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完美面試

兩個小時以後，飛機穩穩地降落在雲市機場。

葉璟一下飛機，就再次感受到了空氣裏熟悉的鋪天蓋地的熱浪。雲市正處在長江中游，臨江而立，每年的夏季，因地形的緣故，溫度總會異常的高。

一行人出了機場，葉璟忽然見到門外有一年輕男子正靠着車門打電話。男子面容謙和，微笑如玉。他穿着白色的簡單款式T恤，配着面料和質地極佳的卡其長褲，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外分外引人注目。

葉璟立即熱烈地奔了過去，大聲喊聲道：“葉珂！我在這裏！這裏！”

剛好葉珂也挂掉了電話，滿臉笑意地望着奔過來的妹妹，不顧天氣炎熱的張開雙臂，輕輕擁抱了她。

機場門口的湯小依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陳宇軒，也往葉珂站的地方飛奔。葉珂瞟到湯小依，對她笑意吟吟地打招呼。擡起頭朝後邊的人群掃過去……葉珂心裏忽略一驚，那人群裏赫然挺拔站立的，竟然是顧安遠。

葉珂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打開車門幫葉璟和湯小依放着東西。葉璟随口問：“小依，你家湯澤清沒有來接你？”湯小依撇撇嘴，“他和我小媽昨天到北歐避暑去了。”

兩人回過頭向大家揮手告別，米藍和陳宇軒也熱情地回應，顧安遙和黎明站在一起，均是點頭示意。唯有顧安遠，鐵着一張臉，望着葉璟的方向。

……他讨厭葉璟被別的男人擁抱，即使是她的哥哥也不行。

湯小依家裏沒有人，一個人住得冷清，于是到葉璟家借住。兩個人到家以後，葉爸葉媽很是寒喧了一翻，無比感激地收了湯小依帶給他們的禮物，聊了一會兒才放她們去休息。葉璟也背着爸媽拿出了送給葉珂的卡地亞手表，哄得葉珂很是開心。

葉璟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湯小依就和她擠在一起。靠牆的衣櫃裏，也總有幾套湯小依留在這裏換洗的衣服，這次又買了不少新貨，湯小依便一件一件開始往衣櫃裏搬。

葉璟一邊開着自己的電腦一邊問：“小依，你家泳池都比我家大，怎麽老來蹭床鋪？”

正喜滋滋在鏡子前比劃的湯小依頭也沒有擡：“你媽媽做的飯實在無人能及，再加上我一個人回去孤苦伶仃的，還不如到你這裏來陪你。”

“呀——”葉璟忽然輕聲尖叫了一下。湯小依立即丢下手中的衣服跑過來問，“怎麽了？”

“我收到了一份面試通知！我看看名稱哈……是這個……詩雅國際珠寶公司。”

“詩雅？”湯小依也算是奢侈品的死忠粉，對高檔珠寶品牌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又想到以前好像聽湯澤清提到過這家公司，于是對葉璟侃侃而談：“這家公司我知道，它可是我們雲市珠寶類的支柱産業，幾十年前創立的時候并不叫這個名字，好像是發展到第二代繼承人手裏手，才改名的。”

“你怎麽知道這些？”

“我在家聽老湯提起過，”湯小依繼續說，“這個名字好像是第二代繼承人前妻的名字，一直用到現在。這家公司的門檻可是相當高的呢，小璟，他們通知你面試什麽職位？”

“開發部繪圖……工程師。”葉璟有些底色不足。她是計算機學士，數學碩士，對于珠寶設計，她一直只是業餘愛好。

“什麽時候面試？”

“本周內都可以。”葉璟一邊回答，一邊查找是否收到了別家公司的面試通知，結果刷新好幾次之後，仍然只見到了詩雅公司的邀請。葉璟頓時氣餒，不滿地抱怨，“小依，咱們雲市已經發展到遍地是人才的地步了嗎？為什麽我申請的公司都沒有給我回複？”

湯小依咯咯地笑，“小璟，和我一起去湯澤清的公司上班？”

“不要！”葉璟立即拒絕。湯小依不再答複，只笑眯眯地幫她選擇着面試要穿的衣服。

葉璟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詩雅公司的背景，參考了工作者對其的好評，又大致了解了一下它的福利待遇，才轉身對臭美的湯小依說道：“小依，我明天就去面試。”

“嗯，”湯小依點點頭，“穿這套衣服，這雙鞋子。明早我給你化個淡妝。”

葉璟回過頭去看着湯小依挑的那套新買的衣服，驚訝得張大了嘴。過了老半天以後，才想起來要和詩雅公司HRM預約面試。

第二天，迫于湯小依的威力，葉璟還是不情願地穿上了那身衣服，然後提了湯小依搭配的包包，打了個車到達詩雅大樓。

這是一棟大約有三十多層的建築，葉璟拼命仰了脖子才能看到大樓頂上閃閃發光的“Siya”招牌。

進入大樓後，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讓葉璟稍微安了安神。前臺的小姐見到葉璟時，眼神裏閃過一絲驚羨，但很快便一閃而過，然後禮貌地問道：“小姐，請問您找哪一位？”

“你好，我姓葉，我預約了人事部陸經理。”葉璟彬彬有禮。

前臺接待員立即撥打了內線電話。幾分鐘後，她熱情地告知葉璟：“葉小姐，陸經理請您直接上17樓，電梯在大廳側後方。”

葉璟點了點頭，踩着高跟鞋走了過去。直到她轉彎消失不見，前臺小姐才收回了目光。

單雙梯旁挂着顯眼的“Floor Index”，上面清楚的寫明了人事部、設計部、采購部、調銷部、市場部、營銷部、經理室等各部門及各部會議室樓層，看得葉璟眼花缭亂。

接待葉璟的陸經理是個年紀約摸四十歲不茍言笑的中年男人，在一對一面試的時候，顯得非常嚴肅。

“葉小姐，很抱歉，我應該提前複習您的簡歷，但我的計算機系統似乎出了一點小問題，能否麻煩你先幫我處理一下？”

葉璟接過會議桌對面陸經理遞過來的電腦，快遞浏覽了一遍電腦藍屏後屏幕上一直顯示的英文，然後将手指放在正确的鍵位上，開始排查原因。

葉璟操作得非常認真，認真到連會議室頂上裝了一顆小小的攝像頭也沒有發現。

三十一樓的Board Chairman Office裏面，顧安遠的眼睛，一秒也離不開他面前的電腦大屏幕。

他的小女人，今天完全是另外一副樣子。

她一改從前襯衫配牛仔褲的休閑風格，而是穿着一條樣式簡單的及膝明黃色V領連衣裙，配着一雙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原本瘦弱的身材被這件衣服襯得曲線玲珑有致，兩條光潔的玉腿筆直纖長，像極了一個童話裏走出的溫柔淑雅的公主。

她略施粉黛，嬌嫩的臉頰透着一層淡雅的紅，一圈一圈在臉上蕩漾開來。粟子色的頭發明顯認真打理過，在她的腦上盤成一個蓬松的精美發圈。前額處還垂下了幾縷斜斜的劉海，愈發顯得她嬌美溫婉。她低頭認真檢查着計算機的問題，一排濃而密的睫毛撲閃下來，宛若清風裏的泓波。

今天的她，美得恍若天外的仙女，驚豔得顧安遠睜不開雙眼。

大約五分鐘以後，葉璟将筆記本推給陸經理：“陸經理，我幫您重新設置了系統，以後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了。”

陸經理贊許地點點頭，接過電腦打開了葉璟的簡歷。“葉小姐，您能談談為什麽會選擇我們詩雅國際嗎？”

葉璟很想說只有你們一家公司給我發送了面試通知，但還是菀爾一笑，柔聲回答：“詩雅公司是雲市甚至是國內的珠寶龍頭企業，是一流的專業化的公司。若能有幸就職于此，将是我職業生涯中，非常幸運的事情。我也願意将我所學，運用到工作中，為公司奉獻一點我的力量。”

陸經理手中不斷點擊着簡歷附件後邊，葉璟繪制的一些珠寶設計圖，看起來雖然不是那麽的專業，但她的想法很新穎，構思也很獨特。尤其是在一頁黃金飾品繪制圖中，她竟然巧妙地将中國生肖屬像和國外流行的星座相結合，勾畫了幾副美輪美奂的作品。

随後，陸經理又問了一些專業性的問題，葉璟都對答如流。這時陸經理心裏才暗暗接受了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孩子。

最後，陸經理将公司的具體薪資待遇講了一遍，葉璟均表示接受。兩人站起來，友好地握了手，陸經理客氣地說：“葉璟，歡迎你加入詩雅。你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希望你能在工作中披荊斬棘一切順利。”

葉璟朝他友好地笑：“感謝陸經理給我的機會。”然後禮貌告別。

等到葉璟走出房門，陸經理才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打了內線3101：“顧總，我面試過了。是個難得的人才，我并沒有對她半天縱容的意思，她也表示得相當完美。”

顧安遠聽到下屬的彙報，唇邊勾起了一抹愉悅的笑，淡淡說道：“知道了。暫時不要讓她知道我在這裏。”

葉璟一出會客室，立即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17樓辦公區同事的注視。葉璟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所有直視她的人點頭微笑，然後逃一般的離開了這一層樓。

身後對美麗和時尚頗有見地的珠寶公司員工們開始熱烈地八卦讨論起來。

男A：“女神哎！哇……是我喜歡的類型，不知道面試通過了沒有。”

男B：“要是面試通過了，我就去打聽一下她在哪個部門，然後……嘿嘿……你懂的……”

女A：“哇……她身上那條裙子是Hermes今年最新款哎！品味真是不錯，人也很漂亮！”

女B：“還有那雙鞋子啊，Dennis大師手工制作品！今年全球限量十雙啊！”

……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空降部隊？”

一瞬間，衆人紛紛換上了一副憎惡的表情。對于詩雅這樣的企業來說，能進來的全憑個人實力，有的人念書念到博士了都不一定進得來。這一層裏的同事們，有的辛苦工作了好幾年，還是離升職遙遙無期。

會客室裏的陸經理走了出來，衆人紛紛停止了讨論，然後假裝認真的做事。

葉璟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子艱難地走向電梯。轉過彎時，發現下行電梯正在緩慢的關門。葉璟立即挎着包往前小跑起來，電梯裏的男子見有人過來，立即按下了開門鍵。

或許是因為極少穿高跟鞋，葉璟在進電梯時一不小心趔趄了一下，細長的高跟鞋跟子突然卡進了電梯門縫裏，葉璟站得不穩，頓時就差點倒下來。

電梯裏的男人眼疾手快地伸出右臂，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小女子，在低頭那瞬間，他側臉對上了她的眼。

——那是程序這二十六年來，從未曾有過的心跳。

臂彎裏的女子有着一雙清澈純淨如烏黑寶石的眼睛，那眼神裏正閃着如星子般耀眼的盈盈流光。她的小臉因小跑顯得更加的紅潤動人，呼吸也有一些急促。她像一個被天神遺忘在人間的仙女，那麽美好明亮又柔軟潋滟。

“叮……”電梯的關門信號響了起來，程序這才趕緊放開葉璟，用腳抵住電梯門，讓葉璟走了進來。

“謝謝你。”葉璟友好地道謝。程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輕聲問：“你是哪個部門的？”

“設計部。我今天才來面試的……”

“啊，是麽？”程序忽然滿臉喜悅，“你好，我也是設計部的，我叫程序，是産品開發部門的程序員。”

——那一晚，或許是單身了二十幾年來的工科男程序美夢最香甜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