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是男朋友68

我也……想你了。

話在嘴邊繞了個彎, 林燈一想說,但又撬不開那張嘴。

他站在煙花下,白雪中, 臉也湧上淡淡的粉,咬着牙, 半天沒有聲音。

喻澤年屏息等待。

“你也什麽?”他問的小心翼翼, 生怕一個大聲就能吓到對方。

心跳陡然加速,第六感告訴他林燈一會出什麽不得了的話。

他等待, 等了很久。

等到林燈一一句:“新年快樂。”

像被人徹徹底底的潑了一盆冷水,喻澤年心迅速沉底:“新年……快樂。”

也好。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對方并沒有任何其他的表示,喻澤年苦澀的扯了扯嘴角,靠着牆, 閉上眼睛。

原來真的沒有錯,他注定一輩子孤獨。

沒有人愛,沒有人疼。

無所謂。沒什麽大不了。一個人也可以,也可以過得很好。

“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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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燈一從沒對人說過肉麻的話, 從來沒有, 不論對誰。

他閉緊了眼,唇都在顫。

他并不知道喻澤年險些心如死灰, 也不知道喻澤年目前處于怎樣的環境中。

他以為, 喻澤年和他一樣阖家歡樂團圓, 哪怕和父親關系不那麽好,也會有疼愛他的母親, 過新年的喜悅和熱鬧,在哪兒都會一樣的不是嗎?

只是,他錯了。

他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扯東扯西:“今晚收了多少紅包?一定特別多吧。”

喻澤年笑了笑:“恩。”

林燈一:“我收了四個紅包,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舅媽。”

喻澤年:“我只有兩個紅包。”他不知在笑什麽, “爸爸和媽媽給的。”

林燈一:“沒事,夠了。我已經很多年沒收到爸媽包的紅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嘴和腦子一樣亂,“年夜飯好吃嗎?我外婆做了好多,我們都吃不完。”

喻澤年看着窗外:“好吃。”

林燈一:“恩,好吃就行……”短暫的沉默後,“那個……”

“恩?”

林燈一與喻澤年的不語,像拉開了鏡頭的慢動作。

一人在成州,一人在寧州。

一人站在雪裏,一人靠着窗臺。

林燈一想說些什麽,喻澤年也想說些什麽。

良久,喻澤年沒等到對方的聲音,只道:“我挂了,小同桌。”

這是第一次,喻澤年主動要求挂電話。

因為他有些累,不想說話,只想好好看看外面的煙火。

小同桌不喜歡他,努力了這麽久,還是不喜歡。

雖說不是随意放棄的人,但好像有一些力不從心。

爸爸不喜歡我。媽媽不喜歡我。

最親的兩個人都不愛我,我憑什麽奢求別人一定會喜歡我?

喻澤年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浮動,他眼中有淚,但很少很少。因為這位驕傲的少年執拗的不讓它流下。他總是認為,流淚,就認輸了。

然而,聽筒那邊的人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總是喜歡在他最脆弱的時候給他希望。

“我之前想說……我也想你了。”

這一聲細密,小聲,不确定,又有些別扭,盡管奇怪,但确确實實的傳入喻澤年的耳中。

他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眼裏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不着痕跡的從眼角滑落。

“嘀嗒”一聲,滴在窗臺。

他的聲音啞的不像話。

“你說什麽?”

林燈一的耳朵那麽紅,他用盡了全部力氣說出這句對他而言極其肉麻的話。

他左右抵着額,右手拿着手機,咬着牙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說,我想你了,你是聾了嗎,我說的這麽清楚你還要我說第二遍!”

喻澤年:“……”他說不出話來了。

他立刻站直身體,五指摳在窗臺用力的發了白:“你……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林燈一惱羞成怒:“沒聽見拉倒!滾!”

“哈……”喻澤年開始低笑,“哈哈……”

林燈一一怔:“你?”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笑到後來沒了聲,可是隐約能聽見抽泣的聲音。

林燈一僵住:“你哭了?”

喻澤年的聲音傳來:“我喻澤年會哭?”

“喂,小同桌。”他擦了擦眼角,看着時鐘。

一分一秒,嘀嗒嘀嗒。

新的一年即将到來,他脆弱破碎的心在這糟糕的一年的最後一分鐘得到了彌補。

仿佛受過的再多苦都可以忽略不計,路途再艱辛,終是等到了那一人。

新的一年開始倒計時,煙花爆竹陡然多了起來,噼裏啪啦,噼裏啪啦。

林燈一被吵的捂着耳朵鑽進了屋,喻澤年看着很遠很遠的地方從地平面升起的光,在蒼穹中炸開五顏六色。

春晚的喜氣洋洋從那頭傳到這頭,童家院子裏熱熱鬧鬧,就屬童郁的聲音最大:“十!”

“九!”

“八!”

“小同桌……”

“七!”

“六!”

“恩?”

“五!”

“四!”

“你聽着。”

“三!”

“二!”

“一!”

“我喜歡你。”

從沒有哪一個年過的這般驚心動魄。

也從沒哪一個年讓他真心笑過。

久違了的,林燈一嘴角的梨渦緩緩浮現。

喻澤年真心實意的笑,并且,還害羞了一絲絲。

他們隔着一千多公裏,隔着電話,隔着遙遠的距離。

新年的鐘聲敲響,來年已到,他們又大了一歲。

過去的時光使他們長大,他們越來越高,越來越成熟。在合适的時間碰到合适的人,對他說出從沒說過的話。

喻澤年再混,再皮,再無法無天,他也從未對一個人說過喜歡。

開了口,就臊的臉紅透。

林燈一站在房門口,看院子裏又下起了雪,嘴角緩緩揚起。

已經多久沒笑過,不知道。

只知道,久違了。

“所以呢。”他開口問。

問的沒頭沒腦,問的瘋了似的:

“你要跟我談戀愛嗎?”

這一夜,倆人無人入眠。

直到朝陽初升,都沒有見到多少陽光的影子。

成州地上全是雪,厚的連路都堵了一條又一條。

林燈一一大早被童郁喊了起來,說是大年初一,要去上香。

林燈一哪裏睡好了,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穿了件厚厚的羽絨,戴了個兔耳朵毛線帽。

這是外婆送他的禮物,說必須得戴。

林燈一心道就去上個香就回來,戴就戴吧,反正沒人看見,外婆開心就好。

就是被童郁嘲笑了一遍又一遍讓他很不爽。

童郁大拇指豎起,連誇三聲:“可愛!可愛!可愛!”然後他就被外婆拎了過去,外婆在他腦袋上扣一個大象帽。

藍色象鼻子,一直拖到了額頭。

林燈一抿着嘴,笑意藏也藏不住,燕裴也是,外婆喜滋滋樂呵呵,童郁氣鼓鼓。

一家人準備上車出發,而成州的機場裏飛奔出一道少年的影子。

“請問計程車在哪裏?”

“喲,這天兒不好打車啊,你往那邊走,地下二層停車場。”

“謝謝師傅。”

天公不作美,一輛計程車都沒有。少年着急的去看機場大巴,還是沒有。

地鐵在另外一個航站樓,他跑的喘着氣。

對着地鐵廣場手足無措。

一位集團少爺怎麽會坐地鐵呢。哪次出門不是豪車陪着。

他茫然,吸了口氣,問地鐵的執勤人員,可就算如此,還是坐錯了一站。

童家院子坐落的地方離地鐵口還有好長一段距離,他看着手機裏程孑然發來的地址,焦急又隐隐期待,期待之餘還有一絲害怕。

大雪紛紛揚揚,路上幾乎沒什麽人。

車也在緩慢的爬行,只有一位少年在瘋狂的奔跑。

這大冷的冬天,他跑出了一身汗。這段時間身體也虛,沒一會兒就開始喘。

外頭雖冷,但從裏到外都熱了個透,等到終于看見童家的門牌號。他的心咚咚咚的狂跳。

別人家大年初一走親戚,林燈一這麽多年了,無一例外是來上香。

聽風谷的路很難走,積雪尚多,他和舅舅舅媽扶着外公外婆,一步步爬向山頂。

童鱗的墓被積壓了厚厚的一層雪,童郁他們在輕掃。

林燈一獨自一人走到旁邊,蹲在雪地裏,擦去另一墓碑的積雪。

他蹲在那和孩童時期一樣,抱着雙膝,帶着兔耳朵毛線帽,望着碑上笑的溫柔的少年。

定格在那年春天,定格在春暖花開,也定格在最美的年紀。

“哥。”

伸手拂去積雪,拇指蹭了蹭林與風的照片。林燈一安安靜靜的看着。

林與風像是落入人間的天使,永遠那麽純潔。

童郁他們還在忙,林燈一看了眼,扭頭看着哥哥。

“哥。”他小聲,“我跟你說個秘密,你幫我保守,好不好。”

林與風朝他笑着,仿佛聽見了他的話,也仿佛答應了他的請求。

“我……好像談戀愛了。”

等他們回了家,天已黑。

童家院子這條路到處都是紅通通的燈籠。還沒過年,外婆就挂了一路。說是喜慶,熱鬧。

童郁明顯的察覺到林燈一這一路有些奇怪。

有時會莫名其妙的發呆,有時會扯一扯嘴角。

每次童郁好奇的問,這個侄子總是怼他:“你老了,眼花了。”

童郁被氣的跳腳,奈何侄子刀槍棍棒水火不進。

到了家門口,車門剛開,林燈一剛邁出一只腳,忽然一道人影猛地撲向他。

帶着風雪,帶着寒意,帶着濃烈的思念。

林燈一被撞回了車裏,準備下車的幾人都吓了一跳。

外公外婆愣住,前排的燕裴和童郁回頭,林燈一的腰硌在了七人座的座椅上,他嘶了一聲,擡腳就是要踹,然而身上人低低的道了一句:“小同桌……”

林燈一動作一頓,這才意識到是誰。

他怔住,緊繃的身體一寸一寸緩解,他不可思議的問:“喻澤……年?”

“你怎麽,來成州了?”

喻澤年的發,肩,布滿雪花,他冰的像是冬日裏的雕塑,唯一的溫暖都來自懷裏的林燈一。

他汲取林燈一的所有溫暖,聲音哽咽:“我好想你。”

“等不及要見你。”

林燈一很快意識到這個地方不太适合說話,他想告訴喻澤年後面還有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舅媽。

然而來不及。

根本來不及。

喻澤年頭也不擡,只顧抱着他,他說:“你說你也想我,你問我能不能跟你談個戀愛,我聽見了,比什麽都高興。我一分一秒都等不及,我忍不住,所以來找你,你別怪我……”

“我就是太興奮了,我在家裏待不住。我……”

林燈一摸了摸鼻子,喻澤年說什麽他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回頭,對着外公外婆說:“那個,別誤會,是他追的我,不是我追他。”

外公外婆一起點頭:“明白!”

林燈一:“……”這表情一點也不像明白的樣。

而當外公外婆出聲,喻澤年渾身一僵,這才意識到還有別人在。

他的頭從林燈一的肩上離開,目光從童郁,到燕裴,再到兩位老人。

時間定格了一二秒,一片安靜。

“嗨。”他抱着林燈一的左手不放,右手擡起搖了搖,略有些尴尬,尬笑了兩聲,“外公外婆好,我叫喻澤年,是林燈一的……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男朋友!!是男朋友!!嗷嗷嗷嗷!

要有甜甜的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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