也争着跟楊氏碰杯。

王氏卻黑着臉不吱聲。

小花精真是替自己的母親着急啊。

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一笑之下，娘親不就跟大家緩和關系了。

小花精受她生恩，只有維護些。

她彈出一道靈力，王氏的手就擡起了。

小花精忙道：“敬大伯母，我娘親也想跟您碰一個，她等着您呢？”

楊氏多靈巧的人啊，聞言一笑：“怪我，今日喝多了，眼睛都花了，二弟妹，別見怪。”

王氏一愣：她沒這個意思啊？

小花精卻忙着描補：“娘親才不會怪敬大伯母，娘親常常念叨，說從前在金陵的時候，伯母很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