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終究還是讓我等到這句話了,原來竟然是這樣一個凄涼的答案。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只剩我一個人睜大眼睛,努力克制不讓眼淚太快落下來。
碧桃抱着欽兒極快地出現在我面前,在我第一行眼淚即将流下來的時候。
“姨姨。”欽兒癟着嘴怯怯地朝我伸出短短的手臂。
我不想令孩子看見我這幅鬼樣子,對碧桃道:“帶她出去吧。碧桃讓我一個人靜靜。”
碧桃卻不聽我的,直将孩子塞在我的懷裏然後跑出屋子。
小孩子身體軟軟暖暖的,我不抱着她就要滑下去。
而此時此刻,除了抱着我的小欽兒,我還能做什麽呢?
“欽兒,娘親真沒用。連一點小事兒都問不出口。”我望着她的眼睛緩緩地對她道。
“姨姨,姨姨。”欽兒見我哭,急得再我腿上跺起小腳,一只手拼命往我臉上揮來揮去,大概是想給我擦眼淚珠子。
我搖搖頭,将腦袋埋在她的小肩膀上,“欽兒,娘親難過。欽兒,欽兒,我的欽兒。”
“娘——”欽兒張嘴喊道。
我又驚又喜,期待許久的第一聲娘親已經等到,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欽兒,我的乖孩子。”
“娘……娘……”小東西見我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竟然也兩眼一閉小嘴一張,開始嚎啕大哭。
她這一號,真是哭到我的心間,叫我悔恨萬分,收了眼淚,趕緊哄住她。
海棠走近屋子裏來,慢慢地跪在我面前,神色哀凄地道:“夫人。”
我将欽兒抱在懷裏,正經坐好,問她道:“海棠,是侯爺讓你來的吧?”
海棠頓鄂,才點點頭。“侯爺讓來陪着您。”
我親吻乖覺的女兒,“海棠,難道此時還不準備告訴我發生什麽了嗎?”
海棠咬了咬牙,決絕地道:“夫人,讓海棠跟随您去邊度。海棠不願離開您半步。”
我搖搖頭。我想知道答案,如今誰來告訴我,都一樣。“海棠,我不會走的。沒有他的地方,不是一個家。他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欽兒便也在哪裏。”
海棠目愣地看着我,上前一步拉着我的袖口勸道:“夫人,走吧,去邊度吧。侯爺,侯爺快要……快要娶先長公主為妻。”
似晴天閃電落在我的身上,如何也猜不到原來是這樣子的原由。我愣愣地看着欽兒。
我能信嗎?還是,我本就黃粱一夢難醒?
海棠依偎着我的雙腿,抱着我的手腕,“夫人,侯爺也是身不由己啊。”
我反握住她的手,什麽叫身不由己,難道都已難到親口告訴我都不能的地步?“海棠,去将他請來。我有話與他說。”
臨到事,竟還要個小丫頭與我遞話。我不怒反笑,看得海棠也驚訝,“去吧,海棠。”我拉扯開她死命抓着我的手。
欽兒小臉蛋上淚痕始幹,看不懂我們之間的拉鋸,姨姨姨姨的喊着海棠,又對我喊了一聲娘。
海棠呀了一聲,大概是聽多了我說這孩子不願意開口喊我娘,如今這會子居然是能說了。
“去吧,海棠,我和欽兒便等着他來。”我心如死灰地道。
海棠游移在我和欽兒臉上,許久才點點頭趕緊起身跑出去。
我握着欽兒的小手問她:“你爹爹如今想遣我們娘倆走,你願意走麽?”
欽兒沒有回答我,傻乎乎地用手指頂着我的手掌心,也不再哭鬧。我抱着她深深地嘆氣。
長嗟方落,他便踏進門來。
有多少日子不見他這般愁眉苦臉的模樣?他這人何時不是運籌帷幄決算千裏,如何能有煩惱事?
欽兒見他便要從我懷裏撲出去,我順手将孩子遞給他。
他抱了抱孩子,“海棠便都與你說了?”
“嗯。”我點點頭,“只想着,誰說都不如你清楚明白,倒不是問問你。”
“哎。你問吧。”他捏捏孩子的臉頰,不知為何這樣一個親昵的舉動惹得我有些未語淚先流的沖動。
我屏息将情緒壓下去,問他道:“這位公主可是當年,先皇許配與你的?”
他大約也是未料到我會提及這一點,一頓,随即點點頭,“這你如何知道?”
是啊,那時候我也不過是從阿盧的口中隐約得知這樣一段故事,沒料到,當年的傳聞竟要到如今才得以實現。
“那時候為何未能成婚?”
他終于将門外的碧桃喚進來,“将欽兒帶下去。”
碧桃卻不曾看我一眼,我分明看她一直在低聲啜泣。
待她将孩子抱出去,侯爺才道:“青函為我傷了眼,當年倔強,偏生不肯嫁我,而是擇廬而居。”
青函?
這個名字如何這樣熟悉?
我絞盡腦汁卻真的發現自己的确對這兩個字有印象。
青函,青函,到底是誰在我面前提及過?阿盧?不可能,他如何會知道一個公主的閨名?
“青函,是她的名字嗎?”
他點頭,也不知怎樣複雜的情愫,他看着我的眼流露出我從未見過的哀傷。
“既然她當年不嫁給你,現在為何……”我緊緊閉上嘴,實在是說不下去。
“她這幾年在宮外深山中陋居簡行,身子慣常不大好,如今更不過是一息尚存。唯有此願不能了。”
“便将我送離,你迎娶她,成你滿世美名?”我憤恨地道。
那個叫青函的公主,是用了怎麽樣的決心才能為一個心愛的男子傷害自己,又是有怎樣的高傲才能令自己放棄他?
我不等他回答便揮手遏制他,“侯爺,你不必說了。我走。欽兒便是我的女兒,我斷不會留下她一人。”
“流火……”他對我伸出手,卻讓我擋住。
我朝他跪拜下去,額頭觸碰堅硬的地面,“侯爺,流火始終視你做師做父兄做丈夫,若有來生,流火願再與你相聚,但願你不曾後悔遇見過我。從此一別,君當安好。”
或許,我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勇敢,從那間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我的手腳冰涼,心頭被一塊千斤巨石壓得實沉。
青函,青函。
我望着天空中翺翔而過的飛鳥,思緒飄得很遠很遠,突然驚鴻似的想起這個名字來——這可不就是在邊度侯爺府裏,碧桃睡夢中喚過的名字?
原來,碧桃一直以來都是知道她的。
如今想來,既能令碧桃不知不覺中喊出此名,那碧桃當年也應該是與青函有過一段極深刻的情誼。
碧桃在哪裏我不知道,海棠在哪裏我也不知道,我在這個偌大的侯爺府走了整整一圈,許多人都驚詫地望着我這個失魂落魄的夫人,沒有人敢來阻攔我,也沒有人來勸我停下來坐一坐。
這裏的一切,原本就不屬于我,現在更要離我而去。
舍不得嗎?
好像并不如此。
只是單單舍不得他而已。舍不得他對我不着痕跡的好,也舍不得我對他的牽腸挂肚和愛戀渴慕。
再次跨進我的屋子,他一如我走開時候背手而立,聽見我的腳步聲,轉身看我,目光沉沉,仿佛剎那蒼老許多。
也不知此生再見,他又會是如何模樣?
不敢想,也不能想,還會有再見的那一天嗎?
“讓人準備準備,我明日便走。碧桃随我走。”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他默認。
原來這便是我與這個人此生的結局。
似乎,也太匆忙了吧。
不過,人世蒼茫,哪一次的相遇不是匆匆偶遇,哪一次的離別不是匆匆別過?
晚間我和他和衣躺在一起,夜半我忍不住哽咽起來,卻不敢驚動他,始終咬牙強忍,卻還是令他反應過來,單臂摟着我,卻是輕聲囑咐:“流火,莫要再哭,如今你已是欽兒的娘親,勿要再令她反為你擔心。”
我任他抱着,卻不再出聲。
翌日,是個晴好的日子。
他并沒有為我送行,只是安排好一切不令我再費一份心思。
海棠在我的馬車前不住地磕頭,哭得十分凄厲,大概是在為我惋惜。
碧桃始終不發一語,只照應着乖巧的欽兒。
我對海棠道:“你進去吧,咱們如今也不是主仆,不必行如此大禮。”随即放下簾子,囑咐道:“啓程。”
海棠在馬車外低聲喊道:“夫人,您多保重啊。”
我本擔心自己在欽兒面前失态,惹得她難過,但卻掩飾得極好,從碧桃懷裏接過孩子,“欽兒,叫一聲娘親可好?”
“娘——娘!”她昂着小腦袋高興地喚我,小丫頭不是第一次坐馬車,大概是以為我們出去游玩。即便看見海棠姨姨跪着哭也是心大,壓根兒沒注意到。
“這孩子心氣兒随我,心大。”我笑着對碧桃道,正眼看她,卻見她死命地咬着蒼白的下唇,大概也是傷感至極。
我其實有許多話想問問碧桃,但是一張口卻全部不知從何說起。
如今都已到這番田地,還有什麽要問的?
再問問他們如何郎情妾意過?問問她是如何為他舍棄自己的雙眸?
可笑可笑,再問下去,是要問出他如何辜負她的一番好意?
“碧桃,別難過了。”我反倒勸慰她道。
她別過頭擦幹眼淚,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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