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天災

這話就很誅心了。

賈母有意排揎媳婦是真。

說她作踐媳婦也不甚冤枉。

說她挑唆子孫反目成仇, 她覺得很冤枉。

賈母起身就要撞柱子：“你紅口白牙, 是逼我去死啊，我就如你的願……”

賈代善冷笑：“你果然撞死, 我高看你一眼, 就怕你舍不得。

我這一輩子什麽風浪沒見過？

你死了，我真不怕。

我還馬上迎娶豪門貴女，讓你兒子孫子給人家做孝子，你信不信？”

賈母氣得頭暈眼花, 心崩血。

她不撞柱子了, 沖到賈代善面前跟他拼命。

腦袋拼命的撞擊賈代善：“你想得美, 要是一起死……”

賈代善的胸脯子石頭一樣堅硬。

他不閃不躲，任憑賈母捶打，撒潑出氣。

直到賈母自個打人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才罷了。

賈代善吩咐賴嬷嬷：“好好照顧你們太太, 丫頭不夠用，明日再挑兩個機靈上來，平時勸着點你們太太。”

這樣一鬧，上至賈赦下至賈琮，都成了避貓鼠。

榮寧兩府都取消了過橋走病。

賈代善出門, 碰見賈赦賈政賈瑚賈珠幾個在廊下, 吓得鹌鹑似的，手裏還拉着小花精, 不準她進去。

免得賈母面上過不去。

賈代善瞪了他們一眼, 這才朝着小花精招手：“去看看祖母。”

小花精知道這是讓她給祖母施展治愈術, 免得大過年的請太醫吃藥，不吉利。

小花精聽着賈母還在抽噎。

她悄悄的在門口伸出個小腦袋：“祖母，元兒能進來嗎？”

今日賈代善跟賈母吵架了，阖府上下都知道。

小花精不能裝作不知道這事兒。

賴嬷嬷看見小花精如同看見救星，忙着招手：“大姑娘來了，快請進來。”

小花精進門趴在賈母的枕邊，眼睛晶亮的看着祖母。

伸手在祖母泥丸宮摸一摸，嘴裏裝糊塗：“祖母，您怎麽哭啦，跟祖父吵架沒吵贏啊？”

這話表示，她知道祖父祖母生氣，卻不知道過程結果。

當時清場了，她不知道才是對的。

賴嬷嬷心裏提的老高。

他們這些人，誰也不敢提，怕太太生氣。

小花精說了，賈母卻并未生氣。

她嘆息：“祖母吵贏了，也打贏了，祖母只是累了。”

小花精笑道：“這樣啊，元兒替您順順氣吧，保管你就不累了。“

小花精說着話就替祖母順氣。

賈母本來氣得狠，又不好請太醫，自個吃了順氣丸，卻不大頂事。

小花精這一摸眉心，腦袋不疼了。

順順氣，渾身通泰了。

賈母又哭了：“還好我的元丫頭有孝心。那些子東西，我白疼他們。”

這是責罵賈赦賈政。

他爹發怒，媳婦跑了，兒子也跑了。

按照道理，他們應該進來勸住父親發怒。

哪怕是跪地求饒，也要勸阻不是嗎？

這些狼崽子，一個個腳底抹油跑得快。

賈母想起兩個兒子就生氣。

一個也靠不住！

其實也不怪賈赦賈政，實在是賈代善的積威太盛。

這兩個人一起上，也不敵他爹一個。

榮府的兩個兒子，一個跟着祖母，一個跟着母親。

婆媳争來奪去，為了籠絡孫子兒子，那是如何舒坦如何過日子。

兄弟們都成了纨绔秧子。

再者，賈代善也沒寵妾滅妻，二沒吃喝嫖賭，三沒殺妻滅子。

兩個兒子就是擎天的英雄，有什麽立場跟他爹對仗？

不過，這兩兄弟不應該避貓鼠一樣逃跑，應該進來跪地求情。

這一點實在讓賈母寒心。

這時候，賴嬷嬷見賈母坐起來跟元春說話，忙着遞上人參茶。

賈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小孫女一番伺候，心情好多了。

她跟小花精閑聊：“元兒這些日子在做什麽呢？”

小花精就道：“每日清晨跟着祖父拜拜，然後讀書寫字，哦，前兒大伯還去了道觀喲。“

賈代善的籬笆紮得牢，一般他不讓知道的消息，很少能夠洩露出去。

賈母不知道賈赦吃排頭的事情。

“你大伯也不喜歡讀書，他去道觀作甚？”

賈母很好奇，賈赦很怕他老子，再不敢主動招惹。

小花精為了讨好祖母，決定把他大伯賣了：“大伯父去道觀找祖父講理，想要把賈瑚堂兄的一錢銀子撥給他用，被祖父罵得狗血淋頭，差點要打人呢。”

賈母聞言，嘴角勾勾想笑，最終沒笑出來，心情卻越發順暢。

賈母又問：“你父親呢？”

小花精說道：“方才大伯與父親都在廊下，被祖父一人踢一腳，帶着他們說事兒去了，父親明兒就要出京去宛平了。”

賈母忙問：“你與珠兒去不去？”

賈母很喜歡元春，隔三差五前來說笑一陣，她心裏就舒暢多了。

小花精道：“哥哥還要去，孫女已經跟祖父說好了，我舍不得祖母，不去宛平了。”

賈母聞言頓時笑眯了眼，摟着小花精摩挲：“元丫頭最有良心。”

這一晚上，小花精被留在榮禧堂的暖閣裏。

這日夜半，小花精被驚醒，卻是祖母在夢中手舞足蹈的哭泣吵嚷。

小花精再次替祖母順氣。

看來，祖母這一次是氣得狠了，做夢還在跟祖父吵架。

賈母再三夢寐，小花精最終點了祖母的昏睡穴。

小花精原本準備翌日就離開榮禧堂，不想祖母竟然做噩夢，只得繼續留在榮禧堂。

賈母卻連續三日在夢中吵嚷。

小花精只得去道觀告訴了祖父。

祖母這是心病，多少個治愈術也沒有用了。

這日正月十八。

賈代善回到了榮禧堂用餐。

當晚，小花精繼續留在暖閣。

賈母再沒做噩夢。

之後，小花精在榮禧堂的暖閣裏一直住着，直到出了正月。

二月初二，春暖花開。

她才回去連臺小築，偶爾也會去葳蕤軒住幾日。

多半時間，在蓮湖修煉。

紅鯉在蓮湖安了家，成為小花精的耳目。

老龜卻神神道道，說是要替榮府引進一條水脈，直到三月初也沒有消息。

這一年三月開始，元春正式拜了孔夫子的牌位，拜了段先生與師母，成為孔門學徒。入私塾跟着兩位堂兄弟賈琏賈琮一起讀書，一起習武。

然而，賈瑚經過半年的打坐，依然沒有氣感。

小花精甚至心生懷疑，榮府人是不是都沒有根骨？

鑒于賈瑚沒有引氣成功，賈珠修煉三個月也沒有進展。

賈代善嫌棄賈琏不穩重，害怕他不能管住嘴巴。

至今，他已經九歲了，還沒開始修煉。

賈代善決定在賈琏十三歲，再教導他修煉。

因為小花精打聽的消息，練氣最好時段的上限年歲，是十五。

小花精自己也遇到了壁障。

自從去年八月，小花精一舉凝聚了第九個氣旋。

第十個氣旋怎麽也不能凝聚成功。

小花精也曾經去長春觀查閱了人類的修煉秘籍。

築基的特點是靈力凝結成靈露。

一滴滴積攢，成為靈湖。

汪洋一般靈湖中凝結出靈丹，這才算是進入了修煉的中階。

人類修煉出靈丹，壽歲可達到三百歲。

道觀記載最長生的人，一個叫彭祖，一個叫張三豐。

最後，這兩人都是不了了之。

有人說他們成仙了，也有人說他們壽歲到了。

但是，小花精看着丹田中紫玉珠，她有一種感覺，只要她修煉出靈丹，應該可以破開紫玉珠，複活本體。

可是，她如今卡在第十層。

任憑她吸納多少木系靈力，也不能凝聚出第十個氣旋。

靈氣只在經絡循環。

小花精知道這是靈力不足。

然，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積攢出足夠的靈力。

這一年的五月。

小花精夤夜修煉。

紅鯉忽然給小花精報信：“老龜傳信來了，說是宛平花園子的珠寶可以出世了。”

小花精不明白所以：“這話何意，它在幹什麽？”

老龜三個月沒有消息，卻傳回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紅鯉道：“老龜沒說，他派遣的小烏龜傻乎乎，言語不清，就說這麽一句。”

翌日。

小花精下了私塾，去了道觀求見她祖父：“祖父可知父親任上發生了何事？”

賈代善笑道：“你這消息倒是靈通。

京都三百裏大旱，宛平也遭了災。

國庫空虛，銀子要緊着江南地面與漠北。

江南百姓最多，鬧不好會引起嘩變。

漠北有兇悍的鞑子，随時随地想要越境搶劫屠城。

聖上的銀子要先給這兩個地方。

宛平再是災禍連連，京師有重兵把守，不怕他們鬧騰。“

小花精愕然：“宛平人不是命？

這不是欺軟怕硬，草菅人命？”

賈代善在小花精額上一彈：“禁言。

這話不能亂說。

大興也遭了災，不是不救，只是讓地方官自己設法。

你父親遇到麻煩了，宛平縣令的父親恰好殁了，你父親做了代理縣令。

這籌款救災的事情就落到他頭上了。”

小花精看着他祖父，神情十分糾結。

賈代善人老成精，一個眼神就看出來：他孫女有事隐瞞。

遂問：“元兒可是有話要說？”

小花精一笑：“孫女曾經跟祖父說過，孫女修出了神識，一百二十步之內，可以明朝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