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成親(中)
道姑娘覺得奇怪,越栖月不是說她自己是懷空要娶的人麽,怎地她人立在喜轎邊,還是一身玄黑輕甲的護衛模樣?
越栖月冷冷掃了一眼場中,翻手亮出了一方金牌,冷道,“不行禮,不言聲,別動手!”
她一番話說完,場中安靜,一衆賓客變了臉色,有些人頭上還隐隐冒了冷汗,道姑娘一看這陣仗,心底了然了來者是誰。
越栖月收回令牌,眼眸一轉過來,乖巧的眼眉立時凜冽英氣,“微生夏,近前說話。”
子折夏勾勾唇,“既是你問話,何來我前去之理?”
“放肆!”越栖月全然變了一個人,按着腰間的禮刀凜眉厲喝。
“無妨。”轎中的人說了話,“夏,十一回宮一連畫了幾天幾夜,那畫上的紅,都是他的血,你在此和他喜歡的人成親,不覺太過分麽?”
威嚴的女聲傳來,記憶中那個王袍在身的女人,傾城的顏總是冷肅的。
道姑娘總覺得皇帝不該是皇帝,該是傾國傾城的惑人妖精,不過她已經是皇帝,傾國與傾城,已經不單單是容顏的事了。
“哦?”子折夏寥寥道,“與我何幹?”
“對,不與你相關,與微生家有關,與長孫家有關。”皇帝冷然。
“所以,是你在和我談條件。”子折夏折弄着道姑娘的手指,冷漠道,“當年你以微生家來威脅阿姊入山,那個時候,我就生了氣。小十一的病,不過是我生氣後,小小的手段而已。十年後,阿姊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你想殺了阿姊,那你想想這一次,會是誰來步小十一的後塵?”
“你很聰明,發覺我想把秘密埋葬,怕我殺了她,于是利用十一對她的執念做了局,而你刻意和老道士鬥法,是想讓我注意你的利用價值比她更高。”皇帝冷笑,“你很好地把她身上的注意力攬在了身上,所以你才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
道姑娘這才明白當年的事妖精都知道,而後的一切,縱是欺騙,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心下一軟,攥緊了妖精的手。
妖精笑,捏捏道姑娘的手,“話已至此,我可以幫你找你想要的東西,但我的目的很簡單,微生長孫兩家你不能動,這東西你也知道,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需要時間,或許及至你死,都未必能找得到。”
“栖月領隊,”皇帝淡道,“你只需聽她的話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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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折夏晃了晃眼,“她找得到?”
“你找不到的,她都找得到。”皇帝冷言,“十一病重,太子妃周禮不當,已經自盡,大昭再不會有微生夏這個人,今日娶親,是微生書娶江城越栖月,你們兩個,随意。”
“等等!”懷空兜着懷中的大紅花,笑道,“似乎,你們都忘了今日的正主兒?”
“你有意見?”皇帝不動聲色。
“我不過牽了親事的名頭,可沒說要娶她,何況,我是個和尚,她又是個兇巴巴的女人,即便我還俗,也不敢娶啊。”
“你做名頭,我也做名頭,豈非正好?”皇帝冷然,“自前朝晉起,就容不得和尚愚弄朝上朝下,你今日不娶,豈非枉費夏護你多年?”
懷空摘了大紅花丢在地上,遠遠看了一眼子折夏,“我只是幫她做個見證,願她能得自己好,得自己心,得自己愛,得一生,歡喜快活。”
他轉回頭,跪下道,“給我一碟出關文書,自此西去,永不回還。”
“和尚總愛西去,不過,我要你回來。”皇帝笑,篤定得意,“你若取不得真經回來,她們兩個,及至微生長孫兩家,都得死。”
子折夏凜然轉眸,“王者,總要掙兩分面子,我也給你兩分面子。”她一轉眸,遙遙望着懷空,“你早就要走,走了也好,就去罷。”
懷空回了眼,空茫茫的。
“我不可能只把機會堵在你身上,他既然是個佛心佛骨,總有些本事,實在不行,我把他直接燒了,也能撿出幾塊舍利。”
皇帝悠然淡道,“你和他兩個人,在長安城鬧過不少事,我不說,并非不知道,礙于山上的那個還可以用一用,才沒想激怒她,如今話都挑明,也沒什麽好遮掩的,我這兒有一樣東西,得讓山上的服下,否則,我不放心放你們出去。”
“你!”
子折夏咬了咬牙,她不是不知道裏面的人是誰,可她不能動她,一切的糾纏因果都不該和前塵糾纏,但于今,卻是愈發糾纏的解不開了!
道姑娘知道皇帝指的是自己,心頭跳了一下,望着轎子的垂簾,狠了狠心,踏前道,“若我不應呢?”
“那結果很簡單,夏可以逃,也可以帶着你逃,但是和尚,微生長孫兩家,以及在場的賓客,都會死。”
皇帝得意,刻意拉長了言底的趣味,“但你安心麽?你若不安心,夏會安心麽?若非她舍不得你難過,何苦忍上十年,我說的對不對,子折夏?”
子折夏咬緊了唇,恨不得堵了皇帝的嘴,凜眉冷道,“我來。”
“非她不可。”
皇帝笑意更甚,“你的心,你的命,都是她。拿住你,難,拿住她,卻容易的多。你放心,這同心蠱,我也服了,我死,她死,我生,她生。”
“你卑鄙!”
子折夏臉都白了,道姑娘望着她,心底疼得厲害,冷汗潸然而落,身旁的人在抖,那些個自來的篤定把握,全都不見了。
“別怕。”道姑娘再也沒什麽顧及,轉過腳跟擋在了妖精的面前,缱绻難舍地望着她,“總會有辦法的。”
子折夏搖了搖頭,“世間神識的消亡,情系的崩塌,讓我沒有以前那麽強大,現下的我,除了記憶,幾如普通人無異,若同心蠱入了你的心,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去斬斷你和她的牽系!”
“這就是因果,宋刑當年毀了我,你來還,理所應當。”轎中伸出了一只玉白的手,慘白慘白的,肌膚下的經脈都沒有顏色。
越栖月取過那手心裏的玉瓶,往過走來。
懷空趟過一步,攔住越栖月。
越栖月冷然勾唇,乖巧的眉目妖媚而化,手肘一擡,禮刀的柄端已經擊中了懷空的腹部。他整個人跪了下去,弓着身體,顯然痛得不輕。
越栖月走近,恢複淡漠的顏上冷冷瞥來,還未說話,一道劍光削向了她握玉瓶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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