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級

林霖離家出走了，雖然一舉一動都在家人的掌控中，但是一家人還是很生氣。

林哥哥生氣當然是因為林霖不聽他的話，還為了秦北越那人渣不回家。

林爸爸林媽媽生氣的卻是林哥哥在這件事情上的處理方式。

“我以為我們在這個問題上早就達成一致了。”林媽媽雙手環胸，一臉嚴肅的看着大兒子。

“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不是更好嗎？霖霖願意主動接觸人群了，還跟朋友開開心心的去了公共場合，這不就是我們期望的嗎？”

“媽！”林哥哥苦惱的皺着眉，“你知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林媽媽也皺眉：“秦萬誠的的兒子，據我所知并不是什麽人販子毒販子。”

“他還是崇爺爺的外孫！小時候老欺負霖霖的那臭小子就是他！！”林哥哥想到這個就動殺念。想他家弟弟小時候多活潑可愛一孩子啊，曾經也是熊的敢上房揭瓦的主。在崇爺爺家待了一個暑假，生生被秦北越那混蛋欺負成了內向的小哭包，偏偏他還打不過他！！

這麽多年生意上跟秦北越針鋒相對沒讨到便宜，反倒最近因為一個政口府工程，兩家還得合作。

林哥哥這怒火憋了這麽多年，跟酒似的越釀越純，純到已經足以将這段恩怨作為傳家寶傳承下去了。

林媽媽理解不了：“多少年前的事你還記着啊？小孩子之間的争鬥不是很平常的事嗎？你跟那誰小時候不也老打架，現在怎麽你們倆可以變成死黨，霖霖那裏就是死敵？”

“那不一樣！”他死黨不會把他往床上拐，而秦北越對林霖明顯是有企圖的！！

還記得他們家剛開始給林霖安排相親的時候，秦北越就來插過隊，被他拒絕了。本來還以為他只是希望借此跟林家建立利益聯系，沒想到幾年過去了，秦北越還單着，又再度出現在了霖霖面前。

秦北越什麽人啊？

出了名的大冰山，又狠毒又狡詐，幾時見他笑的這麽蕩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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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也挺好？既然小時候欺負了咱們家霖霖，讓他下半生做牛做馬伺候霖霖。”林媽媽是生意人，她覺得只有這樣才算贏。

林哥哥嫌棄的撇嘴：“媽，你就這麽喜歡這小子？哪怕他很有可能只是像當年那樣想欺負霖霖，你也不管？霖霖可經受不起第二個關浩軒。”

“我只知道，感情是霖霖自己的事，我們無法安排。如果霖霖不喜歡，就沒人傷的了他，如果他喜歡……總要讓他試一試，要是因為害怕受傷就不去嘗試的話，難道要他一個人過一輩子嗎？”林媽媽嘆了口氣，“我舍不得。”

林媽媽跟林哥哥談論林霖跟新朋友關系的時候，另外一群不認識他們的人已經将他們倆的關系定下來了。

林霖跟秦北越的照片作為壓軸，出現在了九天論壇某張帖子裏。相較于上面大量的COS、游戲周邊跟爆料，數十樓以後才有人提到了看似無關的幾張照片。

78L：只有我關心最後幾張照片上的兩位帥哥是誰嗎？

95L：回複78L，不，你不是一個人，我已經默默的萌了好久了！樓主，這兩位是誰啊？

101L：溫柔攻寵溺受><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我沒有去今年的游戲展！樓樓求打聽他們倆的游戲ID，我要去游戲裏圍觀！

120L：在《九天》展臺前面不一定就是九天玩家吧。

125L：小受受戴的是下個版本就要出的寵物周邊帽子吧，我覺得多半是九天玩家哦！

136L：但是小攻穿的T恤是隔壁游戲的啊。

172L：哪怕只有小受在玩，我去圍觀小受也行吶！

樓主：好！我明天一定旁敲側擊的打探一番，回來告訴你們。

你看那只貓摩拳擦掌在腦海裏演練各種搭讪模式的時候，秦北越收到一條短信。

剛剛洗過澡，頭發還濕漉漉的，他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機。

——對不起，明天游戲展我不去了，秦先生晚安^^。

——霖霖明天有事嗎？

回過去的短信如石沉大海。秦北越整晚上都無法進入工作狀态，間隔不到一分鐘就忍不住去看一下手機。放棄等待撥去電話的時候，卻得到對方已經關機的回複。

秦北越輾轉難眠，一遍又一遍回想今天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直到最後才想起一直被他忽略的林家哥哥林霄。

似乎……霖霖到家的時候，林霄就陰陽怪氣的站在門口？

對不起，他的注意力全在霖霖身上，哪怕再怎麽回憶，畫面裏只有霖霖的笑容是纖毫畢現的清晰，而背景則像脫水蔬菜一樣暗淡無光，尤其是門口那一角……在腦海中将畫面層層放大，最後變成了一堆馬賽克——這就是林霄吧？

當初霖霖跟關浩軒的事情他有所耳聞，當下立刻一廂情願的以為遭受到了霖霖家人的阻力。不看言情小說偶像劇的秦先生不知道從那裏獲取到的知識，瞬間腦補出霖霖淚流滿面跪在地上的情形，而林哥哥則像奴隸主一樣嘴臉刻薄的想要分開他們。

抓起鑰匙奔出家門。去往霖霖家的路他再熟悉不過，哪怕腦子裏亂糟糟的，憑借本能也順利的左轉右拐将車開到了林霖窗戶下。

房間裏一片漆黑。

秦北越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十二點了。

霖霖有一點膽小怕黑，睡覺的時候屋子裏也會開着一盞小燈。

這個時間了，霖霖不在房間裏嗎？

這一路風馳電掣，秦北越好歹找回了點理智跟邏輯。他知道霖霖對他或許有好感，但是遠沒有到可以和家人比肩的高度。要阻止霖霖跟他來往，林哥哥說兩句軟話就行了，怎麽可能發展成他所想的那樣呢？

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靠着椅背望着車頂，帶着自嘲，無聲的笑了。

林霖躺在酒店裏也還沒睡。

哥哥說的沒錯，他确實一直是米蟲，哪怕他名下資産不少，并且随年增長，但那都不是他的錢。

長這麽大，一直是爸媽養着他，他只會花錢，從來沒有自己賺過一分錢。

就像個廢物一樣。

林霖雙手握拳。

哥哥會看不起他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明明……就連他，都看不起自己。

林霖心緒難平，又打開手機看了看存下來的招聘網頁。

明天去找工作吧！

哪怕端盤子也行，反正他花的不多，總能養活自己的！

仿佛就在昨晚，找工作的決心那麽堅定，又如同清晨的露水般薄命，随着太陽的升起，慢慢消散在空氣裏，無知無覺，徒留懷念。

林霖在某個小公司門口踟蹰不前。

百餘平的面積，跟他的卧室差不多大。大門口立了展屏風隔出錯落的空間感，屏風後面擺了許多椅子，就像個微型大廳，左右的格子間一眼就能看全。

這麽小的公司，招收一個打雜的，工資剛過三千，來面試的人竟然多的裏面都坐不下了。

林霖捏着手裏的資料，腳下就像長了根一樣，怎麽都邁不出去。

要不，算了吧……

林霖看了看裏面穿正裝，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茍的男男女女，再看看自己這身運動服，窘迫的抓了抓一陣子沒修整，略長的頭發。

而且還是啞巴。

雖然招聘上沒有标注啞巴不行，但是跟正常人競争的話，肯定會優先選擇正常人吧？

要不就算了吧，反正，反正明天還有一家，這次就算了吧。

心裏一打退堂鼓，還未轉身，腳就迫不及待的往外退了。

“哎喲！”

恰逢有人進來，兩人猝不及防間撞在一起。

“你這人怎麽走路的？”

那人嗓門大，吼起來理直氣壯。林霖被這麽一吼，心跳就亂了，忙向對方鞠躬道歉。

那人見林霖不說話，不依不饒道：“道歉會不會啊？你爹媽怎麽教你的？撞了人道歉都不會說一句。”

等待面試的人都被争吵聲引了過來，目光全聚在林霖身上。

林霖臉漲的通紅，埋頭跑了。

一連幾天毫無所獲。

每天回到酒店的時候，林霖都會想明天無論如何也要找一份工作，但是第二天又總是遭遇這樣那樣的狀況，讓他無所适從，只想逃離。

趴在床上，眼淚不争氣的從眼眶裏漫了出來，林霖睜着眼睛，看着眼前一點點暗下來。

酒店的被套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這不是熟悉的味道。沒有人來喊他吃晚飯，或者遷就的把他愛吃的食物端到房間來。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關浩軒不回去，他也不出門，一個人窩在那個關浩軒租住的房間裏，就好像被整個世界都遺忘了一樣。

爸爸媽媽哥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有他是多餘的。

一直窺視在側從未離去的心魔再次破土而出，給予他甜美的誘惑：從窗戶跳下去吧，只要一步，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他捂住脖子，想起了那時候的痛苦與絕望。

不對，不對，如果他不在了，爸爸媽媽哥哥也會很痛苦的。

林霖哭的更用力，為自己，更為愛着這樣無用的自己的家人。

為什麽不能像哥哥那樣成為家人的驕傲呢，早知道是這樣的一個人，不如不要把他生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手指抓住被子，哭的渾身顫抖卻只能發出抽氣的聲音，就像一只瀕死的困獸。

出差回來的秦北越照例将車開到了林霖窗下，出差前的一點小變故沒有對他造成多少影響，直到發現房間依然是黑的，短信沒人回，電話照舊打不通。他這才有些慌神的下了車。

來給他開門的是柳姨，兩個人沒有正式見過面，但是林家四個幫工彼此間關系不錯，柳姨早就從何叔那裏聽說過林霖這個唯一的朋友的。

“你是林霖的朋友吧？”

秦北越點點頭：“請問林霖在家嗎？”

柳姨剛張嘴，就被随後趕來的林霄扯到了身後，面色不善的問：“秦先生大半夜的到我家來有什麽事？”

“請讓我見見林霖，有些事情想跟他談談。”

林霖？上次還叫小林先生呢，關系進展的挺快。

林哥哥不樂意了：“有什麽事情跟我說就是了。”

“是一些私事，我覺得不方便跟林先生說。”

“那就請回吧。”

秦北越抵住門，肅整的面容變的嚴厲：“林先生就是這樣把林霖的朋友全部趕走的？”

“咦，霖霖有向我介紹過你嗎？”林霄嗤笑：“你算是哪門子的朋友？”

“林霖呢？我要見他！”

“已經睡了。”林哥哥繼續嘲諷說：“我們林家雖然是小門小戶，但是秦大少爺可是出身名門，大半夜的貿然來訪，是不是家教學到狗肚子裏了？”

秦北越突然松開手，轉身就走。

“等等！”秦北越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嗎？林哥哥意識到不對勁，“你要去哪裏？”

秦北越多走了兩步才好像施舍一樣停下來，朝林哥哥一笑：“林先生跟林霖在某些地方的确很像兄弟。”

同樣的別扭。

林哥哥不解：“？？？”

他們本來就是親兄弟，像的地方多了去了！

“林先生讨厭我不是一天兩天，以你以往對待我的态度，會老老實實告訴我林霖在睡覺嗎？”

林哥哥面色變的難看。

“所以，林霖現在并沒有在家吧？”秦北越笑的越發動人了：“既然林霖不在，那我就告辭了。”

走出林家的秦北越神情猛然一轉，臉色比林哥哥的更為難看了。

這個時候霖霖不在家，會在哪裏呢？

事情的苗頭在他出差前一晚就出現了，他懊惱于當初沒有尋根究底的去找答案。

霖霖，出了什麽事？

“秦先生請等一下？”司機何叔追了出來，遞給他一張寫着地址的卡片，“請您勸勸霖霖，讓他早點回來吧。林先生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心裏也很擔心他。”

道貌岸然的秦先生點點頭，林霖跟林霄吵架了？離家出走了？秦先生摸摸下巴，思忖着這件事可以運作的地方有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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