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夜裏溫柳睡得不怎麽安穩,輾轉反側也沒睡沉。

下午醒來過一回,知道顧懷安只在家裏待了一會兒,知道局面到了這個時候,是那根緊繃着快斷了的弦到了極致。

連枝看出溫柳的不安,安慰了好一會兒,發現溫柳比她想的還要鎮定。

翻了個身,溫柳實在忍不住坐起身,抱着被子看了眼還留着的燈,心裏不知道怎麽空落落的。

李玉茹和老王妃晚上來看過她,兩人陪着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對顧懷安放心不代表她不擔心,這個時辰……

快天亮了,怎麽還沒回來。

溫柳緩了半天,腰有些酸,伸手拿了旁邊的衣服,披着下床,走了幾步,頻頻往窗外看去。

“呀,少夫人你怎麽醒了?這麽冷的天,你還是回床上歇着去。”

起夜過來看溫柳的連枝發現在床上躺着的人,居然下床了,吓得不輕,上前扶着溫柳坐下。

見溫柳眉頭蹙着,連枝突然想到什麽,抓緊了溫柳的手。

“少夫人,你不要多想,少爺他不會有事的。”

“我只是……”

溫柳不自覺望向窗外,就總覺得今天睡得不踏實,閉着眼全都是顧懷安和自己相處的點滴,連這會兒坐着,都神思恍惚。

京中的局勢這麽緊張,顧懷安還每日抽空回來,今天卻回來後又匆匆離開,怎麽想都覺得這件事不尋常。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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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大眼,溫柳看向連枝抓緊她的手,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

不會的,顧懷安肯定不會有事的。

“連枝,父親和大哥在家嗎?”

連枝一怔,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一會兒的猶豫就見溫柳眼神已經變了,只好照實回答。

父子三人,下午全都出府了。

這個時辰都不見回來,多半是……

溫柳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肯定不能亂,一旦亂了就是給家裏添麻煩,卻沒辦法控制心裏越來越強烈的不安感。

不會出事的,這段時間顧懷安他們肯定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的。”

“嗯,肯定不會有事,少夫人你別擔心。”

看着連枝,溫柳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給自己暗示,點點頭,聽話的回到被子裏躺着。

見溫柳躺下,連枝松了口氣,卻也擔心起來,不敢離開,守在床邊陪着溫柳說話。

才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門外忽然傳來聲響,溫柳一個激靈坐起來,連忙道:“幫我穿衣服,外面定是有事發生了!”

“少夫人,你有身孕,外面就是發生天大的事,你也不能出去,你要是出去了,遇上危險怎麽辦?”

連枝一下抓住溫柳手腕,“我答應少爺要保護好你的,你這樣出去,太危險了。”

“大嫂和母親都在府上,那、那些人還敢攻進來嗎?我……”溫柳盯着連枝,剛才惶惶不安的心突然落定。

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心裏才有底。

要是什麽都不知道胡思亂想才心難安,如今知道是宮內情況有變,那不管怎麽樣,一家人都得在一起。

“少夫人!”

“母親年邁,大嫂一個人能擋得住多少人?我在一旁自然是好的,更別說還有長钰一個孩子,你總不能叫我躲在這裏保全自己,妄顧家人。”

溫柳盯着連枝,她知道連枝是想保護自己,可是這個時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連王府都守不住,她一個人又能去什麽地方?

憑着兩條腿逃出京城,然後獨自撫養孩子嗎?

若是她知道顧懷安當真救不回來,或許還會替他留下腹中血脈,撫養成人,可眼下這樣怎麽可能走得掉?

何況她也不想走,她答應過顧懷安,會一直陪着他的。

連枝望着溫柳眼中堅定,愣了片刻,終于給溫柳穿戴好衣服,“那我陪你去,少夫人,不到萬不得已,性命為重。”

溫柳松了口氣,連連點頭,迅速穿上衣服,着急往外看去。

府外這麽大的動靜,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王府守衛和那些人是否起了沖突,李玉茹情況怎麽樣……

腦中思緒一個個冒出來,溫柳才穿好衣服立即往外走,不由得慶幸如今才兩個多月不到三月的身子,否則大腹便便往外走,定會被對方當做攻陷點。

兩人匆匆往前院去,果然看到前院外燈火通明、火光晃動,門口怕是已經被人包圍起來。

李玉茹握着槍守在門口,見到溫柳過來,皺眉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好你在後院裏休息嗎?”

“若王府有難,我能一人獨活嗎?”

溫柳搖頭走上前,身上披風裹着瘦削的下巴,眼神卻異常堅定,“夫君和爹、大哥在外奮戰,那我只能陪着大嫂、母親守住王府。”

老王妃抱着長钰坐在椅子上,臉上神色鎮定,不見半點被包圍後的慌張,只是聽得這句話後,擡眼看着溫柳。

她早知道溫柳是個柔韌的性子,和顧懷安天生一對,如今看來,除去柔韌之外,還膽識過人。

鎮北王府倒是有福氣,一雙兒子和兒媳皆是人中龍鳳的資質。

“祖母,爹爹和二叔還有祖父什麽時候回來?”

“你乖乖睡覺,等你醒了,自然回來了。”

“好。”

溫柳站在李玉茹旁邊,看向門外晃動的火把,“大嫂,我陪着你吧。”

李玉茹向來是性格剛烈的人,從前顧懷瑾受傷,她險些把顧懷安打得下不了床,之後一個人找上陸成,把陸成打掉了一顆牙,自此後處處和安亭侯府作對。

溫柳一個小丫頭,居然說要幫她。

從溫柳入府,她一直把溫柳當成個小丫頭對待,哄着寵着,只是覺得溫柳性子讨人喜歡,如今看來,不止是讨人喜歡而已。

斂眉看向府外,李玉茹笑道:“那你待會兒可得看好了,這群家夥是怎麽被我打趴的,一群廢物東西,狗仗人勢、趨炎附勢,一個個把心思放在争權奪利上,我在沙場上取敵軍首級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

聞言溫柳失笑,并肩站在李玉茹身旁。

有什麽好怕的,反正人總有一死,她就是死了,也要拖着一兩個人一塊下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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