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又見顧雲4

乾荊在石床上坐下,仿佛陷入沉思中,年輕張揚的臉上,隐隐的浮現出陰霾。久久,乾荊還是沉聲說道:“三年前有一個案子,轟動穹岳。國庫失竊,一百萬兩黃金一夜之間不翼而飛,皇帝震怒,經過查證是當時的戶部尚書與西北亂賊勾結,将黃金從密道偷偷運走。這麽一大筆金子,不可能這麽快運出穹岳,刑部派了無數隊人馬,四面八方追捕,西北亂賊眼見黃金運不出去,就将黃金運到隐秘的岩洞內存儲。其中一隊搜索的人馬剛好發現了黃金的位置,一行五人,其中一人回去報信,其餘四人堅守在岩洞的四個方向。等報信的将領帶來大隊人馬的時候,本來還在岩洞中的黃金再次不翼而飛,勘察個個出口,在西邊的出口處發現了車轍的痕跡,駐守西面的小将名叫曲澤,他聲稱受到襲擊,被人打暈了,沒有看見誰運走了黃金,運往何處。可惜朝廷并不相信,判定他私通亂賊,偷運黃金,多次拷問下,曲澤拒不認罪,後來還越獄逃脫。當年我剛剛學成下山,一心想成為頂尖的賞金獵人,極力追捕下,終于抓住曲澤,将他送回府衙,沒想到半個月之後,他就被問斬了,罪名是私通亂賊,盜取庫銀。”

曲澤,可以說是他抓過的人中獎金最高的犯人,也是他辦過最厲害的案子,但是他從來都不願意提起,他隐隐中已經感覺到,自己似乎做錯了。

顧雲在腦子裏整理了一下他剛才說的話,問道:“楊碌就是當年與曲澤一起發現黃金回去報信的人?”

這女子的心思果然很缜密,一瞬間已經能整理和推斷出事情的重點,或許他真的應該相信她們可以幫他找出事情真相。

點點頭,這次乾荊沒再顧慮,大方回道:“嗯,當時我押送曲澤回京,在路上,他一直和我說他沒有偷盜黃金,把他打暈的,正是回去報信的楊碌,可惜沒人相信他的話。因為楊碌是随着大部隊一起到達岩洞的,當時我也不信他。而他被行刑得太快,反而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好追究的。直到前天我看見了一個手腕上有着與當年曲澤手上一模一樣刺青的人,刺青的圖案很特別,我不會看錯,經過查證,楊碌确實就是當年的那個人回去報信的人。”

“所以你跟蹤他?”

“他懷裏揣着的銀票最少有一千兩,一個中将不可能有這麽多俸祿,我認定他有問題。我當時隐身在他家屋外,居然被他發現了,我剛提到曲澤的名字,他已經兇相畢露與我動起手來,他屋裏的那個人也一起上,不得已我才使了飛刀。但是我當時并沒有朝着他的胸口射刀,但是他卻胸部中刀死了。”關于這點,他真的想不明白!

“一百萬兩黃金!”顧雲忍不住輕輕吹了一記口哨,笑道:“這就是你不願意告訴別人的原因?”

“我不信任這些官員,如果曲澤說的是真的,當年的事情,何止是一個楊碌可以操縱得了的!”刑部不知道有多少人當年也參與其中,那個主導這件事情的人,官位到底高到什麽品級,他一無所知。這樣的情況下,他當然不能說,說了只會讓自己更加危險。

卓晴看了顧雲一眼,嘆道:“事情果然比想象中複雜。”原來以為只是一件普通的兇殺案,現在看來……

顧雲聳聳肩,表情到沒有顯得很凝重,再複雜的案件,抽絲剝繭之後,還不是她們常常戲谑的一句話———真相只有一個!

不着痕跡的将卓晴輕拉到身側,顧雲瞥了一眼牢門外轉角的陰影處,對着乾荊笑道:“你要等的人應該已經來了,出來吧。”

顧雲話音才落,陰影處赫然出現了兩個身影,一男一女,男子黑衣似墨,滿頭銀絲;女子紅衣如血,臉上帶着一副純金面具,兩人出現的那樣無聲無息,鬼魅異常。

赫然出現的一男一女,男子黑衣似墨,蒼白的臉色再配上滿頭銀絲,有些吓人;女子紅衣如血,臉上帶着一副純金面具,只有一雙森冷的眼露在外面。兩人出現的那樣無聲無息,鬼魅異常,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再加上他們奇異的裝束,卓晴和顧雲有些看傻了。

兩人也直直的盯着她們看,其實在她們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本來打算等她們走了之後再現身,卻不曾想,那小不點一般的女子居然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四人八目,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卓晴和顧雲是沉浸在這兩人帶來的視覺沖擊,他們則是衡量着她們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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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下去天都要亮了!被排斥在外的乾荊終于受不了的介紹道:“敖天、夜魅,穹岳排名第一、第二的賞金獵人。”

賞金獵人,卓晴見識過了,說他們是第一、第二,她絕對相信,這兩人的氣場實在太強了。

朝着他們輕輕點頭,卓晴大方的我介紹道:“青靈。”

“你就是在宮裏剖屍的那個女人?”黑衣男子的聲音很普通,并不特別低沉,也不是很有磁性,但是絕對夠特別。每一個字都讓你聽得清楚,但是絕對沒有任何一點點感情色彩。

“是。”卓晴怔怔的點頭,連這他都知道?她以為古代的消息閉塞,現在看來她錯了。

男子看向顧雲,顧雲也不避諱,笑道:“青末。”

他眉心輕蹙,只有短短的四分之一秒,已經足夠顧雲了解他疑惑的情緒,爽朗的一笑,顧雲說道:“你可以不用想得那麽辛苦,我沒有什麽豐功偉績足以引起兩位的注意。”她一直都在和将軍府裏的男人們鬥智鬥勇,他不會知道她。

驚異,這一次在他臉上停留了二分之一秒,随後歸于平靜。顧雲對他很感興趣,畢竟能控制自己的臉部肌肉不洩露情緒的人很少,他已經很厲害了。

顧雲研究得仔細,卓晴卻是冷汗連連,沒有人希望被人解讀,尤其是這種“高人”!她沒看見那個紅衣女子眼角裏邊射出的寒光已經足夠凍死她了嗎?!有時候真不知道雲是心思細膩還是神經大條!

輕咳一聲,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卓晴趕緊導入正題:“好了,我覺得有必要先明确一下,既然大家的目标都是要破這個案子,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各查各的;一條是通力合作,我們很有誠意和你們合作,就看你們的意見?”

兩人久久不語,就在卓晴準備自動解讀為各查各的時候,男子再次說道:“你們想怎麽查?”

卓晴看向顧雲,這是她的專長,好在顧雲早就有了計劃,侃侃而談:“第一,找出兇器。死者身上有十三處傷口,卻只有十二把飛刀,也就是說,兇器已經被收走了。即使兇手是什麽高手,可以遠距離射死死者,也需要回收兇器,而能做這件事的有四個人,死者的朋友李志、死者的夫人楊氏、還有後面趕來的黃易和王衛。他們中的一個就算不是兇手,也一定是幫兇。當務之急,就是從四人中找到這個人。”

卓晴點頭,肯定的說道:“只要能找到兇器,再做一次屍體比對,乾荊的罪名就洗脫了一半。”

“第二,就是關于那筆黃金。楊碌的死太突然了,顯然兇手就是要陷害乾荊,這件事情的背後,應該與那次黃金失竊案有關。一大筆黃金是絕對不可能不翼而飛,當年草草結案,黃金到現在還不知所蹤,楊碌一定是知情人,或者正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多,所以才會被殺,找到當年與這個案子有關的利益共享者,就有可能找到兇手。”

顧雲看向兩人,說道:“我說完了,你們有什麽要說的。”

兩人對看一眼,似乎有了共識:“你們去查那幾個人,黃金的案子交給我們,三日後子時,在這裏交換消息。”

三天,時間夠不夠?顧雲還在想着,兩人已經出了牢房,身手奇快的一躍而起,幾個起落,從天窗處躍出,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還有話要說耶。

看向一臉淡定的坐在一旁的乾荊,顧雲問道:“他們很趕時間嗎?”

抓起枯草,再次叼在嘴裏,乾荊一臉不爽的回道:“知足吧,他和你說的話,已經算多的了,沒看見他理都沒理我。”到底這件事情,有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

“那還真是榮幸。”好像也是,顧雲釋懷了,對着卓晴說道:“走吧,時間不早了。”

走在監牢的通道裏,卓晴猜測道:“明天先去找李志?”

顧雲點頭:“嗯,綜合起來看,他的嫌疑最大,但是我還要先看看那幾個人的訊問筆錄。”

“現在?”卓晴低叫:“小姐,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顧雲只是笑笑回道:“你先和樓夕顏回去,明天早上九點我在相府門口等你。”只有三天,她一定要找出藏匿兇器的人到底是誰!

“好吧。”卓晴無奈,顧雲絕對是工作狂,勸她只是浪費時間。

卓晴和顧雲出來的時候,樓夕顏已經叫來了兩輛馬車,顧雲貼着卓晴的耳朵旁,低聲說道:“晴,你真的走狗屎運了,這麽好的男人都讓你遇上,抓牢他。”說完還向她眨了眨眼,卓晴無語,這是什麽狗屁比喻,意思是說樓夕顏是狗屎?!

懶得理她,卓晴直接鑽進馬車,只聽見車外顧雲不知道和樓夕顏悉悉率率的說了什麽,一會之後,樓夕顏一臉笑意的進入車內,馬車緩緩地跑了起來。

有些好奇,卓晴還是問道:“她剛才和你說什麽?”

“她說。”停頓了一下,吊足了卓晴的胃口,樓夕顏含笑的看着她,輕聲回道:“她說,讓我好好疼你。”

好好疼……卓晴在心裏把顧雲咒罵了一頓!

馬車很快到了相府,兩人一同走了進去,夜已經很深了,除了幾盞照明用的燈籠,一切都已經沉睡,卓晴看了一眼陪伴了她一個晚上的男人,真心說道:“夕顏,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他,可能她也不能這麽順利的見到乾荊。

與她并肩走在寂靜的小道上,樓夕顏腳步邁得緩慢,淡淡回道:“刑部的事情,本來就是我應該監管的,你不用為了這樣的事情和我道謝。”

卓晴沒有再說什麽,她好像已經有些習慣了他這種不讓人産生負擔的溫暖,送她到摘星閣前,樓夕顏不說話的久久的凝視着她。

月華下,完美的五官鮮明挺立,近在眼前,潤澤的豐唇輕抿着,帶着淡淡的笑意,夜風吹得兩人的衣袂翻飛,仿佛也要糾纏在一起一般。隐隐中流動的暧昧氣息。

“你……”卓晴開口,卻又僵在那裏,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早點睡。”輕柔的低吟輕輕的響起響起,卓晴只看見那張絕美的臉慢慢靠近,很慢很慢,慢到足夠她反應,但是她動不了,也不想動。

她以為他會吻她的唇,但是他沒有,輕輕的吻落在唇角,輕的像羽毛劃過,暖暖的溫熱氣息噴灑在臉上,輕撫着她的臉頰。卓晴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怦怦的幾乎要跳出來,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只是這樣的一個輕的不能再輕的吻,已經足夠讓人心湖蕩漾。

腦子裏一瞬間的空白,她只感覺到他輕輕放開了她的手,還是那樣慢悠悠的轉身離去,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卓晴才回過神來。

同時忍不住哀號,她到底在幹什麽!不就是一個親吻嘛,吻的還不是唇,她在臉紅心跳個啥啊。

說到底,都是樓夕顏的錯,猝不及防的吻了她,丢下一句話就走,嗚嗚嗚嗚……

今晚還讓不讓人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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