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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了在酒店長期的房間,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個兩室一廳的小居室,一個人住足亦。
衛開始收拾行李,衣不在多,在于精和實用,多年的戶外探險生涯,他知道哪些的是應該帶的。
然後打開手機短信箱,已有十幾個人報名,其中有一半是他認識的。
他打開電腦,重新上論壇,開始給參加的隊員分工:
彙總團員信息的,
也汶川救援中心對接,
訂機票的,
采購必要物資的等等,
各種事情開始有條不紊地動起來了。
此間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看着天空黑夜上繁星閃閃,他無比珍惜此時的安恬時光,他輕撫着胸前的戒指,為了後面時間裏幹活省事,他換了更短更結實的防雨繩,應該可以很好地陪伴他未來的辛苦日子。
此時雲也帶着楠寶回了家,剛才蘇俊打電話來,說他們準備今晚或是明天一大早出發,趕在黃金72小時裏,搶救更多的人。
雲回到家的時候,蘇俊已收拾好行李,夫妻倆什麽都不說,只是緊緊擁抱在一起,在生命的大是大非面前,生活的那些小事,實在不算什麽。
雲只朌蘇俊能平安回家,她願意以後更用心待他;
蘇俊為自己前幾天的小心眼和粗暴行為向雲道歉,他只願自己平安回來,給雲一個更溫暖的家。
小楠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心有感應地大哭起來。
夫妻倆人忙蹲下身,蘇俊兩眼微紅地抱起小楠寶,用力親他的小臉蛋,說:“在家好好聽媽媽的話,等爸爸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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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用力地抱了一下雲,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轉身走了。
後面傳來小楠寶大聲的哭喊,和雲抱他哄他的聲音,蘇俊仍然頭也不回,毅然決然地一直向前,他不敢回頭,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走不了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盼複還。
雲如果知道她生命中兩個重要的男人,身負不同的使命,趕赴同一個戰場,不知後面的日子,她要怎麽過。
汶川,中國人胸口永遠地痛
因為當時震區的通訊設備也被嚴重破壞,雲和其它大多數的中國人一樣,天天守在家裏,看着電視上的即時報道。
汶川的情況很嚴重,震級8線,還超過了開國之後最嚴重的唐山大地震。
而在汶川地震發生之後,
在最短的時間內,中國政府做出了最快的反應,
□□抗震救災總指揮部開啓了全方位工作。
在大災大難面前,有兩種人必須沖在最前面:
一是穿軍裝的人,二是穿白大褂的人。
一聲令下:
人民解放軍部隊、武警部隊、民兵預備役人員、消防戰士、……
迅速行動,奔赴防震抗災第一線;
各地的醫療救援隊也在第一時間從四面八方集結,奔赴現場;
還有來自全國各地、各世界各地的支援:
來自民間的志願者救援隊來了;
來自世界各國的國際救援隊來了;
四川出租車志願車隊來了;
各地的各種物流車輛來了;
各地的心理援助工作者來了。
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
都朝着同一個方向,進發。
但情況仍然很嚴峻,餘震、疫情、暴雨、泥石流、山體崩塌,給救援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困難,這時去災區,與“送死”無異。
但堅定勇敢的中國人,團結起來,擁有“勝天”的大能量,他們還在排除萬難,繼續艱苦地往前跋涉。
這邊,衛和他的A市雲途汶川救援隊,也走在救援的路上。
一路上,當得知他們這一行人是前往汶川救援的志願者後,機場所有的部門都大開綠燈,其它乘客也紛紛留下電話,說如果能幫上忙的話。
此時的災區,道路不通、水電不通、網絡不通,甚至連基本的生活物資都無法運進去;而為了統一管理,整個災區都實行了交通管制,衛和他的救援隊就卡在德陽綿竹市附近,現正在想辦法聯系當地的志願者組織。
這時,旁邊一輛挂着A市醫療救援隊橫幅的大巴車停在他們身邊,從車上下來一位中年男子,問衛是怎麽回事,也許是看到衛他們的隊旗同是來自A市的緣故吧。
還是“老鄉靠譜”,那位姓王的領導了解了衛他們的情況後,就主動找交通管制的部門溝通。
然後衛和他的隊員們就搭上了A市醫療隊的便車,可一起到綿竹鎮,再聯系那邊的志願者組織等待安排具體救援任務;
醫療隊也要開到綿竹鎮臨時救護所,開展搶救工作。
衛和他的隊員萬分感謝地上了大巴車,一車全是醫療隊員,全是A市各大醫院抽調的精英幹部。
當他們知道衛和他的隊員是前往災區救援的志願者,也紛紛豎起了大拇指,衛和隊員們自然也把敬佩之心反贈回去,畢竟這個時間沖往前線的人,每一個都值得大家佩服。
同車的人也互相調整,騰出了一些位置請衛和他的隊員坐下。
衛禮貌地朝旁邊這位醫生點點頭,坐下,并放入下他碩大無比的背包,裏面放着山區救護的所有應急物品。
等等,當他坐下來,他才知道他坐在了誰的旁邊。
那個相貌普通卻面容剛毅的男醫生,不是蘇俊是誰,雲的先生?!
想到這一點,衛不覺得又轉頭看了他一眼,而蘇俊也正看着他,于是兩個男人伸出手,相握:
“你好,我是強衛,你可以叫我大衛。”
“你好,我是林蘇俊,你可以叫我林醫生。”
在大衛登車的那個瞬間,蘇俊就認出了他。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而剛好,衛又剛好坐在他身邊來。
這兩個以前曾經會過面的男人,在這個正式見面的場合,都心照不宣的稍稍加大了握手的力度,然後又心照不宣地同時放下,各自轉過頭去,想着自己的心事。
在衛下車時,轉過頭認真地對蘇俊說:“多保重。”
蘇俊也認真對他說:“你也是。”
然後衛和他的隊伍就幹淨利落地下了車,找當地志願者組織去了。
在一旁的年輕小護士,兩眼一直目送着衛和他的隊伍下車,當然主要是目送着衛,還目送他一直走遠,嘴裏喃喃地說:“真帥,真酷,還夠‘hot’。”
幾個意思?
蘇俊不無嫉妒地說:“騙騙你們小年輕還行。”
小護士一臉花癡:“如果他願意的來騙我,我一定會幸福死的。”
蘇俊轉過臉,沒眼看,卻不得不承認,這個衛在這種時候來災區,倒也不是只有那一張臉那麽簡單。
但此時,并不是講私人感情的時候,随着災區的深入,他們的車開進了綿竹市的一個小鎮,每個人都被眼前“人間地獄般”場景的震住了。
坍塌的建築,簡易避雨篷,死難者的遺體,驚恐的面容,急迫的喊叫,悲痛的嗚咽,飛奔的士兵,呼嘯而過的警車、救護車……
大家二話不說,立刻投入“戰鬥”,醫生們在體育館空地上建立了野戰救護醫院,按照規範的醫學救治要求,開始了前線的救治工作。
而衛和他們的隊伍也與當地的志願者組織取得了聯系,先在救援基地休整半日,就開始接受救援任務。
因為衛他們沒有相關設備,沒有探測儀,沒有搜救犬,沒有相關經驗,所以不好進入城市裏救援,他們所接受的任務大多是所災山區救援;同樣充滿着危險和艱辛。
餘震、暴雨,随時可能發生的泥石流,山體滑坡,尖銳的石頭,繁重的救援任務,傷員,老弱,缺衣少糧,這些現實的困難,都橫亘在救援隊員的前面,他們只有與時間賽跑,與惡劣的天氣抗争抗争,與意想不到的困難博命,能多幫一個幫一個,能多救一個是一個。
衛和他的隊員們,和300萬和他一樣的志願者人員,奮力努力着。
如果說衛是在風裏來,雨裏去,山裏走,泥裏趟,運物資,背傷員;
蘇俊則一直奮鬥在手術臺上,與鮮血、斷肢、殘骸、生命打交道。
他已經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傷員真的是太多了,每一個醫生、護士都在連軸轉,盡量死神的手上奪回更多的生命。
一直連續工作在悶熱的帳篷裏,手術一臺接一臺,甚至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大家又渴又累,醫療隊的每一個隊員都處在緊張、焦慮、悲傷的狀态下,而在這時,還要保持一個醫生冷靜的心态,沉着地為每個傷病員提供規範的醫療救治,這是任何一個人都想像不到的困難。
但蘇俊他們挺過來了,這那三天裏,他們一共救治了近400名重傷員,為163人實施了手術治療,而後轉移104名傷員,現場移交47人。
當蘇俊今天掀開帳篷的門簾走出來的時候,太陽是如此刺眼,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太陽了,此時的蘇俊,顯得蒼白而衰弱甚至有些衰老;
連續三天高強度的手術,使他的體力、精力都消耗太多,仿佛一陣風就會把他吹倒。
從旁邊而過的另一名醫生擔心地扶着他,問他,沒事吧。
他說還好,就是可能太累了。
他慢慢挪到旁邊,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了半天才起來。
但是形勢還是很嚴峻,不間斷的餘震、山體滑坡、堰塞湖決堤,猶如一把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時時刻刻危及着災區人員的生命。
由于交通不便,空運直接代替了汽車運輸,一架架直升飛機從人們頭上呼嘯而過,繼續着神聖而艱巨的使命。
這時,一只手輕輕地拍在蘇俊的肩上,是本次領隊王醫生的手和他歉意的眼睛:“是這樣,這次地震的範圍很大,在很多山區遇災,山路變得更加崎岖難走,交通極其不便,而山裏還有很多傷員,我們需要組建臨時醫療隊進山。所以……”
蘇俊說:“我去。”
王醫生抱歉地說:“你一直連續工作了這麽久,這次本來是要下去輪休的。”
蘇俊:“沒關系,我不僅是一名醫生,也曾經是一名戰士。”
蘇俊蒼白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情。
王醫生用力拍拍他的肩:“準備一下,半小時後出發,多保重。”
于是,蘇俊和五位醫生,組成臨時的醫療小分隊,開始奔走了危機四伏的群山峻嶺之間。
他成了英雄,卻再回不來了
在那些地區,從全國運送過來的物資包括醫療物資并不缺,只是交通不便無法運送進去;
在那些地區,解放軍戰士、空降兵們、民兵們、救援志願者都盡力了,只是天災面前,個人的力量還是有限,但不管怎麽,每個人都在努力着。
衛還記得是5月17日,6.1級的餘震,搖得天昏地暗。
那天,衛和兩名隊員從志願者基地前往指揮部醫療點,準備領取一些明天用于救護的藥品,在那裏遇見了另一個志願者小馬,他們遭遇了新的險情。
原來小馬他們計劃前往某個指定山村救人,但在途中山上的塌方和落石越來越頻繁,原來通往指定地區的山路已經完全消失,更可怕的是,路經兩座被嚴重震損的大壩時,兩端已經漏水,甚至有些路段需涉水通過,所以他們只好放棄原來的目标,而是帶領在路上遇見的幾十名逃難群衆沿路返回。
而就在返回途中,他們又遇到了新的塌方和泥石流,洪水上漲,把這群受災群衆攔在半山坡,小馬是趕回指揮部尋求幫助的。
聽到這一緊急情況,指揮部只好決定馬上組織人員,擔架和其他裝備進山營救,其中包括三名醫療小分隊的醫生,衛和他的隊員也請求一同前往接應,不知是巧合還是老天的安排,衛和蘇俊又在抗震救災的第一線見面了。
才過去四天,兩人再見時竟如隔世,同樣的衣衫不潔,頭發蓬亂,胡子拉碴,兩眼通紅,但也同樣的眼神堅定,冷靜從容。
兩人見面,二話不說,也不握手,但衛向蘇俊點了點頭,他也點頭致意,兩人回到各自的隊伍裏,準備出發。
一路夜行軍,衛不時用手拉着走在一旁的蘇俊,他戴着眼鏡,在夜裏行軍着實有些不便,但想不到他瘦弱的身體也飽含着巨大的能量,盡量跟上了大家的步伐,也讓衛在心裏暗暗佩服。
到達原來群衆休整的地方,雨開始下來了。天黑路滑,根本不可能運送傷員,即使是戰鬥力強悍的解放軍戰士,也無法完成這艱巨的任務。
于是大家先把傷員移至相對安全的一塊寬闊地,搭起簡易的棚子,由蘇俊帶領的三名醫生給傷員們盡量處理傷口,留一部分解放軍戰士配合,衛和他的兩個隊員也留下了;另一半的解放軍戰士則協助有行動能力的群衆先返回指揮部。
雨越下越大,天越來越黑,風越刮越大,凄風冷雨,天如濃墨,蘇俊他們在應急燈的微弱光線下努力地工作着;
衛他們用力扯着油布,擋着豆大的雨點和狂風,為醫療處理的醫生和病人創造出一方安全的天地,還不時出言安慰其它傷員,鼓勵他們要堅持。
一個晚上,就是在大自然的狂風暴雨和弱小人類的頑強抗争中,挺過來了。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但昨晚的雨實在太大了,即使穿着沖鋒衣、防水鞋,拉着防水油布,每個人身上還是淋透了,傷員的情況好一些,昨天晚上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用身體為他們擋風遮雨。
在等待接應人員到來之時,大家都七躺八坐地休息,聊天。
蘇俊不故形象地坐在一個小石頭上,休息,他實在太累了。
一塊油布遞過來:“墊着坐吧,地上涼。”衛說。
蘇俊搖搖頭:“不了,反正都濕了,無所謂了。”
衛又遞過半根煙:“抽煙不,可惜都濕了,只能聞聞。”
蘇俊看看他,接過半根煙,在鼻子上聞聞,總算有點精神了。
他擡頭看看站在一旁的衛,突然說:“你自願過來,家裏人不擔心嗎?”
衛:“我就沒敢跟家裏人說,免得兩位老人家擔心。”
蘇俊:?兩位老人家,難道不象雲日記裏說的,他和小蘭結婚了?
他又試探着問:“除了兩個老人,你家裏沒其它人了?”
衛灑脫笑笑:“孤家寡人一個,雖然還是怕死,但死有所值也不枉此生了。”
說完他突然意味到問話裏的深意,他眯着眼看看蘇俊,他不知道雲向蘇俊說過什麽,于是幹脆轉頭決口不提了。
蘇俊沒想到衛至今沒有結婚,看來當初雲對他的誤會了,不知是幸或是不幸。
不過對于蘇俊來說,自然是幸運的,不然他就沒有現在的嬌妻麟兒了。
蘇俊突然來了一句:“以後有空的話,可以來家坐坐。”
衛沉默了很久,也來了一句:“看吧。”
沒頭沒腦的話,但聽在兩個有心人心裏,都明白。
這時,前來接應的解放軍戰士到了,大家紛紛站起來,準備回撤。
衛也迎着他們走過去,回頭一看,見蘇俊掙紮想站起來,但努力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可能是太累了,這會又坐太久了。
一只黝黑而強壯,上面布有幾條細小傷痕的手默默遞了過來,他擡頭看看衛真誠的眼睛,借力站了起來。
擦肩而過時,衛聽到一句“謝謝”,他輕聲回:“不謝。”
回去的路仍然很危險,昨晚上的一夜暴雨,使得原來稍好走的路變得又窄又滑。
再加上還要擡着傷員,大家更是走得小心翼翼的。
特別是要經過一個低谷,水位已昨天上升不少,大家小心翼翼涉水而行。
又一波令人心悸的餘震來臨,道路一側的山體開始晃動,山崖上不斷滾落下大大小小的碎石,一旁深谷的河流開始奔騰。
一個擡擔架的戰士身體一歪,擔架上雖然被捆緊的傷員,也朝着深谷的方向嚴重傾斜,危險!
衛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擔架,蘇俊也上前扶好傷員,誰知連日的大雨把泥土泡得松軟坍塌,蘇俊的身體控制不了平衡,直接往旁邊的河裏直掉了下去。
“蘇俊”!
“林醫生”!
大家驚恐的喊聲四處響起,只見他的雙手在空中亂舞,然後直入湍急的河裏,沒有身影。
大家急忙想辦法下河救人,大家紛紛呼喊着蘇俊的名字,衛和其它水性好的戰士不斷地潛入渾濁河水中,尋找蘇俊的下落……
但是,除了混黃的河水、不時掉落的石頭、枯枝,他們什麽也找不到。
正在衛想再一次潛入水中時,旁邊的一位戰士拉住了他,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邊,一個低垂不動的身影,是他嗎?
衛和另一位戰士游到蘇俊的旁邊,輕輕翻動他的身體時,發現他的頭部受了重傷,鮮血流了滿頭,被河水沖去又湧了出來。
衛托着他的頭,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口,并用身體幫他擋住河裏沖過來的碎石、雜物,并輕喊他的名字:“蘇俊,蘇俊,挺住,你可以的。”
另一個戰士在另一邊輕托蘇俊的身體,兩人想辦法想把他帶到河邊,蘇俊已經奄奄一息,他用力轉向衛說:“我知道我不行了。”
衛紅着眼低吼:“不會的,你肯定可以的,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就要到河對岸了。”
蘇俊:“我是醫生,我知道我的身體。你聽我說……”
衛:“我不聽,有什麽話你好了以後再和我說。”
蘇俊又用力拉了一下衛的手,虛弱的聲音仍然堅持地說:“你聽我說,不然我怕我沒有機會了。”
這時,河那邊有人推過一塊大木板,另一位戰士過去接應,蘇俊再次用力拉着衛的手。
衛:“好吧,你說。”
蘇俊:“我怕我這次是回不去了。”他的眼色一暗。
衛:“不會的,我們拚死也會帶你回去。”
蘇俊:“我知道,你們會拚了命想帶我回去,但這次可能我是逃不過了。”他用眼神止住了衛想說的話,斷斷續續地說:“以後,如果可以的話,拜托你幫我照顧好雲和小楠。當然,如果你也願意的話……”
他再次止住衛想說的話:“我本來不想求你,我想自己回去照顧他們,但是這次不行了,至少你還算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拜托……”
蘇俊話沒說完,頭一歪,停止了呼吸。
衛眼淚飛濺出來,他抱着蘇俊的身子,狂喊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如果你想照顧他們,你自己回去,你自己回去。”
但是蘇俊已經聽不到了,他年輕的生命永遠留在了汶川,留在這片光榮的土地上,和千千萬萬在汶川抗震救災的英雄烈士一樣,成為了永恒的豐碑。
一路上,衛不顧其它人的勸說,一直背着蘇俊的遺體,一直走到指揮部,才眼睛一黑,一頭栽在地上。醒來之後,又一個人獨自呆在安放蘇俊遺體的靈房,默默地呆了老半天,然後臉色平靜地走出來,投入了下一輪救援工作。
這一切,雲都不知道。
她只是每天按步就班地生活:上班——下班——接孩子——陪孩子——看書。然後就是為災區人民捐錢捐物,準備出版“汶川抗震救災英雄事跡”特刊。
雲在這個時候,繼續着心理咨詢師的考證培訓,特別是當她發現這次汶川地震後期,有專業的心理師前往現場進行心理危機幹預時,她更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學心理學,這樣也許她就可以和蘇俊一樣,到現場與他并肩作戰了。
随着汶川地區災情的日趨明朗,來自志願者隊伍逐一撤出了汶川,衛他們的救援隊是5月26號走的,差不多是最後的一批隊伍。
一路上,衛更加地沉默,在災區看到的各種苦難、生死,并不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那麽容易過去。
來自各地的醫療救援隊也慢慢地勝利凱旋。
無論多艱難,生活還得繼續
蘇俊在汶川期間發生的事,雲一概不知,那時雖然已經恢複了通訊,但她知道蘇俊應該是太忙了,她發過兩個短信,那邊都沒有回複,後來她才知道,在一次搶險中,蘇俊的手機被砸壞了。
她只能從電視的某些片段、某些鏡頭去了解蘇俊的情況。
果真有時候會有他們醫療隊的報道,也有他一兩個側面或背影;
有一次在報道志願者事跡時,小楠寶看着一個在山間的身影說:廁所叔叔?
雲,什麽意思,但沒有細問。
過兩天小楠寶又再次看到他,仍然認出那是“廁所叔叔”時,雲忙問:“是誰啊?”
小楠寶:“上次和媽媽去看貓貓,在廁所碰到的叔叔。”
雲:“不是大強叔叔帶去上的廁所嗎?”
小楠寶:“嗯,所以是在廁所遇見的。大強叔叔只是帶去,後面的幫忙都是廁所叔叔幫的,他長得高高的,有點黑,頭發短短的,牙齒很白。”
雲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但也沒有多在意,這事也就過去了。
她只是一直盼望着蘇俊的平安歸來,他們一家三口過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但對于平常人來說,很自然的事情,對于她來說,成了奢望。
特別當蘇俊醫院的領導們煞有介事地來到她們家的時候,她就有了非常不祥在預感。
雲想給同志們倒水,他們都客氣說不要;
她想給大家切水果,他們也客氣說不吃;
她想……辦公室的老大姐強行把她“壓”在沙發上,她無法逃避了。
然後,在領導們遲疑的聲音中,她慢慢知道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們說了其它的什麽話,她都記不得了,她只記得蘇俊再也回不來了,不管她對他有什麽樣的想法,有什麽樣的打算,蘇俊已經長眠在汶川那一片土地上,回不來了。
雲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滿面,她覺得自己的心空了大半,她失去了思考了能力和反應的能力。
旁邊的老大姐們疼惜地看着她,這個年輕的女子,她孩子還小,她未來還有很多未知的困難等待着她。
“媽媽,我害怕”。這時,小楠寶從房間裏跑出來,抱着媽媽哭道。
剛才擔心會影響到他,有其它的同志幫忙把他單獨抱到房間裏,但孩子是如此敏感,他能感覺到很不一樣的氣場,于是沖破其它大人的阻止,來到媽媽旁邊。
雲抱着小楠寶,淚流得更快了,但同時,她心裏也有一個聲音升起來:我還有小楠寶,我還有小楠寶,我需要有一個媽媽的樣子。
雲擦擦眼淚,她抱抱小楠寶說:“別怕,媽媽在,媽媽會保護你。”
小楠寶:“那爸爸呢,爸爸不保護我了嗎?”
雲忍着又要掉下來的眼淚說:“爸爸也會保護你,他用另外的方式來保護你。”
說到這裏,雲忍不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旁邊其它的同志也流下了同情的淚水。
雲擦擦眼淚對醫院領導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件事。蘇俊他……”
雲說不下去,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繼續說:“蘇俊他是醫生,他是救災去的,在災區總難免有犧牲的,我……”
她雖然有點說不下去,但出沒有再哭出來,雖然每個人都看得出她很難過,反而是旁邊的同志也再次陪她一起不停的流淚,小楠寶也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媽媽流淚,那副乖巧的小模樣更讓人心疼。
後來發生什麽事情,雲記得清清楚楚。
再後來媽媽來陪她,再後來A市舉行了蘇俊烈士追悼會暨骨灰安葬儀式;
再後來蘇俊的父母和家人也從家鄉趕來,白發人送黑發人,雲陪他們再次痛哭了幾場,雖然她已經不太有淚;
他們的到來和他們離開,雖有組織具體安排吃、住,但有很多細節,都是雲安靜的,她很冷靜。
她始終記得自己是一位母親,所以她會好好照顧好小楠寶,這是讓她恢複理智最強的力量。
期間還發生一件大事。
林家想把小楠寶接走,回到他們的家鄉和他們一起生活,說是他們家的風俗,因為喪偶的母親以後可能會改嫁,他們擔心以後的新家庭會對孩子不利。
雖然雲的第一反應是象一頭受傷的母狼一樣,死死地護住小蘇俊,但她沒有這樣做,而是象一個局外人一樣,冷靜地問林家人,是什麽原因讓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擔心什麽?
之後,在雲爸、雲媽的協助下,雲和林家人又商談了三次,從法律到人情,從成長環境到楠寶的成長需要,全方位和他們扯了四天,最後他們同意小楠寶跟着雲一起生活,但有一個條件,如果雲以後改嫁,那小楠寶得歸他們家。
對于這個雲還沒有考慮過的問題,雲的回答是,她現在還沒有心思考慮改嫁,但如果真有那一天,一定提前和林家商量小楠寶的去留問題,然後還答應每年帶小楠寶回去看望他們兩老,林家方才松了口,同意了雲的想法和決定。
而涉及一些很具體的問題,比如現在這套房子的歸屬、烈士怃恤、補貼等方面的問題,雙方倒是都很為對方着想,最後雙方約定:
所有的怃恤金兩家平分,做為兩老的贍養費和楠寶的撫養費;
而蘇俊買的三房一廳,雖然寫的是蘇俊和雲的名字,雖然兩家都有給錢交了首付,但還有十年的月供,原來由蘇俊承擔的,現在則由雲來承擔。
所以他們決定這套房就交由雲繼承,如果她一直不改嫁,那這套房子則是她和楠寶的;但如果她改嫁的話,希望這套房子可以留給楠寶,這一點雲也同意了。
好不同意把一切都溝通清楚,把林家三口送上火車這後,雲覺得自己只剩下半條命了,但雲還得強打精神,繼續打理她和小楠寶的生活。
她已經想好了,把蘇俊買的三房一廳租出去,她和小楠寶則再租了一套二房一廳的小房子,租金剛好對付還稍有結餘,而那個小房的位置較好,離爸媽家、幼兒園、将來的小學都不遠。
雲忙完這些,再打了一個電話給媽媽,就華麗麗地放心暈倒了。
家人們很擔心地把她送到醫院,就連剛懷孕不到三個月的小悠,也到醫院來看她。
這幾年,她和雲的關系倒是好了不少,也可能是血源的關系,也可能是人長大了。
雲虛弱地對大家說,她沒事,就是前段時間太累了。
醫生倒是有些擔心地對家人說:她是傷心過度,太多的郁結排不出去,造成的心髒疾病,但還好雲還年輕,而且身體底子好,以後保持良好的心态,适當的營養和運動,還是無需太過擔心。
所以大家在她面前都表現好積極樂觀的模樣,而背地裏,媽媽也為她流了不少眼淚,甚至想找大師什麽,幫雲改改運,被雲爸嚴詞制止,方才斷了這些不着調的想法。
但之後,雲媽對雲明顯有更多的遷就,更多的關心和疼愛,她想幹嘛都同意,甚至讓小悠都忍不住要吃醋,大喊媽媽偏心。
雲媽倒是說了一句公道話:
“那是偏心,我都偏你三十年了,現在偏她幾年,才平衡。”
而雲卻在家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再去找了麗源老師,她也擔心自己的身體,她還有小楠寶要養呢。
直覺裏,她還是知道“心病還需心病”治的道理。
坐在那個雖然不太熟悉,但讓她很安心的咨詢室,她丢掉對外平靜的面具,滿臉的憤世嫉俗和桀骜不馴。
麗源老師仔細地看看她,說:“感覺你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樣。”
雲冷笑道:“是嗎,當然了,肯定不一樣了。”
麗源老師:“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雲:“也沒什麽事,就是老公死了。”
麗源老師看看她的表情,僵木,漠然,冷戾。
于是她也不說話,然後請她稍等片刻,外出和前臺說了一句什麽,然後再回來安靜地等着雲,請她繼續。
雲她擡眼看麗源老師:“你知道我家死人了,你不是應該在這個時候安慰我嗎?”
麗源老師:“你需要嗎?”
雲:“我不需要,我得到的安慰太多了。如果安慰可以當飯吃的話,我早就撐死了。”
麗源老師:“是的。”
雲開始自說自話,從開始的木然,到憤怒,到悲憤,到大哭,到更多的身體發洩,最後又感覺胸口痛,而半躺在椅子上默默地流淚。
麗源老師一直安靜地陪着她,遞紙巾,把手放在她的肩頭安撫,在某些時候還陪她一起流下眼淚,在她心髒不舒服的時候,讓她安躺在放松椅上,并把手放在某個穴位幫助她放松。
《化蝶篇》1 所有的磨難都會變成財富
等雲稍稍有些平靜了,麗源老師問:“聽上去,你感覺很不公平是嗎?”
雲又有些激動:“是的。為什麽這世上這麽多人,但為什麽這種事就落在我們身上。”
麗源老師:“嗯。”
她沉默,等待雲的情緒再過去,然後緩緩地說:“但不管怎樣,這樣不公平的事件,就發生在你身上了,你還能怎麽辦?”
雲:“是啊,怎麽辦?”
麗源老師:“你如果願意的話,嘗試去臣服,因為這是你的命運。”
雲一聽到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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