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離開

易洲覺得奇怪,重複了一遍,“爸爸?”

沈曼岐心虛,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應他,“哎。”

易洲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沈曼岐,你現在膽子挺大?”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自家崽崽,忍住笑出聲的沖動。遲疑半晌後,沈曼岐進房間解釋,“剛剛那個是朋友的小孩,爸爸是亂叫的。”

男人顯然沒打算放過她,他撩唇,“我可不記得以前教過你,這兩個字是這麽用的。”

意識到自己被調戲,沈曼岐耳根發燙。

“我……”

易洲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用慵懶的嗓音緩緩道,“希望你記得,自己還欠我一句爸爸。”

沈曼岐就知道自己在他這讨不到一點便宜,她眨了眨眼,好半晌之後“嗯”了一聲。

他喉結上下滑動,心想,還真敢答應。

易洲呼出一口氣,想起正事,“你現在在哪?有沒有事?剛剛為什麽不接電話?”

“我在家,剛剛洗澡去了。”沈曼岐不解,“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整顆心都放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慢慢地綻開,“沒事就好。”

沈曼岐舍不得挂電話,于是攥着手機緊張地坐着。

易洲胸膛裏泛起幾分甜,他五官繃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松了眉頭。他遵從內心,妥協了。

“曼曼……”

沈曼岐呼吸一窒,又聽到他接着說,“下次,別讓我找不到了。”

電話挂斷後沈曼岐的心仍然跳個不停,她仔細回想着易洲溫柔的嗓音,像沼澤一樣令人深陷。

應該錄音的,沈曼岐有些懊惱地想。她找了半天,在設置裏給通話加了錄音。

就是不知道下次易洲還會不會打電話來。

沈曼岐平複了一下心情,打開門看見呼呼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沈曼岐問,“呼呼剛剛為什麽要叫爸爸?”

“爸爸。”呼呼抱着她的腿蹭了蹭。

沈曼岐是後來才發現,呼呼其實沒聽出易洲聲音,他有時候聽到男人的聲音就情不自禁地喊爸爸。

“以後別亂叫。”她蹲下身把崽崽抱起來,“想不想吃楊梅?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老家前面有一片楊梅林,沈曼岐沒摘幾個,她洗好塞進呼呼手裏。小崽子立馬塞進嘴裏,臉當時就揪成一團,酸得口水往下直流。

沈曼岐抱歉地說,“你怎麽吃了呀?我們要先放進鹽水裏浸一下。”

呼呼瞪着她,“媽媽壞。”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易洲也這樣坑過她。他向來是這樣,表面看上去正經,但背地裏能不做人就不做人,嘴裏更是沒一句真話。他那時特意留了一顆楊梅沒浸鹽水,沈曼岐咬到的時候酸到懷疑人生。

“這個怎麽這麽酸?”她直接吐了出來。

某人無辜地挑眉,“酸?”

他挑了另一顆楊梅咬了一口,“不酸,不信你嘗嘗。”

沈曼岐将信将疑地嘗了一口,确實不酸,她擡眼瞥見他戲谑的神色,恍然大悟,“你整我。”

“誰整你了?”他撩唇。

沈曼岐氣得不行,“你。”

“證據呢?”男人斂着眼眸,慢慢靠近她,“剩下的楊梅都不酸,你怎麽證明自己不是在栽贓我?”

她伸手推他沒推動,在心裏控訴他的狡詐,“你無賴。”

易洲欣賞着懷裏女孩氣急敗壞的樣子,慢慢低下頭親吻她,而後得出結論,“不酸,還挺甜。”

沈曼岐差點用腳丫子踹他。

從回憶出來後她臉上仍挂着笑。難怪她忘不了他,易洲的溫柔像是一片沼澤,一旦跨入便只能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沈曼岐把楊梅用鹽水随便泡了泡,随即拿起來想喂呼呼,然而呼呼剛剛被酸到了,現在已經不敢吃了。他瞪着一雙大眼睛,滿臉的抗拒。

沈曼岐不勉強,咬了口楊梅吃得津津有味,看着呼呼在一旁口水直流。

外婆從外面走回來,沈曼岐抱着崽崽走過去,“你年紀大了,這些菜就不要自己弄了。”

外婆家其實不窮,相反還挺有錢的。但是外婆喜歡一個人住在鄉下,守着一片茶園,所以這些年才沒有跟沈曼岐住在一起。

“我還沒有到走不動的地步。”

沈曼岐單手把她手裏的菜接下,懷裏的崽崽在她懷裏一點也不安分,沈曼岐只好把他放下來。呼呼立馬竄到太姥姥那裏,“菜菜。”

“菜菜,等會煮給寶寶吃哈。”

沈曼岐沒有當着呼呼的面提及那件事,直到呼呼睡了之後她才問外婆,“我爸這兩天來騷擾你了嗎?”

“來過一次,被旺財吓跑了。”旺財是家裏的狗,外婆又說,“他現在在外面到處說你無情無義,親手把他送進了監獄。”

沈曼岐咬緊了牙,指甲嵌入掌心,“是啊,我原本還想讓他死。”

外婆看她眼眶紅了,心疼地把她拽進自己懷裏,“好了好了,別因為這種人毀了自己,你媽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她又說,“大概是因為他沒錢養他那小老婆,所以想逼你給他一點錢。”

沈曼岐冷笑了一聲。

她在桐市呆了兩天,沈父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他回來了,趕緊跑來找她麻煩。沈曼岐讓外婆把呼呼帶進去,站在門口冷冷看他,“你是怎麽有臉來找我的?”

“你把老子送大牢裏,還好意思問我怎麽有臉?”沈父無賴地堵在她家門口,“今天你不把錢給我,我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錢?好啊。”

沈父怎麽也沒想到她這麽好說話,他死死盯着她,直到她拿了一袋子東西出來。他咽了口唾沫,這麽多?

沈父的眼珠子粘在上面怎麽也摳不下來,他心裏想着如果沈曼岐真給了他,下次他一定還來勒索,反正沈曼岐好說話。

沈曼岐把袋子遞過去,沈父激動地伸過手,還沒碰到對方就收了回來。他着急地瞪着她,“你反悔了?”

“沒有。”

沈曼岐直接把那袋東西倒在地上,沈父附身去接,貪婪的眼神變成了不可思議。地上哪裏是人民幣,全都是冥幣,上面還寫着天地銀行,晦氣得很。

“你——”他後退了一步,氣憤地指着沈曼岐,“你這是什麽意思?”

“死人就應該用冥幣。”沈曼岐看着他的目光沒有一點溫度,“差點忘了,不燒了你收不到。”

她拿出打火機作勢要點燃,沈父氣急敗壞,“你有病吧?”

“你才知道?”沈曼岐随手拿起旁邊的菜刀,淡淡地問,“你說精神病犯罪需要負法律責任嗎?”

她偏過頭,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眼神陌生到極致,“不如你教教我過失殺人怎麽操作?”

旁邊的旺財叫個不停,沈父确定她有病,屁滾尿流地跑了。

當晚沈曼岐去墓園看了眼母親,第二天帶着呼呼跟外婆回了曼都。她在曼都買的房子夠大,幾個人住是沒問題的。

她回來之後給單嘉打了個電話,得知她還沒有回曼都,單嘉說,“你不知道那天去的時候我們碰上山體滑坡,我差點吓死嗚嗚嗚。”

沈曼岐擰眉,“這麽大的事你不跟我說?”

“那不是最後沒出事嗎?就只是報廢了一個手機。”單嘉想到了什麽,興奮地跟沈曼岐說,“那天來營救的小哥哥好帥,我感覺我已經墜入愛河了。”

“……”沈曼岐一言難盡,“我看你是被帥哥迷了眼才沒給我打電話吧?”

“差不多差不多。”單嘉也不否認,她想起什麽,“對了,那天易洲給我打了個電話。”

沈曼岐指尖一頓,她終于明白那天易洲為什麽會給自己打幾十個電話了,他以為自己跟單嘉在一起,害怕她出事。

單嘉笑,“後來大概知道我出事了,一直給我打電話。我差點就以為他在乎我這個普通朋友的安全,後來才反應過來是因為你。”

沈曼岐攥着電話的手緊了緊,“嗯。”

難怪他那天那麽緊張……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恐怕不會主動聯系她。

單嘉還想說什麽,大概是那邊有事,她不得不先挂了電話。

又過了幾天,單嘉接到易洲的問候電話,對方向她表達了一下對塑料朋友的關心。

單嘉笑着說,“您這電話再晚打來一天,我工作都結束了呢。”

易洲低低笑了一聲,聽起來心情似乎很愉悅。他突然想到在單嘉朋友圈看到的照片,随口問,“那天沈曼岐為什麽沒跟你們一起?”

“她離開我們工作室了呀。”

易洲一時之間愣住了,臉上的笑意一寸一寸褪去。他想到之前單嘉對他說沈曼岐早晚要走,可怎麽也沒想到會是現在。

她那天明明那麽乖巧,明明好像一副他要什麽都會給的樣子。他以為他們之間還有可能,不管之前有什麽誤會,只要沈曼岐還回來他都不在乎。

可她背地裏竟然偷偷跑了。

易洲咬牙,呼吸有些不順暢,“去哪兒了?”

單嘉故意說,“不知道,那我又不是她保姆,我怎麽知道她去哪兒了啊?”

她還想接着說,男人微微壓抑的嗓音再次響起,“去哪兒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不是,我好歹還是個傷員,你逼問我幹什麽?”單嘉嗤了一聲,“你難道就不會問曼岐嗎?自己去找,爺可不拿你家工資。”

單嘉并不想故意給他們制造誤會,她知道沈曼岐會去找他,她現在不說,到時候不就有驚喜了嗎?

再說了,易洲之前一直擺臉色,她還不能讓易洲先氣會兒嗎?誰讓他口是心非,一臉不在乎的樣子?這會兒又緊張了?

易洲緊緊攥着方向盤,因為情緒失控不得已找個地方停了車。他忍不住從車廂裏找出煙草,卻怎麽也找不到打火機。

易洲斂着眸,唇角撩了撩。沈曼岐,又不要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保證後面超甜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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