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過山車攀升到了最高處。
倒數第二排的寧柏川死死地抓着扶手,幾乎都要把頭埋到胸前。林舒遇只能看到他挑染的那撮藍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泛着青光,毛絨絨得像是動物的絨毛。相比而言,他旁邊的謝然倒是淡定許多,握着扶手的手指雖泛了白,但臉上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恐懼。
坐在第一排的是一對同性情侶,上來時林舒遇特地打量了他們一眼。
排隊那會其中一個就挽着對方的手,太陽曬在他們身上罩下了陰影,相似的外套上還寫着含義暧昧的英文字母。其中一個很白,也有些瘦,黏糊糊地貼在另一個人的身旁。
可以說是非常羨慕了。
車身驟然落下,失重感傳到全身。那對情侶牽起了對方的手,高高舉過頭頂,手指上的對戒在日光下反着光。
“放我下去!”寧柏川的高音響徹半空,隐隐地還帶着一點回音。
林舒遇的左手也動了動,還沒挪開多少,就被謝延牽了個正着。他的手指從腕上滑過,穿過掌心,扣進指縫裏。他們都被對方的指節硌得發疼,但指腹卻牢牢地貼着對方的手背,沒有半點松懈的意思。
風掠過耳畔,世間色彩從眼前飛速閃過,如夢似幻。
心理學上有一種吊橋效應,林舒遇曾經以為自己體會過一次,可現在想想,說不定那個時候的心動是真的,并不是驚險情境下因心跳加快而産生的錯覺。
春天的所有的情話都藏在了風裏,嗚嗚咽咽地湊在他的耳邊竊竊私語。順着相牽的手,林舒遇感受到了謝延的心跳,那樣鮮活,那樣無措。
他們從高空一躍到了海底。
“不如以後去跳個傘吧。”林舒遇說道。
茫茫天幕下,你能依靠的只有我,而我也只能依賴你。想想還挺浪漫的。
誰想謝延冷聲拒絕:“我不要。”
四人從過山車下來後都有些腿軟,寧柏川更是白着嘴唇說不出話,林舒遇一問起接下來的打算,他就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體會下一個游樂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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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延認為他純屬是自作孽,拉着林舒遇就往休息區走,後者順便還拖上了謝然。于是寧柏川可憐又無助地撐着腿站了起來,像個霜打的黃瓜似的,步履飄忽地跟在他們身後。
四人在歡樂谷的餐廳裏随便地解決了一個午餐,到看臺的時候前排的位置幾乎都被占得滿滿當當。寧柏川和謝延一合計,決定帶着今天的主人公湊到前面一點的位置去,至于剩下的兩位,還是讓他們去過二人世界吧。
音響中爆發出一聲刺耳的雜音,随後抱着吉他的主唱走上舞臺,俯身摸着麥和大家打了個招呼。現場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闖進耳朵時林舒遇覺得自己離耳聾也不遠了。
“人還挺多。”林舒遇感嘆道。
謝延往後一退,倚靠上邊緣的欄杆:“我的演唱會人也多。”
林舒遇掃了他一眼,調侃道:“不是吧弟弟,我從前可沒看出你的攀比心這麽重。”
謝延:“我的意思是,半個月後演唱會,你可以來。”
林舒遇疑惑地看着他:“什麽時候定的?”
“年前。”謝延解釋着,擡眼望向人群之中的寧柏川,“周年慶。”
林舒遇覺得自己應該用小號關注一下謝延的超話,不然連自家男朋友的行程都不清楚。
“那我空出時間,你給我留個座。”林舒遇說。
謝延點了點頭。
吊镲的聲音在舞臺上響起,一聲接着一聲,伴随着伴奏的曲調,井然有序。緊接着吉他聲切近,主場渾厚的聲音透過麥傳遍全場,臺下的觀衆也緊跟着唱出了聲。
搖滾樂隊的現場一直是熱烈的,富有張力的,即使這首歌前調平淡,也輕而易舉地帶起了現場觀衆的情緒。
“這首就是《風走了》,流浪者的成名作。”謝延跟林舒遇介紹道。
RC團隊四人其實都是搖滾樂的忠實愛好者,曾經還有一次以“樂隊”為主題的巡回演唱會。謝延聽得歌很雜,最喜歡的還是流浪者早期的作品,寧柏川和他的喜好相似,不過他似乎更喜歡他們中期的風格。
《風走了》的歌詞很簡單,總共也就那麽幾句,大部分之間都是在循環同一句話,但是卻不會給人單調的感覺,因為每一句傳達出的情緒都有所不同,像是一個從悲傷到憤怒最後絕望頹廢的過程。就連林舒遇這種對音樂不算敏感的人,也能輕易地被代入這種意境裏。
像是色調灰白的海邊,天是陰沉沉的顏色,連海面都是渾濁的,淺色的沙灘上漫上了海水,沙礫都随着流走。遠處的漁村碧瓦白牆,檐下一片斑駁,海風嗚嗚地刮過,吹皺了整片大地。
林舒遇偏過頭,映入眼中的是謝延線條分明的側臉,呼吸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起來。
謝延的眼角暈開了淺淺的紋路,似乎是在笑的,眉眼的輪廓都深邃了幾分。他注視着臺上的樂隊,卷翹的睫毛在陽光下顫動着,抖落的碎光都跌落進眼中,而他眼底的光都像是在随着曲調跳躍,整個人都有了溫度。
他不是沒見過謝延認真的時候,但從來沒有一次能像現在這樣讓他如此心動,這些情緒比溫平蘭看到站在城牆上的裴闕時還要熱烈張狂。
簡而言之,林·十級顏控·舒遇感覺自己墜入了愛河。
他偷偷地摸出手機,對着鏡頭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裝作自拍的模樣,在屏幕上只露出了一半臉,剩下的一半都留給了謝延。
或許可以設置成聊天背景。
林舒遇想着,按下了快門。
手機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人聲與激烈的樂聲裏,但還是被謝延捕捉到了。
他轉過頭,正好對上林舒遇的鏡頭,那雙眼睛像是清泓,攝人心魂。
林舒遇的手指頓了一下,下一秒謝延湊上前來,搭上了他的肩膀,語氣柔軟:“你偷拍我。”
似乎還帶了點喜悅。
林舒遇不服氣地說:“少臭美了,我只是打算發條微博。”
謝延微微彎了眼睛,突然貼進了林舒遇,伸手攬上了他的肩膀:“我懶得拍,你記得發給我。”
潛臺詞是他也打算用林舒遇拍得照片發微博。
被隔絕在兩人壁壘之外的攝影大哥興奮地托了托手中的攝影機,暗自感嘆流量高的藝人就是上道,這幾分鐘怎麽配後期都是爆點,話題度又有了。而且兩人還主動發微博宣傳,省了他們不少功夫。
兩人拍了幾張照片,畢竟是第一次自拍合照,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距離不算特別近,但卻隐約可以看出一點親密的感覺。林舒遇把照片發給了謝延,自己又前後翻了好幾次,最滿意的還是那張謝延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張。
照片中的謝延還是那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支起的手虛虛擋住下巴,頭是歪着的,眼睛格外明亮,一股少年氣幾乎要溢出屏幕。至于自己——嗯,整張臉都很完美,挑不出錯。
流浪者的表演一直到下午三點,連林舒遇都看得十分盡興。寧柏川也不知道用的什麽辦法,還帶着謝然到後臺要到了簽名。
下車時,謝然朝他們鞠了個躬,欣喜地說了聲“謝謝”。那個時候林舒遇和謝延都不知道,在很多年後,他們和這個少年還有一段神奇的緣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關上車門,林舒遇終于把已經編輯好的微博發了出去。
【@林舒遇sy:來吃小謝和小寧的安利[圖片][圖片][圖片]】
話是這麽說,但照片裏只有他和謝延兩個,另外一個當事人大概是隐沒在了身後的人海之中。
很快,謝延和寧柏川都轉發了他的微博。
【@寧柏川Bily:有話就問,為什麽你們兩個拍照不叫我?//@謝延YIN:嗯//@林舒遇sy:來吃小謝和小寧的安利[圖片][圖片][圖片]】
【@寧柏川Bily:哦,沒關系,我有和小帥哥的合照[圖片]】
寧柏川發的那張和謝然的合照與林舒遇拍得第一張如出一轍,畫面上的謝然也是只有一個側臉,一雙眼睛全神貫注地盯着臺上的樂隊,瞧着似乎也是偷拍。
他連發兩條微博的舉動很快就引來了粉絲的圍觀,不過大部分都在“哈哈哈哈”,過分得像是假粉。但是還有不少粉絲在三人的微博底下詢問錄制的是什麽節目。
與此同時,不延而遇的超話裏又多出了許多新帖子。
【@愛吃芋圓的蟹黃醬:吃糖就要吃熱乎的!今天的糖分都超标了你還好意思躺嗎!明明是三個人的節目,小檸卻始終不能有姓名,不愧是你們!】
【@陰陽人妖豔兒:謝邀,感情穩定,正在熱戀期,勿cue。沒有隊友是因為我們在二人世界,帶上另一位是怕大家多想,其實我林書魚是一個矜持腼腆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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