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太子故意前去厲王府又把謝公子刺激吐血的消息不胫而走, 整個朝堂對太子的彈劾之聲已經壓不下去。
太子回到東宮大發雷霆,要不是這幾個幕僚還有用,他恨不得将他們全都趕出去, 這幾次出的主意,次次都讓他擡不起頭,若非這幾人是他多年前就留在身邊曾替他立過汗馬功勞, 太子都懷疑他們是不是敵對方派來的。
太子甚至不想再聽這幾個幕僚廢話。
就在這個節骨眼,一個人找上門來。
京城一品茶樓的一間單獨包廂裏。
太子皺眉瞧着這個眼生的男子,眉眼俊朗,通身金貴,此刻坐在他對面,閑适泡茶, 等泡好推過來一杯:“請。”
太子沒喝,若非此人買通宮裏的人遞上十萬兩銀票,說是有一樁大生意要與他詳談, 太子連見他都不會見。
他什麽身份,這人又是什麽身份?
可不得不說, 這人倒是會投其所好, 他缺銀錢,還很缺。
他是前皇後之子,當年母後沒了之後, 母族離開京城。如今已經二十多年, 他除了能仰仗父皇,加上這些年他私下裏讓心腹做些暗處的生意謀些銀錢打點外所剩無幾。
十萬兩對他而言,已然不少,足夠太子留下拉攏幾個朝臣。
所以他來了。
可太子雖然來了,卻又怕這人有什麽陰謀, 或對他不利。
來人也不急,自顧喝了一杯,等放下杯盞,才輕飄飄笑了聲:“殿下可能不認識小王。小王自報家門,小王乃越國四皇子桓時,來京中已有數月,對京中這段時日坊間傳聞也看在眼裏,着實為太子不值。二皇子與趙皇後欺人太甚,可殿下卻也清楚,趙皇後的背後是整個趙家,而如今趙家的家主是趙首輔。這段時日的事趙首輔并未出手,仿佛不知這事,殿下可知為何?”
太子之前其實也想過二皇子若是出事,趙家會不會出手,後來因為事發突然,胡夫人的事被這麽多學子瞧見先不說,光是胡夫人求到老九那裏,就足夠讓趙首輔掂量一番。更何況,這些年趙首輔很愛惜名聲,對外标榜公平公正,從未出過半分錯處,連寧閣老都對他贊賞有加。
好在後來二皇子的事,趙首輔果然沒出手,甚至連面都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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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甚至都要忘了這個人,忘了這個人是二皇子的親舅舅,可聽這人的意思,難道還有別的?“你想說什麽?”
桓時笑笑:“殿下應該也聽到最近的事,謝相癱在床上,殿下可知這代表什麽?”
太子皺眉:“什麽?”
桓時:“短期內,整個朝堂內外,将會徹底落入趙首輔手中。殿下當真覺得趙首輔是覺得二皇子被貶還有個五皇子嗎?并非如此,而是趙首輔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讓皇上不悅,他想要讓皇上知道,他是完全忠誠于皇上,之後才是皇子。皇帝的信任代表一旦謝相出事交出的權力,都将被送到趙首輔手中。等趙首輔徹底大權在握,太子當真覺得自己還能保得住儲君之位?加上如今朝堂上的彈劾以及殿下在坊間的名聲傳的這麽快,當真只是意外?等太子被廢,趙家徹底把持朝堂,之後尋個由頭讓二皇子立個大功,重新恢複親王之位,還不是易如反掌?”
太子臉色微變:“你到底想說什麽?”
桓時:“小王是越國的四皇子,誰當太子對小王而言其實都沒什麽,可小王卻看不得殿下這般受制于人,所以,就想幫殿下穩住太子之位。”
他口中說的誠懇,太子卻不信:“你有什麽要求?”他才不信他費錢費力費時不過是想幫他?這世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桓時誇贊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殿下當真厲害,一眼就瞧出小王的确有一些目的。小王不求別的,只是等屆時殿下榮登大寶之後,莫要忘了小王這份功勞,等日後小王在越國争奪太子之位時,能出一番力。”
太子眯眼,終于明白這人這是打着一個太子換一個太子的念頭。他一說自己是越過四皇子,太子倒是記起這人是誰,當年一個寵妃的皇子,只是後來寵妃一夜之間被傷到臉失了寵,随着母妃失寵,這四皇子也成了喪家之犬,在越國過得并不怎麽樣。
太子想到那些傳聞,對桓時的目的信了三分。
太子想到對方有求與他,頓時占了上風:“若能助孤榮登大寶,這自然沒問題。只是你在這京中,又能幫上孤什麽?”
桓時自信道:“小王能讓殿下重新獲得皇上的信任與喜愛。”
太子面無表情看着他:“你覺得你嘴上說說孤就會信?”
桓時道:“殿下可知逍遙道長?”
太子一怔,詫異看過去:“百年前那個被先帝奉為上賓的逍遙道長?可逍遙道長不是已經仙寂了嗎?”聽說當年還是先帝等衆臣子親眼瞧着逍遙道長羽化成仙駕鶴而去的,不過他是沒見過,那只是流傳下來的,半真半假,不過據說當年原本逍遙道長已經快替先帝煉成長生不老丹,只可惜時機到了,逍遙道長突然就飛升了,導致先帝抱憾而崩。
桓時:“可小王若是說逍遙道長此番歷劫又重新下凡出現了呢?”
太子等聽清楚桓時說了什麽,眼底迸射出一抹難以置信的光:“此話當真?逍遙道長當真回來了?”那豈不是若是有機會能重新煉制成長生不老丹?
這世上沒人不想長生不老。
桓時推過去一張紙:“小王知道乍然說了怕是殿下不會信,這裏是幾件事,是接下來逍遙道長預知到的事,小王提前告知太子,能讓太子借着這幾件事搏回名聲,若是殿下信了,我們重新再談。”
說罷笑眯眯得瞧着太子接過那張紙,等看完難以置信睜大了眼,許久,才沉默良久恍惚帶人離開。
等确定太子走了,桓時才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朝屏風後一處看了眼:“二殿下還不出來嗎?”
桓時話音一落,二皇子陰沉着目光走出來,皺着眉臉色不郁坐在桓時對面:“你不會真的要替太子搏得好名聲吧?”
他不是說要跟他合作嗎?結果倒是好,反倒跑去與太子合作?
桓時看二皇子一眼:“二殿下覺得你父皇日後會讓誰當皇帝?”
二皇子陰沉着臉:“那還用說?”明明如今他的生母才是皇後,他舅舅位居高位,可偏偏父皇一直寵信那個半分才能都沒的太子,甚至都沒有母族護着,這樣的太子哪裏比得上他?
可結果他還被貶成了郡王。
這些時日被關在二皇子府,他怎麽能不恨?
桓時道:“既然二殿下很清楚,那何必不放手一搏呢?”
二皇子皺眉:“你什麽意思?”
桓時道:“我給太子的那張紙上都是真的,的确能幫他搏得名聲,等他信了,屆時我會讓太子引薦所謂的逍遙道長給褚寅帝。”
“若是逍遙道長真的這麽厲害,你這豈不是要讓父皇更加信任太子?”到時候哪裏還有他的位置?
“可若是這個逍遙道長就是個坑蒙拐騙的騙子呢?到時候煉制出的丹藥讓褚寅帝病入膏肓呢?”桓時頗為高深開口。
“你、你是想……”二皇子猛地擡頭,飛快四處看了眼,壓低聲音,“你瘋了?”
桓時卻是将二皇子此刻的心思拿捏的穩穩的:“二殿下難道不想?皇上偏心太子,等謝相一出事,整個朝堂大半都在趙家手中,就算二殿下如今只是郡王,可一旦皇上被太子引薦的逍遙道長給害死,到時候太子自然活不成,皇上來不及立儲,而趙家是一言堂,二殿下生母是皇後,到時候……誰當皇帝還不是你們趙家說的算。”
二皇子一雙眼沉沉的,死死盯着桓時,像是想從他眼神裏看出什麽,可到底一想到如果父皇最疼愛的太子卻害了他,到時候父皇該是多麽的震怒,到時候太子還怎麽自處?
甚至等父皇一死,他豈不是很快就能當皇帝?
這個念頭一起,怎麽都壓不下去。
“可你所謂的那些預言真的能實現嗎?”二皇子不信,若是那逍遙道長是坑蒙拐騙的騙子,又怎麽騙得過父皇?
桓時:“等過幾日殿下就能知道我所言真假。”有謝玉嬌這個重生的作弊利器在,他說出的那幾件事自然都将會成真,甚至等日後逍遙道長進了宮,他能送他成為褚寅帝座上賓。
等褚寅帝一死,太子被廢,朝中必然大亂,到時候可不就是他越國出兵将大褚拿下的好機會?
可謝玉嬌這把利器,他可不會這麽早暴露了。
而另一邊,謝相的病情加重,他終于躺不住,讓人擡着他,親自去了厲王府。
老爹癱在床榻上還親自上門要看病重的長子,褚厲沉着臉,還是将謝相放了進來。
謝相面色也不好看,躺在那裏,雖說經過禦醫診治五官沒這麽扭曲也能說話,可若是他的病再治不好,他只能退位讓賢。
可一旦讓出權力,想再拿回來可就沒這麽容易了。
所以即使厚着臉皮,謝相還是過來了。
他就不信自己親自上門,謝明澤那混賬還敢不見他。
等見到人,他怎麽着也要說服他說出神醫的下落,尋來神醫替他診治。
謝明澤早就猜到謝相會這樣,所以一早就等着,等謝相被擡着進了房間,發現整個房間都是濃烈的藥味,等挪到病榻上,就瞧着床榻上躺着的人病怏怏的,面色蒼白,唇色慘淡,一雙眼死氣沉沉地盯着謝相。
等瞧清楚來人,捂着胸口咳嗽着要坐起身:“父、父親……您怎麽來了?”
只是剛坐起身,就拼命咳嗽起來,仿佛要把整個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原本怒氣沖沖打算一來就先發制人說謝明澤不孝不顧自己生父生死的謝相:“……”怎麽瞧着比他還嚴重?
這個念頭剛起,就看上一刻咳得撕心裂肺的人,愣是吐出一大口血。
頓時整個房間都彌漫着血腥氣。
擡着謝相的四個人愣愣瞧着這一幕,就看着謝公子大口喘着氣,像是幹涸的魚努力翻騰幾下,厥了過去。
謝相:“……”
衆家仆:公子似乎……有點慘。
這病得也太重了吧!
謝相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個字,就看到守在外頭的兩個禦醫趕緊又進來救人,他們太占地方,只能怎麽擡進來再被擡出去。
褚厲跟着出去,站在回廊下,視線哀傷瞧着緊閉的房門:“謝相,你也瞧見了,本王之所以拒之門外,不讓謝相前來,也是因為如今誰也不知神醫的下落。阿澤這身體在回京的途中遇刺,五髒六腑受損,怕是沒多少時日了,會不會走在謝相前頭也說不定。本王已經去遍尋神醫,若是有消息,自然會告知謝相。只是謝相……還是別報太大希望。”
謝相張着嘴:“當真尋不到嗎?”
褚厲面露不郁看過去:“謝相這是何意?難道還覺得本王藏着掖着,要是神醫就在京中,本王為何不尋來替阿澤醫治讓他這般受罪?”
幾個家仆也看不下去:就是就是,老爺怎麽能這麽問?這不是往厲王心口戳刀子嗎?
謝相瞧着所有人瞧着他微妙的眼神,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他就多嘴問問怎麽了?
最後得知神醫的确尋不到的謝相只能狼狽回去,只是這消息立刻就長了翅膀傳遍京中,謝相這是不信自己兒子啊?自己兒子要是能醫治怎麽可能不治他?果然啊,前頭那位發妻生的果然不如後來的小情生的在意,這眼瞧着病重不說去瞧瞧,反而一去就是倚老賣老要讓他們給找大夫,不要臉!
倚老賣老的謝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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