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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山河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視線落進宋悠眼裏,目若鷹隼,如草原上頂端捕食者居高臨下的審視,讓人無法動彈。
“我不喜歡有人試探我的底線。”
沉冷的聲音自頭頂落下來,帶着十足的侵略與威懾。
他看着她,吐字冰涼:“宋悠,我給你選擇!”
聲音落入宋悠耳畔的瞬間,陸山河便已撤開手,站起身,極其冷漠地走回書桌旁,捏起照片,垂眸掃向宋悠,不帶一絲情感地出聲:“記住你的身份。我不管你跟別人是什麽關系,只要你還沒出陸家,這些東西,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盯着她看了片刻,陸山河沉着臉地收了視線,轉身從桌上拿了打火機,捏在手裏。
例外只有一次,他對她已極盡容忍。
事實如何,他不關心。
到此為止。
火苗自打火機中竄出,落在煙灰缸中,将所有照片燎成了灰燼。
宋悠看着被燎成灰的照片,從刺痛的怔愣中回過神,腦子脹痛難忍的同時又覺得有些諷刺。
緩緩看他一眼,她站起來,極輕地笑了下:“不會有下次的。”
看陸總這居高臨下施舍人的态度,指不定早就想離婚了。
她想拯救婚姻,人家也不幹!
那還廢什麽力氣?
下次她就不是什麽陸太太了!
拜拜!
從沙發上站起來,毫不留戀地轉身,宋悠在門口定了定神。
繼頭腦發脹刺痛後,此刻,她看着天地都在旋轉。
搭着門把手緩了口氣,她走出了書房。
到走廊上,腳步尚未落地,眼前突然一暗,脹痛的腦門一下子變得輕飄飄的,意識仿佛瞬間被拉得很遠。
耳邊似有東西落地碎裂的聲音響起。
意識沉落的剎那,劉姨的驚呼聲遠遠地傳來:“太太!”
·
再次醒來時,已經換了陌生的環境。
頭痛的感覺減輕,腦子裏關于原主的記憶也徹底融合。
宋悠躺在床上,轉臉看向四周。
應該是在醫院。
陸淩正坐在她床邊。
看見她醒來,少年眼睫輕顫,眸底似亮起了光。
待宋悠徹底睜開眼看過去時,少年眼裏的光又瞬間暗淡,仿佛從未亮起。
他默然起身,倒了杯溫水捧在手裏,站在床頭前,抿着唇看了眼宋悠,又飛快移開視線,不說話,也沒遞水杯過來。
宋悠失笑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心疼,目光落在少年手裏捧着的水杯上,澀聲道:“我想坐起來。”
少年肩膀頓了一下,将水杯擱在櫃子上,垂着視線,默不作聲地替宋悠搖起了床頭。
宋悠看着他無聲無息地站回來,伸手示意:“不是給我倒的水嗎?”
少年倏而擡頭,看她一眼,默了一瞬,還是将水杯遞了過去。
“謝謝。”宋悠接過水杯,溫水入口,緩解了喉嚨的幹澀。
她捧着水杯看向略顯生硬的陸淩,于心底感慨地嘆了一聲。
原主跟陸山河是長輩撮合,相親認識,沒什麽感情基礎,大約是跟初戀分手後心灰意冷,什麽也不在乎地結了婚,連帶着對這個兒子也十分冷漠,衣食住行跟學業都鮮少過問。
宋悠很難想象,一個母親怎會對自己的親身兒子如此冷漠,最後只能歸咎于産後抑郁。
正因此,陸淩在感情上是有障礙的。
宋悠想起她看過的小說,男主陸淩是遇上女主後才慢慢被女主感化走出來。
在遇見女主前的二十幾年裏,他一個人冷淡又孤寂地替自己樹了一面看不見的高牆,心冷面硬,誰也浸不進去。
現在,這個少年才十歲,還是個懂事得讓人心疼的孩子,倔強又沉默地試圖靠近他的母親。
十歲的孩子,智商很高,連跳數級,現如今已經馬上要初中畢業了。
等他高中的時候,按照原書裏的情節,父母會離婚,親身母親離開陸家,與初戀重修舊好。
至于他爸……
宋悠神情微頓,眼裏有片刻的失神。
男主他爸陸山河有沒有再婚不知道,但步入老年後脾氣非常不好,冷硬霸道,不近人情,還企圖棒打鴛鴦。
手指婆娑着杯壁,宋悠不怎麽氣平地想,冷硬寡淡自以為是的老男人,最好讓他孤獨終老!
“陸淩。”收拾好情緒,宋悠将水杯遞回給少年,想了想,輕聲開口,“如果我跟你爸爸分開,你願意跟着我嗎?”
宋悠先前還納悶,陸氏集團這麽大,陸山河甩的離婚協議關于財産方面的約定根本沒提,也太敷衍人了。
現在有了記憶,她才發現,原主跟陸山河是簽過婚前協議的。
而且是原主自己提的!
宋悠無言以對。
光風霁月到這種地步,也大可不必!
不過簽都簽了,這也就意味着她離婚分不到陸山河財産。
好在婚前陸家老爺子做主給她過戶兩套別墅,陸山河奶奶也塞了不少玉器珠寶給她,加上婚姻期間零零散散收的些小東西,倒也算有點兒身家。
別墅賣一套,首飾再賣點,輕輕松松幾千萬,那不就很完美了!
還要陰陽怪氣的老男人幹什麽?
當不了豪門貴婦,她總能當個自給自足的富婆!
走廊外,穿着白大褂的主任醫生正跟陸山河一起,一面朝病房走朝一面簡單解釋病情:“上周檢查結果并沒顯示有腦出血現象,今天的出血初步判斷應該——”
到了門口,恰好聽見病房裏頭宋悠問陸淩的聲音,戴着眼鏡面容儒雅的醫生頓了頓聲,挑眉看陸山河一眼,不動聲色地接着道,“還是上次車禍腦震蕩的原因,再加上情緒過激,這才引起出血。”
見陸山河一張臉罩在燈影下,形容寡淡,眼裏半分波瀾都沒有,醫生往病房裏瞧了眼,聲音微微提了一分。
“好在出血量不多,已經止住了,建議先保守治療,觀察兩天,如果血塊不擴大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後好好休息,保持情緒穩定,兩三周就能自行吸收。”
在門口處停了會兒,醫生腳下不着痕跡地轉了個彎兒,朝陸山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有其他病人要看,先走開了。
病房裏,宋悠隐約聽見了說話聲,不怎麽在意地笑了。
她看着陸淩,沒有理會外面的交談。
眼前少年遲遲未應話,帶了幾分錯愕之下的茫然,聽見聲音,下意識地朝門口看了眼,随後收回目光,怔愣地盯着手裏的杯子。
“我不是個好媽媽,也沒有什麽帶孩子的經驗。”宋悠壓下思緒,看着沉默的少年,想了想,坦然道,“但我會努力。”
陸山河已經走了進來,面若寒霜。
“你該回去了。”
這話是對着陸淩說的。
依舊是生冷的語氣,比對着宋悠時稍微好上那麽一點兒,但,也僅是一點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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