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錦鯉

小花精這時已經醒悟, 這種裝扮, 她見過兩位。

她心裏打鼓, 卻堅定的反擊：“我先問的你？”

這時，賈代善已得了禀報。

小花精聽到那邊門扉一響, 忙瞪眼威脅：“不許告訴我祖父。”

小花精言罷縮回腦袋, 躲進濃密的枝葉之中。

賈代善這時已經帶人迎了過來。

他躬身行禮道：“老臣參見四皇子, 不知皇子駕臨，不曾遠迎貴人，四皇子恕罪。”

四皇子忙着伸手攙扶：“榮公免禮，是我來的突兀, 打擾國公清修了，還請榮公見諒。”

君臣們客客氣氣的去了正殿敘話。

小花精這時候方才從樹上一躍而下, 心裏懊惱不已：祖父吩咐她注意這幾日的來客，遇到皇宮之中，提前通禀。

她竟因為貪玩誤事。

為了将功補過, 小花精跑去牆角那棵桂花樹上埋伏去了。

其實，府裏的斥候早就通知賈代善，四皇子造訪。

只因四皇子吩咐守護山門的門子不許通報，說是體恤老臣, 免得賈代善下山迎接。

賈代善自然不能違拗四皇子的美意。

再則，賈代善也是不願暴露他手握一支龐大斥候隊伍的事情，以免惹得皇家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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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這日一是來送節禮, 順便來取賈代善替嘉和帝抄寫, 并在佛前供奉了百日的金剛經。

四皇子虔誠的拜了拜裝着佛經的匣子, 這才雙手捧着佛經告辭了。

賈代善知道這位四皇子做事向來執拗，他當着賈代善這般抱着佛經，肯定一路這樣抱回皇宮，路上絕對不會假人之手。

四皇子據說對佛祖懷着虔誠之心。

這也是陛下喜歡四皇子的原因，說他有一顆赤子之心。

賈代善看着四皇子的身影笑了下，沖着牆角笑道：“人走啦，出來吧。”

小花精笑嘻嘻跳下來，看着祖父露出讨好的笑臉：“祖父，我不小心睡着了……”

賈代善牽着小花精：“無妨，認清楚就成了，下次看見這種穿戴的人一定要恭敬，知道嗎？”

小花精從善如流：“知道了。

祖父，我告訴您喲……”

賈代善心裏一動：“進屋來說。”

小花精眉眼彎彎：“知道了！”

要保密！

進了修煉的密室，小花精打下一個靈氣罩：“祖父，這位皇子的氣運與之前倆皇子有些不同……”

賈代善眼睛一亮：“可是你所謂的龍氣？”

小花精皺眉：“還不到那個程度。

但是，他頭頂的紫氣十分濃郁，卻泛着金芒，就像什麽呢？

祖父，您看過日出嗎？那種太陽即将升起，把雲彩照的呈亮呈亮。

但是您知道太陽正在升起，卻看不見太陽，孫女說的您能理解嗎？”

賈代善當然懂，他太懂了。

這是說，四皇子雖然氣運高漲，尚未化龍。

他還差最後一跳。

賈代善頓時撸着胡須笑了，可笑嘉和帝，他還說這個兒子最沒有争奪之心呢。

沒有争奪之心，能有這樣的氣勢？

帝王之争，從來都是你死我活，再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賈代善鄭重的告訴孫女：“今後再看見這種穿戴四爪蟒袍之人，要敬而遠之，切記！”

小花精忙着拱手應答：“孫女謹記祖父教誨。”

賈代善一哼：“這禮又錯了。

你得根據衣着随時改換行禮的姿态。

你這拱手禮行的男子禮，手卻放錯了，女子右手在上是對的，卻不能拱手行禮。

拱手行禮，右手在上不吉利，得左手在上。”

小花精不是記不住，卻是沒用心。

她覺得無所謂：“知道啦，這是家裏嘛，跟祖父鬧着玩兒呢。”

賈代善卻不放過：“得養成習慣，不然出門要鬧笑話，重新行過。”

小花精只好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放在右側腰間，福身行禮：“孫女謹記祖父教誨。”

賈代善嘆息：“以後每次換了衣衫之後，要練習幾次，不然不許出門。”

小花精如今身材修長，有時候跟着祖父出門逛逛，就換成男裝。

賈瑚、賈珠、賈琏幾人，誰不在，她就冒充誰，畫上粗粗的眉毛，誰也不知道她是榮府的大姑娘。

賈代善一般只是去琉璃街、書局、璞玉街溜溜腿。

這種地方跟榮府不熟悉，即便知道榮府有這麽個孫少爺的名，卻對不上號。

至于這回去叫賈瑚，下回去叫賈琏。

人家問起，賈代善就說他們親兄弟，生得相似。

小花精還得出個經驗，每次祖父上街淘換什麽，比如字畫，字帖什麽。

不出三日，嘉和帝就會給賞賜什麽。

幾次三番，小花精也品出來了，皇帝這時讓祖父不要瞎逛。

祖父出門卻不過是在府裏關得寂寞了，出門遛遛那些影衛。

賞賜的東西，祖父一般都是随手賞給小花精。

這般在琉璃街逛逛的時間多了，不光是寶貝得了不少，鑒賞字畫古董的能力也提高了不少。

諸如如何從紙張上面辨認古畫屬于哪個朝代。

還有那個名家有什麽習慣，什麽風格等等。

再有那些字畫，傳承多少代，一般都有那些名家做了題跋。

比如嘉和帝贈送給賈代善的許多名家字畫，他都親自題詞，或者加印。

賈代善好幾次都嘆息：“這字畫若是不加這章、這題跋，欣賞起來更加賞心悅目了。”

小花精聽出來了，她祖父其實很瞧不起嘉和帝的書法。

但是，嘉和帝自己很自信。

不過，賈代善卻道：“這些字畫你好好收着，将來遇到什麽貪官污吏找麻煩，你避無可避，附近又沒有人可以救援，這東西請出來，可避禍。”

小花精心裏不覺得她會落到靠着一張字畫保命的地步，卻知祖父是好心，随口應了：“孫女記住了。”

賈代善一笑：“但願你用不上。”

賈代善心裏想着，能跟榮府結親，不是勳貴也是清貴，再不會被人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當然，前提是榮國府屹立不倒。

這一年九月初，榮寧二府傳出來兩件喜事。

第一件是賈政一飛沖天，讓所有人大跌眼鏡，他竟然中舉了。

這消息通過王家的鴿哨傳進京都，竟然比官方消息還快了一天。

賈代善得知消息，呆滞了半晌，他有些不相信。

雖然，金陵府居中六十六名舉人，賈政正好地六十六名，倒數第一。

饒是如此，賈代善還是做夢一般。

他雖然知道，孫女給兒子的飲食動了手腳，卻不相信，短短半年之間，能有什麽大的變化。

孰料，政兒就考上了。

賈代善再看孫女，如同看見只金光閃閃錦鯉啊。

在賈代善心裏，元春就是幫她爹躍龍門的那條錦鯉！

賈代善這日牽着孫女的手，進了他的私庫，指着滿屋子的古董字畫，金銀珠寶：“愛什麽拿什麽？”

小花精毫不客氣的挑走了祖父庫房裏面所有蘊含靈氣的物件，有一盒子靈玉，一柄和田玉的玉如意，

一根不知從哪裏得來的非金非木的拐杖。

其實是木頭，正是一根充滿靈氣的降龍木。

其餘金銀都是凡品，小花精一點沒要。

她指着一盒子靈玉笑道：“祖父，不如您也去考個狀元回來，然後，把這玉石的産地告訴孫女吧？”

這話讓賈代善笑得開懷。

他如今真是耳聰目明，記憶超強。

若真是民間秀才，說不得還真是能夠去考個狀元公，從此平步青雲。

不過這靈玉的産地，賈代善卻是愛莫能助：“此乃烏冬與百越的貢品，一般人等不敢觊觎。”

小花精嘆氣：“又被皇家壟斷了。”

烏冬百越用此物進貢，肯定屬于皇室財産。

一如大月朝的端硯徽墨，不是百姓可以染指。

賈代善見小花精這般失望，又道：“安南過也出産上品靈玉，只不過不及烏冬的品質好。

如今安南過已經遞交了國書，成了大月朝的附屬國。

今後，安南國出産的靈玉，應該可以民間買賣。

相信不久，璞玉街就會販賣安南璞玉。

到時候，你去挑選，祖父會賬，好不好？”

小花精十分高興：“祖父，不久是多久？”

賈代善笑道：“明年春上吧，北靜王剛傳回來的消息，他在南邊打了勝仗，嶺南地區的版圖往前推進了一百裏。

安南國國主舉國來頭，臘月進京遞交國書。”

小花精嘆息：“這麽說，今年陛下又要在城門樓上抛灑龍錢咯？”

去年嘉和帝老來得子，正月十五在午門抛灑龍錢。

幾位兄長與那府裏的賈珍幾個，都去搶龍錢。

非說龍錢有福氣。

人們頓時瘋搶，引起踩踏事件，害得她早早回府，都沒好好逛逛。

卻說王氏得知夫君高中，先是大笑。

笑着笑着又哭了。

哭得涕淚縱橫。

小花精理解母親的欣喜若狂，卻不理解她為何而哭。

最驕傲的是賈母。

她命人賣了十幾車炮仗，在榮寧街放了足足兩刻鐘炮仗。

功勳世家子弟，一般都是行伍出身。

賈政就算是終身止步舉人，也算是拔了個頭籌。

人人都說她嬌慣幼子，如今怎樣？

活打嘴吧！

她的幼子确有過人之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