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當年的事

……

“是的,少爺應該在家,還帶了朋友回來,現在還沒起床呢。”

當王子鴻家裏的保姆回答了之後,所有人都在看龔程的臉色。

龔程的腦袋上還纏着繃帶,臉上還有些許幹枯的褐色血跡,身上數不清的軟組織挫傷,原本醫生建議住院兩天,可是自從孫飛說了一句話後,這個男人的臉上就再沒有笑過。

“我昨晚上看見浩哥了,也在爵士,他和子鴻哥在一起。但……但是,很快又走了。”

“他不是在集訓?”

“我……确實看見了。”

龔程的臉冷的如同萬年的寒冰,跟着來的人都自覺的噤了聲,大步流星的就上了二樓。

二樓一共三間屋,上樓第一間是個客房,裏面的兩間是主人的卧房。龔程熟門熟路的走到王子鴻卧室門前,沉默的看着幹淨整潔的屋子,不像是昨天晚上住過人的。可是,保姆說了,王子鴻确實在家,而且還沒有起床。

龔程退回來,來到了第一間的客房門口,握住門上扶手,輕輕一轉,門就開了……

屋裏的光線很暗,窗簾拉的很嚴實,只有隐約的光芒照進來。空調在轉着,是暖風,開門的瞬間一股熱氣迎面撲來,還有更加憋悶的氣息夾雜在其中,非常的不好聞。

龔程往屋裏走了一步,低下頭,就看見門邊上堆着的一件黑色的衣服,很眼熟的運動衣,如果沒記錯,文浩也有一件。

再往前看,還有一件棕色的秋衣也散在地上。

這是多麽的迫不及待,從門口就開始了。

龔程咬着牙,一把拉開了窗簾。

“唰”的一聲!

光線照了進來,也看見了床上睡得正酣的兩個男人。厚實的大被下面,頭挨着頭,睡容恬靜,微微散亂的發絲看得出來睡得很香甜,斜射進來的光線落在他們的身上,金色的塵埃漂浮着包圍了他們,安靜的睡顏,是如此的相配。

幾乎灼傷了龔程的眼。

“天啊……”孫飛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叫出了聲。

施洋眉心緊蹙,看了龔程一眼,率先擡腳踹向了王子鴻:“起來。”

王子鴻翻個了身,抱住了文浩,又睡了過去。

文浩,卻睜開了眼,琥珀色的眼睛有瞬間的失焦,然後緩緩凝聚出星星點點的精神,直至從那雙眼底倒映出來人的身影,緩慢好似綻放的昙花一般,完成了整個清醒的過程。

“你們……”龔程幾度捏緊了拳頭,從喉嚨裏擠出聲音,“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文浩定定的看着他,然後視線移開,不知道落在何處,完全是一副默認的姿态。

龔程走上前,一把掀開了被子!

被子下面,兩具白花花的身體刺紅了他的眼睛,王子鴻的大腿甚至騎在了文浩的腿上,那種親密交纏的姿勢,讓他很難給兩個人找到任何解釋的理由。

……

“後來呢?怎麽了?”後來的畫面變得有些模糊扭曲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失憶了一樣,他有些記不起來了,好像文浩抱着他的腿說愛他,說對不起他,但是他卻直接走了,再之後就開始圍堵王子鴻,也幾乎再沒有理會過文浩。

當回憶再次被揭開的時候,胸口的悶痛突如其來的浮現。

他一直以為不在乎了,原來傷口還在呢。

“然後?”緩緩講述着的施洋說,“你把文浩從床上拖下來,打得鼻青臉腫,王子鴻被你打斷了手,你忘記了?”

“!?”龔程一直疲憊的眼睛驟然睜大,驚訝的看着施洋。

“你這表情什麽意思?你不會忘記了吧?”

“沒……”龔程收回視線,視線搖晃的開始看着一處,沒有角度,茫然而空洞,“仔細點說。”

施洋對那天的記憶還是很深刻,這種捉奸在床的戲碼即便是他這一生也只經歷過那一次,可惜那之後對這個話題的諱莫如深,倒是漸漸的有些淡忘了,他還需要仔細想想。

“其實那時候我就發現不太對勁了,文浩手臂上打着繃帶,屋裏好像還有酒精的味道,他也穿着內褲,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偏大,根本不像是吻痕。而且你知道的,子鴻那家夥有裸睡的習慣。”

“文浩問了下孫飛的事情,然後好像就提出了分手,你突然就暴怒了起來……說實話,打的有些慘,如果不是我們攔着你,你可能會殺人吧。”

“啧啧……說起來你還蠻殘忍的,你把文浩打得說不提分手,說愛你什麽的,然後你突然摟着孫飛就走了,說實在話,雖然是挺過瘾的,但是感覺文浩還挺可憐的,你不知道我最後出門時候看到他的眼神,這輩子就沒有看到比那更加悲傷絕望的了。”

“這……正常的。”

龔程的氣息開始不穩,他真記不起來了,不,也不對,他好像确實打了文浩。這,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愛人劈腿換了誰都受不了啊!而且他記得打的最狠的是王子鴻啊!

而且愛什麽?離不開什麽?這種男人怎麽可能再帶回身邊來?兄弟們不笑話嗎?他當然不可能點頭答應啊!孫飛愛他愛的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如果不是孫飛,那天晚上他可能就折在趙武的手上,折在爵士裏了,兩廂比較,還有什麽好選擇的嗎?

無論那時候,還是現在,這樣想起來,自己都沒有錯!

“那個……龔程,你記得你打人的時候說什麽了嗎?”

龔程看他。

“我不知道怎麽說。”施洋扶額頭,“現在想想不太對勁,你是不是屈打成招了?”

“……”

孔皓然說:“如果是出于我們确實誤會的情況下,很有可能。”

龔程的拳頭驟然捏緊。

從牙齒縫裏擠出聲音:“能有什麽誤會?明明有解釋的機會,他們為什麽不說?”

施洋說:“孫飛?”

“……”龔程臉色微變。

施洋了然,用一種看渣的眼神看龔程:“這樣就對了,估計确實是不想解釋吧。”

“這都是你猜的,具體是什麽情況等王子鴻來了就知道了。好!就算我先對不起文浩,那王子鴻呢?他為什麽什麽都不說?存心看笑話嗎?難道就不是心虛?”

“……”施洋無奈的開口,“在自己的家,自己家的床上,被人出手就打斷了手,估計光顧着疼和來氣了吧,等回過神來,形勢就成那樣。你不再見他,圈子裏見風使舵的人多着呢,再加上你明确的授意,他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機會。”

“這都是你猜的!”龔程不想承認這種事情,如果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這兩年到底成了多大的笑話。

施洋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靠回到椅背上,玩起了手指甲。

孔皓然低頭看了眼手機,距離給王子鴻打電話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算算距離,應該快到了。

龔程的臉色最是複雜,手指在桌面上反複的敲打着,從眼神到動作無一不在表述着他的不耐煩,以及,期待。

又過了十分鐘,孔皓然的電話響了,接起來說了兩句話後,電話挂斷。

面對用期待的眼神看過來的兩個人,孔皓然無奈的說:“他說他有事,這幾天都不在北京,有事等他回來再說。”

“他什麽意思?”施洋蹙眉,“故意的吧?”

龔程的臉完全冷了下來,淡淡的說:“是故意的。”

“我找人把他抓過來?”

“不需要。”龔程擡手,“當事人還有另外一個,我今天回宿舍。”不知道為什麽,一想起晚上就能看見文浩,身體裏就湧出了一股熱量,讓他有些迫不及待,“算了,我現在回去。”說着,龔程已經起了身。

龔程風一樣的離開,留下施洋和孔皓然面面相窺。

施洋說:“他怎麽的?生死離別一次,又開始稀罕上人家了?”

“孫飛怎麽辦?”

施洋揚眉,聳着肩膀,吃吃的笑了起來。

龔程開車回到運動員公寓,天都已經黑盡了,在門衛的注視下将車開進小區,擡頭看了一眼文浩宿舍的位置,燈還開着,人還在。

急急忙忙的趕過來,可是一想着等下就要看見人,他又有了一種退縮的沖動。

近鄉情怯,大抵上能夠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吧?

在上樓前,從自動售賣機裏買了一罐紅牛,冰鎮的,一口喝了個幹淨,提了神,這才往樓上走。

擊劍隊宿舍在另外一棟樓,不過樓內的規格是一樣的,按下樓層,等着電梯上行,龔程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來回換了兩次腳後,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七層。

這個點,宿舍還很熱鬧,吃完了飯沒處去的年輕人彙聚在一起聊天打牌,當然也有癡迷網絡世界的安心當個宅男。

文浩的宿舍自從搬進公寓以來就沒有變化過,當年龔程來過不知道多少次,回憶最初,在這個公寓樓裏,他們也快樂過,可是快樂持續的都很短暫,沒過多久,就發生了那些事情……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站在文浩的宿舍門口,只看見那個老是跟文浩在一起的小男孩趴在床上玩電腦,燈光下顯得格外白皙修長的小腿像是魚尾巴一樣搖搖晃晃擺來擺去,這樣的畫面讓龔程腦袋裏瞬間拉響了警報。

文浩……對這個小子是個什麽想法?

“有事嗎?”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轉頭看過去,是文浩。

惦記了一下午的人突然俏生生的出現在眼前,眉目平和的容顏始終如一的耐看,好似夏夜的晚風般讓人舒暢清涼,尤其是那鮮活的生命氣息從未讓他覺得如此珍貴,那一瞬間,他近乎貪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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