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補償

厲四很快讓人去最大的客棧開了兩間房。

等回來還有些恍惚,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夫人只是走個過場,等下會和金公子一起回來。

謝明澤準備齊全, 他先去了成衣坊,這幾日還在準備沒開業, 裏面衣服多, 謝明澤選了一件低調的, 再在臉上戴了面具, 給自己針紮兩下, 時不時低咳一聲。

他演技雖然好, 可病歪歪的模樣還是這樣效果最佳。

金玉寶接下來幾天都要住在客棧, 雖然不舍恩人,但這是恩人的大事,也是恩人頭一次拜托他辦的, 他肯定要給辦好。

謝明澤和金玉寶假扮成兄弟兩個從一輛馬車下來, 金玉寶先跳下, 扶着戴着面具的謝明澤。

謝明澤病歪歪靠着金玉寶,時不時咳兩聲,腳下虛浮,走路不穩,重病久不愈的模樣,讓不少人頻頻看去。

謝明澤走兩步咳一下, 這幸虧戴着面具,否則多……

這種病态的模樣與漂亮精神的金玉寶形成鮮明對比, 直搖頭,估計是久病臉色不好,才戴着面具, 看他胞弟這模樣底子也不會差,可惜,是個病痨。

客棧掌櫃不想讓這樣的客官住,誰知已經定了房。

臉色不好看,金玉寶一百兩往櫃臺一拍,下巴一擡:“嗯?”

掌櫃立刻眉開眼笑,幾日就給一百兩報酬?別說住兩間房,就是包下一層房也夠了。

金玉寶按照謝明澤的吩咐哼了聲:“要不是本公子剛來京沒來得及買下鋪子,誰住你這破客棧?”

掌櫃一點都不惱,有錢是大爺:“小公子說得是說得是。”

掌櫃的态度愉悅了金玉寶:“哼,瞧你還算順眼,我兄長就是身子骨不好,不會傳染給旁人,這點你放心。”

掌櫃松口氣:“不礙事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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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寶:“對了,哪裏可有好的三進出宅子要賣的?還有鋪子別的要賣都幫我打聽一番,我和兄長這次過來是要定居下來。”

掌櫃眼睛一亮:“這絕對沒問題。”果然是兩個大財主。

金玉寶直到回到房間,才吓得拍着胸口:“恩人,這樣行了嗎?”

謝明澤一改病怏怏:“可以,之後幾日就按照這樣演。這幾日辛苦你留在這,過幾日事情了了,也快到七夕,到時候有花燈節和夜市,我帶你好好玩玩。”

謝明澤自己也沒見過花燈節,幹脆就一起慶祝慶祝。

謝明澤猜得不錯,他們是上午住進客棧,下午孫氏私下裏偷偷派心腹嬷嬷找到合作過的掮客,讓他私下裏幫忙轉賣幾間鋪子以及城外的莊子。

孫氏人品不行,眼光卻不錯,選的幾處鋪子位置都好,可她急賣,又要一起賣出去,價格要的并不高。

掮客一聽,一拍手:“這倒是巧,京裏剛來一對兄弟,瞧着是有錢人,聽說是江南來的,要在此處定居。要買三進的大宅子、鋪子,客棧掌櫃剛找上小的,要是合适,不如……見見?”

這要是談成,至少能賺一大筆。

掮客格外熱情。

孫氏躲在屏風後,眉頭緊皺,她看了眼嬷嬷。

嬷嬷開口:“靠譜嗎?我們不是第一次合作,若非急用錢,這幾間鋪子莊子絕不會輕易出手。”

掮客道:“小的在這一塊買賣也十多年,絕對會打探清楚。”

不到兩天,金玉寶故意的透露,讓客棧掌櫃探出了金玉寶兄弟兩個的身份,掮客立刻找到孫氏:“這次可真是瞧了,你們猜猜這對兄弟是誰家的公子?”

“誰家的?”孫氏依然躲在屏風後沒露面,由嬷嬷代為開口。

“今年皇上新禦封的皇商之一,不日就抵達京城,是江南首富金家。生意遍天下,相信你們既然有商鋪是做生意的,應該是知曉的。”掮客知曉這筆生意十成十穩了,即使這位不願意賣,他手頭可還有別的鋪子給他們。

金家啊,又是禦封的皇商,金家這兩位公子,他可得巴結好。

這身份一出,掮客卻是占了上風,不等嬷嬷驚喜後開口:“先說好,你們盡快考慮,我這手頭還有不少鋪子,畢竟是金家,銀錢絕對沒問題。聽說這金家随便打賞府裏下人都是金葉子金瓜子,財大氣粗得很。”

孫氏自然是聽過金家,也是最早一批知道皇商都是何人,沒想到金家竟是這麽快就到了京裏。

如果是金家,那全部拿下這幾家鋪子以及莊子自然不成問題。

她這幾處産業是自己的私産,不想讓外人知曉,以免節外生枝。

更何況,她突然賣出這幾處鋪子,一旦讓外人知曉定會起疑,不好解釋。

神醫的事,是她翻身的契機。

絕不能讓人捷足先登。

與此相較的話,左右這幾間鋪子以及莊子是要虧,倒不如一次性将銀錢拿到手以防節外生枝,只要尋到神醫,替壽珠公主治了病,到時光是尤貴妃那邊,甚至皇上的賞賜,都遠不止這些價值。

孫氏咬咬牙,讓嬷嬷進去,低聲囑咐。

掮客很快回了消息,謝明澤這邊也得到孫氏這邊的反饋,想讓他們一次吃下這幾間鋪子以及莊子。

謝明澤戴着面具,依然低咳着,身旁站着金玉寶:“我們并沒有買莊子的打算,不好打理不說,一年半載也住不了。”

掮客笑着:“這家都是老客戶,實誠得很,這次也是遇到難事,繼續銀錢周轉,這才一起出手,否則價格也不會這般便宜不是?”

謝明澤低咳一聲:“可無用的莊子價格又不便宜,我雖然不缺銀錢,卻也沒有當冤大頭的興趣。”

掮客看他無意急了:“這個……要不先商議幾間鋪子也行。金公子要是看不上那幾間,我這邊還有別的……”

他沒說完,謝明澤咳嗽起來,擡起手阻止:“先生先回吧,改日再說,我這身子骨……”

掮客雖然急,可也沒辦法。

只是過了一日,掮客聽說這對兄弟在詢問別的掮客,頓時急了,開始催孫氏那邊,說別人已經開始考慮別的,要是孫氏不拿出誠意,怕是對方會吃下別家,到時候孫氏手裏頭的的确能賣,但一次性能拿出這麽多銀錢的,目前除了金家怕是沒別人。

這也是金家兄弟沒洩露出身份,他和掌櫃又有姻親關系才是唯一知曉的,否則早就被人給搶了生意。

孫氏哪裏不知,這才是一開始她就沒要高價的緣由。

她身份特殊不便耽擱太久,加上神醫那邊謝玉嬌也要找到那幾件東西立刻啓程前去找神醫,否則錯過那個時機,怕是以後就沒機會了。

謝明澤這邊不着急,以退為進讓掮客和孫氏去急,果然掮客再來時,給了一個足夠低的讓人嘆為觀止的價格。

金玉寶在一旁都震驚了,面上卻沒表現出來,畢竟他雖然膽小,可家裏到底是商賈世家,那幾間鋪子他這兩天也去看了,按照平時的市價也是掮客剛剛報的價格高出不少。

謝明澤卻不着急,掩唇低咳一聲,朝金玉寶看了眼,後者立刻掏出一疊紙。

掮客就瞧着謝明澤将一疊幾乎二三十萬兩的銀票厚厚一砸落入他的眼底:“在商言商,也不要說我趁火打劫。我不缺銀子,可如今她那邊明顯急需用錢,而我,不差錢,又等得起。為何非她一家不可?按照她說的價格,再讓一步,加上她的三個莊子,一共十萬兩。她要是願意,那我這邊立刻就可以銀貨兩訖。否則,我也不急,可以慢慢等。”

掮客傻了眼,他做了十幾年的掮客,頭一次見殺價直接殺一半的。

價值近二十萬兩他就給十萬?

謝明澤睨了掮客一眼,從這一堆銀票中抽出一張一千兩的,笑笑:“我不管你和賣家怎麽說,只要成了,這一千兩就是你的。”

掮客眼睛頓時冒光,他本來中間也會抽取一部分提成,是由孫氏那邊出,沒想到他這邊也會給一千兩?

這可是他這次賺的十倍!

謝明澤等掮客走了,将金玉寶的十幾萬還給他,金玉寶不想拿:“恩人你急用錢拿着吧。”

謝明澤睨他一眼,笑了:“放心好了,買下這些的錢我還是有的。”

只是孫氏要大出血了。

孫氏那邊知道的時候差點吐血,“什麽?十萬兩?他怎麽不去搶?”四間鋪子外加三個莊子,平時二十萬都能賣到!

要是普通的鋪子算了,她這可是四間位于鬧市的好鋪子。

更何況,莊子一個平時都要一萬兩!

掮客有一千兩勾着,用了三寸不爛之舌,愣是讓孫氏最後還是松了口,她急着賣又一次性想賣個同一個人不想更多的人知道這鋪子是她的,如今只有這一個符合。

最後孫氏還是咬着牙同意了,只是她有兩個要求。

謝明澤知道她的要求時差點笑了,他就知道孫氏會懷疑,所以早就準備好了。

孫氏的兩個要求,第一個,就是不許說出賣給他鋪子以及莊子的上一任東家是誰;第二個,就是她要單獨和他見一面。

謝明澤知曉孫氏怕自己會被人坑了,所以寧願便宜外來的人順便賣給金家一個好,也不想便宜京中認識的人。

尤其是十萬兩,剛好就是謝明澤之前從石家拿到的。

可打探之後又聽說是在此之前提及的,可孫氏還是不放心,所以她要親自瞧一眼。

她眼睛毒,看看是不是京中認識的貴公子,如果是随便找人假冒的,她也能從氣質中分辨出真假。

謝明澤知曉孫氏的目的,旁人卻是不知,只當孫氏還想争取一下價格。

兩邊很快安排好,謝明澤這次沒帶着金玉寶,他讓客棧裏的人送他過去,在馬車裏提前用銀針給自己紮了幾針,順便提前戴上易|容|面|皮,再戴上普通的面具。

下了馬車,他掩唇繼續低咳,一路被引着去了包廂。

包廂裏進去只有一個老嬷嬷,很快門關上,謝明澤卻知道孫氏正躲在哪裏瞧着,他也不擔心。

掩唇繼續低咳兩聲,嗓子沙啞低沉,是他提前用銀針紮了喉嚨附近的穴道造成的效果:“你就是賣主?”

嬷嬷颌首:“公子就是金公子?”

謝明澤朝前慢慢走去,動作很慢,時不時低咳兩聲,到了矮幾前落座,嗯了聲。

嬷嬷按照吩咐:“金公子可否讓我看一眼面容?畢竟都要交易了,這……”

謝明澤嘲諷笑了聲:“怎麽怕被騙?”

他像是毫不在意,擡起手将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一張華麗矜貴的面容,一張臉蒼白病态,眼神恹恹的,帶着陰郁,白得吓人,抿着蒼白的薄唇:“認清楚了嗎?就算揭了你們認識我嗎?嗯?”

嬷嬷趕緊道歉,就看到對方很快又重新覆上,繼續咳嗽。

嬷嬷心裏想,這金家有錢是有錢,只是這大公子這瞧着像是命不久矣啊……

謝明澤卻是沒應承,突然起身,低咳起身:“我突然改主意了,不買了。”

“什麽?”嬷嬷急了,“金公子!”

謝明澤惡意道:“做買賣你相信我我相信你,可既然你們沒誠意,那就算了。”犧牲他一張易|容|面|皮,多貴啊,不補償回來能行?

孫氏在屏風後也急了,她看得真切,這的确是教養出來的,這脾氣也太狗了。

說發火就發火,反而讓孫氏放心。

謝明澤卻是轉身就走。

嬷嬷趕緊去看孫氏,後者朝她點點頭,嬷嬷趕緊攔下:“金公子,你別生氣,我這邊是真心想合作,你看得罪了你,我們給你賠罪,你說要怎麽才能繼續生意吧?”

謝明澤面無表情看過去:“賠罪就不必了,畢竟,能一次出手幾個鋪子莊子怕是家底也不少,不像是我,病怏怏的,如今連個落腳處都沒有。”

孫氏在屏風後臉黑了:這個殺千刀的,他這是要房子呢!

可想想自己急需錢,聽說黑市剛好明天有兩件她需要的東西賣出去,她急需用錢!

謝明澤也不着急,把目的說了後就走了,他剛到客棧不久,回到房間沒多久,掮客一臉複雜過來了,瞧着謝明澤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金公子,恭喜您啊,那邊說今日見面得罪了您所以為了賠罪,願意将一處價值五千兩的三進出院子算是補償給您。您看,這買賣繼續嗎?要是可以,那邊說最好下午就去一趟戶部。”

掮客內心簡直了,天啊這金公子怎麽辦到的?這麽好的買賣,要不是他沒錢,他都想自己全部攬下來!

一旁的金玉寶:???送一個三進出院子?這一趟發生了什麽嗎?

另一邊的孫氏雖然買賣成了,卻氣得要吐血:血虧!啊啊氣死她了!

而謝明澤這邊達到目的自然同意了,他讓金玉寶去跟着掮客在戶部辦了鋪子莊子宅子轉讓。

暫時寫的是金玉寶的名字。

等金玉寶恍惚捏着好多張地契回來,還有些不真切:這些竟然只是十萬兩就買下來的?

四個鋪子、三個莊子,以及一間三進出的宅子?

“恩人,你、你好厲害啊。”金玉寶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小狗一樣瞅着謝明澤,佩服之情溢于言表,連他哥哥都沒這麽厲害!

厲四在一旁剛知道來龍去脈,他徹底傻了眼:是他沒睡醒還是孫氏瘋了?

他也是剛知道賣給夫人鋪子的竟然就是他的繼續孫氏?

可孫氏一個相爺夫人竟然窮到需要賣莊子了?謝府過不下去了?

謝明澤心情不錯,伸手摸了摸金玉寶的腦袋:“你也好厲害啊,這次多虧了金公子,金公子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要是我爹知道我能幫恩人這麽大的忙,肯定會誇我的。”他有朝一日竟然能用十萬兩買下這麽多東西,這在以前完全想都不敢想。

謝明澤是不會承認自己趁火打劫,打劫孫氏那教打劫嗎?這叫懲惡揚善。

謝明澤要和金玉寶重新将鋪子轉到他的名下。

不過在去之前,他将其中那張五千兩的三進出院子地契遞給金玉寶:“這個算是見面禮。”

“啊?”金玉寶傻了眼。

謝明澤沒忍住捏了捏他的臉,果然如想象中一樣軟軟的,少年長得好看,因為才十六七歲,帶着嬰兒肥,摸着肉嘟嘟,仿佛讓人的心都化了。

“你這幾日這麽辛苦幫了我,這是獎勵給你的,也算是我們相識後我送給你的禮物,也是你贏得的回報,畢竟你看我白賺了十萬兩,你比我辛苦卻只賺了五千兩,也是白送的,其實還是你虧了。”謝明澤借用了金家的名頭,補償給一個三進出的院子,雖然不多,卻也是一番心意。

等金家的人過來之前,可以先讓金玉寶住在那裏。

金玉寶眼睛放光:“真的是送我的禮物嗎?我還是我頭一次靠自己賺了一個宅子诶!恩人,你真好!”

金玉寶心思簡單,在他眼裏五千兩真的就只是一件禮物,恩人給,他高興這番心意,就像是他想将自己的銀票都給謝明澤一樣,之後找到更好的禮物也會給謝明澤。

謝明澤無奈,這小孩可真好哄,心情更好,“後天七夕,帶你去玩!”

厲四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瘋了瘋了,夫人送禮物一出手就是三進出院子就算了,竟然七夕不跟爺出去而是跟金公子一起?

“夫、夫人……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嗯?”謝明澤疑惑看過去,忘記什麽?

厲四:“……”

等厲四終于從客棧将謝明澤和金玉寶帶回去,雖然這幾天夫人每天都回來,但是早出晚歸的,爺這邊就備受冷落。

他終于将人帶回來,心情卻格外沉重。

等去回禀褚厲時,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褚厲已經好幾天沒怎麽見到謝明澤,如今得知金玉寶被帶了回來,那事情應是解決了:“順利嗎?”

厲四:“順利……”

褚厲皺眉:“既然順利你怎麽這副表情?”

厲四想想夫人既然告訴他應該也沒打算瞞着爺,只能把夫人這幾日要買鋪子莊子,是從繼母孫氏那裏買的,不僅如此,還讓孫氏血虧賣給他的。

褚厲聽完倒是不驚訝,孫氏既然偷偷賣,想必是急于出手又要瞞着別人,那就不要怪別人趁機壓價。

褚厲:“這不是好事?”他記得石家剛補償給謝明澤十萬兩。

厲四心虛,嘴唇一哆嗦:“好事是好事,只是……”

“嗯?”褚厲眯眼,“不是這件事?”

厲四耷拉着頭,聲音更小了:“就是吧,這幾天不是金公子和夫人一起忙來忙去的,夫人覺得金公子辛虧幫了大忙,所以,就将孫氏後來白送的那個三進出的宅子……當禮物送給了金公子。”

褚·便宜夫君·沒有禮物·厲:“……”

厲四繼續紮心:“還有後天是七夕,夫人說……要和金公子一起去玩……”聲音越來越低,“沒提到爺。”

褚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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