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手機那頭，獨屬于小女孩的甜糯聲音，就算着急的樣子，也溫柔的像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

遙遠又不真切。

聞人清握緊手機，她垂着眼，黑發掩住了半邊臉。

“騙你什麽了？”

她聲線恢複平時的清冷，喉嚨發緊。對那只小團子敏銳的察覺力，有些無措。

小翠從房門口經過，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到了小姐瘦削的背影，她有些憐憫的搖了搖頭。

都說生在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吃的苦多。

可小翠卻覺得，生在富人家，一生下來就錦衣玉食不愁吃穿，也不一定過得幸福。

就像面前的這一家子。

不管是財富，還是容貌。小小姐擁有的都令人羨慕。

可這個家，除了錢，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小翠老覺得，住在這個大房子裏，冷冰冰的，都沒有人氣。哪裏像她回老家那樣子熱鬧，一大家子人開開心心的開夥做飯。

過年圍着大桌子，有說有笑的，多好啊。

但這種她們那裏很常見的畫面，來了聞人家以後，一次也沒見過。

小翠見過夫人她們在別墅裏辦晚宴，雖然也熱鬧，但那些豪門闊少和少奶奶，全是有錢人，端着。不自在的很。

現在瞧着小姐放學回來，無緣無故又被夫人罵了一頓，她心裏瞧得真不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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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晚飯我做好了，你下來吃一點吧？夫人剛才出去了。”

聞人清猛地回眸，她清淺的琉璃眼珠，看着小翠：“不用。”

小翠一怔。無奈的把門帶上。

其實，小姐和夫人的長相，雖然有幾分相似，氣質卻完全不同。

夫人就像豔放的黑牡丹，而小姐…如同一株水蓮，氣質非常清冷。

不知道夫人一提起就會暴怒的小姐的父親，長得是什麽模樣。

小翠輕輕下樓，沒再打擾房間裏的人。

手機那頭的季熏聽到動靜，小聲道：“清清。”

聞人清輕輕應了一聲：“嗯。”

季熏笑起來有銀鈴一樣甜甜的聲音，她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小公主，周圍的人都告訴她，你是整個王國裏最尊貴的人。所以你需要不茍言笑，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錯。因為所有人都對你的王位虎視眈眈。”

聞人清指尖一動。季熏卻繼續講着。

“國王年紀大了，只有這一個公主，為了讓公主更好的接過這個國家。國王導演了一場病重而亡的戲，叫公主以為自己已經沒了…”

“國王本來想着，讓公主殿下先去感受一下治國的艱難。等到需要的時候，再複活過來，親自教導公主該如何治理國家。”

聞人清靜靜聽着，視線卻落到床頭櫃的兩個陶瓷小人上。

兩個黑發的小女孩，手牽手站在一起。

矮的那個，笑起來有綻開的梨渦，眼睛好像天上的明月，彎彎的。

高的那個…

她伸出指尖，輕輕觸了一下陶瓷小人的臉，發覺自己竟然也有一副笑臉。

她腦中浮現季熏鼓着嬰兒肥的白嫩臉蛋，用心捏臉捏手的樣子。剛才緊抿的嘴角，不覺就帶上了一絲很淺很淺的笑意。

“後來呢？”她輕輕催促，等待故事的後文。

季熏咯咯笑：“後來啊，那個公主就成為了整個王國，有史以來最厲害的女皇呀。她把國家治理的那麽好，假裝病逝的老國王見了，驚訝地不得了。”

“皇帝還說‘原來我女兒那麽厲害呀。早知道我就不操心了。’”季熏把老皇帝蒼老的聲音，學了個惟妙惟肖。

“清清。在我心裏，你就像故事裏的那個公主殿下，是未來的女皇。他們才不知道你以後有多厲害呢，只有熏熏慧眼識人，看出來了！”

季熏可勁兒的哄人。

那頭聞人清的聲音，果然沒了剛開始接電話的緊繃繃。好像恢複了平時的松弛清冷。

聞人清垂下眼，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

“還有麽。”她問。

季熏愣了愣：“沒有啦。這個故事講完啦。”

可是聽着那頭沉默的呼吸聲，季熏又覺得，好吧好吧，難得清清想聽故事，那她就繼續講童話好啦。

“我就再講一個《豌豆公主》的故事，這個你聽過嗎？”

那邊停頓很久，傳過來一個淡淡的回答：“沒有。”

季熏心裏一下子軟下來，那麽經典的故事，她們家清清都沒聽過啊。

她小的時候，每天都要爸爸媽媽在床前講了故事哄着，才能睡着。再加上她喜歡聽故事。

媽媽就買了很多帶圖畫的童話本子，有空的時候，就拿着給她念。

從《格林童話》到《安徒生童話》，還有《豪夫童話》、《伊索寓言》…

季熏是泡在故事裏長大的。

系統冒出頭：“宿主，也沒見你給我講過故事。”

它作為初生的試用版系統，雖然接觸過不同類型的宿主，卻沒有過完整的童年。更別提聽故事了。

這還是系統第一次看到一個宿主會講童話。它興奮的恨不得變成人形，蹦出來親自點單。

季熏不理不睬的忽略了它的聲音，繼續用甜甜的小奶音講故事。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城堡裏來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借宿…城堡的主人是一對老國王和老皇後，他們想給自己的兒子找一個真正的公主……”

明月漸漸升到空中，季熏腦海中那個豆子模樣的系統，開心的打了個滾，一點沒有睡意。

“還有呢還有呢？”系統興奮地變成了話唠。

故事已經從《豌豆公主》，換成了《一千零一夜》。又換成了《拇指姑娘》、《灰姑娘》，它早就聽得入迷了！

季熏繼續忽略它，她喝了一口剛才王媽端過來的溫牛奶，小口小口的喝，潤了下喉嚨。

聞人清耐心等待了許久，在季熏終于要開口前說“要不我們睡覺吧”時，不負系統期望地出聲：“還有麽？”

“啊？”季熏都愣了。

怎麽回事呀。女配小姐姐和系統，都是缺愛寶寶嗎。那麽愛聽童話故事呀。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啦。他們都不困的嗎？

系統在腦子裏蹦噠：“不困不困！講講講！”

季熏憋了一會兒，弱弱問道：“清清，你困不困呀。我們是不是該睡覺了呢。”

聞人清沉默半晌：“嗯。”

她的聲音肉眼可見的低落下去，季熏心又狠狠一軟。

別、別。

她自暴自棄的開口：“那我再講最後一個哦？”

那頭傳來輕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