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上繳私房錢

兩家住在一個城市裏，距離相差得不太遠。沈瑢說是去幫喬瑜搬家，其實需要他動手的地方不多，他只是做個樣子。

第二次踏進喬家，因為時間尴尬的緣故，沈瑢并沒有看見其他人。家裏只有喬家的幾個幫傭在，她們看到了沈瑢也不認識，就算認識也不會管。

“上來。”喬瑜一路牽着沈瑢的手，有點怕他中途逃跑的意思。雖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壓抑不了心中那股控制欲。

每次面對沈瑢，就會希望把他牢牢掌握在手心裏。

身為神經細膩敏感的人，沈瑢的感受特別清晰，他總覺得喬瑜想鎖死自己，每一分鐘都想控制自己。這種感覺很不好受，他的情緒開心不起來。如果可以的話，沈瑢還是想過回簡單的生活。自己一個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沒人來打擾他，也沒人會指責他。

就這樣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是沈瑢夢寐以求的事情。

矛盾的是，沈瑢長這麽大了，也經歷過一些事情，他知道那種生活與自己無緣。除非這個世界上沒有喬瑜，或者喬瑜哪一天擦亮眼睛，發現喜歡的人不過爾爾。

“我讓你來，你很不開心嗎？”喬瑜看不出來，沈瑢的不開心是因為複婚還是搬家？還是讓他來幫忙搬家？心裏對沈瑢的情緒太在意，喬瑜關上門輕輕問：“是不是太累了？”

今天早上沈瑢的精神不太好，他不知道沈瑢現在的情況如何。

“沒事，我比較容易情緒化。”沈瑢看着別的地方，眼睛在房間裏游移，他說出自己的真實情況，确實是個比較情緒化的人，很容易受到外物的影響。

喬瑜認真看了他一會兒說：“希望你不是在後悔。”

“不是的。”沈瑢搖搖頭，對視了一下喬瑜的眼睛，然後說：“你要收拾什麽，我幫你。”

走過來抱了沈瑢一下，喬瑜松開手，退後幾步然後轉身去翻出行李箱。他要收拾的東西不是很多，因為知道去沈家居住是暫時，他帶了一些換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需要帶走你的枕頭嗎？”沈瑢坐在床上，用手拍拍喬瑜平時睡覺的枕頭。因為松軟無害的床鋪，讓他精神放松了很多。

喬瑜很喜歡看到神态輕松的他，嘴邊的笑容一下子提了起來。他放下行李箱，坐到沈瑢對面去：“跟你複婚我很開心。”他直率地說，而且感到不可思議。跟沈瑢離婚之後，從來就沒想過會跟這個人再續前緣。

“開心就好。”接受了一下喬瑜的目光，沈瑢就垂下睫毛，繼續蹂躏着軟綿綿的枕頭。

“你喜歡這個？”喬瑜把他的舉動看在眼裏，一邊驚訝一邊決定，把這個枕頭帶給沈瑢算了。

“……”才發現自己一直揉捏別人的枕頭，沈瑢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改為看表。

餘光看到喬瑜去提行李箱，他站起來幫忙：“我幫你提。”身為男人的責任感，沈瑢自動把自己歸為丈夫的角色。照顧嫁過來的喬瑜，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好吧，謝謝。”喬瑜把行李箱交給他，眼睛閃閃地。

“不客氣。”可能沒想到喬瑜這種粗人會道謝，沈瑢的表情有點意外。他提着行李箱，邊走邊問：“晚飯去哪裏吃，我家還是外面？”

“今天日子特殊，我覺得應該去你家，你覺得呢？”喬瑜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他側頭反問沈瑢。

“可以。”沈瑢點點頭，然後他的瞳孔迅速緊縮了一下，因為迎面走來一個中年女人，她是喬瑜的媽媽。

“媽？”喬瑜也看到了喬媽媽，他下意識地擋在沈瑢面前。

喬媽媽板着一張妝容精致的臉，目光不友好地對自己兒子說：“還用擋嗎？”她再看到沈瑢手中的行李箱，瞬間冷臉：“想去哪裏？”

“媽……”

“閉嘴，我問你去哪裏？”喬媽媽的聲音低沉而冷漠。

這種不愉快的氣氛，讓沈瑢不知所措。他很努力地安撫好自己，然後喊了一聲：“喬伯母，您好，我叫沈瑢。”說話的同時，他走到喬瑜身邊，而不是背後。

是這個舉動讓喬瑜破釜沉舟，他牽着沈瑢的手，對自己的媽媽說：“今天我和沈瑢複婚了，我和他搬出去住。在新房能入住之前，我會跟他在沈家……”

“啪！”喬媽媽上來一巴掌，扇在喬瑜臉上，她罵得很刻薄：“你還要不要臉？一次不夠還要來第二次？被男人迷昏了頭吧你？我們喬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人，罵你傻都是輕的，你分明就是下賤！”

喬瑜捂住火辣辣的左臉，感覺一點血腥味在嘴裏暈開，他冷眼回視自己的媽媽：“你可以不愛我，也可以說我下賤，但是你沒資格幹涉我的行為。”

從小到大，喬瑜是爺爺帶大的。他十五歲才能經常看到喬媽媽，那是因為喬媽媽結束了演員生活，回歸家庭。但是并不代表喬媽媽有時間關注喬瑜，她回來的時候喬瑜已經獨立了，而且正在叛逆期，一點都不讨人喜歡。

“我只喜歡有廉恥的孩子，你看看自己的德行，你不是不聰明也不是沒能力，你只是不聽話，一意孤行！你變成這樣，讓別人怎麽愛你？”喬媽媽聲聲指責，聲音逐漸尖銳！

看到喬瑜難受的表情，沈瑢心裏情緒翻湧，也許他和喬瑜這一點處境最相似，都是不被重視的孩子。他忍不住對喬媽媽說：“但您不是別人，您是他的媽媽。”

喬媽媽馬上說：“媽媽就應該喜歡自己的壞孩子？這是哪裏來的道德綁架？我對他很失望，不只是我一個人，全家都對他失望！”

“所以您能想到的方式就謾罵和指責，而不是……”

“別跟她說了，沒有什麽好說的。”喬瑜默默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拉起沈瑢的手，從喬媽媽身邊走過去。

“喬瑜！你敢走出這道門，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孩子！”在他們背後的喬媽媽這樣喊。

“喬瑜……”一只腳已經踏出門口，沈瑢聞言用力把喬瑜拉回來，停在門口前面。

“……”喬瑜停下來，雖然他剛才的腳步虎虎生風，但并不是不難受。任誰被自己的媽媽這樣對待，也會受傷。更何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也許喬瑜野蠻的作風頭就是家庭影響。他在別處偷偷擦了擦眼睛，然後側頭看着沈瑢說：“我沒關系，反正都一樣。”

“不要沖動。”沈瑢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只能握緊喬瑜的手掌，算是鼓勵。

“沒有沖動，我不在乎那些。”感受到沈瑢握緊自己手掌的力度，厚實而溫熱，喬瑜用發紅的眼睛死死瞪着他說：“我跟你出去了，你要好好對我。”

“……”沈瑢吶吶無言。

“不能離婚，也不能讓我獨守空房，無論你走到哪裏，身邊一定要有我。”

對方的眼神充滿期待，沈瑢卻覺得額頭出汗，壓力很大。以後将要負責的是一個人的大半輩子，包括對方的生老病死，飲食起居，等方方面面。在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之前，有點不經事的沈瑢一臉承受不起。

“說啊。”看他太久沒有回答，喬瑜拿起他的手指咬了一口。

疼痛令沈瑢迅速回神，他收起之前的壓力山大，對喬瑜點點頭說：“可以，這些都不困難，應該的。”

男人要自強獨立，頂天立地，沈瑢對自己說。

“很好。”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喬瑜湊過來在沈瑢臉上親了一口。他看着這個皮膚好，性格軟的男人，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喜歡的不是沈瑢有多麽好，可能喜歡的就是他不夠好，卻願意為自己變好。

這裏面的誤會太深，畢竟沈瑢變好的初衷不是為了喬瑜。

“走吧。”很清楚喬瑜的期待是什麽，沈瑢握着喬瑜的手，把他帶出家門。

可能這個舉動很草率，但是兩個人都是年輕人，他們心中有一些不能觸碰的地方。假如委屈求全不見得會過得更好，又何必徘徊不去。

喬瑜首先上了車，等沈瑢放好行李箱回來，他笑着啓動車子。

“對了，我手裏沒錢也沒有多少不動産，以後要你養我。”他狀似不經意地說。

“嗯。”沈瑢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他：“我有一筆啓動資金，是爺爺給的。他應該會很開心我跟你一起創業。”說這話的時候，沈瑢嘴邊帶着點點微笑。

喬瑜十分嫉妒，他知道沈瑢想到了爺爺：“我不用爺爺的錢，我要用你的私房錢。”

坐在副駕駛上的沈瑢微愣：“我沒有多少私房錢。”名下的不動産倒是有一些，都是爺爺還掌權的時候置辦的。像每年的生日，或者節假日，特殊紀念日，都會收到一筆。

“上繳。”喬瑜任性地說。

“……”這是無語的沈瑢，他總覺得自己以後會很慘，不知道會不會變成每個月只有兩百塊錢零花錢的中國好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