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還和他說以後不能和他說話了？”魔尊招手讓後殿中一直伺候着的侍女和侍衛先下去後，手上的竹筷挑了塊肉，淡淡地問道。

容池心裏一愣，瞬間明白了過來。

他今天和鮮于敖說話的時候，被魔尊聽見了！

巴掌大的小臉上頓時浮起了些緊張，他後來可是還借了魔尊的名號，狐假虎威地去騙了鮮于敖。魔尊莫不是因為這件事要找他的麻煩吧！

“我、我就是……”容池使勁咬着嘴唇，想給這事兒找個合适的理由，但可能是最近幾天生活過得太好，腦袋都轉不不過來了。

魔尊看着一向膽大包天的小狐貍這時居然對着他眼神閃閃躲躲的，在他面前一副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剛才的不舒服瞬間就消失了。

他不由輕笑了下，主動把這個話題轉開，“不說這個了。沒來天梵山前，平日裏都喜歡做些什麽？”

容池見魔尊似乎并不打算找他的麻煩，不由松了口氣，回答道：“就……爬樹、曬太陽、睡覺，到處溜達摘果子吃。”

他沒反應過來，等答完了才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的樣子。

魔尊看着容池，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鮮于王這是養出了個什麽寶貝兒子，沒事就爬樹曬太陽、摘果子，莫不是待在鮮于族中他管教不住了，才送來天梵山想叫自己幫他管管兒子。

鮮于王的膽子也是越來越肥了。

魔尊看着容池和碗裏那塊骨頭仿佛有什麽深仇大恨要大戰三百回合的模樣，好笑的同時又不由有些遺憾，傳聞當初的上古神族九吾，可占日月可蔔先機，也不知他有沒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是如今這個模樣。

“你慢點吃。”魔尊忍不住說道。

容池果真放慢了些速度，他把手裏的一塊兔肉骨頭啃完，舔了舔手，眼睛就開始偷偷地往魔尊身上瞧。

瞧了一次還不算，低頭吃一口就看一眼。

“做什麽？”魔尊問道。

“陛下，不知道有沒有果子酒可以喝？”容池舔了舔嘴唇，一臉期待地朝魔尊看了過去，“如果能再來壇酒就好了，美酒下肉，人生最快樂的事了。”

魔尊哭笑不得，“你還要喝酒？”

看着容池睜大了眼睛一副期待的模樣，魔尊搖搖頭，召了一名侍衛進來，吩咐說道：“去給取壇百果酒來。”

等侍衛取來，容池倒進酒盅中，美滋滋地抿了一口，爽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靈力很足，味道也好香，就是感覺不夠濃烈。”容池評價道。

魔尊意外地挑了挑眼睛，沒想到小狐貍對酒倒是有些研究。

百果酒取了百餘種靈果釀造而成，酒味清新有餘而醇厚不足，适合不那麽會喝酒的人喝，不容易醉又能嘗到酒的滋味。

“不喜歡？”魔尊問道。

“唔，就是沒什麽酒味兒。”容池忍不住道：“陛下，有沒有那種叫沉靈醉的酒。我前幾日喝過一次，特別好喝！”

沉靈醉又是酒中的另一個極端了，別的酒用的引子都是補靈的，喝下去便能感覺丹田處一股暖意萦繞，淡淡的靈力在經脈中流動。

沉靈醉喝下去後，酒水浸入經脈中，卻會吞噬靈力。

不過這種靈力被吞噬的感覺，就好像被一道輕微的雷電穿過身體，讓人産生如夢似幻、酥酥麻麻的感覺。

此酒于靈力有礙，但容池體內靈力消耗大，平日又吸收得多，處理過的沉靈水對他也就沒什麽傷害了。

“沒有。”魔尊淡淡回道。

他可不希望待會兒看到一只喝醉的小狐貍。

容池有些遺憾，不過也沒有太失望。

這百果酒也很香了，以往在天界的時候，百果園裏的那個老頭向來只喜歡釀一種果子的酒，味道自然沒有百果酒香，靈力也不如它足。

酒足飯飽，又醉了幾盅小酒，容池摸着鼓鼓的肚子，膽子又開始大了起來，“陛下，整天待在那間小屋子裏，這裏也不許去那裏也不許去的，好無聊啊。我就不能到處溜達溜達嗎？”

“你今天不是還出來溜達了？”魔尊問道。

“可是我一走出無垢殿的範圍，就要被攔下來。”容池委屈。

魔尊擡眼，就看見眼前一張小臉可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就給他把範圍放大了些。

“你可以在附近逛逛，不過不能走遠了。”魔尊應道，“對了，你可以去後面的靈風殿看看，裏面養了一只不會化形的狐貍。”

小狐貍遇到自己的同類，應該會覺得挺高興吧。

說起來這只狐貍和魔尊還有些血緣上的關系，可惜就是出了些變故，就算開了靈智，也注定一世都不能化成人形。

“狐貍！”容池又驚又喜。

他此刻興奮得就恨不得立刻去瞧瞧了。狐族有自己的領地，外面落單的不多，容池從出生開始到現在幾乎一直待在天界的百草園裏，除了書上，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己的同類呢！

“什麽顏色的？”容池期待地問道。

“紅色。”魔尊回道。

容池：“！”

是他喜歡的紅狐貍！

“那，它有幾條尾巴啊？”容池小心翼翼地繼續問道。

“九條。”

“真、真的啊？”容池張着嘴巴，感覺自己都有點不會說話了。

魔尊點了點頭，瞧了一眼容池。心想，也不知這只小狐貍有幾條尾巴，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沒注意看，後來再見，這只小狐貍就一直把自己的真身遮掩起來。

這世上遮掩真身的辦法有許多，不過能避開他眼睛的也不多這小狐貍身上可能是帶着了什麽寶貝。

“那它的尾巴是一開始就長出來的，還是後來慢慢長出來的？”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同類就遇到了一條九尾狐，容池忍不住連忙又問道。

“一開始就有九條。”魔尊回道。

容池：“……”

好像被一道雷劈中，容池僵在了原地，瞬間就感覺自己狐生無望了。

原來尾巴不是慢慢長的。

原來是一開始就有的。

魔尊一看容池的模樣，就明白了過來小狐貍這是被尾巴打擊了。

他有點苦笑不得，安慰道：“也不是所有狐貍的尾巴都是開始就固定的，也有一些是後來才長出來的。”雖然那樣的狐貍成千上萬只裏也不一定有一只。

容池大感安慰，瞬間又活了過來。

“那我可以現在就去看看嗎？”容池迫不及待地朝魔尊問道。

火紅的九條尾巴的狐貍！

簡直滿足了他所有的幻想。

魔尊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應了一聲。

話音剛落，容池就從後殿往外蹿了出去，不過剛出殿門，又想到什麽回過頭來朝魔尊繼續問道：“陛下，那……那我以後還可以來這裏嗎？”

他還有任務要完成呢！

小狐貍主動又忐忑的模樣特別乖巧，魔尊心情極好。

“可以，不過要走正門讓人通報了才能進來。”

容池從後殿出來，往偏殿方向走了過去，準備從側門出去，再前往靈風殿。

出側門的時候，見之前一直攔着他不準他出去的侍衛，還做了個鬼臉。

不過到了靈風殿的正殿前，容池又遲疑了。他第一次心裏産生了些忐忑害怕又有點小自卑的感覺。

這裏住着可是一只九條尾巴的紅狐貍，和人家比他現在可是太寒碜了。雖然以後還能再長，但不可否認他現在就只有一條尾巴。

容池在靈風殿門口躊躇許久，到最後偷偷從靈風殿的側牆爬了上去，趴在牆上朝裏面看了過去。

透過幾片樹葉和斑駁的倒影，他果然看見了那只九尾紅狐。

就在靈風殿外面的走廊下，那只紅色地狐貍正閉着眼睛趴在石凳上在樹下睡覺，它的身後有着九條又長又大的尾巴，順着石凳拖下去輕輕擺動着，毛色也特別的鮮亮，就好像一團火在燃燒着一般。

最後，容池灰溜溜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偏殿裏，他真是羨慕極了那只擁有九條尾巴的紅色狐貍，連帶一開始對九尾紅狐的那點心思都淡了許多。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他才能長出第二條尾巴來。

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容池又嘆了口氣。

果然九條尾巴的紅狐貍就能住整個寬敞的靈風殿，而他就只能擠在這個小偏殿裏。

心情不晴朗的容池趴在桌子上，從丹田空間中掏出一個小本本和一只狼毫筆來，開始咬着筆頭做許明交代給他的任務。

——記錄魔尊的言行舉動、喜好習慣。

無垢殿後殿，魔尊的寝宮中。

魔尊陛下本打算從後殿進入地下宮殿去給煉血鎮靈陣再添幾滴血，在穿過結界前，想到小狐貍去靈風殿了，便放出神識瞧了一眼。

誰料這一瞧，卻發現小狐貍連靈風殿的大門都沒進，就趴在牆上往裏看了一會兒，然後就一臉不高興地溜回了偏殿。

魔尊愣了愣。

剛才小狐貍不是還一副興奮得不行的模樣，怎麽連靈風殿都沒進去看一眼，就走了。

魔尊遲疑了一下，往偏殿走了過去。

他剛到偏殿，站在廊下透過半掩的窗戶，就看見了容池在裏面趴在桌子上，似乎在寫寫畫畫。

這是魔尊看見的容池少有的安靜模樣。

桌上點着镂空金絲的燈盞，燈盞裏放着的是鲛油燭臺。

淡淡的橘紅色光芒輕輕跳動着，映在容池一張白淨的小臉上，細細長長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動作像一把扇子似的噗噗地扇着，額前細碎的頭發一根一根的分明開來，有些調皮地晃動着魔尊陛下的眼睛。

就連魔尊也不得不承認，容池安靜下來的模樣，真是世間少有的好看。

難得看到小狐貍這麽的認真。

這是在寫什麽呢？

魔尊不由起了些好奇，他沒驚動容池，直接施了個法決就進到了房間中，靜悄悄地走到了容池的身後，往前探身，朝容池正在寫着的東西看了過去。

只見一張白色的絹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

烤靈兔肉，不喜歡，只吃了一口。

百果酒，不喜歡，一口也沒喝。

金香靈瓜湯，喜歡，喝了一整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