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蘇清珩小時候時常跟着母親上山禮佛, 母親告訴他,信與不信,心意虔誠總是沒錯的。
他輕輕撩動了河面的水, 河燈在湖面上搖搖晃晃。
蘇清珩雙手抱拳, 抵在唇邊,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輕顫。
好一會,他才睜開眼, 轉身發現路荀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許了什麽願?”
蘇清珩默了一瞬, “不告訴你……”
路荀收起了打探欲,不說就不說, 他一點也不好奇。
在河邊吹了會風,兩人又去戲園子看戲喝茶。
見時間差不多, 才不緊不慢的往回走。
“你真不記得今天什麽日子?”
蘇清珩都快忘記這回事, 路荀一問他才又想起來。
他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
路荀嘆氣,“今日是你十六歲生辰。”
蘇清珩擡眸, 怔愣一瞬,“所以, 你才帶我出來玩?”
“我看你玩的挺開心。”
“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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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還行?”
蘇清珩沒說話, 心道:玩的最開心的是你才對。
路荀從廣袖中拿出了一枚玉佩,白色的玉刻着精密的紋路, 看起來價值不菲。
“君子如玉,如切如磋。”
玉佩呈扇形,月光下仿佛度了一層瑩白色的光。
“我給你系上?”
沒等蘇清珩點頭, 路荀就彎下腰, 替他系上, 系好後還伸手撥了一下, 玉佩左右擺動。
路荀後退一步,觀蘇清珩的相貌,眸子一彎,“好一個俊俏的小公子。”
誇完蘇清珩,又道。
“走吧,回去咯。”
兩人并肩,披着月光而行。
第二天,一行人欲離開白昭城,城門口遇上了比他們先行一步的程元稹。
他現在幾個陌生青年的中間,路荀遠遠看去,瞧見了那日夜裏将他綁走的那位不太聰明的青年。
路荀有些意外,怎麽也沒想到程元稹和那人竟是認識
“程元稹身邊的兩人是誰?”
“路師兄不知道嗎?”身邊的小弟子解釋,“那是程師兄的哥哥。”
“他哥哥?兩個都是?”
路荀有所耳聞,聽說程家大少爺掌權,二少爺雖不如大少爺穩重,倒也是個人中龍鳳。
他的視線轉向了那日劫走他的青年,無論如何也和程家的兩位少爺沾不上邊。
修士的視力好,哪怕遠觀,路荀也發現程元稹和那青年眉宇間有些許相向。
怪不得青年咬定自己出自名門世家,程家可不就是威名遠揚的除魔世家。
“那人是程家二少爺?”
大少爺成熟穩重,掌管程家大局,絕不可能是青年這般傻氣。
可若說他是程家二少爺也不太像。
程家二少爺也曾被傳過幾則風流韻事,應當是個慣會花言巧語之人,其符箓上的造詣驚人,又有只身一人群挑魔修的壯舉。
有能力且會哄人,為人有趣,倒是比穩重的程家大少更受女修的追捧。
當時有不少女修追人都追到了家門口。
這和呆愣的青年也不符,又是哪門子的哥哥?
總不會是程家在外的私生子吧?
路荀發散思維,腦補了一出狗血大戲。
裴渝似乎猜出了他在想什麽,低笑了一聲說。
“那是程家旁系的子嗣。他們程家還真是血脈相連,旁系和嫡系長得如此相向。”
路荀看了看程元稹,又看了看傻楞的青年,倒是有些許相向,但氣質不太相符。
他的視線又落到了另一位深色衣服的青年身上。
“那位該不會就是程家大少爺吧?”
看起來但是成熟穩重,能擔大局。
裴渝點頭。
“昨日你不在,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就那位旁系,不太受寵又急于求成,想效仿程家大少和二少,于是從家中偷跑,跋山涉水來到白昭城,就是想闖出一番名堂。”
“說來也巧。那日,我們上山除魔,正好救下了這程家旁系,他倒是先你一步找到了魔修洞窟。可惜實力不濟,被抓了個正着。”
至于程家大少,外出辦事,途經此地聽聞了玄山派弟子在這,知曉程元稹也在歷練名單中,便想來看一看許久不見的弟弟。
撞上了顧雲洲,也就正好逮住了出逃的程家旁系,在正準備将人打包帶回去。
那青年灰頭土面,垂着頭聽訓。
路荀留神聽了幾句,大概是在說他偷溜出門之事。
顧雲洲不知什麽時候走上前和程家大少打招呼。
見青年被訓,也稍微勸了幾句。
那青年是個一根筋,說什麽也不肯回去,非要自己在外闖出些名堂才肯回程家。
顧雲州勸不住,程元稹有幾分幸災樂禍。
從前他在大哥面前都是挨訓的份,如今有些時日不見,挨訓的對象換成了別人,程元稹頓時生出了幾分優越感。
青年倒是乖乖聽訓,可眸子中的堅定任誰也說不動,他承認自己有錯,也自知能力不足。
但,堅定的認為自己假以時日必有所成。
青年擡眸的瞬間,正巧和遠處的路荀對上視線。
他微微一怔,一點也沒有被人撞破自己挨訓的尴尬,而是揚起了一抹微笑,熱情的朝路荀揮了揮手。
他的動作引起了顧雲州的注意,“你認識我師弟?”
青年後知後覺的有些尴尬,畢竟前不久他剛把人師弟給裝麻袋裏套走了。
“有些小小的誤會。”
路荀也是一怔,爾後露出了淡淡一笑。
青年呆呆的看着路荀,對顧雲州道。
“不過,他好像已經不生氣了。”
“你師弟長得真好看诶。”
顧雲州:“…”
這腦回路轉的太快,顧雲州有些跟不上。
程家大少随之擡眸看去,倒是被路荀豔麗的容貌給驚豔了一剎。
路荀沒有走過去,與之相視一笑,算是打招呼。
“時間不早了,就此別過吧。”
顧雲州不打算參與程家家事,他走過來也是以玄山派的名義做個禮貌性的問候一聲。
程家大少點了點頭,抱拳回禮。
“代我向各位仙尊問好,舍弟年少不知輕重,若是犯錯,玄山派盡管代為管教。有勞了……”
程元稹一聽,當即不高興。
哪有兄長這樣說自己弟弟的,換做別人的兄長,也該是拜托多加照顧,怎麽到了他這,就成了代為管教。
心裏雖然不悅,但他只敢在心裏抱怨。
“玄山派和程家多年之交,無需這般客氣。”
話別後,顧雲州帶着一衆師弟們離開了白昭城。
他們一路向南,朝着下一個歷練地點而去。
裴渝不想同顧雲州并肩,落後一步,纏着路荀和他搭話。
之前為了失蹤案,路荀倒是沒關注旁的。
現在空了時間,反而想起下山前,裴渝曾被風長眠叫去談話。
“下山前,掌門和你說了什麽?”
“你不知道?”裴渝有些驚訝,“我記得師尊也找你談話了。”
“就是交換條件。”路荀也沒打算瞞着,“我要帶小師弟下山,他讓我也得帶上徐正陽。”
“我就說,徐正陽怎麽會在隊伍裏。”裴渝朝後看了一眼,拉着路荀快走了幾步。
“其實我是來調查徐正陽。”
裴渝将自己對徐正陽的疑惑和路荀說了一番。
“雖然我也不喜歡程元稹,但你想想,這幾年來程元稹辦事還算利落,我和大師兄不在師門時,樁樁件件不都是程元稹包攬。”
“他的确不應在新弟子試煉上出這麽大差錯,染了魔息的妖獸那可是會吃人。而且,我們後山不可能會存在兇險的妖獸。”
“你懷疑是徐正陽帶進去的?”路荀一語猜中。
“對。這個可能性最大,掌門讓我別打草驚蛇。不管徐正陽知不知情,又是否被迫,但他此次下山,魔族的人應該會想接近他。”
“所以,借着這次歷練,将他塞進隊伍裏?”
裴渝點頭。
“他在玄山派,魔族還是有所忌憚。所以,如果他真是魔族派來的人,魔族應當會在這次歷練和他聯系。”
因為不确定魔族想要做什麽,比起抵禦,玄山派更想弄清原委。
從最近一連串的事,已經能看出魔族蠢蠢欲動。
路荀則是陷入了沉思。
如果像裴渝所說的,徐正陽是魔族的人,那他這個時候應該還沒和魔族勾結上。
否則,徐正陽一進師門,就該和他通個氣。
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徐正陽是魔族扔出來的迷惑他們視野,原主才是真正的魔族內應。
畢竟,徐正陽能借着歷練偷偷放入妖獸,那原主的嫌疑也不小。
原主在師門來去自由,放個小小的妖獸也不難。
但若是這樣,依裴渝所言,魔族真正想聯系的人就不是徐正陽,而是他才對。
只是……
路荀沒有之前的記憶,系統一問三不知,他也不知道具體什麽情況,只能随機應變。
蘇清珩瞧着裴渝拉着路荀講了一路的悄悄話,正覺不耐,就聽顧雲州說稍作歇息。
他跟着其他師兄去溪邊接水,回來時捧着用荷葉呈着的水,走向兩人。
“師兄,喝水嗎?”
“太好了,正好說的口渴了。”裴渝伸手要接,被蘇清珩避開。
“不是給你的……”
裴渝杵在那,看了眼蘇清珩又看了眼路荀,不滿的說。
“我也是你師兄,怎麽就不能給我了?”
路荀将荷葉接過,喝了一口,喉嚨瞬間舒暢,笑意盈盈的道。
“想喝自己去溪邊盛,欺負我小師弟做什麽?”
裴渝:?
我什麽時候欺負他了?
我要口渴了要喝水有什麽不對嗎?這就算欺負了?
裴渝一臉哀怨,正這時,路過他們身邊的師弟聽見了,忙将手中的荷葉遞給了裴渝。
“裴師兄,喝水嗎?”
裴渝接過荷葉,師弟很有眼力見的趕緊走開。
裴渝捧着荷葉,對着路荀道。
“我想喝水用得着去溪邊嗎?看見沒,比你的多。”
他輕哼一聲,又道。
“不就是師弟嗎?這年頭誰還沒個師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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