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1+6=7
“你沒有把他怎麽樣吧!?”
“嘴巴受傷了就少說點話。”他看着她,心生愧疚。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陳若若開始想入非非,剛要說話卻被溫律手裏拿着的濕巾按住了嘴巴,下巴上還留有未擦幹的血液。
“我沒有弄出人命,就是要了他四根半截骨指。如果來得及,斷指再接還有成功率。”他一邊輕盈的摩挲着若若的嘴角,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我有朋友在索達醫院,一切不用操心。”
陳若若“嗯”了聲,那顆懸在嗓子眼上的心才落下。
她不是善者,巴不得罪有應得這事快點發生,但牽扯到溫律,有此報應,便已經足夠。
“我讓你擔心了。”陳若若小聲低喃,盡量不牽扯傷處,“謝謝你。”
溫律抓着方向盤的手頓住,眼底深處藏着成片的痛楚,他千想萬想沒想到會從她嘴裏聽到這句話。
此時這句“謝謝”更像是在諷刺他的愚蠢,叫嚣他對至親之人犯下的錯。
溫律沉默了一會兒,不敢與她對視:“是我對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也不知道你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被那啥的人明明是我,該說對不起得人怎麽輪也輪不到你啊……”
突然,溫律冷着臉,轉過頭。
“陳若若,你還挺看得開。”
“往往事情都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若是沒有,那說明時機未到。至少我沒多一塊肉,沒少一塊肉,且安安全全的活着呢!你趕過來保護了我,為什麽要道歉?那個人有了比坐牢更慘的下場,我的心态至少沒崩。”
陳若若說得是事實,即便有點安慰之意,但不可否認牢獄之災對于那個黑人來說,是個有吃有喝還有地方住的好去處。反而斷指之痛的折磨更能令她平複內心的屈辱。
話說回來,事真的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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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保證溫律後續會不會動用關系。
以他的性格,絕對會把今晚所有的錯歸在自身,這個有着自己規矩和原則的男人,認真起來非常可怕,自責起來就更可怕了,陳若若自然不想看到那一面,只能積極面對。
其實她也沒那麽看得開就是了。
“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男人薄唇抿着像是虔誠膜拜的信徒,仿佛在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誓言。
“你只要不欺負我就行,從小到大都沒占過上風。”
他沒有回應,無比認真的記在了心裏,怕是這麽一記就記了一輩子。
溫律打開音樂,在手機上選了幾首舒緩的曲子放了出來。
他了解陳若若的用心良苦,也不相信在短時間裏,她可以做到付之一笑。
此時此刻,一切都這麽自然而然的發生着,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卻又不知道是在哪裏生出的異樣。
……
車停在MOSHI小鎮的診所外,醫生給他們開了藥,每日三次塗抹在患處,半個月左右就能愈合。
陳若若從診所出來還在照顧溫律的情緒:“都說了我嘴巴沒什麽事情!倒是那個人,你問問你的醫生朋友現在情況如何了?”
“死不了。”溫律打開車門,把她推進去。
一路上,車內很安靜,乃至到了庭院外,他都不怎麽理會陳若若。
她走在前面,溫律跟在後面。
怎麽感覺這事發生以後,他變得如此卑微了,這還是那個叱咤風雲的大佬麽?
陳若若回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到底讓我怎麽證明這事過去了!你不必過于耿耿于懷知道麽?”
她轉過身望向側臉結冰,不發一言的溫律。
陳若若知道他就是在生氣。
可到底是氣什麽?她捉摸不透。
“我問那個人的情況是不想讓你牽扯到不必要的麻煩,你來找我惹得一身禍,要是走不了就得不償失了。”
“對我來說,你的事從不麻煩。”他想要溫柔下來,可語氣還是沒什麽溫度,“其他的不用擔心。”
陳若若看見溫律眸子裏閃過“狠”意,大抵這事是過不去了。
“斷手指對他已經是懲罰了。”
男人站在她身後用鑰匙插進鎖眼,伴随開門聲,不急不慢的說道:“我想斷的不單單只有四根手指那麽簡單。”
原本已經進了屋子的陳若若深吸一口氣,回頭摟住了溫律,手掌輕輕地安慰着:“阿律哥哥,息事寧人吧……”
他只覺得渾身的冷意瞬間化成一股暖流,熱意從腳底升至頭頂,當她開口喊自己兒時那個稱呼的時候,就覺得世界都與他和解了。
“我...不生氣了。” 溫律呆呆的站在風口,微風吹過背脊只能感受到內心難耐的不适感,不知為何,突然想點一支煙。
陳若若豎着耳朵聽了半天,發覺溫律的語氣又回歸于平時那般,便撒開環在他腰間的手指,只不過卻沒能逃脫這個懷抱。
“快把我松開,現在又不是小時候,男女授受不親昂!”
溫律繃緊的神經坍塌,整具身體癱軟如泥,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小朋友樂呵呵的樣子可真刺眼。
“溫律你怎麽跟豬一樣重……”
“為什麽不哭。”
“你說...什麽?”
溫律像是哄嬰兒一般撫摸着她的頭發,在耳邊輕輕呢喃:“可是,你該哭的啊,若若。”
你該哭的,不需要在我面前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不需要故作堅強,也不必在意我的情緒。
想要說的話如鲠在喉。
黑夜,只剩星星發出的點點光亮在沒有開燈的屋內流瀉下來,寡淡又溫柔的聲音擊打着她的耳膜,瞬間便潰不成軍,永遠的沉了下去。
陳若若垂落的手指重新擡起,她攀附着溫律的衣角,鼻腔裏蔓延着強烈的酸楚,委屈猛地襲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這是她的救命稻草,仿佛只有抓住了根芽才有可能浮于水面上。
陳若若的眼淚止不住,從頭到尾她其實是很害怕的,怕的要命,一點也沒恢複好,經營造着“我沒事”的假象。
感情似乎有了發洩口,身子顫抖不止。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覺得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小時候趴在他的懷裏哭,長大以後依然是這個熟悉的懷抱。
再一次,涕泗橫流,花了臉。
淩晨。
躺在床上的溫律失眠了,原因不明。
他翻來覆去的找不到合适的姿勢,只能坐在床頭邊。
火柴劃出,在黑暗中出現一道花兒,煙的味道充斥在密閉空間。
沉靜過後,撥通了一個號碼。
溫律低啞的傳出:“接上了麽?”
對方笑眯眯的聲音,十分欠揍:“我做手術你還不放心?接的跟原來一樣,恢複之後頂多會烙下疤痕。”
“嗯。”他漫不經心的應着。
池城感覺到老朋友的情緒不佳,八卦起來:“怎麽回事?他這是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啊!被你逼的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不是我。”
電話那頭一沉,良久出聲:“待我跟你家小朋友問聲好。”從大學到社會,能拿捏住溫律的人,從來都只有這個未曾謀面的陳若若。
溫律欲言又止,他挂斷電話把手機扔在一邊,煩躁感越來越強烈。
不管怎麽說,明個兒還得借此機會把若若帶回國。
想起那個狗雜碎壓在她身上的場景,溫律恨的咬牙,眯起眼睛朝着寂寥的房間吐出一個個煙圈。
事已至此,在陳若若的心裏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那麽,別人斷手後的疤痕也不足為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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