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吃雪糕

上午第一節 課，薛柄拎着一沓試卷走進來。

哄鬧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薛柄眯着眼，“看你們這麽放松，是覺得自己開學考考的很不錯？”

班上持續沉默，不敢吱聲。

薛柄把試卷丢在講桌上，眯着眼環視了一圈教室，目光定格在最後一排靠近後門的空位時，眉頭緊皺。

林白霧下意識順着他視線看了眼。

葉姝也回頭，繼而苦着臉，“不是吧，陳恹怎麽還沒來？”

林白霧收回目光，笑而不語。

葉姝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小錢包。

講臺上薛柄又開始講話：“這次開學考成績已經出來了，各位應該還不知自己的名次，要是知道了估計也不會像剛才一樣上課了還呲着大牙笑的沒心沒肺。”

薛柄說完濃眉肅目就看向朱劍和。

朱劍和是體育班委，剛才上課時，他在跟後排的女生講笑話，呲着大牙笑時正巧撞見薛柄板着臉進來。

朱劍和：“……”

薛柄繼續道：“鑒于這次班上某些學生過于不關心自己的成績，只關心身旁的女同學今天打扮的漂不漂亮，我決定，今天會重新安排一下座位，至于排位規則，就按照名次來。”

葉姝知道自己這次考得不好，聞言舉手了問了聲，“老班，具體怎麽排？”

她有點擔心跟林白霧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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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柄眯着眼道：“第一名跟第二名坐一排，第三名跟第四名，依次來，排名靠前的學生優先選擇坐在哪。”

此言一出，教室一片唉聲嘆氣。

葉姝同樣垮着臉，“這樣的話，小霧，我跟你坐不到一起了。”

在她眼裏，林白霧的高二期末考是第一名，這次高三開學考應該也是第一名，葉姝的成績不太好，在（7）班也就占個中上游。

林白霧安慰她：“沒事，前後排也是一樣的。”

葉姝：“現在就期待着你身後或者身前那一排沒人坐了。”

薛柄用黑板擦敲了敲黑板，肅着臉：“安靜，現在大家有序保持安靜到走廊上站着，我依次宣布你們開學考的名次，喊到的人進來挑選座位！”

林白霧跟葉姝出去，跟同學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

薛柄從物理試卷下抽出一張紙，彈了兩下粉筆灰，背着手站在教室門口，捏着那張紙，正要讀時，瞧見了第一個人名就頭疼的要死。

葉姝見狀，小聲嘀咕道：“小霧，你什麽時候有這個能耐讓薛柄見到你名字就皺眉了？”

林白霧搖頭，她這幾天應該是沒惹薛柄不痛快吧。

“不知道。”

薛柄咳了咳，像是嗓子眼裏卡了痰似得，“第一名陳恹。”

走廊上詭異的安靜了一秒，顯然對于陳恹這個經常不來上課的二世祖得了第一都保持着一致的震驚。

葉姝瞪大眼，晃着林白霧的手臂，“小霧，你第一沒了！”

林白霧被她晃得頭暈，她按住葉姝的手臂，淡定道：“嗯，聽見了。”

薛柄用名次紙扇了兩下風，“我知道你們也驚訝，但是你們也該羞恥下，人家不來上課，都能得第一，你們該好好反思自己平時有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別成天把目光恨不得黏在女生臉上。”

朱劍和：“……”怎麽感覺雪餅又在點他。

薛柄教導完，又看了眼名次紙，目光放在林白霧身上，“第二名，林白霧。”

林白霧：“……”

薛柄：“你那一言難盡的模樣是什麽意思？”

林白霧遲疑：“我……要跟陳恹坐一桌？”

薛柄肅着眼：“你如果有好好聽我方才講的作為規則的話，現在應該不會這麽問我。”

林白霧：“……行吧。”

薛柄見少女眉頭緊鎖的模樣，記起陳恹的混不吝性子，罕見的善心大發安慰了句，“別擔心，他一周能來三次課我都感激不盡了，你跟他坐一桌，一周應該會有四天見不到他。”

謝謝有被安慰到。

林白霧沖老班笑了下。

薛柄道：“既然陳恹今天沒來，那舊shígG獨伽你來選你們倆坐的位置。”

林白霧不想搬桌子，指了指她原來靠在走廊窗邊的位置，“還是那吧。”

薛柄點頭：“行，自己進去坐。”

林白霧跟葉姝暫時分開，她進了教室，回了自己靠裏側的位置坐下。

薛柄在教室門口繼續喊人：“下一位第三名，鄭慧，第四名何佳茹，坐哪？”

接二連三的進來名次靠前的人。

林白霧想着讓葉姝離她近點，在有同學想要坐她前排時，小小地不道德了一下，請求同學去旁的位置坐，同學都很好說話，聞言，便又往前挪了一排。

終于等到葉姝進來，林白霧給她指了下前排，葉姝眼睛一亮，喜滋滋帶着新的男同桌坐在了林白霧前排。

座位安排完畢，薛柄在走廊上打電話，留出小半節課的時間讓同學們各自搬桌子。

林白霧不用動，葉姝的位置就在前排，她的新同桌幫她搬了過去，陳恹沒來，林白霧的桌子旁空出來一大塊。

葉姝推了推男同桌的手臂，“你去幫陳恹同學搬一下。”

她的男同桌叫胡源，是班上的英語班長，人長得高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整天只愛讀書，業餘愛好就是看各種英語小說。

聞言，脾性很好地嗯了聲，走到最後，把陳恹孤零零的桌子給搬了過來，整齊地跟她的桌子上對上了。

林白霧低頭看了眼新同桌光溜溜的桌面，心想薛柄說得對，她這個新同桌怕不是一個月都見不到一次。

一節物理課結束，課間的時候，宋章和拿着水壺去接水，路過她坐的窗邊，停了瞬，敲了敲她的窗沿：“林白霧，你們上節課在幹嘛？在走廊上烏壓壓站一堆。”

林白霧手臂壓着新拿到手的物理試卷，正在頭疼如何複原十年前的學霸記憶，她咬着筆，聽見聲宋章和的聲頭也沒擡。

葉姝聞言，後仰着頭，答了一句，“我們老班在排座位。”

宋章和笑着嗯了聲，見林白霧盯着一道錯了的物理題看，以為她在分析錯題，她上學時候就喜歡這樣學習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他沒在意，繼而看着林白霧旁空落落的座位，随口問了聲葉姝，“她的新同桌是誰啊？”

葉姝道：“陳恹同學，嘿嘿，他是第一名，林白霧第二名。”

宋章和僵了僵，繼而不是很贊同地道：“陳恹？你們老班怎麽這樣分配座位，他那種混性子，林白霧跟他一桌，豈不是會帶壞她的學習？”

葉姝想當然道：“沒事，陳恹一周頂多能來上兩節課，再者，小霧學習這麽好，又努力，怎麽會輕易被旁人影響，宋同學，你別擔心啦。”

宋章和溫和的眉眼仍然皺着，看着側臉嬌美的林白霧，他低聲：“林白霧，你如果不想跟陳恹一桌，我可以跟薛老師提的，我讓他幫你換個座位吧。”

他是理科生，薛柄不止帶（7）班的物理，也帶着（6）班，也就是宋章和所在的班級物理，他物理這次考了滿分，薛柄向來很喜歡他。

林白霧丢下中性筆，聞言，擡了擡頭，皺眉：“宋章和，我跟你只是同學，你怎麽這麽關心我坐在哪？跟誰坐一起？”

宋章和頓住。

林白霧确實不喜歡被約束被管制，上一世，宋章和就知道，眼下見了她皺眉不耐煩，并不會覺得怪異。

宋章和語氣緩了緩，“我不是要管你，我是擔心你學習會下降，陳恹那種人不學好，我怕你被帶壞。”

林白霧道：“別管我的事。”

宋章和滞了滞，見林白霧眉間攢起不耐煩，他怕惹她煩，只好暫時壓下，想着放學時候在跟她說一聲，他道：“行，你繼續學習，我去接水。”

等宋章和一走，葉姝後背一靠，倚着她的桌子邊沿，啧啧兩聲，調侃着改編了句鄧紫棋翻唱過的歌，“愛情走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林白霧曲指扣了下她的腦門，“還欠我一周雪糕呢，這麽嘚瑟？小心我拿雪糕刺客殺的你錢包空空！”

葉姝忙收了調侃色，坐正身，捂緊了自己的小錢包。

下節課還是薛柄的物理課。

薛柄拎着那張開學考的物理試卷，口若懸河有依有據地講了一整節。

十年過去了，林白霧學的物理知識早就還給薛柄了，一整節課停下來，聽的雲裏霧裏。

大課間，葉姝問她去不去小賣鋪，林白霧臉壓在試卷上，有氣無力地擺手，“不去。”

“回來給你帶一個雪糕吃。”葉姝見她蔫蔫的，只好拉着班上其他一個女同學去了小賣鋪。

林白霧确實頭暈，不知道是聽薛柄講題講的還是熱的，一只手臂趴在課桌上，将臉埋了進去，迷糊着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聽見身旁有動靜，椅子拉開摩擦地面的聲響。

林白霧以為葉姝回來在她身側坐下，臉慢吞吞從臂彎裏側轉過去，空閑的手臂已經伸了過去接雪糕。

停了半晌，手心并沒觸到冰涼的雪糕袋子，林白霧的臉也已經側轉過去，她慢吞吞掀開眼斂，就見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挑着眉看她。

平心而論，陳恹長得不錯，眉骨微突，濃眉堅硬，明明是丹鳳眼，眼窩卻異常深邃，鼻梁很高，薄唇線條冷硬分明。

此刻他抱胸，微微挑着一邊眉，好整以暇似得盯着她，“要什麽？”

林白霧反應過來，忙直起身，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來。

“抱歉，我以為你是葉姝。”

正逢此時，葉姝跟女同學回來，見了陳恹，忙瞪大眼，“我的老天爺，陳恹同學，你終于來上課了！”

林白霧正尴尬着，忙伸臂要從她手中拿雪糕，嘴上嘀咕：“你回來的也太慢了，雪糕給我。”

葉姝一躲，“不行，陳恹來上課了，該你請我吃雪糕，給錢！”

林白霧：“……”

陳恹斜斜靠着椅子後背，兩條大長腿無處安放，一只伸到了她桌子底下，他懶洋洋道：“你們倆拿我打賭呢？”

林白霧：“……”

葉姝嘿嘿笑了兩聲，“都是同學嘛，無聊開個玩笑，別當真，陳恹同學，吶，這根雪糕請你吃了。”

林白霧眼睜睜看着陳恹接過本來是她的雪糕，繼而朝葉姝跑去一個鄙視的眼神，無聲譴責：欺軟怕硬。

葉姝視而不見。

林白霧決定靠自己，她要去小賣鋪買一根解暑氣。

她起身，想往外走，但前後座的距離太過狹小，陳恹人長得高，又不是幹癟男高中生，他一坐下将空隙填的幹淨。

林白霧道：“讓一下，我要出去。”

陳恹懶懶掀起眼斂看她一眼，繼而在她的目光中，将兩條長腿岔開，在他身前給她讓了一條狹窄的通行之路。

林白霧：“？”

正常不都是把椅子使勁往前挪，讓出後背那條路嗎？

有點病。

陳恹道：“你到底出還是不出？”

林白霧活了二十八年，不至于這點路都不敢走。

“出。”

其實還是夾了點囧，她沒好意思用屁股對着陳恹出去，勇士般地正面對着陳恹，打算橫着出去。

剛走兩步，林白霧覺得腳腕像是被什麽踢到，疼得她腳下趔趄，身子往前一歪，觑見陳恹看好戲的臉，她忙伸出手，掌心撐在他硬實的肩膀上，才不至于整個人都躺進他懷裏。

不過嘴角磕到什麽，有點甜，她下意識舔了下。

陳恹笑道：“看你這麽想吃這根雪糕，給你得了。”

林白霧這才知道她剛才舔的是什麽。

“……”

站穩後，腳下匆忙從陳恹身前出去，她紅着臉道：“不吃你的，我自己去買。”

陳恹見她出去後，兩條大長腿微微回攏，撐着地面，聞言，霧黑的眸子瞧了眼手上拆封的雪糕，嘴角輕勾，“你這樣我很為難。”

林白霧：“？”

陳恹：“你剛才舔了口雪糕，我接着吃的話，豈不是吃的是你的口水？”

葉姝在一旁看戲似得捂起了嘴巴。

林白霧：“……”

陳恹又道：“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過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白霧茫然眨眼，“故意什麽？”

陳恹一雙眼微眯，嘴角帶着笑，痞痞看她：“故意想讓我吃你的口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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